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牺牲的是肉体?

那也太重口了吧!

袁放狰狞着面孔,把自己的手伸到贺穆兰眼皮子底下,恶狠狠地叫唤:“这他们为了歃血为盟,放了我一大堆血!这群野蛮人!”

“咦,难道我最近眼瘸?”

贺穆兰一听到歃血为盟就反射性去看袁放的手腕,直把袁放摸到脸皮发胀,也都没发现有什么伤口。

袁放大概被贺穆兰担忧的神色弄的有些羞愧,收起自己有些大惊小怪的表情,对着贺穆兰羞涩地伸出中指。

这下换成贺穆兰大吃一惊,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袁放是穿来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现代的鄙视手势!

等等,我做了什么让他竖中指的事吗?

我还以为我一直走的是高冷风…

贺穆兰莫名其妙地侧了侧脑袋,看着袁放的手,终于在他中指的指腹上发现了一个狭长的口子。

弄伤他的人大概是用匕首的好手,下手又快又稳,刀口锋利狭长却不是很深,这样的伤口最容易愈合,也不容易感染。

袁放现在伤口附近连血迹都没有多少便是证明。

看到袁放伸出中指是为了这个,贺穆兰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早知道他们立约是歃血为盟,那就让我去好了,反正在我身上放点血没有什么…”

她随意的挽起袖子,让袁放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你那伤口真的不算什么,你看我。”

刀伤和箭矢划过的痕迹在贺穆兰的手臂上几乎随处可见,有的是几乎不可察觉的肉色浅痕,有的则是凸凹不平的难看痕迹。

人常说武将武艺高强到极致的时候,身上是找不到伤痕的,三国时赵云赵子龙就是一身好皮,让其妻都诧异不已。

但贺穆兰是从小兵一点一点爬起来的,什么刀枪箭雨都经历过,没有盾牌的时候,也只能用手臂来当成盾牌阻挡要害。

更何况她还有许多同火要护,算不得来去无牵挂。

袁放原本还想拿今天被“放”的血在贺穆兰面前邀邀功,要点人情,好日后弄些好处,可当他看到贺穆兰仅仅一个左臂的伤口,便自惭形秽地闭上了嘴。

他在邬壁里养尊处优,出入皆有甲兵护卫,根本无法理解贺穆兰和卢水胡人们的世界…

袁放突然愣住了。

“怎么?被吓到了?”

贺穆兰一边好笑的收拾好衣袖,一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的武艺在同辈之中已经少有匹敌,其他人身上的伤口只有更多的。你去看看陈节,他只不过是一个亲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知道多少。”

“文人动的是脑子,我们卖的是命。”

贺穆兰的一句话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袁放的耳边,直惊得他摇摇欲坠,差点跌坐在贺穆兰的脚边。

也许是袁放的脸色太差,贺穆兰从案前站起身,一把扶起他来。

“突然身体不适?如果太累了就休息休息,不要勉强自己。刚刚歃血被挤了多少血?”

一个小口子而已,应该不会造成贫血症状吧?

“偏偏我还在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会做生意…”袁放满头虚汗,“我待人不诚,言语可厌,天底下哪门生意能被我这样的人做长久,也不过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罢了…”

“袁放?袁放?”

贺穆兰摇了摇完全出神的袁放。

袁放抓着贺穆兰的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像是从她的身上找到了力量一般,快速而详细地说道:

“主公,我与天台军达成了盟约,他们护送我们去北凉,我们提供他们粮草,但没有佣金。等回到魏国,您要负责安置他们想要回乡之人,让他们得到赐田。”

“这…”贺穆兰皱起眉头,“陛下本意原本就是卢水胡人都可在秦州得到露田,根本无需我来安置啊!更何况不给报酬,实在也太苛刻了一点!”

“我,我…”袁放羞愧地捂住了眼睛,“我欺负那些卢水胡人不可能知道朝中的诏令,故意诈了他们。我想着你身家不厚,能省一点便省一点,又觉得他们脑子都笨的紧…”

袁放的表情突然凝滞住了。

因为他看见正掀着帐帘进入大帐的盖吴。

此时后者正睁大了眼睛,莫名怨愤地瞪视着袁放,又用不敢置信地表情看了一眼贺穆兰。

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宽厚仁义的师父和这个狗头军师居然如此算计自己的族人,几乎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所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盖吴当即甩了门帘,掉头就走。

这局势发展的太过迅速,就连贺穆兰都不明白这么狗血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到现在的。

是她平日太过随便,没有了将军的威仪,所以所有亲近之人都能随便出入营帐的愿意?

还是她太过看中了袁放,却没想过这个人毕竟是豪门世家出身,总会和其他人在价值观上有所隔阂?

但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贺穆兰推了一下袁放,指了指帐外。

“无论你之前是怎么想的,现在去把你想要说的告诉盖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

“快去!”

贺穆兰几乎是用吼的。

“莫等酿成大错,多少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袁放被贺穆兰一吼,顿时惊得站起身来,抬脚就去追跑出去的盖吴。

只余下贺穆兰满脸疲惫的揉着额头,完全没有了静下心来写信的心思。

“说到底,都是我太穷,又和他们沟通的少…”

她喃喃自语。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几乎不和他们怎么交心了呢?是了,我以为身上背着这么重的担子,其他人却无法跟上我的速度,所以便用庇护者的心态看待所有问题,从不主动寻求他们的帮助…”

贺穆兰自嘲地笑出声。

袁放说他觉得他们是些笨蛋,她又何尝不觉得她的这些同伴都不够聪明?她甚至直接对狄叶飞说出“你走的太慢,跟不上我了”这样傲慢的话语。

袁放以为她没钱,就觉得她看重钱,说不定连拓跋焘也这样去想,才送来袁放。

自己是不能生育的女子,一不能封王拜相,二不能造福后人,拓跋焘恐怕觉得让她有足够的富贵,便是安享一生的本钱。

而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天下大同”罢了。

“天下大同”蒙蔽了她的眼睛,而她在这条路上走的太快,走的太急,已经开始渐渐显露出危险的端倪。

如果这次情况处理的不好,说不得她的团队就要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

拓跋焘呢?

拓跋焘比她还要急,是不是早已经踏入了危险?

也许崔浩说的都是真的,并非他私心太重,而是眼光深远的他已经看出拓跋焘面临了一种什么样的危险?

贺穆兰乱糟糟的在不停的自省,一边气愤于袁放的自作主张,一边又懊悔着自己的自以为是,额头疼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她如今身体和之前有太多不同,充斥着的阳气总是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久而久之便易燥易怒,此刻便是如此。

偏偏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出去半天不见的陈节像是提着小鸡一般将满脸青紫的郑宗丢到了帐子里,指着郑宗啐了一口。

“将军,这厮拿你的亵衣亵裤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郑宗这样的弱鸡在陈节面前几乎就是被吊打的份,更别说之前已经被吊打了一顿,这时听到他的控诉立刻大叫了起来。

“没有!我没有!我就是闻闻脏不脏,要不要多洗几遍!”

“哪有人闻衣衫露出你那种恶心的神情!我看你恨不得抱着将军的脚去舔一舔才好!”

陈节将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你这个…你这个…”

他努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只能气呼呼地踢了一脚柱子。

贺穆兰已经被袁放和盖吴之间的矛盾弄的心烦气躁,又有她之前思考自己的诸多不妥,再听到陈节和郑宗因为这样的小事闹到她的面前来,隐隐有些想要杀人的冲动。

她原本就是内敛多思之人,越是这样给自己的压力越大。

其他人可能千方百计把罪推倒别人身上认为是别人的错的,她却从小就习惯先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错误。这样的性格自然可以称得上是楷模一般,可时间一久,也不免会走入“其实他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的误区。

贺穆兰过去的几十年活的太累,而未来恐怕会更加累下去,随着她身边的有识之士越来越多,她根基浅薄、沉淀不够的缺点也一点点暴露了出来,想来日后她的手下再多一些时,更可怕的矛盾还会等着爆发。

“我只是很崇拜花将军!因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他那么强!我这人只是很容易胡思乱想,有时候发梦发迷糊了也会做些蠢事,但绝对不是有病!”

郑宗害怕贺穆兰当他是个有癔症的疯子将他半路抛下,语气急促又慌张地解释道:“我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你曾调戏赫连明珠呢?你曾多次在赫连明珠面前诽谤过同僚的不是呢?在他还是‘赵明’的时候,就曾经把什么都和我说了,我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教训你…”

贺穆兰用手捏着案几,强忍着自己暴走的冲动。

郑宗的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

“她…她说了?她有没有和陛下说…不…”

“不…”郑宗哆嗦着想到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难道将军也爱慕赫连公主,所以才想要为她出头教训我…”

“你胡说什么!”

“这不是重点!”

陈节和贺穆兰异口同声地对着郑宗吼叫,吼的他一个战栗直接跪倒在地上,久久不敢再开口了。

“将军,你既然知道他的真面目,那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在你身边留了。你这样顶天立地的…”陈节说的太溜,感觉一咬舌头,将“汉子”吞了下去,“…的英雄,怎么能留下这么一个贼头贼脑的小人!”

“我…我怎么就小人了!我不过就发些牢骚而已!当时她是宦官,在宫里调笑小宦官是常事,我喜欢她的样貌,有时候随便摸几把,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我知道她是公主我敢摸吗我!”

郑宗梗着脖子叫屈。

“你简直让人恶心!”

“别吵了!”

头疼的快要炸开的贺穆兰猛地上前,一手提起一个,额头上青红泛起,眼神更是择人而噬一般。

“都给我滚出去,否则…”

她看着已经吓傻了的陈节和郑宗,将他们抛出帐子。

“我杀了你们!”

第374章 离家出走

李顺今天也是倒霉,原想着贺穆兰好讲话,去和她商量商量借一千人到山里找找看沮渠牧犍,结果被她毫不留情的打了脸。

“沮渠牧犍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也不是孩子他爷,他要往东往西,自有陛下和他的父亲管教。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我为了沮渠牧犍差点损了五百人马,他再是死是活都不要到我面前来说。”

贺穆兰的脸色有种不可亲近的严肃,像是压抑着什么,又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出什么。

“可是…”

“李使君,请你牢记你是大魏的官员,不是北凉的!”贺穆兰的声音低沉的有些骇人。

“而我,只效忠陛下,不是北凉的王子!”

也许是贺穆兰警告的眼神太过可怕,李顺心里骂了一句“晦气”,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去找就不去找,可你的斥候们都没回来,这总要去查探查探吧?还有你带来的那一千卢水胡人,老是闹事,一下子说伙食不好,一下子说睡得地方太小,你总要管管…”

“不用李使君操心,本将自会解决。”

贺穆兰微微点头。

“李使君贵人事忙,还是去忙正经事比较重要。”

“你!花木兰,你这是赶我走不成?”李顺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不过是个副使,一切行程必须要听我的,你是想要以下犯上?!”

“哎呀李使君,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都是为了大魏…”被陈节匆匆请来的源破羌一见将帐中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做和事老。

“花将军从昨天起就在忙卢水胡人的事,休息的不太好,李使君你也多体谅体谅我们,您带的使臣和文官不过二十多人,我们领着的是五千大军,能一样吗?您就先去忙…”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将李顺往外推。

李顺多次出使北凉,在出使之事上他的经验确实无人能比,所以无论是之前的贺穆兰还是北凉的使臣都很服他,即使沮渠牧犍那么拖后腿,李顺要求所有人容忍他们也忍了。

但虎贲军听从的却是贺穆兰的命令。

若虎贲军不懂,仅凭这几十个人上路前往北凉,还不够马贼们一口吞的。

更别说他们是求亲的队伍,其中金银珠宝、珍贵的丝绸布匹更是带了不少。

李顺也不想和贺穆兰起直接冲突,只不过李顺比贺穆兰年纪大了一轮,又是朝中要臣,贺穆兰之前都很尊敬他,以至于让他不由自主产生了控制住贺穆兰的想法,此时贺穆兰突然不给他脸了,他就一下子恼羞成怒了起来。

可恼羞成怒之后,李顺也是能屈能伸之人,他知道和贺穆兰撕破了脸皮没什么好处,只能再一次拂袖而去。

说起来这位主使也实在是可怜,遇见了贺穆兰,“拂袖而去”这个技能都快要点满了。

“花将军,我知道你心中对沮渠牧犍贸然行事有不满,沮渠蒙逊病重,我们原本就在赶路,李使君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确实不近人情,但他说的也没错,他毕竟是主使,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是他来负责,你大可不必这么逼迫自己。”

源破羌见贺穆兰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只能摇了摇头。

“还有外面的卢水胡人,今天赶路的时候就很是奇怪。你身边的几个小子呢?怎么一个两个都没有了影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源破羌说完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贺穆兰的神情。

可惜贺穆兰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直接拔腿出了帐篷,将源破羌一个人丢在了帐中,引得他茫然无措。

他到底说错什么了?

还是说对什么了?

贺穆兰走出自己的营帐,对着天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古代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包括污染。草香树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然而到了夜晚,没有电脑、没有小说,如果连朋友都不在旁边,简直无聊到能把人逼疯。

贺穆兰的夜晚从来都是不无聊的。

陈节会絮絮叨叨说一大堆白天的琐事;盖吴在向她学写字,所以晚上是师徒两的授课时间;袁放每天都要汇报一天的消耗和接下来的补给情况;其他鸿胪寺的官员和沿路地方的武将也会不时前来拜访。

但她现在觉得自己寂寞的要命。

因为那天的误会,袁放和盖吴到现在还没有解开心结,即使盖吴后来跟她说了袁放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也愿意道歉加增加佣金,可盖吴对袁放和自己依然有些尴尬,卢水胡人们这几天也变得十分不对劲。

陈节和郑宗那天被她吓破了胆子,彼此都认为是对方的不好所以才引得她发怒,以至于两人现在针尖对麦芒,郑宗动不动就用陈节听不懂的八国语言骂他,而陈节一动怒就抬手想要揍死这人。

贺穆兰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不过几天的功夫,陈节倒成了那个一天到晚想着“我要杀了郑宗”的人。

蛮古是个外粗内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大人”,每天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过日子,那罗浑则是因为诸事缠身,不得不忙着虎贲军许多的琐事,几乎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诡异。

贺穆兰很像与盖吴聊聊,可盖吴却像是躲着她,不但白天找不到他,晚上他也老是和天台军的旧部们呆在一起。

她的压力太大,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盖吴玩躲猫猫的游戏。

“看样子,施主似乎有了什么心结?”

慈心看着面色疏淡的贺穆兰,微微笑了笑。

“很少见到施主这么迷茫的样子。”

慈心是个出家人,而且身体并不是非常强健,所以大多数时候是坐在运送货物的车子上赶路的。

贺穆兰对慈心有一种别扭的心结,因为在后世的时候,贺穆兰曾经亲手碰过他的骨灰,救过他的徒弟,却从未和他接触过。

这么多人里,只有慈心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贺穆兰既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也不知道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只能待他比普通人稍微热络那么一点。

至于如何闲谈交心,那是没有的。

“大师可有过这样的疑问…”

贺穆兰看着天上连绵不断飘下来的雨丝。

“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否是对的,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不知道别人的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又害怕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慈心微笑着听着贺穆兰的疑问,并不开口。

“我是真的吗?我做的事是不是毫无意义?天上地下只有我是这么想的,那到底是别人错了,还是我错了…”

贺穆兰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我一直觉得我是不同的,可现在又觉得这种实在是不值得。”

她为别人做了那么多,何曾为自己想过?

可事情已经全部都改变了,所有的悲剧几乎都已一种令人高兴的方式解决,可她却还是不快乐。

在穿越之前,她不快乐,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何方,而过去的一切又在束缚着自己。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创造的,她也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何处,却开始被未来束缚了。

“我”呢?

“我”在哪里?

“我不是禅宗的和尚。”慈心笑着摇头,“我回答不了施主的问题。”

“是啊,大概连佛祖都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吧。”

贺穆兰苦涩地一笑。

“花将军,你有没有自己出去走一走过?”慈心突然开口,“贫僧有个三个徒弟,因为经常出来云游,所以经常是大的带小的,小的带更小的。大的那个经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我养弟子,总是在受不了的时候就离开我山间的那座小寺,美名其曰去寻找机缘,其实只是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他双手合十,对着有些怔愣的贺穆兰继续说道:“不瞒施主,便是贫僧自己,每天对着青灯古佛也会生出困倦之心,无法静心参悟。每到这个时候,贫僧也会出去‘寻找机缘’,不管寺中的弟子。”

贺穆兰闻言总算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大师的几个弟子确实是上行下效。”

“我其实希望他们走出去,而不是坐在寺里。”慈心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人就是被自己困住了,佛门不应只是一座座为了供奉佛像而建造的、满足信者愿望以外别无他用的建筑而已。”

“大师佛法高深。”

贺穆兰点了点头。

信仰,千百年来确实是无形的东西比有形的更加重要。

“那么,花将军愿不愿意离开你的‘寺庙’几天,去休息休息呢?”慈心指了指天。“你看,这几天都是要下大雨的,下雨行不了军,连老天都在想法子给您放松呢。”

“大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并没有什么信仰,我不信…”

“这世上哪里那样的人!无论是佛门也好,道门也好,亦或者世俗也好,都有着自己相信的东西。”

慈心笑了。

“在佛门,它是佛祖;在道门,它是老君;在儒家,它是仁义;在将军,那是信念…”

“在我看来,佛祖、老君、仁义、信念,它们是一样的东西。”

慈心伸出手去,抚了抚贺穆兰低下身子求教而露出头顶。

“和我出去走走吧。”

贺穆兰真的什么都不管的出走了,只留下一封“我的心很乱,我要出去散散心”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