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赫连定VS拓跋提

事情过去之后不过几日,从平城出发的库莫提一行人就到了。

倒不是这个时代的骑兵速度有多快,而是疆土太小的缘故。

当年贺穆兰回忆花木兰的记忆,从拓跋焘出征到破灭柔然只用了两个月不到,在她印象中似乎是连行军都不够的时间,可真的到她用脚丈量土地以后,才知道自己如何想的太多。

平城在山西大同,柔然就在内蒙古,说是跨了国界线,其实隔后世就几个小时,放在这个一人三马的骑兵时代,也就是几天的功夫,算上大军补给,两个月把整个柔然踏破了,都算是慢的。

到后来魏国破灭夏国也是如此,平城在山西,夏国在陕西…好嘛,又是跨一脚就出去的地儿,就算迂回着走也就不远。

怪就怪一个北方小鸡脖子到鸡心居然划出了十六国来,弄的每个胡人建立的国家都小的可怜。能存活到这个时候的国家,纵然国土面积经过吞并已经很大了,但跟后世一统之后庞大的疆土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也难怪贺穆兰印象中“北伐”他喵的要经过几年的准备行军几个月最终才可以打起来,一打又是几年…

地大、人多、城多嘛!

隔北方这些屡经战乱的地方,除了国都什么城市都是小矮城,城池外面更是地广人稀一马平川,骑兵跑起来就像是飞似的,举全国之兵有时候都凑不齐五万,其中三万还是后勤辎重人员…

这么一想,北魏如今常备军十万左右(不包括后勤),而且拓跋焘还在筹建虎贲军、高车军等其他部队,就以军队的人数和战马的数量来说,已经是让天下震惊,四方骇然。

能养活这么多军队,就更是让人惊悚了。

库莫提和赫连定是前后脚到的长安,长安百姓和官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一次次的迎接,索性快马出去安排,把迎接库莫提和赫连定入城定在了同一天。

原本赫连定只不过躲到了长安隔壁的杏城,理应来的很快,可赫连定一知道要回长安,说什么也不肯一副落魄战败的样子回去,愣是在秦州费了一番波折,备齐了皇帝该有的仪仗,这才跟着赫连止水和前来迎接的羽林军等人往长安回返。

这么一来,就耽搁了不少时候。

赫连定的行为虽然让人觉得古怪,但就从政治层面上来说,他做的却不是无用功。

他如今还没有归附魏国,是以“夏国”和“西秦”两国国君的身份前往平城的,虽然三千骑兵死了绝大部分,可剩下来的依然是百战之后的精兵强将,就算是为了国体,也不能让他们果体出现在人前。

二来他曾是“平原公”,镇守平原地区,长安便是他的大本营。

他当年弃城而走,说过自己一定会再回来——这个再回来自然是风风光光光明正大。

可如今他被羌人埋伏杀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原本从西秦王室国库搜刮来准备献给拓跋焘做礼物的奇珍异宝,也被羌王的人马抢了去,真是里子和面子一点都不剩,再回去就完全没有“衣锦还乡”的意思了。

鉴于以上的这些(让贺穆兰无语的)理由,赫连定和颍川王拓跋提进入长安境内的时候,倒像是来拼脸的。

“平原公安好!平原公威武!”

得知赫连定前来长安的百姓和昔日部下闻讯而来,一个个在长安之外跪地迎接。有些匈奴族的老人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跪下身来亲吻赫连定的战马踩过的土地。

在他的身前,是两百个骑着白色战马的亲卫队伍,打着“赫连”的旗号,每个人都身着明晃晃的的银色铠甲,白马银盔,潇洒健朗,端的是一番国君风范!

赫连定见长安的故交百姓前来迎接,还有老者捧着长安城外渭水里的清水给他饮用,忍不住两眼含泪,翻身下马就要接过那老者的好意。

“父亲,如今您不同往日,不可随意饮用别人递过来的东西,还是儿子为您喝了这水吧。”

赫连止水担心有人趁机下毒,忍不住上前一步,准备去接那老者手中的大碗。

“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代替?”赫连定揉了揉儿子的头,伸手把他推到一边。“若是我死在迎接我的人之手,那天底下的人都不会笑话我愚蠢,而是唾弃那个幕后主使之人,更何况,我认识这老者…”

他眯了眯眼,肯定地说道:“夏国大乱时,我攻回长安,是你带着族人和家中壮丁骗过城门官,替我开了北门,是不是?”

那老者见赫连定还记得他,忍不住泪流满面,连连点头:“是,是,正是我!想不到殿下还记得我!”

这时代信息闭塞,他们只知道平原公去西秦做了一件大事,却不知道赫连定把人家西秦皇族全部砍了,连国土都占了下来,如今是要去平城接受赐封,正式归附的。

但这并不能干扰到他们对这位英雄的热爱。如今夏国已灭,众多亡国的王子中能混的像他这样富有传奇色彩的,简直是世上难寻。

赫连定抓起粗陶碗一饮而尽,将碗又递给那老汉:“我自然记得你,若没有你们一门的帮助,我那时候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你姓乌,休屠人,是不是?我记得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

赫连定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下和那老者行了个拥抱礼,贴面三次后这才又翻身上马。

此时众人对赫连定的崇拜和爱戴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长安城外震天喊着赫连定的声音,几乎让长安里那些奉命前来迎接拓跋提的官员和将领们把头皮都急炸了…

要是颍川王这时候来了,看到这种景象,还不知道如何是想。说不定还以为对方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到底是那个不长眼也不长脑子的人想出来的主意?说什么劳民伤财又兴师动众,不如让他们同一天进城算了!

长安缺这点财帛吗?这么多人一起涌进城,长安可容纳的了这么多百姓的拥挤?万一发生踩踏事故,岂不是更糟糕?!

“阿嚏!”

在队伍最前列持着节杖等着迎接赫连定,却发现赫连定三里路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走到城门口的贺穆兰,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将军难道是着了风寒?”

陈节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奇怪,今日不冷啊。”

“师父是不是鼻子里进了灰尘?”盖吴递出一块帕子:“今日大军出动,到处扬灰,有沙尘入口鼻之中也是常事。”

“奇怪了,有灰也不会卷到这边来啊。”贺穆兰接过帕子擦了擦碧水,轻声问身边的盖吴:“你到底借出去多少金子?”

在杏城的卢水胡人穷的恨不得当裤子,赫连定在杏城躲藏的时候,过的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当赫连止水过去的时候连眼泪都下来了

——他英明神武英俊不凡的老爹,已经过的像是叫花子一样了。

赫连止水哪里见过自己父亲这么狼狈落魄的时候,而赫连定见到自己这幅样子被魏国的羽林军和儿子看见,顿时也是一张大便脸。

好在花木兰这位主使不在,副使步六孤又是个圆滑的人物,加之赫连止水和卢水胡盖天台的儿子都去接他了,他的脸面也就挽回了一点,没有再如何扭捏,反倒直接提出了要求…

他想把自己拾掇拾掇干净,整的像是个人物再走。

这要求当然不过分,可难就难在杏城这地方,除了马确实不缺,但凡铠甲、兵器都缺的要命。

他们逃命的时候为了让马力保持到最快,所有的负重都丢了,现在要再捡回来,到哪里捡去?

狡猾的步六孤将军当即表示出来的急,身上没带财物,置办不了东西,可以把羽林军的东西借给他用。

赫连定也不干,传了羽林军的铠甲衣着后,倒像是他们这一群人成了魏国的附庸了,所以赫连定只能自己想办法。

卢水胡人是典型的“赚一块花五块”的性格,整个杏城上下要是有人有良好的储蓄习惯,也不至于把赫连定饿的形销骨立,养了许多天也喂不回来。

于是乎,惭愧于他们卢水胡人没有把朋友照顾好,还把人差点饿死的盖吴小朋友,慷慨的表示自己身上带了六十斤金子。

好在盖吴还有些脑子,没说把这六十斤金子送给他置办装备(若是他爹盖天台就说不定了),而是虚晃了一枪,说这六十斤金子是花木兰借给他改善卢水胡人生活的,可以先借给他。

毕竟赫连定富得流油,他抢了西秦的国库,如今在西秦的人马团团守着这笔财富,莫说六十斤,再来六十斤他也还得起。

当初羌人抢了赫连定的奇珍异宝后也很高兴,想找地方变卖。无奈金银这种俗物赫连定是不会当贡品给拓跋焘的,所以带来的都是不常见的宝贝,而且都打着西秦王室的印记。这些东西太过扎眼,羌人坐拥宝物无法出手,只能用自己的金子。

这金子兜兜转转到了贺穆兰和羌人的手里,一来她能得到这么多金子原本就靠着羌人的帮助,二来牢狱之灾中羌人死了十几个人,他们的家人都需要抚恤,所以贺穆兰权衡一番后,一百斤金子只拿了二十斤,剩下的八十斤都给了盖吴。

这些金子,经过盖吴和卢水胡人们的商量,留了二十斤作为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你确定够?),剩下的扛回去给族人们改善生活、抚恤死者的家属。

赫连定听了这些金子的用处也肃然起敬,拿了以后肯定自己会还,而且还会奉上利息,连本带利的还。

不过,盖吴刚刚到手巨款就又因为“义气”送出去了,心中有些失落和后悔,这么也调整不过来,哪怕他又把自己人那份的二十斤给了族人也觉得难以填补,所以一见到师父,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真的会还吗?”

“他那么个人物,还会欠你的钱不成?”

贺穆兰好笑,“你是觉得转眼八十斤全没了,心中难受?那下次你行事就该记得不要热血上头,君子固本,你至少要留一半啊!”

“真的会还吗?”

别看他现在穿的光鲜,其实兜里面和他们一样——没钱!

“别纠结了,若他真欠你钱不还,师父替你去还!”

那钱可是她死里逃生才得来的!

“师傅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盖吴立刻露出了笑容。

她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赫连定入城弄的阵势滔天,官员们都暗自着急,贺穆兰作为前来搭救赫连定的武官之首,便跟着拓跋素一起去迎接已经到了城下的赫连定。

赫连定如今是西秦国主,拓跋素是统万城的城主,按理该拓跋素和贺穆兰一起下马迎接他,可赫连定此番归降最多不过是个王爵,和拓跋素这个宗室也是平起平坐,拓跋素就有些不想下马。

贺穆兰知道拓跋素和赫连定打了多年,不愿服输,可按照拓跋焘的想法,便是他亲来了也会下马去迎接赫连定的,情急之下自己先下了马,行了个礼就摆出要搀扶下马的常山王的样子。

可是她力气极大,伸手不过在常山王的马鞍前一搭,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常山王莫名其妙地下了马了。

既然下了马,他也不好做出再爬上去的举动,只能对着贺穆兰一瞪眼,咳嗽一声和她并肩挤出笑容去和赫连定见礼。

贺穆兰和赫连定几乎没有正面接触过,在战场上也看不清他的眉目,如今见了他,便知道世人夸奖赫连定相貌特异不假。

这人眼睛狭长,脸型倒是匈奴人的方脸,而且鼻梁和嘴唇比例都极为协调,配上一双狭长的眼睛,看起来倒像是个汉人,还是威望极重的那种,还有法令纹。

拓跋素和赫连定客气了一番,待到贺穆兰的时候,赫连定忍不住眼睛一亮,伸手过来握住她的双手。

“花将军一直照顾我全家,我心中实在是感激…”

他一边说着,双手一边用力,倒像是军中男儿平常暗暗考验别人本事的那种动作。

贺穆兰心中十分狐疑,照理说她又收尸又照顾赫连家一家大小,怎么这人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失礼举动…

被人握住一只手使劲用力什么的…

贺穆兰心里有些不高兴,便装作更加热情的样子,也伸出一只手,反手将赫连定那只手也握上,看起来倒像是握手似的。

“大王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罢了,当不得您的感谢…”

叫你用力!我不用力,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力气!

贺穆兰手掌往内一顿,赫连定顿时满脸通红,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

好在贺穆兰只是小小回敬一下,她正准备撤回手,猛听得一阵号角齐鸣,号角之中又有鹿笛啾啾,显然是一位拓跋鲜卑的贵族到了。

拓跋素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这小子,居然弄这么大排场…”

号角之后,有八个穿着黑色毛皮大氅的骑士举旗开道,又有八个穿着白色毛皮大氅的骑士吹奏号角,随着旗帜和号角的登场,大地的震动声越来越明显,赫连定两百匹白马又算什么,只是刹那间,一整队(至少一千人)黑甲黑衣黑马的骑士出现在长安百姓面前。

前来迎接拓跋提的长安将士们总算是泪流满面,顿时山呼起来。

“黑山大将军威武!”

黑甲骑士之前,身着狮子照夜铠的库莫提骑着乌云踏雪的大宛良驹飒然而至,其丰神俊秀之处,让无数长安女郎羞红了娇颜。

贺穆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此拉风的场景,连还抱着赫连定的手掌都没有反应过来。

…!!!

男人的面子之争,果真比女人凶残的多了!

第328章 歌舞升平

在一声又一声的“大将军威武”之中,颍川王拓跋提驾着北凉新贡上的大宛神骏,以一种傲然的神情来到了长安众人面前。

在他的身后,游雅一脸不悦地跟在其后,满脸都写着“喂这里还有一个人你们没看到吗?”。

至于游可,则像是所有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兴奋看了又看,望了又望,若他是长安城的百姓,如今很可能已经跟着这些百姓一起喊了。

库莫提起初并没有想摆出仪仗和威势,毕竟连拓跋焘都要亲自来迎接的人,他也没必要给他跌脸。

可是他听到了长安城外的呼喊之声,感受到了长安之人对赫连定的满心敬仰,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魏国刚刚拿下夏地不久,百信之心还未归附,很容易想到旧主。魏国即使做得再好那也是鲜卑人的国家,更别说因为王斤的事情,长安的民怨早已经积累。

此时若是赫连定有意在长安挑起什么动乱,或是埋下什么隐患,魏国也是鞭长莫及。

所以,只有让百姓震慑于魏国军队的威势,才能暂时让长安的百姓记起他们如今已经是魏国人这一事实。

百姓记起来了,军队记起来了,赫连定的表情更是精彩。

贺穆兰之前被赫连定莫名其妙考验了一番,那手还没松开,因为库莫提出场的派头太大了,两人都愣神了一会儿,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赫连定的手由钻心一般的疼痛变为了一种麻木。

倒贺穆兰反应过来收回手的时候,赫连定满头满脸都已经是冷汗,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这位平原公被库莫提的威势震住了一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左手一直都在颤抖,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甚至要靠自己的右手帮忙才能从上下交叠的状态恢复正常。

贺穆兰吓得要死,连连道歉:“平原公,真是抱歉,我看颍川王一下子看入了神,竟伤了你!”

“不怪将军…嘶,是我自己莽撞…哎…”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现在自取其辱,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贺穆兰听了之后更是内疚,恨不得亲自把他的手拽过来看看。

好在她没这么做,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其他人一定觉得她疯了。

此时,无数人都把目光放在库莫提的身上,就连赫连定的眼光也在有意无意地扫过缓缓而来的库莫提,只有贺穆兰紧紧盯着赫连定的手掌。

看到贺穆兰毫不关心自己的样子,库莫提不知为何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悦。

他身为大魏的官员,竟然对一败国的亡国王爷这么关心,莫非真如平城里那些传闻一般,贺穆兰喜欢上了赫连定的那位美艳的妹妹,所以才在这里大献殷勤?

还是花木兰认为他是迎接赫连定的主使,就可以只顾着赫连定一人?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他都注定要失望。

想到这里,库莫提的目光在贺穆兰的方向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像是不经意的一般扫视了一圈迎接他的魏国官员,朗声而道:“花木兰何在?花木兰出列接旨!”

周围的环境太嘈杂,人群外有人议论纷纷,人群里还有将士高呼拓跋提鲜卑的名字“库莫提”,是以他的声音竟没有传到贺穆兰那边。直到有乖觉的官员发现到贺穆兰没听到,这才急急忙忙地到处去找花木兰。

赫连定和拓跋提倒像是王不见王似的,两人都不主动伸出相交的这一步。赫连定是因为手上有伤面色难看,在没有回复正常的面色之前,并不愿示弱;

而库莫提则是因为他并不是为赫连定来的,并不需要对他表现的特别热情。

贺穆兰还在心中担忧自己是不是一不留神把赫连定的手给弄伤了,冷不防被一个官员猛推了一把。

“花将军!颍川王从京中带来的陛下的旨意,快去接旨!”

贺穆兰被推了一把,如梦初醒般换了个方向张望,这才回首对赫连定告了个罪,连忙朝库莫提身边疾奔。

“颍川王,末将站在后面,没有听到您的声音,实在是失礼!”

她也身着盔甲,只能在马下对库莫提行了个半礼。

“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花木兰的架子这么大了,竟连我也不搭理了。”库莫提似是开玩笑一般淡淡地回应他,翻身下了马。

“花木兰,陛下有旨,命你接到赫连公后立刻率领虎贲军护送他回京,不得延误。”

“是!”贺穆兰半跪着接了拓跋焘的口谕,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可…可是王斤和狄子玉他们,还在牢中…”

“你以为本王来是做什么的?”库莫提好笑,“审讯押候之事自然是有我负责。如今你重中之重,是平安护送赫连公和他的部下回京,不得再生波澜!”

“末将明白了!”

对贺穆兰来说,带着赫连定拍拍屁股走人比留在长安容易多了,自然是高兴的很,接了旨兴高采烈。

虎贲军来了!

虎贲军终于来了!

贺穆兰翘首张望,却没见到从黑山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那支虎贲军。

“别再伸脖子了,伸了你也看不到。长安城容纳不了这么多军队,我让他们驻扎在不远处的灞桥了。”

库莫提带着笑意看着一脸喜悦的贺穆兰,“等此间事了,你持虎贲军的将符,可去自行调遣。”

库莫提宣完了旨,拓跋素这才慢悠悠地凑上前来迎接他这个堂弟。

拓跋素也是宗室,当然,他不像拓跋提,是可以继承皇位的“直勤”,但即使如此,长幼也不可废,哪怕他们两人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王”。

等到互相寒暄完了,拓跋素终于打破了赫连定和库莫提之间古怪的气氛,他首先将库莫提介绍给赫连定,再把赫连定介绍给库莫提,总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又化解了如今两王进城的尴尬。

直到现在,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拓跋素,也开始在心里骂起了花木兰来。

同时迎接两人进京虽然可以省事…

可他想做的是省心好吗?!

多来几次,说不得就在在长安城外打起来了!

“夏国鼎鼎大名的赫连公,久仰久仰。”库莫提要做出外交辞令的时候,也是十分让人如沐春风的,这一点看当初被迎接回来的高车人就知道了。

“陛下在京中日日翘首盼望,若不是赫连公突然不见了踪影,恐怕现在已经和陛下把臂言欢了。”

“库莫提将军的名声,也是响彻中原…”赫连定的笑容是如此的诚挚,“我也与那位大可汗神交已久,只等着见面了。”

赫连止水跟在赫连定的身边,有些不耐烦这些“大人的对话”,悄悄跑到也有些走神的贺穆兰身边,低声问道:“花将军,翠姨呢?”

自赫连止水被玉翠折服之后,对这位性格坚毅的女性便由衷的崇拜起来,甚至隐约觉得就连他之前的继母都做不到这样,对父亲忠诚到如此地步。

他自幼丧母,继母不慈,玉翠宫中出身,待人滴水不漏,加之忠心可敬,赫连止水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些奇怪的想法。

他觉得以玉翠的长相和人品,嫁给如今已经成了鳏夫的父亲是足够的。虽说以她的身份也许当不了正室,可做个侧室、负责掌管后院,以她宫中女官的阅历是绰绰有余。

他父亲身边如今空无一人,正是需要一个能干女人打理的时候。若是他的姑姑出嫁,连个操持的女眷都没有,那像什么话!

所以他一到长安,不问别人,先问玉翠。

贺穆兰被问及玉翠,笑着回他:“你和赫连公今日入城,太守府没有什么像样的女管事…”

王斤的妻室都在京中,留在太守府的全是家妓舞女之流,乌烟瘴气尚不得大雅之堂。

“她调了太守府的一干奴仆,从前几日起就在打理之前的平原公府,你们随时虽是歇息,她却不愿意你们将就。”

这一说,赫连止水更是感激的心中直冒泡泡。

“翠姨真是贤惠!”

贺穆兰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只当是他对自己又能住熟悉的地方而感到兴奋,嘴角噙着笑意刚准备笑话他,冷不丁却听到身后一句疑惑的问话:“请问这位,可是花将军?”

贺穆兰扭过头,只见一个中年文士牵着马疑惑地看着她,而在他的身后,还垂手立着一个年轻的少年,正好奇的打量她的长相,一双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

贺穆兰对游可印象极为深刻,而游可恰好属于那种从小到大长相都没有怎么变化的,所以见到这个少年那双标志性的漆黑眼珠时,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啊”了一下,那中年文士更是纳闷:“怎么,我认错了?可刚刚你明明接了旨啊?”

贺穆兰这才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慌乱地点头:“是,是,我是花木兰。”

一边说,眼睛还是忍不住老往游可那边瞟。

他现在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眼珠子圆圆的,脸上还婴儿肥,看起来真有些像是小猫。

“花将军,我是京中派出调查王斤罪行的御使游雅,忝为中书郎一职。”游雅对贺穆兰拱了拱手。

贺穆兰赶忙还礼。

“花将军,我这段时间都在赶路,现在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既然王爷还在和赫连公寒暄,可否让我先进城?”

他指了指贺穆兰身后守住城门的卫兵。

“他们都只知道颍川王是京中派出的御使,却不知道我也是御使之一。还望将军行个方便,让我先行进城休息。”

贺穆兰在这段期间一直和高深监管着长安的守卫,城门官不敢在两位王爷一位国主之前放一个官员进入长安,可若是贺穆兰下了令,有了担责任的人,他们就敢了。

游雅性格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明白的很,所以别人都不求,只求贺穆兰。

贺穆兰一看游可这位叔父满脸风霜,两条腿明显是骑马过度都合不起来的样子,而他身后的游可一身麻衣,麻衣钻风,他在寒风中不由得瑟缩起自己瘦弱的身子,引得贺穆兰心中一软,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

贺穆兰不但下令让城门官他们提早放他们进去了,还派遣了自己的徒弟盖吴和自己的亲兵陈节送他们前往太守府,先去洗漱休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