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露出喜色的高深等人,接着说:“如今我们人数不多,在此处山谷里驻扎正好,因为谷中有热泉,所以比外面要暖和的多,而且行军最是疲累,泡泡热水也可解多日的疲乏,对疏通筋骨有大大的好处。”

众人之中,只有高深和贺穆兰泡过温泉,知道温泉是什么,其他众人大多来自黑山,或是北方苦寒之地,根本就没见过温泉,一听说这里流出的水是热的,一个个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恨不得立刻就去泡个热水澡。

就连贺穆兰都高兴万分,古时候条件艰苦,在城里还好,一旦行军,十天半个月无法洗头洗澡都是常事。她早习惯了脏的浑身能搓泥的日子,乍闻可以泡个温泉浴,顿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等等,洗澡?!

贺穆兰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艹!

要洗澡!

贺穆兰领着虎贲军前往胡空谷,而且很快就要到地方了,自然是人人放松。这处温泉所在的谷地平坦,在这寒冬里山脚下甚至还有一些青草,气候也比外面温暖的多。

除此之外,在这谷地较高地势的地方,确实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池子,甚至还有一处由热流形成的热水小溪,从山顶一直流淌下来,所路过的地方寸草不生,那刺鼻的气味就是由这里传来。

热水小溪流过的众多洼地都成了小池一般的温泉池子,也有池子自己就在喷水的。整个谷地里下平上陡,怪石嶙峋,热水却到处都是。

尽管贺穆兰再三提醒众人这里的水最好不要喝,泡澡也不要泡的太久,可一到营地扎下,立刻还是有许多将士高声欢叫着抱着衣服往高处而去。

马匹们都被马奴牵到山脚下吃草,贺穆兰也把自己的几匹马交给了盖吴去打理。

卢水胡人们都不泡温泉,他们有着洗“日光浴”,也就是在太阳底下搓泥的习俗,在水中常泡是很少的。

贺穆兰曾经犹豫着提出了盖吴身上的味道有些重,最好清洗下的建议,也只换得他擦身子擦的比较勤快,开始经常洗头了而已。

至于泡澡?

咳咳。

贺穆兰刚把所有事情交代完,眨眼间就被一群将士们推着往山上跑。他们一边簇拥着她,一边七嘴八舌的告诉她他们发现一个池子特别大,特别干净,非常适合泡澡云云。

兴奋的脸红扑扑的陈节抱着贺穆兰干净的衣衫,跟着那罗浑和其他人一起簇拥着贺穆兰往上走。贺穆兰几次想要离开,无奈前后左右都是人,甩手而去太过古怪,竟就这么被推到了目的地。

这个池子确实不小,而且水温刚刚合适,既不热也不冷,而且最关键的是,其他的池子有不少都是浑浊的乳白色泉水,而这处十分清澈,除了有微微的硫磺气味,几乎和普通的水池没什么区别。

而在这个池子旁边的小池子里无论深浅浑浊,早就挤进了一堆光着屁股蛋的兵卒们,一边搓泥一边聊天,见到贺穆兰来了,为了表示尊敬,一群人还纷纷站了起来,光着身子行过礼才又坐了下去。

贺穆兰没见过后世男人们上洗澡堂子是什么样子,但料想有一天大澡堂里来了一个单位的顶头上司,那些男人们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我情愿去那些浑水池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穆兰脸上还在干笑,心中其实已经快成咆哮帝了。

‘这么清澈叫我怎么洗!给你们表演大变小鸟吗,啊?你说怎么洗!’

“火长!快去解解乏吧!”那罗浑看着那池子热水犹如看到了美人儿。若不是众人的首领贺穆兰没有脱衣入池,他们早就跳下去了。

“我给你擦背!”

这时代将领大多分两种,一种平易近人,一种德高望重,花木兰是前者,赫连定是后者。所以他们敢拉着贺穆兰一起去洗澡,却不敢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赫连定。

而赫连定,早已经自己觅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去泡澡了,哪里像是贺穆兰这般骑虎难下,苦逼至极。

贺穆兰正犹犹豫豫,自诩和贺穆兰关系极好的那罗浑突然对陈节等人使了个眼色,坏笑了起来:“看样子将军没洗过温泉,有些害怕?”

贺穆兰心中大喜,正准备用这个借口逃过一劫,却不料那罗浑一击掌,大叫了起来:“来来来,大伙儿让花将军知道这温泉的好处,上啊!哈哈哈哈!”

哈什么鬼?

贺穆兰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身边簇拥着的十几个人抬了起来,给丢到了前面的温水池里。

温水池的池子不深,大约就到大腿,贺穆兰一个猝不及防被兜脸丢了进去,顿时喝了一口微苦的池水,挣扎着站起身来。

好在之前觉得有些热,把皮毛大衣衫都脱掉了,否则这么一丢进去,衣服全毁,站都站不起来。

等等,现在是想衣服毁不毁的时候吗?

贺穆兰有些惊慌的看着面前一群将士们狞笑(?)着脱掉了自己的衣衫,赤条条的也跳了进来。

“哈哈哈,我和花将军一个池子里洗过澡,回家一定有许多儿郎羡慕我!”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虎贲军叉腰大笑,寻了池边坐了下来,似是对贺穆兰居然还不脱衣服表示不解:

“花将军,你那衣服都湿了,赶紧解了衣衫好好洗洗吧!”

贺穆兰僵硬着撇头看向那罗浑,后者也脱了衣衫,大步跳进池子,径直朝着他而来。

陈节还细心的用自己的干净衣服包裹好贺穆兰的干净衣服,以免她的衣服被水浸湿,然后放在一块大石上,这才进了池子。

也是这池子足够大,否则蹲进了一大堆人,早就记不下去了。

陈节一进池子径直就朝着贺穆兰过去:“将军,可是一个人脱湿衣不方便?来来来,我帮你脱!”

那罗浑则大马金刀地仰躺在池边,笑着说道:“陈节这小子刚刚还说让将军你一个人寻个地方去泡,我说一个人泡有什么意思?像这样热热闹闹在池子里有说有笑才算是松快。想我们以前还在黑山时,哪次洗澡不是在一起你帮我搓我帮你…咦,将军,你有帮我搓过吗?”

那罗浑像是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又好像似乎是和花木兰一起洗过,纳闷地嘀咕了起来:“火长有和我们洗过澡吗?有吗?好像有吧…”

贺穆兰原本被陈节纠缠着扒掉了外衣就有些狼狈,再一听陈节原本想让她自己独处却被那罗浑几句话给破坏了,弄的现在满池子都是人的境地,忍不住心中烦躁,脸色难看地喝了一句: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贺穆兰很少对曾经的火伴出声相斥,她自见到那罗浑以来,说话行事无不和颜悦色,就连那罗浑也习惯了如今这位主将还和昔日的火长一般,所以才敢开这个玩笑。

谁料贺穆兰说恼就恼,那罗浑顿时一僵,整个池子里的人也都僵硬了起来。

贺穆兰呼喝之后也是后悔,可她万万也不可能真的和一群男人们“坦诚相见”,所以依旧保持着肃容的样子,跨过一堆胳膊大腿、腿毛胸肌,攀着池壁出了池子。

也许是她黑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一池子的男人竟然有些瘪缩,尤其是那罗浑,几乎是大受打击一般僵硬在那里,整个人有些呆愣。

贺穆兰心中叹了口气。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还在黑山时,借着屠宰间的热水,在一片血肉狼藉之中潦草洗浴的那些日子。

那些委屈和孤独似乎一直萦绕着她,就犹如一个魔咒,时刻提醒着她,她终是有不能诉诸于众人的秘密,只能自己背负。

贺穆兰就这么湿漉漉的走到了大石附近,拉开陈节的衣衫,将装着自己一大包干净衣服的包裹提起,朝着山上无人的地方而去。

贺穆兰浑身上下湿透、穿着湿衣湿鞋的样子太过怪异,所以沿路而去,泡在各处池子里“先到先得”的将士们都慌张地站了起来,有的更是想冲上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贺穆兰只解释自己不小心穿着衣服掉进池子了,要寻一个清净的地方洗澡换衣,又叫住那些浑身赤裸的将士们回池子里泡着去,便继续往偏僻的地方走。

作为一军主将,想安安静静的泡个澡自然是很正常的,众人哪里还敢再跟,一个个甚至都避开贺穆兰去的方向,还劝阻别的将士也不要去,省的打扰了花将军。

贺穆兰走了一截,发现后面没人跟来,而且隐约还看到在附近的将士们喝止其他人靠近,心中松了一口气,一路摸着那热溪的源头,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毫无人烟之地。

这一处泉眼不大,但四周都有大石做遮掩,那泉水就是被半圈大石环绕着的一处浅池。

贺穆兰之前已经被漫山遍野洗池子的“男汤”震撼住了,找到这么一处清净的地方,也顾不上水浅不浅了,摸了摸水温合适,就又从旁边寻了一块近人高的圆石,硬生生推到那泉眼旁,自己先钻进水池,这才把那大石堵在半圈的豁口上,看起来倒像是个大石做成的屏风。

如此这般之后,贺穆兰这才彻底放下心,脱了个干净,将自己埋在水里,胡乱搓洗起来。

贺穆兰放下了心,却没发现不远处伸出来的半边山壁上,有一个浑身赤裸之人站在山壁边沿纳闷地看着下方,待那石头堵起来了,这才回到山壁上的池子里。

这处池子是赫连定寻到的清净之所。他是王室贵胄,现在虽然没有带亲卫,但该讲究的还是讲究。他洗澡只用上游的水,像是和其他人一样泡在一个池子里,那是万万不愿的。

所以他摸到这里自己常用的水池中,早早就泡在了这个池子里。

赫连定所在的关中地区多有地热,他自己就有一处温泉庄地,所以对泡温泉熟悉的很,每泡一会儿就出了池子,在山壁边吹吹冷风,看看远处,然后再回去泡一泡,如此反复几次,才算是把全身的疲乏全部解了。

当他第二次从池子里站起身时,看到的正是浑身湿漉漉的贺穆兰抱着一个大包裹上来,寻到那个池子的时候。

那池子赫连定也看过,虽说有大半边大石挡风,但池子太浅,他人高马大,自然看不上那个浅池。

只是让赫连定不了解的是,不知为何花木兰竟选了那个池子,而且选了还不算,竟还去推了一块大石,把整个池子围了起来。

“听闻花木兰有举世罕见之神力,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为何好生生去扛块石头。”赫连定好笑地自言自语,站在池子外面又看了几眼。“难道他发现我在上面?”

他摸了摸几日未刮而有些胡茬的下巴。“都是男人,发现我在上面又有什么关系?总不是他身上有什么隐疾见不得人吧?”

赫连定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聊,他素来不是爱刺探别人私隐之人,只是吹了吹冷风,将皮肤吹紧,便又返身回转池子,泡了进去。

另一边,那罗浑和陈节那池子的人自贺穆兰脸色难看的走后,心里未免有些不是滋味。

花木兰虽成名的极快,但今年才二十出头,虎贲军中许多人甚至比她大上十几岁,所以贺穆兰领军之时,人人并不觉得她官威日重,有些性子诙谐的,还敢大着胆子和贺穆兰开开玩笑。

如陈节、那罗浑这样的亲近之人,更是撒泼耍赖什么都敢来。

那罗浑目送贺穆兰走远,一边搓着手臂和肩背,一边小声和陈节埋怨:“你说火长这是怎么了?以前我们洗澡,都是他替我们抬水,也没见他生过气,如今只不过一起洗个澡…”

“是不是你怂恿别人把将军丢进水里惹到了?我们家将军不喜欢人家近身碰他…”陈节从水里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但凡练武之人,尤其是将军这样在沙场离杀出来的,都不爱别人触碰。你们这么多人七手八脚把他抬起来,虽说将军大度,也实在太…”

陈节越想也越觉得那罗浑放肆了。

“将军是大度,可他也是将军啊。你们这样胡闹,他面子下不来…”

陈节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对。

贺穆兰从不是在意面子之人。

那罗浑也觉得贺穆兰说不出的别扭,他想了想,突然想到当年贺穆兰和他们一起挨鞭子,怕他们担心伤口,裹着不肯给他们看,而他们半夜偷偷动手解衣,差点被揍个半死的事情。

若不是那罗浑肯定自己见过贺穆兰的身体,确定他是个男人,前后这么联系起来,一定会往他的性别上乱想。

但如今他想的却不是这些东西。

“不对!”

他拉过陈节的胳膊,“将军最近是不是有受过伤?”

“咦?受过伤吗?没有吧?”陈节回想了一下,“长安大乱那天将军倒是做先锋护着我们后撤,但那不过是一群私兵,除了后来箭石伤了些人,将军倒没有受伤,还救了不少人…”

他又说,“不过将军后来独自一人出去,我们都不在旁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

陈节突然一凛。

“你是觉得将军大概身上有伤,所以不愿意让我们知道?”

陈节想了想花木兰的为人,竟觉得那罗浑的猜测是真的。

“你不知道,火长绝不是那样矫揉造作之人。当初我和他不对付,故意趁他如厕的时候在他面前方便,他重伤之时,我们什么没有看过?他这么爽快的人,为何不愿意和我们同浴?为了那些可笑的将军威仪?”

那罗浑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若是火长之前有受过伤,现在一定在找偏僻的地方治伤,以免动摇军心。我们两个悄悄上去看看,若将军真的受了伤,少不得要帮把手。”

陈节张大了嘴,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们过去看看。”

那罗浑和陈节爬起池子,池子里众将士好笑地揶揄:“怎么,被将军骂了,找个地方去抱头痛哭吗?”

陈节“呸”了一声,丢下句方便,和那罗浑胡乱穿上了干净衣服,想了想,又从旁边随手拿了一双将士的鞋子,也不顾池子里那位黑着脸大叫着制止,拉着那罗浑往贺穆兰去时的方向跑。

“将军若真的受伤,肯定不愿意别人知道,我们也别弄出太大动静。”两人悉悉索索讨论了半天,一路问人。

等到了半山腰中,泡了澡已经往山脚下扎营地走的将士们见了他们,都连连摇头。

“将军说要自己清净一会儿,你们就别找了。”

陈节举起一双鞋子,眨了眨眼,无辜的说:“将军鞋子湿了,等会出来只有衣服没有鞋,我得给他去送鞋子啊。”

他是花木兰的近卫,虎贲军将士们人人都不疑有他,便指了方向,三五成群的下山去了。

我可真是个机智的少年!

陈节笑的自得。

“等下将军要问我们为何跑上去,我们也这么说!”

陈节提着鞋子,笑眯眯地往上走。

赫连定比贺穆兰要先沐浴好,他比她来的早,来回进池子吹风洗了半个时辰,洗去了一身困乏,可谓是神清气爽。

他穿上衣服,正准备绕个方向避开花木兰下山,却猛然间发现有些不对。

他惯洗温泉,早已经适应了洗温泉的过程,所以泡起来自然是浑身舒畅,一泡半个时辰也没有事。

可饶是如此,他也从来不敢连续在池子里久待,而是每隔一会儿就出来吹吹风,让身体的温度降下去,然后再进池子。

但这花木兰生于怀朔,长于怀朔,发迹于黑山,绝不可常常泡温泉,连泡热水澡估计都是奢侈。他皮肤和身体不耐高温,居然和他一样泡了半个时辰,而且半点动静都没有,岂不是怪异?!

很多初泡温泉的人都不知道不能多待,哪怕水池子浅也是一般,因为泡久了会晕厥。更何况他泡池子是在露天,这花木兰又找了一堆大石头把自己封死在里面…

赫连定微微一惊。

这花木兰,不会泡着泡着晕过去了吧?

.

事实上,贺穆兰确实晕过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的。她只觉得洗着洗着有点想要睡觉,便仰在一块大石上稍微眯了一会儿,准备假寐一下再起来。

这假寐一下,就没有起来。

若不是陈节和那罗浑找上来,赫连定又没有离开,贺穆兰说不定就真的因为缺氧,乌龙的死在自己亲手设立的屏障里。

话说陈节和那罗浑找上来,一开始没有发现这古怪围成一圈的大石。这里到处怪石嶙峋,也没什么植被,这几块像是围城一样的石头虽然古怪,却不是最古怪的。

可那罗浑和陈节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将军走过的痕迹,倒是那罗浑一抬头,在那围城一般的石头上发现了贺穆兰放衣服的包裹。

放衣服的石头有一人高,两人没想到贺穆兰会在这里面,毕竟这石头一圈只有拳头大小的空隙,贺穆兰总不能是飞进去的不是?

可当找到衣服招不到人的时候,两人脸色就开始坏了。

他们连“难道将军洗澡的时候被绑架了”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在想象了。

正在两人惊疑不定间,赫连定朗声高喝的声音从他们的高处传来:“你们在找花将军是不是?”

两人往左上方一看,微微凹进去的一处高坡上,赫连定正脚步有些急促的跑了下来。

他伸手一指那几块怪异的石头:“我之前看到花将军钻了进去,又用大石堵住缺口。我以为他不愿别人看他沐浴,就没有出面。可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来…”

那罗浑和陈节惊得跳了起来,陈节当场就凑到那石头边上,找到一个石缝,抵着一只眼睛往里面看。

天色已暗,那石缝里看东西看不清楚,但隐隐约约确实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像是睡死了过去一般。

三个人都知道不好,无奈贺穆兰推过来的大石实在太沉,而其余几块大石更像是生在地底一样,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三个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贺穆兰搬开的大石推开,体格最小的陈节立刻钻了进去,果见贺穆兰仰面朝上,睡得正酣。

只是她两颊酡红,下半身的皮肤都泡的发皱…

等等!

下半身的皮肤!

陈节惊得六魂无主,全靠着条件反射将自己衣服脱了下来将贺穆兰一裹,盖住重点部位,身子这才像筛糠一般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虽说男人也有那特别短小的…

但他家将军绝不是那样的人!

可…

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她…他…

‘我刚刚还在将军面前甩了鸟啊!’

‘我还在将军面前撸过!’

‘我他娘的还给将军洗过亵裤!’

也许是陈节牙齿打架的声音在这山谷里显得太过骇人,那罗浑和赫连定显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立刻在外面惊叫了起来。

“陈节,出了什么事?水中难道有毒?将军到底怎么了?”

“陈副将,无论如何,先把花将军搬出来再说。”

浅池里被石头围住的地方不大,陈节一个小伙子卡住了入口,两人哪怕伸头探脑也抵不进来。

‘是了,现在哪里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

陈节仔细将自己的外袍裹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把贺穆兰连拖带拉的拖出了池子,外面有那罗浑两人接应,一下子就搬了出去。

巨石里热的熏人,外面却凉爽的很,陈节被冷风一吹,浑噩的头脑清醒了一点,顿时跌坐于地。

贺穆兰身体强壮,虽晕了过去,可只是脉搏跳的极慢,还没有到没有脉搏的地步。

陈节大为失态,那罗浑只觉得陈节实在是不经事,看贺穆兰身上还盖着一件衣袍,立刻抬手就要掀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盖这个!擦干净了赶紧帮将军把衣衫穿起来才是正经,这么吹一定要得风寒的!”

“不要!”

“不要!”

赫连定和陈节异口同声地惊叫。

第333章 大限将至

赫连定知道体表温度极高的人类似于中暑,直接吹冷风是不行的,而陈节则是怕贺穆兰的身份暴露,所以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不要,倒吓了那罗浑一跳,没有再继续下去。

陈节手脚极快的用贺穆兰的脏衣服把她身上大部分地方擦干净了,然后左右张望,赫连定是不会帮忙做这种杂物的人,只离的远远的袖手旁观,倒是那罗浑想要看看贺穆兰身上有没有伤口,所以不停的凑过来。

“你先让让行嘛!你挡在这里我怎么穿衣?哎呀,将军怎么到现在还没醒,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你快去把虎贲军里的医官叫来啊!”

陈节连骂带糊,终于将那罗浑也支到了山下去。

赫连定站的远,那罗浑又急匆匆跑下山去找医官,陈节得以喘了口气,开始给贺穆兰胡乱的穿起中衣。

陈节其实伺候过贺穆兰受伤的时候,那是柔然大帐那一战时候的是了。以前他不明白贺穆兰为何三急的事情哪怕再痛也自己来,现在也顿时恍然大悟。

最先涌上心头的是不可思议,他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又不敢再看,连套上中裤都是闭着眼睛随便乱套的。

‘将军怎么会是个女人呢?他身上那么多疤痕…’

陈节的手掌无意间擦过贺穆兰的皮肤,虽然温软而富有弹性,可不时触碰到的坚硬结疤和凸起告诉了他,这绝不是属于女儿家那种柔软光滑的皮肤,而是真正的久战之将才有的、让许多男人羡慕的满是战场痕迹的身体。

陈节甚至知道,在这个身体的后腰上、肩背部,都有无数箭矢贯穿的疤痕。她的大腿、膝盖,都曾受过伤…

花将军为何要女扮男装?帮她医治的寇道长一定知道原委,为何要隐瞒?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花将军是女人?

陈节一直将她的棉衣和袜子都穿上,脑子里浑浑噩噩想着的都是这些问题。

直到陈节将贺穆兰的衣服都穿上了,贺穆兰也没有醒来,脸上的酡红更是半点都没有消退,陈节再怎么满腹惊疑也没法乱想了。

因为贺穆兰并不是这么虚弱的人。

“赫连公,请借一步说话。”陈节面色凝重的请了赫连定过来:“请问我家将军在这里的时候,附近可还有人?来之前可曾有过异样?”

“并无其他人,这里很是偏僻,若不是有我带路,很难有人混入这里,毕竟并不在主干道上…”赫连定微微一怔,“怎么,花将军有哪里不对?医官没来吗?”

“我家将军身体强健,便是站在火炉边炙烤,也绝不会因为炎热就会晕过去。刚刚我把她抱出来时试过水温,这温度比我们泡的池子低的多,就算里面憋闷,上面还是透气的,将军又怎么会晕过去…”

陈节指了指贺穆兰的脸。

“而且,赫连公你看,我家将军的面色红的异样,我虽不通医理,也知道正常人的脸是不会这么红的!”

整个虎贲军里唯一的外人就是赫连定,而且陈节和那罗浑找来之前,只有赫连定在附近,若贺穆兰真有个万一,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所以赫连定心中七上八下,伸出手来摸了摸贺穆兰的额头和双手,脸色也变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