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又紧张、又激动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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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方奉命抓获敌方的大将,至少要是个主将,好刺探黑山大营的情况。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因为黑山大营向来固若金汤,若不是他们柔然先南下骚扰,绝不会开营出战。

这就需要有人不停的派出麾下骚扰,然后吸引敌人的注意。

这种事会快速的消耗他们的实力,派出去的部队往往有去无回,因为魏军的骑兵实在是勇猛,但鬼方还是义无返顾的去做了。

因为他并非一个人来的这里,每一个大将都希望能抢到这份军功,好去左贤王面前邀功,获得更多的机会。

当他底下派出当诱兵的部下溃散而回,带回敌将凶猛、人人甲胄精良,悍不畏死的时候,他立刻明白想要找的敌方主将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没什么只有这么点人,但人难道不是越少越好吗?

鬼方立刻点起部将,开始往溃兵所指引的方向驰援。

在路上,他听闻了溃兵所说败逃的经历,更加确认对方是个老辣的宿将,至少在军中已经打熬了十年以上,否则不会如此沉重稳重,而且还有自己特殊的武器和阵法。

这样的结果让鬼方欣喜若狂。

他就是喜欢杀宿将!

他就是喜欢强大的对手在他的剑下绝望而死的情景!

虽然这次是为了抓俘虏,但等情报全部套出来,相信左贤王也不会介意他拿这个魏国大将的头颅做酒器的!

当鬼方带着大军踏入意辛山脚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尸横遍野的情景。

而对方的整队骑兵长刀高举,猛虎的旌旗迎风飘荡,就像是蔑视他们一般的还在远处没有动弹。

柔然人多疑,鬼方虽是猛将,但见到对方不避不逃的样子,顿时蹙起了眉头来。

“你说的敌方魏军,就是这一支人?”

那蠕蠕残兵点了点头。

“是是是!”

“你不是说人数约有上千吗?我怎么看只有四五百人左右?而且他们不避不让,到底在等什么?”

鬼方越说越是心疑,下令全军不再前进,而在意辛山下远远地停下。

那残兵在一片枪林中都已经吓到胆破,一瞬间只觉得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敌人,哪里有细看过对方有多少人?只不过他们的人马约有千人,说是说被几百人灭了,当然会引起上面的震怒,所以只好往多了说。

可是往多了说,也会被发现虚夸人数,所以便只好说出一个和己方人数差不多的数字。

鬼方却是和魏军打过十几年交道的老将,约莫看看就知道绝对没有一千,他谨慎地派出几百先锋军,先行上前试探。

这些骑射兵还没走到意辛山下,就被意辛山左麓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魏兵射成了筛子。对方的箭矢极准,而且从上往下射击,更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不过刹那间,鬼方的几百骑兵就丢下无数的战马,交代在了意辛山的山下。

鬼方这才点了点头,对身边那个残兵笑道:“我错怪你了,还好没有派人杀了你,否则就是错杀。对方果然有上千人,不过有一半藏在了高处。”

那些骑射兵射完一轮后,也不恋战,掉头就往远处山脚下的骑兵那里汇合。若是他们还留在原处,鬼方大概还担心另有埋伏,可对方射完几箭就跑了,他立刻欣喜若狂。

“魏军出门箭矢有限,定然是箭矢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好舍弃弓箭用骑兵抗敌…”鬼方一挥旗帜,命令一千骑兵压上,朝着敌方虎旗的队伍前进。

蠕蠕们都怕乱箭无眼,如今听主将说对方没箭了,立刻如同看到一群鲜肉一般开始了冲锋。

为了防止那种“长矛队”又出现,一千骑兵里有大半都会骑射,都握着长弓控马,只要情况一不对,立刻勒马进行近距离射击。

远处,魏军的骑兵队伍组成一个个方阵,沉着、不言不动,只高举着自己的武器,仿佛立刻也要发起冲锋。

待他们的队伍已经奔到意辛山脚的时候,敌方的主将,一个身穿古朴战甲的男子举起长槊…

往后挥?

搞什么?

魏人也会逃跑吗?

要逃为什么不早点逃?

“撤入山里!不许反抗,尽快上山!”

贺穆兰高声命令,下令调转骑兵的队列。几乎是立刻间,阵头转阵尾,贺穆兰成了殿后之人,几百骑兵开始往山上撤退,而从山上冲下来的骑兵则举着弓箭,用箭矢为他们提供掩护。

蠕蠕们一个个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他们以为这支魏军和其他魏人一样,是存着“死战不退”的死志,所以才在这里继续抵抗,因为谁也不会想到魏国人已经察觉了在黑山附近有这么一支柔然大军。

鬼方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对方占据地利,又有不少于他们人数的骑兵,按照鲜卑人的尿性,应该早就发动冲锋迎敌了才是。

怎么会…

但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为什么他们会逃到山上。

地动山摇。

天崩地裂。

即使是用所有形容声势浩大的词汇,都不足以描述这样的声音。

所有柔然人的战马都开始惊慌失措的嘶鸣,蠕蠕们的惊慌之色比他们的坐骑还要明显。远处出现了巨大的尘头,不知什么东西出现在烟雾中,又消失在烟雾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鬼方的大旗冲了过来。

“是野马!野马群!”

柔然人大都会套马,柔然境内的野马群比黑山附近的更多,只是一个呼吸间,所有人就发现了那是什么。

一阵骇人的寂静过后,鬼方几乎是立刻命人挥舞旗帜,几千人马立刻逃入意辛山中,否则这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马一轮冲撞之下,队伍就要被撞得七零八落了!

骑兵一旦被野马撞到,那不是开玩笑的!

远方的马群蜿蜒伸缩,即使是见惯野马的柔然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跑的如此快、行动如此剧烈的马群。

他们在浓烟的缝隙中发现无数撕裂着大地的生灵不顾一切地向着他们奔来,不需要鬼方下令,那种逃命的势头就已经百分之百的被发挥了。

“快!快!进山!”

鬼方被护卫着朝着意辛山下、向着那些魏人逃跑的地方前进。

他已经发现自己可能落入了某种可怕的计谋之中,但对方行的是阳谋,在这种万马奔腾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用什么方法破除此计!

除了朝他们驱赶的方向奔驰,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

好在他来之前已经派出大量探马搜索过,这片草原四周没有大军埋伏的痕迹,也没有新鲜的马蹄印,意辛山附近除了这支人马,并没有其他骑兵存在。

以为逃到意辛山上就可以逃过一命吗?

野马群再怎么厉害,也不会自己奔上山吧?

鬼方狞笑着驱马前进,想把那阵不安压到心底,他身边的骑兵都是柔然的精锐,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发挥更加高明的逃跑能力,并不能再展示出更多的杀戮技巧。

在身后那阵天崩地裂的恐惧下,一群人疯了一样的朝意辛山奔去,可先头已经最先追赶那支魏人的一千骑兵,却赫然发现他们与意辛山上之间出现了一条天堑。

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一堆绳索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被拉紧,缠绕在了树上和临时插入土里的木棍中。它们横七竖八拉成了一道道大网,在一群鸟兽散的魏人身前布下了层层阻碍。

骑马奔驰的人们一气狂奔到山下,却发现这些东西出现在他们的马下,悬在马蹄下面,让他们的马全部立了起来,向后倒下,一个个四脚朝天往下滑。

马上的骑士全部被挤了下来,垒成人堆。站在山上掩护的阿单志奇等人狂笑着射下无数的羽箭,不过是细细的绳子,用以冲锋魏人的那种冲力却全部回到他们的身上了。

贺穆兰带着一群部将上了山,心有余悸地看着山下万马奔腾的场面。她之前是拜托了王将军和那罗浑等人帮忙驱赶野马,却没想到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弄了这么多来。

尚有避之不及的蠕蠕们被踏成肉泥,这种场面便是贺穆兰也不愿多看。没过一会儿,矮山下的痛苦呻吟声和胡力浑的放声大小声又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声音是往上飘的,贺穆兰等人往下一看,那些预先被埋下的、挂着各种铁刺的绊马索已经变成了最好的杀敌利器。山脚那道无可飞渡的道路上骑兵和马匹纵横颠倒,成了一整团血肉,而他们准备充足的羽箭,还像是不要钱一般地向他们倾泻而下。

在他们的身后,鬼方的赤色大旗像是瞬间都黯淡了几分,他已经落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有三分之一的人马,丢在他身前的天堑里。

又有三分之一的人马,丢在他身后的血肉狂兽中。

这绝不是一场战斗,而是草原骑兵们从未见过的…

绝地反杀。

所有人,无论是蛮古、吐罗大蛮,贺穆兰麾下的所有将士,还是那些在山脚下痛苦嚎叫的蠕蠕人,都用一种敬畏地眼神看向那位穿着饕餮战甲的将军。

他甚至没有露出兴奋或者高兴的神情。

事实上,贺穆兰确实没办法兴奋起来。

‘花木兰…’

她看着山下的人间地狱。

‘原来一将功成,真的是会万骨枯的…’

无论如何感怀,她还是牢牢记着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贺穆兰又一次握紧了自己的长槊,站到最显眼之处,挥舞着长槊指向山下的鬼方。

“你问我们,什么时候援军会来。我现在告诉你们…”

她深吸一口气,身后鲜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舞。

“无援可增!其他右军的人马全趁敌方大帐空虚的时候,去袭击蠕蠕大帐去了!”

这是生死关头。

但所有人都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退缩和恐惧。

“现在,跟着我,去生擒鬼方!”

“生擒鬼方!”

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毛孔都在叫喊着。

——胜利!胜利!

跟着这个男人,他们能走向胜利!

贺穆兰骑上越影,命令号手吹响号角。阿单志奇等人听到号角之声,立刻命令人砍断绊马索,抛弃弓箭,翻身上马。

震撼山岳。

上千人的冲锋从低坡处开始发动,山脚下的沟壑已经被活人和马匹填满,然后成为后方蠕蠕们的踏脚石。

贺穆兰的队伍如同一支坚不可摧的长枪一般插入战场,那已不是混战,而是一阵黑色的旋风,一种震撼心灵的狂怒,是一阵刀枪剑雨与闪电交驰的猛烈风暴。

胜利的果实…

正等着他们去采撷。

第195章 大获全胜

黑山城,城楼。

一身道袍的寇谦之,昂首凝望着什么。

“天师到底在看什么?”

崔浩和寇谦之原本是准备去黑山大营的,走到一半,寇谦之突然上了黑山城的城楼。

若是晚上也还好,可如今正是白天,青天白日,他能看什么呢?

“贫道正在‘望气’。”寇谦之眼神中全是慈悲之意。“崔道友,北面怨气大起,怕是又起了战事了…”

“怨气?蠕蠕人南下了吗?黑山以北,除了敕勒川,并无人烟…”崔浩是见过寇谦之的种种神通的,见他说的慎重,也极力往北看去。

除了那边今天的烟尘似乎特别大以外,并无更多的异常。

“与其说是制造了不少怨气,倒不如说是释放了许多的冤魂。在那里,必有一场杀戮,而且被降服的一方曾经造下累累杀孽,如今正好还了昔日的孽债。”老道士的灰色道袍迎风飞舞。“我大魏…又告捷了吗?”

寇谦之最得意的本事不是“观星”,而是“望气”。这是龙虎山张家最擅长的道法,不知为何被寇谦之学了去,甚至继承了天师道,成为了这一代道门的天师。

崔浩从小入了道门,观人气,看星象,但也依旧没有这种“望气”的本事。但崔浩作为一个大龄文艺男青年,一直觉得这种本事十分有逼格,每每见到寇谦之神神叨叨的“预言”,总是不厌其烦的去求证。

而求证的结果,自然是每次都应验了,也让崔浩更加疯狂的“追星”。

“听天师的意思,倒像是我黑山的将士破了一路柔然人马?”崔浩捻须微笑,“今日库莫提将军和尉迟将军约我有事相商,应该事没有出战才对。黑山大营的左军将军还未到,右军…难不成是右军?”

崔浩想起让库莫提亲自来借战甲的那位“小友”,因为他是皇帝身边心腹的身份,所以他索性卖了个人情,把那套铠甲送给了他。

寇道长也说此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应该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崔道友,不知你可知道武曲星?”

“五行阴金,司掌财富、武勇,我自是知道。”

寇谦之点点头,“我看上次大比的那位冠军,身上有武曲之气。这是名将忠臣的命格,所以我才断定他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崔太常不妨和他交好,虽说你的人脉不在军中,但如今陛下连连征战,一定是武将的实力更加雄厚。来日你若要有什么不测,有一两个武将相帮,也是幸事。”

寇谦之说的慎重,崔浩听得心中惶恐不安。

“我?我能有什么不测?陛下英明睿智,我汉臣一脉与鲜卑贵族也算是渐渐寻到了相处之道,不应该有什么不测才对啊。”

“你他日的成就,还在今日之上。但居高思危,并不是坏事。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寇谦之抚了抚被吹翻的衣袖,“怨气消散,那边的仗,应该是打完了。”

崔浩心有余悸的跟着寇谦之下了城楼,却不敢再多问自己“不测”的事情。

上一次他询问怎么才能摆脱闲赋在家的局面,重新回到朝堂,寇谦之虽然和他提点了“不立太子”,但之后几乎消失了三个月,差点让他以为自己遭到寇谦之厌弃了。

他的《养生经》刚刚蒙寇谦之教导到一半,他还希望能延年益寿,这炼气之术,最怕学到个皮毛就没了。

两人下了城楼,登上马车,直奔黑山大营。这大营的门官日日见崔浩的马车来,已经熟识,为了能在这位朝堂重臣心目中留下好印象,每天都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站岗。

崔浩入了大营,见那门官并无异常的样子,正准备问他今日可是有什么战事,却几乎是立刻就收回了掀车帘的手。

他们从后方的黑山城而来,柔然的方向却是北面,就算大军出战,也是从北门出去,他问看守南门的将士,哪里会知道什么?

待到了中军帐中,中军将士操练有之,忙于庶务有之,并无寇谦之先前所说的一场大战,崔浩有些得意,又有些惋惜地对寇谦之说道:“你看今日黑山大营里毫无异状,想来天师所望的气,有些不对啊!”

无论是哪一军出动,断无不联系中军准备支援的道理。

寇谦之笑而不语,那笑容却像是一眼看穿了崔浩的心思,让他有些尴尬地垂首顿足,继而进了中军将军尉迟夸吕的大帐。

“将军今日找我,又有何事?”

“陛下半个月后驾临黑山,我和中军几位将军寻思着,是不是要领军去迎接…可在下又怕擅离职守会引起非议,崔太常是陛下的近臣,正好邀您前来商量商量。”

“咦?半个月?”

“啊,崔太常出京一个多月了,没接到消息也是正常…”尉迟夸吕笑着安慰他,他先前也知道崔浩被停职在家半年多,刚刚起复,想来消息要慢一点。“说是五天前就已经出发了。”

崔浩心中纳闷,明明他得到白鹭官的消息,是说陛下五日后便要来黑山城了。

他一听那白鹭官的意思,就知道陛下是快马加鞭,又来了微服私访那一套。拓跋焘从十几岁开始,就颇为喜欢微服到处巡查。

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黑山几位主帅都没有告知。

这么一想,崔浩便对深切的感受到拓跋焘对自己的信任,心中犹如汇入了一道暖流,又是感激,又是振奋。

君臣相得,君臣互信,何愁大魏不兴?

南朝的高门都笑话清河崔氏归顺了一个胡人的朝廷,他们却没有看到,如今这胡人朝廷的君主,早就已经胜过了当世所有的帝王。

能辅佐英主,给北方胡人治下的汉人们争得一丝喘息的余地,岂不是比南渡更要有价值?

崔浩自然不会告诉尉迟将军陛下要来的事情,听闻他的解释,摇了摇头。

“陛下不会愿意你们去迎接的。他一直认为天底下没有比自己的疆土更安全的地方了。黑山大营是他心目中的重中之重,你们若去迎接,陛下身边的古使君等人第一个就要参你。”

尉迟夸吕原本提议去迎接圣驾,库莫提也是这么劝他,说是陛下必不喜欢这种事情。尉迟夸吕远离平城已久,自然更重圣眷,好不容易想要有这么个露脸的事情,却被库莫提泼了冷水,自然是不甘心。

库莫提见自己劝没用,便提议他请教请教陛下身边的近臣崔浩。若崔浩都说不妥,那就一定是大大的不妥了。

人人都知道库莫提和汉臣不对付,他这么说,尉迟夸吕便将信将疑的请了崔浩来,果不其然,崔浩也说他若是这么做了,极为鲁莽。

尉迟夸吕比库莫提资历老,年纪长,他出身大族,姐妹又嫁给了陛下和大将军,库莫提虽是王族,却从小丧父,可在黑山大营,无论人望还是实力,都不在他之下,虽说是中军麾下,倒不如说是自成一军,早已和尉迟夸吕面和心不合,只留一个面子交情。

库莫提的劝解,尉迟夸吕自然是十成只信两成,崔浩要劝,那就不得不信他十分。

当下,尉迟夸吕对着崔浩一揖:“谢太常教我,若不是…”

“将军!将军!”

帐外有伯鸭官大声传唤。

尉迟夸吕心中一些小心思,生怕被人笑话,若不是他怕一个人出迎太过出格,要拉着库莫提一起,怕是连库莫提都不会知道。

所以他询问崔浩之时,门外有亲卫值守,等闲人士不能靠近。

伯鸭官传唤,必是哪个将军有要事。伯鸭官只有高等级的将领才能认命,并不是什么杂将都能用的。

“将军出去看看吧,军中也许有要事。”崔浩善解人意地退了几步。“将军,请。”

尉迟夸吕蹙着眉出了帐,却发现帐外喧哗吵闹,尤其是北面方向,简直像是要被马蹄声踏破了,心中疑惑之情更重,寒着脸问他:“你是哪位将军的伯鸭官?来找本将何事?”

这伯鸭官也是新任命的,见了这位中军将军不免露出几分怯色,躬身道:“我是右军将军夏鸿帐下的伯鸭官。我右军生擒了蠕蠕左帐大将鬼方,又大破蠕蠕在黑山境外的主帐,俘虏了左贤王帐下的左大都尉匹黎先,大将军差我们请各位将军去的右军校场…”

“你说什么?右军今日出战了吗?”

尉迟夸吕“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我为何不知?”

是‘啊,你为何不知啊,那么大动静,军中人人都知了…’

那伯鸭官在心中吐槽,面上还要做出恭谨的样子。

“标下只是个鸭官…”

换句话说,只管传话,没让传的不传。

崔浩站在帐边,听到右军伯鸭官的传话,惊得猛掀开帐门,上前几步问道:“你说什么?右军生擒了鬼方?是当年在云中屠城的阿提拉吗?”

那伯鸭官摇了摇头,“标下并不知道什么阿提拉,只知道军中都说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鬼方被抓住了。”

“被谁抓住了?”

“是我们右军的虎威将军,花木兰。”

那伯鸭官露出一副自豪的表情。

“…以一千骑兵,大破蠕蠕五千左帐大军。”

一时间,尉迟夸吕和崔浩都说不出话来。

尉迟夸吕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当时不要脸一点把他抢过来就好了”、“他一定会使妖法”之类的想法。

而崔浩想的则是午时刚过之时,他和寇谦之在黑山城城楼上的对话。

现实又一次应验了寇谦之的“预测”。

那个有“武曲”之象的右军冠军,果真立下了赫赫功勋,又化解了大魏的无数怨气。

鬼方的麾下,一定是被云中城一万骑兵和数万百姓的鲜血与冤魂层层包裹着,直至对方亡于大魏人之手,才会归天吧。

崔浩静静立了一会儿,吩咐帐外的随从:“去参军帐中请寇天师回来,就说我请他去右军校场一叙。”

不服,也得服了。

贺穆兰生擒鬼方的这一场仗,只能用“大获全胜”来形容。

以一千对五千,虽说借用了地利,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但对方可是让魏国边民闻风丧胆的凶将鬼方,麾下左帐大军可不是下马就是牧民的普通蠕蠕壮丁,而是真正的骑兵,类似于鲜卑人的军户,贺穆兰练兵不到一个月,升上将军也才没多久,就立下这等功劳,自然是让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