“你已经不介意鳏夫了吗?”

“独孤诺妻子没死,只是和离了。”贺穆兰纠正了狄叶飞的错误,“再说了,我拒绝了,赶他们回京去了。”

“你为何不同意呢?独孤氏族是大族,独孤诺那小子家又是武川最强盛的家族,你若嫁过去,没有人敢看轻你。你过的会很好。”狄叶飞也认识独孤诺,自然知道这小子除了脑袋瓜不怎么灵活,人品、家世、相貌都是百里挑一的,这样的好夫婿不要,她到底是要什么呢?

“我说一个两个三个都有毛病是不是?我们多年不见,你一上来就和我说这个?”贺穆兰第一次知道狄叶飞还是个这么八卦的人。“你问我怎么不成婚,你不也没成婚嘛!”

“我不一样,我是鳏夫。”

“啊,抱歉。”贺穆兰翻到了这一块的记忆。这狄叶飞曾经被军中一位高级将领看重,以自己家的女儿下嫁,但是因为和狄叶飞定亲的那姑娘不满这门亲事,认为嫁给一个杂胡是羞辱,就想要自尽吓唬家人,结果假戏真足,真的死了。

后来那家人和狄叶飞也有了芥蒂,她的兄弟甚至因此而恨起了狄叶飞。狄叶飞为了表示对没有娶到这个姑娘的惋惜,一直都没有再成婚。

时日久了,这家人的悲伤渐渐变淡了,也原谅了狄叶飞,反而在朝中明里暗里的帮过他。

“没什么,已经过去太久了,我都没见过尔朱家的那个姑娘。”

狄叶飞也确实没有表现出自己很难受的样子。

“我是被家里人逼的很了,不得不敷衍一二。独孤诺和那些羽林郎是陛下的好意,但我实在无心成亲,真是被弄的烦不胜烦。”贺穆兰因为有刚刚的记忆在,所以对狄叶飞也有些“自来熟”。

“好在我阿爷阿母现在不催我了,陛下那边独孤诺回去也会说清楚的。”贺穆兰轻松的舒展开眉头,“现在我每天教教阿单卓习武,帮着家里干干活,过的也轻松。”

“你倒是轻松…”狄叶飞冷笑了一声,“如果你要抛弃掉我们这些军中的同袍过这样的日子,那又何必暴露自己的女人身份,不如顶着男人身份继续过军中的日子算了。”

“花木兰,再怎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你心里也清楚的。无论是你的经历也好,还是武艺也好,哪怕是过去的关系,都逼得你做不了一个普通人。”

“什么叫还不如顶着男人身份继续过军中的日子…”贺穆兰不满地看着狄叶飞,脸色也沉了下来。“老友相见,你非要这么热嘲冷讽吗?你觉得这样叫好?”

贺穆兰掀起衣袖,让狄叶飞看自己手臂上的刀痕箭瘢。

狄叶飞的眼眸渐渐转暗。

“这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很多!你也是身上有伤疤的人吧?一到天阴下雨,这些伤口麻痒难耐的感觉难道你不曾有?你觉得这种刀口上舔血,以别人的性命来成就自己荣耀的生活是好日子?”

“狄叶飞,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你认识的花木兰,是这样的人吗?”

他抿了抿唇,竟有些无言以对。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花木兰。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我才一直没来找你。也不曾劝你该如何如何。”

“我只是可惜你的天赋。你是那么耀眼,那么特殊的英雄,却要在这乡间过着村妇一样的生活…”

“所以你来就是干这个的?来看看旧日的火伴是不是过着村妇一样的生活?是不是在家里砍柴、喂猪、嫁不出去还被畜生欺负?你是等着我痛哭流涕的在你怀里诉苦说后悔吗?”

贺穆兰被狄叶飞说的一肚子火。

亏她把他当成不一样的朋友来对待!

结果看她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的!

“我只是…算了。”狄叶飞苦恼地揉了揉额头。他从来不知道花木兰是这么伶牙俐齿、攻击性这么强的女人。

在军中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说,他和她分开太久,各自都已经变化的太多了?

哼哼。无言以对了吧。

别说是个许多年不见的好友,就是生死之交,也没有这么干涉人家私生活的。

花木兰就爱砍柴、喂猪、过村妇的生活,你们管得着吗?

“好了,你难得来一趟,说点开心的事情不行吗?”贺穆兰总觉得看见狄叶飞后好像忘掉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但是脑子里一点关于这重要事的记忆碎片都没有。她又不是真的花木兰,只能替花木兰招待好这位好友,像是自己以前招呼那些来N市玩的大学同学们那样。

“你最近过的怎样?工作…呃,军中的事都还顺利吗?”

‘不要这么和我说话,花木兰。’

狄叶飞露出有些哀伤的表情。

‘不要用这种客气的语气啊。’

“喂喂喂喂喂,你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贺穆兰惊得瞪大了眼睛,“你那边情况糟糕成这样了吗?”

她恍然大悟地一拍掌。

“你说你是去平城求援的,西边又要开战了吗?是哪一族叛乱了?氐族?鄢善?吐谷浑?”

“…没有。”狄叶飞本来不该说的,这属于朝中的秘密,但花木兰如今已经不在朝中了,所以便随意提了提。“夏国有余孽煽动西域诸国派人来魏接寺僧,抵制陛下抑佛。动用镇西军就要血流成河了,所以我回京请示崔司徒和陛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手段弹压西域各族。”

拓跋焘信仰道教,自号“太平真君”,连国号都改了这个。他几次下令僧众还俗,捣毁寺庙和佛像,收归耕地还回国库,早就引起了不少信徒的不满。

西域各国自汉代起就有不少信仰佛教,南边刘宋和北面的诸国传教僧人,大多都是通过西域来到的中原地区。他们从西域而来,一路传教,沿途的信徒从国王到平民,无不献人献马献财产,痛哭流涕的送他们继续往东。

只可怜如今在大魏境内的佛门被道门挤压的连和尚都做不得了,哪怕你是西域来的,是天竺来的,是哪儿来的高僧,要么就滚回西边去,要么就乖乖还俗。

若有人刻意煽动,闹出什么事儿来还真不奇怪。

贺穆兰在脑子里稍微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夏国,那不是当朝皇后的…”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只带了这么多人,悄悄的上京。如今事了,我就要回返敦煌去了。”狄叶飞叹了口气。“铸成金人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位娘娘?好在她无子,不然前朝不定,后宫又要乱起来了。”

当朝皇后赫连皇后,便是被大魏灭国的夏国公主,她和她的妹妹后来入了宫伺候拓跋焘。

为了安抚夏国投降的将帅,拓跋焘需要册立皇后的时候,便也让她们姐妹参与了大魏选后的“手铸金人”之典,照鲜卑人立下的规矩,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铸成金人的女人便是头领之妻,结果无数后宫妃子没成功的事,赫连氏的大公主竟然做成了,按拓跋焘也就有了自己的皇后。

他们大魏“子贵母死”,她生不出孩子反倒是好事,也有人说是皇帝陛下不给她孩子。

不管是哪一种,狄叶飞都不在意。

他是大魏的将军,守土开疆才是他的天职。

贺穆兰虽然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但因为拓跋焘曾经请花木兰做过太子的“保母”,在花木兰拒绝后,他甚至邀请她做自己刚出生的孙子的保母,虽然花木兰都拒绝了,但贺穆兰不认为她的拒绝能让赫连皇后痛快。

如今听到赫连皇后可能还牵扯到西域诸族作乱的事情里去,她自然是有些唏嘘。

“花木兰,你这下便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了。”狄叶飞压低了声音。“对于保母的事,陛下似乎还没有心死,你又拒绝了独孤诺他们的求亲,想来陛下此心会更胜。夏国还有余孽一直未除,也不知道和赫连皇后还有没有联系…”

“此外,素和君告诉我,赫连皇后和太子妃现在也有些牵连,你自己多加小心。”

拓跋焘多次在众人面前称呼拓跋濬为“世嫡皇孙”,寇天师也说他有“天子之相”。

可自太子渐渐长大,便和皇帝有了些分歧,已经不得皇帝的宠爱。拓跋焘倒是把太子的嫡长子当做宝贝,这个长孙一天到晚都被带在他身边,拓跋焘甚至为他亲自开蒙,为他穿衣擦身,处理起居。

太子年长,选的保母基本就是象征意义了,他生母被赐死,其实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养育宫人。但这个小皇孙不一样,他现在生母还在,只要一被立为“嫡皇孙”或者日后被立为太子,他的母亲就要被赐死。

这位小皇子的母亲,乃是当年战败的柔然汗国一位贵族公主,在柔然战败后的政治斗争中不行落败,投奔北魏的。

这几乎就是十几年前往事的又一次轮回,战败国的公主是否能留下性命,就看她的儿子到底能不能得到权势。

这样的权势,怕是没有人愿意得到。

“…我明白了。我先谢过你和素和君的惦记。你说的那位京中故人,也是素和君吧?”贺穆兰了然地问道。

狄叶飞也没想瞒着,只是犹豫片刻,便也点了点头。

“他也不好做。他的女儿如今在宫中给公主作伴,其实就是质子。再多的消息,他也不敢透露出来。”

“素和君的女儿都长到能进宫做伴了…”贺穆兰忍不住叹息出声。“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往事仿佛还在眼前,我记忆里的素和君还是个老成的小伙子,现在都…”

贺穆兰没有敢多想。

再多想,她就要想到贺光那三岁多的儿子了。

一下子成了奶奶辈,若是被她的好友顾卿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话说回来,连素和君都有子女了,你为何一直不娶妻?”贺穆兰想起军中传出的“断袖”传闻,甚至还有人说狄叶飞其实是皇帝的人,碰不得,不过他一直不信。

“你别说是因为怕尔朱大人迁怒。你根本就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狄叶飞听到贺穆兰的问话,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开了口。

“那些女人,长得还没我齐整,娶她作甚。”

“哇,那花木…我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呵呵,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只是开玩笑,玩笑…”

贺穆兰惋惜地摇了摇头。她其实觉得花木兰和狄叶飞挺般配的,若花木兰回来了,想要找个伴,狄叶飞挺不错。

只可惜他是个颜控啊。颜控这种人,是勉强不来的。

她自己就是个颜控。

“和那些漂亮姑娘比起来…我长得更是不齐整。”

还一身疤呢。

第45章 身份暴露

“你若反感我,大可不必这样说自己。”狄叶飞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贺穆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自我解嘲的几句话,竟然让狄叶飞彻底对她冷了脸。

天知道,她半点都没有讽刺他标准高太挑剔的意思。

在贺穆兰看来,一个标准高、颜好、又上进的男人,到了三十三四岁还没有结婚是很正常的事。她以前的同事快四十了没结婚的还有不少。

来自现代的惯性让她习惯性调侃,却忘了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人。

也没意识到狄叶飞到底在气什么。

“我今夜睡哪儿?”

狄叶飞放弃了和贺穆兰再讨论“齐不齐整”的问题,转而换成现实点的。

“我那边只有一间客房能住人,已经给那两个小家伙了。”贺穆兰有些伤脑筋,“又不能让你住没收拾的屋子,我记得你挺爱干净的…”

“罢了,你住我屋里吧!”

“…”狄叶飞的眼睛里又突然出现了神采。“住你的屋子?”

“嗯,你现在都是镇西将军了,住其他地方也不合适。”贺穆兰想到就做,爬起来准备出去整理。“我去铺个新的垫褥和床单。”

“不用这么麻烦,我来的也仓促。”狄叶飞一把抓住了贺穆兰的手臂。

“耶?”

“不用换了,就这么睡…吧。再简陋,也不会比我们行军时候更差。”

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折腾了,晚上我给你提点水沐浴,洗洗风尘。就和以前一样!”贺穆兰笑的爽朗。“那你那些家将和亲兵怎么办?”

“他们更不讲究,有顶的地方窝上一晚就行。”狄叶飞极力压抑心中泛起的涟漪,“他们都带了皮垫和绒毯,你不要太操心。”

“哦,那我这边屋子还有两间没有平脚床只有软席的房间,我带他们安置一下吧。”

.

贺穆兰摆出东道主的样子,指引着一群亲兵侍卫进了花木兰的大屋。由于是那种最传统的砖瓦房,每个房间之间都离得很近,结构紧凑的很。

狄叶飞看着贺穆兰安排好每个亲兵住哪儿,又说清楚这个屋子屋前屋后哪里有厕房哪里有马厩,隔壁住的什么人,有些皱眉地吩咐亲兵:

“我们毕竟是借助在别人家里,晚上没事别乱跑,也别出来!”

“是!”

“你太严肃啦!”贺穆兰轻笑,“你该放松点,这是我家,不是军营里。你就当现在是放假在家,暂时休息休息吧。”

狄叶飞听了贺穆兰的话,眉眼也笑的动人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

狄叶飞来找贺穆兰更多的是聊一聊朝中的局势,和她回乡后军中发生的一点变动。狄叶飞在皇帝身边的那么多年已经积累起了丰富的人脉,和一直在各处随君征讨的贺穆兰不一样,很多贺穆兰完全不知道的情况被他一说就赫然开朗。

“所以夏将军不是因为腿伤而回乡,是因为军中汉人一派现在势力太大,北方六镇军团的弹压?陛下不管么?”贺穆兰瞪大了眼睛。夏鸿在右军中一熬就是十五年,一直都是镇军将军,功劳虽大升迁却慢,只长俸禄不长品级,现在狄叶飞居然说连他解甲归田都有其他原因?

“汉人掌管朝堂,鲜卑人掌管三十六部和军队,这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了。夏鸿升无可升,会下野也是正常。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位有野心的将军。”狄叶飞对这位老上司也有不少唏嘘。

“你早日回乡也是对的。你要真领了尚书郎的官位,就要在京中被啃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呃…”

贺穆兰没想到狄叶飞对花木兰的政治素养评价这么低。

.

狄叶飞在花家待的还算愉快。除了花小弟有几次看着他的脸发愣差点撞了墙,也在被房氏揪着耳朵拉回灶房以后彻底认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他在自己的脸被按到热水里之前彻底了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也得到了这位将军在的时候不准出去丢人现眼的保证。

花母虽然也觉得这个男将军长得太像传说中的西域舞娘之流,但他身上的杀气太慑人了,反倒生不出任何轻忽之心。花父和他笑着喝了不少酒,就彻底欣赏起了这个女儿的军中同袍,甚至好奇的问起了不少他们同军时的事情。

“我…当年喜欢不穿衣服在帐子里跑。”狄叶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所以后来知道花木兰是女人的时候,我有好几天都不想出去见人。”

“实在是太羞愧了。”

狄叶飞的话让一屋子人都没敢张嘴。

阿单卓已经开始疯狂的想象自己父亲当年光屁股跑的时候有没有被花姨看到。贺光则是捂着嘴使劲把汤咽了下去。

“放心,我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贺穆兰回想了下,老实地说:“你那一身白皮太过晃眼,木兰自卑。”

狄叶飞被贺穆兰的话噎当场傻眼。

贺光已经开始闷头啃汤碗了。

“哈哈,是老汉不好,说什么不好说这个。我们聊些其他的。狄将军如今可有妻小?”花父笑眯眯地问。

“晚辈妻子早丧,这些年随陛下不断征讨,没时间考虑成亲之事,是以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啊…没孩子啊。”花父那点小心思给自己压了下去。

他还是别操心木兰的事儿了。

狄叶飞的眼神略略阴翳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

阿单卓是个勤快的孩子,吃晚饭就去灶间帮忙了。贺光虽然从不帮着做家务,但他自觉自己那一袋珠子够花木兰家吃十年了,所以也没有多少不安。

狄叶飞远来是客,谁也不敢让他动手,加之他还带着亲随,虽然亲随没跟他们一屋吃饭,但整理起来也是麻烦,所以花木兰想了想,便带着他去了后院,从马厩里牵出越影,和他一起出去溜了溜马,免得家里人都不自在。

狄叶飞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了,比贺穆兰刚回乡时还不适应,能避开花家人单独出去透透气,自然是愉悦的很。

待天色渐黑,贺穆兰在狄叶飞的亲随们骇人的眼神中把自己的浴桶扛了出去,里里外外冲刷了个干净,才给他搬进屋子。

狄叶飞先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过去他和花木兰同军时,几乎全火洗澡都是找花木兰帮忙的。

可是片刻后,他就突然想起来花木兰早就已经自己暴露了女人的身份,而他的这些亲随们却是没有见过花木兰其人的!

我艹!

他们不会想着自己不干活却支使一个女人扛大桶吧?

“我自己来吧。”狄叶飞还想在属下们面前留点面子。“把你手上的桶给我,我自己拎到房里去。”

“哦。”贺穆兰也不勉强,伸手把桶递给了狄美人。

“你小心点,我家桶比较大…呃…说晚了…”

哗啦啦!

话音未落,狄叶飞已经被满载着水的水桶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狼狈的一头撞到了水桶的边缘,龇牙咧嘴了起来。

“&…&%&¥!好烫!!”

“没事吧…”贺穆兰扶起地上的狄叶飞,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腕,还好冬天衣服穿得厚,没伤到手腕。

没毁容就是万幸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冬天水凉的快。”

她顾及他的面子,没说出“要让你半桶半通提到了房里热水都变凉水了你还想不想洗澡”的事实,而是认命的看了看自家庭院一地的热水,颇为可惜的摇着头回灶房继续提水。

她阿弟烧的辛苦,一次也只能烧一桶半呢。

只留下默默立在院子里的狄叶飞,脸色又青又红的看着“花木兰”的背影发呆。

“将军,你胳膊没事吧?”一个亲随冒着被臭骂一顿的危险,跑过去关心上司。

“是啊,将军,要不然我们帮着花将军去提水?”

“那你们还愣着干嘛?”狄叶飞斜着眼睛扫视他们。“刚刚看见花将军刷桶的时候,你们就该上去接手的!”

‘这不是太震惊了什么都忘了嘛!’

几个亲兵愁眉苦脸的直奔灶房而去。

晚上。

古代几乎没有夜生活,在这种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的冬夜,大部分都选择吃完晚饭以后早早上床就寝,贺穆兰也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晚上大约在8点左右就上床了,早上天不亮就醒了而且怎么也睡不着。

什么闻鸡起舞,都是被逼的!

沐浴更衣结束的狄叶飞在贺穆兰将屋内清理干净后,终于等来了这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时刻。

就寝的时刻。

狄叶飞帮着贺穆兰进进出出,将浴桶和木桶都放到屋外放杂物的地方,临到所有东西都整干净要回屋子的时候,狄叶飞突然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最后那一下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以前是不知道,现在都已经知道你是女人了…”

“你白天还说不嫌弃的。我这边屋子也确实没地方给你住了。那边大屋里住着我弟妹,让你歇下也不合适。”贺穆兰以为狄叶飞还在客气,豪爽地笑了起来,一手推开门,又把他的肩膀一拍,将他推了进去。

“你就安心在这里宿上一晚吧。”

狄叶飞也不知道临到事了自己突然羞窘起来,但此时他被推进屋里,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是她盛意邀请我的。

鲜卑女子果然敢爱敢恨。

我又打不过她。

“唔…好像不缺什么了。”贺穆兰满意的扫了一眼屋内。

虽然狄叶飞客气的要求不需要更换床单和枕头,但贺穆兰后来想想还是跑回房间里找花母要了个没人用过的枕头。

她有时候睡的熟时会流口水,“花木兰”若是还想在这位昔日好友面前留点好印象,就不能让狄叶飞一偏头嗅到什么不该嗅到的。

否则偶像的形象就被她完全毁光了。

贺穆兰在狄叶飞幽深的眼神里走到“地铺”边,弯腰下去…

抄起了另一个枕头。

“好啦,我也算是把你安置好了。我去我阿爷那边的屋子里凑活一晚。”贺穆兰微笑着抱着枕头。“祝你好梦。”

她把话说完,便在狄叶飞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施施然地离开了。走时还不忘贴心的替他掩上了门。

唔,我真是中国好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