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单志奇脸红了红,跑去穿好皮甲,戴上护心镜,又手忙脚乱的把近战的短刃塞到靴筒里。

贺穆兰还有些不真实感,匆匆穿上甲胄,背上弓箭就上了马,跟着火长随着同军一起出发。

出击的一共有三千五百人,前锋正是中军,最前方的是中军精锐的鹰扬军。他们各个骑着军中配发的良马,身后还有替马,头戴无缨铁盔,身穿明光铠,枪索里带着短枪,像是一道耀目的风景驰骋在最前方。

贺穆兰感到一阵炫目。

三千五百人,足够把她们以前的学校操场排满两个那么多的骑兵,除了马蹄声外,毫无哗动地向前奔驰。

他们的左右两翼是护卫中军安全的左军,相比中军,他们的队列就没这么齐整,也没有这么的沉稳。

这一刻,贺穆兰真正的理解了中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又为何大部分人夜里都要出去再练练马术。

中军的鹰旗迎风飘扬,每个百人队成一纵队,行动一致,犹如一人,准确的像是那种无坚不摧的利剑。他们从山坡上直直冲下去,由鹰扬军带头,绕了一个捷径提早来到了蠕蠕人的队伍前。

贺穆兰以前一直以为西方世界两支骑兵相约在大草地上,你冲我一次,我冲你一回很可笑,可是真到了黑山这个地方,才知道天地无限之大,任你计策、阵势再怎么精妙,也抵不过这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便利。

在这里,要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短兵相接的沉着,在中军终于追击到蠕蠕人的那一刹那间,贺穆兰听到了蠕蠕那支大军的踏地声。

他们比大魏的甲胄要散乱的多,可正因为如此,迎面扑来的是一种粗犷到让人战栗的凶狠。两支队伍好像两条钢筋铁骨的巨蟒一般爬向同一个地方:

——沃野。

犹如神兽穿越战云,在身边火长的嚎叫声中,中军快速地穿插了过去。

战斗开始了。

在贺穆兰的记忆里,花木兰对上的柔然人似乎是只会逃跑的软蛋,几场真正的大战,柔然人也是只敢以多胜少才战一回的策略。

可在这里,不是这样的。

中军对上的柔然人,是真正会对大魏造成危害的精锐,在贺穆兰的眼中,那一大队人马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无数的战马、吼声、白刃,还有在战鼓声中的奔腾,都让贺穆兰骇然地怔住。

若说花木兰第一次上战场从不畏惧,随着祖辈流传下的血脉带来的战栗,花木兰表现出的是一种对杀戮的渴望,那生活在和平年代,永远只和“静止”的尸体打交道的贺穆兰,所表现出的就是一种恐惧。

贺穆兰的火长先前一直以为真打起来,他该担心的是武艺并不算拔尖、对柔然人也熟悉的阿单志奇,所以一直关注着他,不至于让他成了柔然人的战功。

可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才赫然发现真正需要担心的并不是应付的很从容的阿单志奇,而是那个举刀茫然的贺穆兰。

“这小子怕是没见过人命,开始害怕了。”一个同火一语道破担忧,冲到贺穆兰的身旁,对着她的耳朵大喊:“不敢用刀砍的话,用弓箭!你不是很强吗?你的弓呢!”

对,对,对,我还有弓箭!

我可以不用这样砍的!

贺穆兰像是惊弓的野兽一般从背后抓起了弓,在他的身后举起了长弓。

她听到柔然人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听见马蹄奔走时发出的那种交替而整齐的踏地声、甲胄的摩擦声,和一片粗野强烈的喘息声。

她看见无数中军的将士和他们拼杀,她那位同火的前方出现了一把铜锤…

贺穆兰定了定心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游一般地射出了一支箭。

箭支的速度极快,那同火惊喜的发现这支箭射到了面前的敌人,让他伏下了身子。

同火扭头大赞:

“花木兰,你箭术不错!果然有一百五十步…啊!”

那中了一箭的蠕蠕人并没有被射中心脏,而是被射中了左肩,他剧痛之后直起身子,直接用手中的铜锤将面前的鲜卑人砸了个脑浆迸裂。

“啊啊啊啊啊啊!”

贺穆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从来箭无虚发的自己,居然射偏了!

她居然射偏了!她不敢射心脏!

是她害死了同火!

那个满头满脸脑浆和碎片的蠕蠕人,发现了让他身中一箭的罪魁祸首,狞笑着驾马朝着贺穆兰冲来!

贺穆兰的火长见同伴战死,吼叫着向敌人冲去,要给同伴报仇。已经杀到眼红的阿单志奇见贺穆兰有危险,提起长枪狠狠一夹马腹,不要命的往她的身旁冲去。

“花木兰!你迎击啊!丢掉弓,提刀!提刀!”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可比他声音更大的喊杀声覆盖了他的声音。

提刀?

拿什么!

对了,还有刀!

贺穆兰几乎是以惨不忍睹的状态把弓放开,拿出刚才收回去的刀,哆哆嗦嗦的等待着那个柔然人的到来。

只是比那个柔然人还先到来的,是另一个人柔然人的长戟。

贺穆兰茫然地凭借着身体的自然反应提起刀,架住了他的长戟。火长快速赶到,截住了拿铜锤的柔然人,开始和他缠斗了起来。

其他的同火陆陆续续的赶到,贺穆兰虽然像是梦游一般的状态,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游刃有余的发挥着花木兰强大的作战本能。

这让其他同火咬牙切齿。

若刚才那一箭射的是心脏,是头…

是…

妈的!

阿单志奇一枪送出,将贺穆兰面前的柔然人扎了个透心凉。她只觉得火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液体喷溅出来,洒到她马头上,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

但至少,她得救了。

她活下来了。

贺穆兰握着刀,看着身前的那个柔然人中枪后咬牙狂啸,顿时间,四周的柔然人全部朝着这里奔了过来,她的轻松还没有维持片刻,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就从后方又传了出来。

哪里来的柔然人?

鹰扬军不是全部截住了吗?

她被扫落马下,看着阿单志奇身中数箭,倒伏在地上。她新的火长也被那可恶的铜锤砸烂了脑袋,像是破麻袋一样被践踏而去。

她在一片号角声中跌落在地上,跌着,滚着,压着,被压着,看着碎尸、被砍掉的头颅、枯草在面前不停的翻转。没一会儿,她的马也倒了下来,把她牢牢压在了下面。一群蠕蠕人残忍地笑着,放马开始奔腾。

马,马蹄,死人,所有的一切向她挤压而来。她眼前一片黑,在马蹄的践踏之下,骨头折断了,眼珠突出了,气息越来越弱,她嚎叫着想要把身上的马尸抛开,她明明力气惊人的,如今却全是徒劳。

“刚刚我还得救了!”

死亡越来越近了。

她瞪大着眼睛,仓皇地在心里想着。

“刚才我还是一个活人!”

“金十二怎么样?”

中军得胜而归,虽然被侧面突然冒出来的柔然散步打了个小凌乱,但还好左军援救及时,没有动了鹰扬军的筋骨。

当然,有些伤亡也是正常的。

“新兵花木兰和那个阿单志奇所在的火里全军覆没。金十二的百人队只剩十七人。”

那心腹说起来也有些唏嘘。

“被偷袭的就是他们那支侧翼。几乎没活什么人。”

“可惜了。”

尉迟夸吕想起花木兰那惊人的武艺。

“是啊,可惜了。”

三支百人队呢,要补充这样熟练的精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第120章 新的火焰

贺穆兰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木五的大“通铺”上,右边是空荡荡的位置,同屋的新兵们见她醒来了,各个都将自己的目光扭过去,当做没有看见。

屋帘被人卷了起来,冬日的阳光伴着冷风一起涌入屋子里,贺穆兰没有一下子坐起来,而是用尸体一样的姿势平躺在火炕上,瞪大了眼睛。

假如要论出世间最现实的事,比做美梦还要美好的事,那一定是:

——活着。

能看见太阳,身强力壮,健康而温暖。能够开怀欢笑,向自己前面的光荣奔去,觉得辉煌灿烂的人生正等着自己。能觉得自己有可以呼吸的空气,跳动的心脏,明辨是非的意志,能够谈论、充满思想和希望,也许会经历恋爱,有朋友环绕,父母关心,有亲人,有光芒…

可是陡然一下,在一片号角里落在人坑中,跌着,滚着,压着,被压着…

贺穆兰一动不动的平躺着。

因为不久前的那场噩梦,她现在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她有什么资本张狂呢?就算重走一遍花木兰的旅程,她连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

花木兰的第一箭就救了莫怀尔,而她的第一箭…

贺穆兰想起那个被铜锤生生锤裂了脑袋,脑浆迸裂的同火,自我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她从来不知道千军万马一起奔腾是那般的骇人。热兵器时代里少有的残酷和狰狞,是她无论即使如何自我心理建设,都无法想象到的可怕。

他们活生生砍下别人的头颅,也在她的面前被人砍掉,掉下马的人和马匹纵横颠倒,成了一整团血肉,等到那团血肉被其他活人的尸体填充后,血肉模糊的情景就一下子浮现在她的面前。

他们都不认为那些是人,只是一群军功、敌人、需要被消灭的对象等被许多形容词指代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厮杀,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没有理智、没有人性,没有荣耀,全是杀!杀!杀!

一直一直杀而已!

贺穆兰不怕死尸,也不怕战争,但她被这样的人性吓坏了。

她知道一切一定是重来了。被柔然人战马践踏过去的那一刻,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子和五脏六腑全部碎裂时的痛楚。在这个不能开膛破腹、也没有器官移植的时代,她肯定是死了。

若说之前她觉得她是老天的宠儿,是足以捍卫花木兰威名之人,那这中军战场上残酷的经历就给了她一个迎头痛击。

除去花木兰的心境,就算给了她武力和见识,她也什么都不是。

寇谦之做的一切不是恩赐,而是诅咒。

.

醒来后的贺穆兰明显沉稳了许多,那原本人人可以察觉到的锋芒像是一下子敛入了骨头里。

吐罗家的那几个人又过来挑衅,屋子里所有人都觉得贺穆兰一定会把他们教训的很惨,结果贺穆兰只是轻轻揭过了此事,对着吐罗大蛮说道:“我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你若晚上能不要打搅到我,你就上来。”

吐罗大蛮根本打不过贺穆兰,也对打败她不抱有任何希望,他所作的只是宣泄自己的气愤——“老子打不过你,但是不代表老子怕了你!”

可如今贺穆兰给了他一个台阶,这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软绵绵的空无着力之处。他说“你上来”,就像是之前苦追不得的美人突然说“我们试试”一般,让吐罗大蛮百感交集,竟只能傻愣愣地点头。

贺穆兰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她也不在乎。她走出木五,暴露在外的脸颊感觉到了几乎没什么热量的阳光,感觉到了北方独有的如风之刀,这属于阳光和风的触感让她感激地闭上了眼。

从今之后,她要和花木兰一样,“为了活着”而生存。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能够活下去,太不容易了。

贺穆兰恍恍惚惚地站在黑山城的门口,看着阿单志奇牵着马四处询问军府在哪儿。这一次,她没有再上去搭话,而是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远远的看着他进了军府、出来、一个铺房一个铺房的进去,再一个铺房一个铺房失望的出来,终于在木十找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是啊,她身边的位置已经有那蛮汉了,阿单志奇来的这般晚,哪里还有空余的地方可以睡呢?

中军面对的敌人是如此残酷,没有经历过死战之人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战场。阿单志奇虽然已经足够优秀,可是他和她一样,都是什么都没经受过就上了战场的新兵。

她不该自私的干涉他的现在和未来,她已经看见阿单志奇在她的眼前死了两次。一次在回忆里,一次就在她的身边。

贺穆兰觉得自己经受不住第三次了。

“阿单志奇是哪个?”木十一个刚刚走出门的新兵接了一包东西,莫名其妙的又转回铺房,冲着里面喊了起来。

刚刚在门口某处角落铺好地铺的年轻人一脸迷茫地抬起头,对着就在身前的新兵开口应道:“在下便是阿单志奇。”

“真是的,是不是同乡啊,送东西自己人还不进来…”那新兵嘀咕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刚刚有个瘦长的小伙子送来的。”

阿单志奇接过那包东西道了声写,在周围人好奇的眼神中打开了那块布。

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生姜和蒜头。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那新兵嗤笑了一声,顿了顿问他:“你在黑山城有熟人?”

在黑山城有熟人,日常用度应该比旁人要好一点。

“并无。”阿单志奇比他还纳闷,好生生的别人送他蒜和姜干嘛?他是来从军的,又不是来当火头的。

被门口的风一吹,阿单志奇的鼻水一下子又流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背擦掉鼻水,这才一下子怔住。

姜汤…蒜头…

风寒…

“这位兄弟,给我送东西的是谁?”阿单志奇急切的问道:“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比你还小几岁。瘦瘦高高,鼻梁挺拔,应该也是鲜卑人。”他笑了笑,“要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还说‘瘦长的小伙子’送来的吗?”

他把阿单志奇当成有长辈托人照顾而不知情的新兵,也不再多问,随口回答了他一句,就又出去了。

阿单志奇捧着那一包姜蒜,捻出了几粒蒜来,将它们放入口中。

一股辛辣的气息从喉咙直冲鼻腔,阿单志奇辣的眼泪直涌,待那股辣劲儿过去,鼻子也通了,甚是舒爽。

“到底是谁呢?比我还小?”

校场。

贺穆兰没有去找阿单志奇,而是用家中带来的盐换了些姜蒜给他送去。她记得他想要去左军,和同乡共进退,想来此次若是风寒有所好转,又没有她这个蝴蝶猛扇翅膀,新兵二十多名的排名,也足以他进入左军的新兵营了。

贺穆兰看了看黑山城的校场,这里有无数的新兵正在勤练武艺,意图在新兵大比时一鸣惊人。

她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少脸熟的身影。是牛舌,是鸭肫,是肉酱,是鸡丁…原来她以为他们只会拿食物去买她的人情,其实私下里,该有的努力也不会少上半分。

她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却连别人的名字都没有记得。

她心安理得的运用着花木兰的武艺,打败了在校场里挥汗如雨的“普通人”们,傲慢到觉得上战场就是杀小兵刷经验值升级打BOSS,却差点被敌人吓得尿了裤子。

贺穆兰抓起一个百斤的石锁,缓缓地提了起来。

好重!

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有百斤?百斤有这么重吗?

贺穆兰奇怪地把石锁提到眼前,发现上面确实刻着“黑山城重壹百斤”的字样,正是军中标准的百斤石锁。

贺穆兰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预感。

她一步一步朝着四百斤的石锁走去,站在那个军中几乎是摆设的石锁前,贺穆兰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提了起来。

虽然能够提起来,但远没有之前的举重若轻。

花木兰的力气有多大,不是真正见识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力能举鼎,这些带有修饰性的说法,在花木兰面前都不能说是“修辞”,而是事实。

可如今,贺穆兰抓起一个四百斤的石锁,也只能说仅仅是抓起来而已,和之前一手一个四百斤的石锁就差没丢着玩,天壤之别。

贺穆兰心中一片冰凉地丢下手中的石锁,发现自己力气至少缩水了三分之一。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她死了一次吗?

她还想要活下去,想要打败柔然人,想要见到拓跋焘,想要从这鬼地方回到至少没那么糟糕的时间段去…

贺穆兰心乱如麻。

.

不久后,新兵大比开始了。

贺穆兰力气虽然缩水,可那一身武艺却丝毫没有变差,只是死亡前的经历对她的影响太大,让她这一次表现的既没有花木兰一开始那么差,也没有自己前一次那么出彩。

对方都是新兵,大比时的拼命再怎么严酷,都没有她后来经历的战场万分之一可怕。就算之前那罗浑那招招冲着要害下手的辛辣,在蠕蠕人那种真正的残忍面前,都算是小儿科一般的招式。

可是贺穆兰丝毫提不起干劲。

她再强有什么用呢?再来一次,说不定还是不敢举刀,也不能射准,让别人去中军吧,她去右军里练练,免得拖累别人…

这样的贺穆兰中规中矩的使用着自己的武艺,让许多关注她的人失望了起来。

“没有锐气了,而且出招一点也不干脆。”尉迟夸吕皱着眉头,“畏首畏尾,心中有疑,这种人进不了我们中军。”

“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校场另一侧观战的王将军和夏鸿说道:“之前我见过他和别人动手,那时候还意气风发,张狂至极。这才没多少日子,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是不是吃了什么亏?军中一山还比一山高,各个都是数代从军人家出身,有点压箱底的本事也不奇怪。”这样的情况夏鸿见的多了,“心志这般脆弱,若是来了我们右军,怕是要被那些刺头儿折腾死。”

右军虽然公认的好出头,可是因为杂胡和各种没什么见识的人也多,所以情况并不比其他两军好到哪里去。一言不合打到你死我活的也有不少。

刑军里处理的最多的兵卒,还真不是中军和左军,恰恰是右军。是以夏鸿才有此一虑。

王将军却没那么悲观。

“年轻人吗,心性不稳也是正常的。多磨练磨练就好了。”

“希望吧。”

.

“花木兰,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持枪而刺的吐罗大蛮猛地收回长枪,恶狠狠地咒骂道:“你是瞧不起老子还是怎么回事?要打就打,谁要你让?”

妈的!该戳眼睛的时候不戳眼睛,他要去挡要害的时候又突然收手,若不是知道这花木兰是个男的,他都要觉得他是不是爱慕自己!

哪有这种事关前程的比武这么放水的!

若是哪个将军看了去,以为他是故意让自己,自己的名声就丢完了!

“我没让…”贺穆兰脸色一白,一抖枪花,“继续比过!”

“你这样老子怎么打?老子赢了比输了还难受!”吐罗大蛮竖着长枪在马上继续大骂:“老子第一天在你手上连三招都没过,现在跟你来回都几十个回合了!你要戳就戳,要劈就劈,刺一半收回来是做什么?老子是泥人做的?纸扎的?这木头枪头一捣就死了?”

“我…”

“你你你个蛋球!跟个娘们似地,看着就不爽!”

吐罗大蛮竖着长枪对着贺穆兰一指,“老子出来就是当兵的,沙场比试和战场厮杀没什么区别。就算是老子被你一枪捅死了,那也是老子的命,你再这般,日后老子还怎么做人?”

“命吗?”

贺穆兰握紧了手中的枪。

“就算是被敌人杀了,也不后悔?”

“像咱们这样投身军中之人,哪个不是把头提在裤腰带上活?今天头还在我头上,明天就挂在别人裤腰带上了。你现在不敢戳,那些蠕蠕人戳的可欢快!你现在收手就是在害我!”

吐罗大蛮啐道:

“咄!休要啰嗦,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