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心里冷笑着,脸上却十分诚恳:“这次的事情,就全仰仗盖少主了。”

盖吴点了头,突然发问:“这几只豹子可跑得动?别捆了太久走不动了,半路不懂演不成戏别怪我。”

“怎么会,都是平日里好吃好喝圈着的,昨天才运…”李顺笑着刚接口说了几句立刻觉得不对,马上收口却来不及了,再看盖吴就有些神色不好。

盖吴却装作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他原本气质就比较木讷,又喜欢学贺穆兰行事,越发内敛,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李顺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只当自己是多心了,连忙吩咐人准备。

只见几个蒙着脸面的壮汉从几个大木蓝里陆陆续续抱出几只小豹子,这些豹子都还天真可爱的舔了舔那几个壮汉的手,眼神里全是懵懂和好奇,那些壮汉抱着小豹子走到盖吴身边,正当盖吴莫名其妙时,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猛然对着小豹子的脖子扎了下去!

小豹子们吃痛大叫,不停的扭动,壮汉们却用手掌紧紧勒住它们的脖子,将他们举到盖吴的上方,淋了盖吴一头一脸一身上的豹血。

“你们做什么!呸!”

饶是盖吴再冷静,也被眼前这诡异可怕的一幕惊到了!

与此同时,地上被锁链锁住的豹子们发出一阵阵可怕的闷哼,那缠绕着嘴巴的绳索甚至有些被崩裂的趋势…

“这是为了让这些母豹能够跟着你们跑,而不是突然逃掉。”李顺在一旁笑得有些阴森,“这些小豹子都是它们的孩子,一旦被杀,便会跟着你们一直追赶,直到将它们杀了。盖少主要想活命,最好快点跑到花木兰那里去,将自己身上的血蹭到花木兰那里,这样才能分摊一点恨意。”

“你也太狠了!”

路那罗瞪大了眼睛。

“我们说了会把豹子引去就会做,何必用这种手段。”

李顺笑了起来。

“你们误会了,这不是为了提防你们,而是怕畜生不听话啊。”他一语双关的说道:“你们最好准备准备,我等下就要放豹子了。”

“主人,花木兰他们到了前面不远的那处林子!”一个骑着马飞奔而来的下人迅速回报。

“您最好赶快离开!”

“那就交给你们了。”

李顺点点头,对那几个壮汉招了招手。

身上染了血的壮汉们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烧了起来,然后又取了腰间的大皮囊将自己全身上下浇了一遍,这才先行骑马离开了此地。

那个斥候对盖吴等人指引了贺穆兰的方向,李顺见盖吴等人都点了头,这才带了几个侍卫骑马匆匆离开。

盖吴此时浑身上下都是兽血,又腥又臭,旁边豹子拼命挣扎,眼神里全是憎恨痛苦之色。

万物有灵,母失其子的痛苦是共通的,盖吴从小母亲早亡,对这种痛苦就越发感同身受,忍不住念了一声佛号,为这些豹子的经历感到惋惜。

可惋惜归惋惜,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顺也不会随便让他们这么糊弄,这几只母豹,说不得也要步入小豹子的后尘。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同意袁放那厮让我们做戏了!’路那罗愤恨地看了一眼颤抖着要去给豹子的锁链开锁的奴隶,心中升起了杀了李顺的念头。

盖吴却沉稳的开始进行安排。

“豹子虽厉害,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倒不见得有平时捕猎的冷静和判断。我们人多,等下豹子追我时,你们想法子用绳索阻拦,或是用刀剑箭支恫吓它们,让它们不至于一下子扑到我。”

盖吴思考着破局的方法,看了眼那几个奴隶,悄悄走到了小豹子旁边。

他的马“生辰”同样沉稳的站在他的身侧,它被花生训练的很好,即使老虎豹子站在面前也不会惊慌。

盖吴看着自己的马并没有受惊的样子,再看看其他卢水胡人的马甚至有软到不能迈脚的,心中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我的双刀有没有用了…”盖吴叹了一口气,用卢水胡某种艰涩的方言突然说道:“你们等下赶紧派几个人去把沿路的虎贲军全部驱赶开,我师父必定不会被这几个豹子所伤,李顺也太小瞧她了,可路上误打误撞来救我的人却不见得能活。”

那几个奴隶果然听不懂卢水胡俚语,只是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请问您准备好了吗?”一个奴隶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要开锁了…”

“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不会有事!”盖吴格外慎重的吩咐了这一句后,对着几个奴隶点了点头。

那几个奴隶颤抖着打开了几个豹子各处的锁头,这些豹子原本正在挣扎,突然觉得身上各处的禁锢突然一松,立刻拼命翻滚磨蹭,没一会儿就把身上的枷锁给挣脱了。

“你们快跑!”

盖吴突然飞起几脚,将已经死掉的小豹子飞踹到另一个方向,对着那些奴隶大吼了起来。

这些靠的最近的奴隶们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心(其实李顺也没想留这些活口)了,此时听到盖吴大叫,立刻激起了求生的欲望,条件反射地就朝着小豹子飞过来的相反方向奔了出去。

几个母豹子用爪子抓掉了嘴上的绳索,有几个甚至磨掉了一大块皮毛,可依旧先朝着各自的孩子猛跳了过去。

金钱豹的速度极快,性情又凶猛狡猾,但母豹对于孩子却极为爱护,常常照顾一年之久才把它们赶走,这几只小豹子一见就知道是才出生没一两个月的豹子,正是母豹母爱最泛滥的时候。

盖吴哪有胆子再多留,立刻跨马带着一群卢水胡人没命的狂奔。

“唔,嗷嗷嗷嗷…唔,嗷嗷嗷嗷…”

母豹们伸长了脖子,它们用嘴触碰着幼豹的尸体,然后又拼命的舔舐着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孩子脖颈和心脏间的伤口,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吼声。

然而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因为它们的舔舐发生任何奇迹。

这声音听起来既具有压迫性,没有人会怀疑它们隐藏在这个声音之后的巨大希望和隐忍。

盖吴等人驾着马跑的更快了,连马都知道后面有巨大的危险,拼命的奔逃着。

“唔嗷嗷嗷嗷!!!!”

“我真想插死李顺祖宗十八代!”路那罗听着背后痛苦的悲鸣声,手中紧紧捏着的长刀都松了不少。

“真是造孽!”

盖吴的眼睛被急速扑面的风吹的眯了起来,只露出冷峻的眼神:“他的帐迟早要算的,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活着逃到我师父那里去。”

“你说李顺会不会知道了我们可能有诈,故意这么陷害我们!”

一只豹子就能杀了几百个人的队伍,这后面跟着三只!三只啊!

花木兰就算身边人再多,打个猎撑死几百人吧!

这些花豹可是能上树能搏虎,其速如风的猛兽!

一阵低沉的、犹如血管破裂般的连串吼声之后,一只母豹子率先抛弃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做出一声可怕的咆哮。

在猎场中咆哮的回响渐渐消失之时,犹如复仇之神附体的母豹子们开始动了起来。

锁链和绳子并没有对它们的敏捷性造成任何影响,只不过让它们初初起步时有些不稳罢了。

豹子并不是会合作的生物,所以三只母豹子分别从树上、地上和另一侧边嗅着风中散发出的气味边狂乱地奔跑着。

正由于那股愤怒已经到了狂乱的地步,这些豹子似乎越发的显得冷静,那双浑圆的眼睛彻底散发出让人骨寒的光泽,脚步轻盈又稳健地在地上和树上跳跃着前进。

“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盖吴回身看了一眼,一咬牙从腰间掏出刻刀,对着身下的马扎了一下。

“刺马!加速!”

贺穆兰的行猎更像是一场“郊游”,她的任务就是和钦汗城本地的官员处好关系,再照顾好身边的人。

由于那罗浑带着亲卫队离开了,贺穆兰身边只有虎贲军最精锐的几百个将士,人数不超过三百。

刘元宗原本带着儿子和一群侍卫跟着贺穆兰,可由于贺穆兰并不十分热衷于打猎,让这些年轻人有些失望。

刘元宗是个善解人意的长者,考虑到儿子和年轻的侍卫们早就想一展身手,便让他们不用跟着他们,也跟着虎贲军一起离开了。

冯恒喜爱鹰隼,半路上出现一只威风的鹰隼,也带着一群家仆跟着鹰隼而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其余诸多使臣也都追着自己的猎物各奔东西。

“花将军,你看,前面就是蓝马鸡栖息的灌木丛。”刘元宗一边引着贺穆兰往前方的树林里走,一边介绍着沿路的风景。

“赫连大王曾有个心爱的妃子喜欢蓝马鸡的尾羽,所以这里…”

“什么声音?”

贺穆兰突然勒住了缰绳,眼神一肃。

“斥候何在!”

“在!”

一个斥候立刻翻身下马,将耳朵贴着地。

但由于声音嘈杂,他听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前面似乎有马匹在奔跑,人数不多,似乎是打猎…”

“去几个斥候看看!”

贺穆兰确定自己听到了可怕的低吼声和喊叫的声音,由于他们在下风的位置,这些声音传的很远,但并不是很明显。

几个斥候正准备驾马去打探,却发现已经不需要了。

“有豹子!有豹子!”

一声可怕的惨叫震得树林里蓝马鸡纷纷振翅!

“豹子咬人啦!”

第387章 岂曰无衣

卢水胡人不能引起李顺的怀疑,所以即使能够用弓箭和长枪将这些花豹弄死也只能做出仓皇逃跑的样子。

加之三只金钱豹确实和一只金钱豹不一样,这些狡猾的动物对同伴也很残忍,只要有一只暴露了行踪,另外两只立刻隐藏起来发动偷袭。

卢水胡人里有好几个就是被这样扑下了马的,好在他们人也多,互相支援之下只是伤了几人,没有真丢了性命。

即使是这样,被金钱豹扑倒差点死掉的经历也足够他们害怕上一阵了。

盖吴是最惨的一个,因为从小豹子死的地方到这片树林距离很短,豹子们都留有余力,全力奔跑窜动起来的速度比马还快。生辰本身并不怕豹子,但和豹子搏斗也不可能,豹子袭来的时候只能跳着躲避,让在马上的盖吴变得束手束脚,祖传的刀法连三分都发挥不出来。

而且由于他全身是豹血,三只豹子总是避开其他天台军的围追堵截,动辄就上了树,只盯着盖吴一人,绝不游走或拼命,这就像人一拳打到了棉花里,你知道你能打死他,但他就不正面让你看到。

盖吴奔跑到离贺穆兰很近的时候已经被一只金钱豹从马上扑了下来,勉力靠着双刀和这只豹子搏斗。

天台军的人都带着弓箭,可由于距离太近,他们都怕匆忙发箭会伤了盖吴,只能尽力用各种兵器去削这几只豹子。

待贺穆兰领着虎贲军赶到盖吴被围之地时吓了一大跳。

从不通力合作的豹子居然合作猎杀,这里猎物这么充足,能把金钱豹逼成这样吗?无视自然规律?

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的贺穆兰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时代,遇见豹子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花豹和猎豹不同,虽全力奔跑的速度不如猎豹,但更狡猾也更善于忍耐,简直是天生的杀手。

当它们潜伏在树上、草丛里对你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生还,所以才在西境边陲留下了许多“豹子杀人从无活口”或者“豹子复仇”之类的可怕传说。

但贺穆兰不是古人,她生活在一个《动物世界》天天放,赵忠祥老师的声音耳熟能详的世界。

她知道,比起老虎或者狮子,性格谨慎狡猾的豹子更好对付。

“所有骑手让马动起来,一定要好大的声势,尽力吆喝,大声咆哮,随我救人!”

贺穆兰一声轻喊,率先叫了起来。

“杀!”

这一声“杀”饱含着她浓烈的杀气,如同整个胸腔里的无形之物被猛然迸发出来一般,所有贺穆兰身边的勇士受这股杀气影响,犹如真的回到了沙场,也跟着声嘶力竭地高喊出声:

“杀!”

“杀!”

“杀!”

几百匹马用马蹄撕裂着大地,铁蹄在地面上敲击的声音浩大而壮观,加之前方震天的喊杀声、马嘶声,让之前只能无助奔跑的卢水胡人松了一大口气。

围追堵截盖吴的三只豹子原本就被层层包围的卢水胡人阻拦,待听到这杀声震天的声响时顿时停住了动作,眯起眼睛弓起了身子。

盖吴趁机拼命往虎贲军中跑。

他只是去做戏的,可不是真的想要舍身圆满李顺那个小人!

三只豹子见盖吴要跑,立刻起身飞扑,卢水胡人们冒险阻截,却见一只豹子拐了一个大弯,然后极速变向朝着盖吴去了!

眼见盖吴就要被扑倒,贺穆兰突然沉声叫道:“盖吴,走开!”

盖吴闻言就倒,在地上连连翻滚了十几个圈避开。

“鸣…”

那豹子正腾在半空,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时,突然眼见着一支急箭朝着自己额间而来,忍不住咆哮一声缩起脖子就要闪避,谁知道这箭矢突然沉了沉,竟就这么直接钻入了它的眼里,贯透了它的脑子。

贺穆兰射出的是齐射指令的鸣镝箭,一声尖锐的“鸣…”声之后,几百支箭朝着鸣镝箭发出声响的地方射了出去,那豹子原本疼的就无法动弹,又兜头遇见箭雨直下,顿时就被戳了无数个窟窿,惨叫连连。

另两只豹子原本还要袭击盖吴,眼见着那一只母豹死的这般凄惨,再一见面前人数多的可怕,为首的首领骑着的高马说不得都能踢伤它们,其中一只母豹只是犹豫了几秒的时间就立刻窜上了树,然后隐没在林间猎场之中。

另一只犹豫的时间多一些,正是因为它犹豫不定,反倒让天台军和虎贲军给包住了,所有的将士不住的高声大叫,又或者用武器和箭矢对它招呼。

刚才那只豹子死的太惨,贺穆兰那一箭简直就如箭外分箭一般带了几百支箭过来,这是野生豹子完全不能理解的攻击方式,免不了先丧了胆气,只想逃跑。

这时候盖吴已经跑到了贺穆兰身边,一下子软倒在贺穆兰的面前。

贺穆兰见盖吴全身是血,顿时吓了个半死:“军医何在!军医呢!”

虎贲军里有军医,就跟在贺穆兰的队伍里,闻言立刻驾着马迅速向前,和贺穆兰一前一后到了盖吴的身侧。

“师父别碰我,我全身都是小豹子的血…”盖吴喘着气,趁还没有人围过来前快速的说道:“丽子园里有李顺的内应,豹子是他们搞出来的,有人替李顺提前养了豹子,放了它们来袭击我好连累你…”

“你先别说了,有没有伤到哪里?”贺穆兰见军医凑上开始检查,也不管盖吴在说什么话了,上前伸手就将盖吴全身上下的衣服撕了个干净,动作极快。

可怜盖吴一句“我没伤”正卡在喉咙里,就被敬爱的师父脱了个赤条条,只着一片兜裆的小布,露出全身光洁结实的肌肉。

贺穆兰却不管那么多,她力气极大,“善解人衣”这种事在她面前就不算个事。她顶着盖吴羞愧欲死的表情将他推来推去检查了一遍,连大腿都不放过,这才点了点头。

“确实没伤…”

“盖小将军应该是力竭了。”

那军医也随即做出了诊断。

此时数百虎贲军正在围捕那一只豹子,这只豹子身上已经中了不少箭支,虎贲军的勇士们跟着贺穆兰打了一上午的野鸡野猪早就憋闷透了,见到有个大家伙各个都兴奋连连。

李顺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深藏在鲜卑人血脉中对抗强大猎物的那种疯狂,有几个虎贲儿郎甚至扒了上衣,直接跳下马去要以血肉之躯和这只花豹对抗,俨然一副不把这只穷途末路的金钱豹放在眼里的意思。

“你们别再射了!射坏了一身好皮子!”

几个虎贲儿郎大叫着:“看我们得了这只豹子的皮给将军垫马!”

那母豹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在劫难逃,哀嚎着激起了最后的血气,跟面前的男人们搏斗了起来。

虎贲儿郎们腾挪闪跃,身上被抓出许多道小伤口也不以为意,一个持着短刃去扎豹子的眼睛,一个扑上豹子的背揪住它背部的皮毛使劲撕扯,还有绕到后面攻击的。

等贺穆兰站起身子的时候,那只豹子已经离死不远了。

一旁的陈节看着一群人斗豹子跃跃欲试,可他是贺穆兰的贴身护卫,只要贺穆兰不上前他就不能上前,只好看着一笼小刺猬没有上前。

郑宗则是被这充满血腥暴力和人类猎杀技巧的一幕给吓到了,两腿发软的倚着贺穆兰的越影,后者嫌恶地抖抖屁股走开,还用马尾不停地甩着自己被郑宗碰过的地方。

郑宗发现连越影都嫌弃它,偷偷揪掉它几个马尾,笑着靠近了盖吴身边,待发现盖吴被脱成了光猪,忍不住幸灾乐祸。

盖吴只是力竭,瞪着郑宗幸灾乐祸的脸龇了龇牙以示威胁。

郑宗知道盖吴面冷心热,一点也不惧怕,待眼光望向那一堆染血的衣服之后,忍不住望着先逃的那只豹子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

“用人的心去猜度野兽,甚至不如畜生…”贺穆兰看着将死的豹子,对李顺的憎恨油然而生。

“人之所以能战胜猛兽,是因为我们有一颗互相保护、通力合作的心。野兽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野兽罢了。”

赶到贺穆兰身边的刘元宗恰巧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一僵之后有些没话找话地赞叹道:“花将军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连豹子都能力敌…”

他说的是现在场下在逗弄着可怜豹子们的鲜卑骑士们。

贺穆兰想起盖吴之前说过的话,忍不住将眼神移向刘元宗。

能够在丽子园做出这么大手笔的,除了刘元宗就只有冯恒,其他人根本不允许随便进入丽子园,只有这两人为了接待使团提早进了丽子园准备。

到底是刘元宗…

还是提早离开的冯恒?

应该不是刘元宗吧,他儿子可也在猎场里。

但也难说,因为他儿子也被他提前支开了。

贺穆兰收回眼神,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曾杀过虎。即使这几只豹子冲到我的面前,也不见得能活。”

“杀…杀虎?”刘元宗眼神中的惊讶之色更甚,随即脸上的神色更加赞叹了:“将军真是好本事!”

“杀虎比杀人容易。有些人,即使你知道他的心思比老虎还毒,却也没办法杀他。相比之下,以力搏虎容易多了。”

贺穆兰丢下一语双关的话,抬脚去看虎贲儿郎们如何猎豹。

在豹子的身边,穿着白衣的袁放指手画脚地大叫着:“别戳!那个地方的皮子最漂亮!戳别处!戳别处!”

“别再揪脖子上的毛啦!毛被揪秃了!”

可怜三四个虎贲儿郎原本是想下场玩玩,结果这个将军身边的主簿跑来大吵大闹一番,什么样的心思都被冲淡了,有几个屡屡抬手,戳了脖子被骂,戳了屁股被骂,恨不得把袁放也拉下场一起斗一斗才好。

这是冒死的游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好嘛!

贺穆兰看着几个虎贲儿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袁放还在那里打气高嚷,眼前的母豹已经失去了生的欲望,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太多了,它知道自己逃了也活不了,只是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要报复人类。

不知为何,贺穆兰由衷的感到一股悲哀,耳听着母豹子痛苦低沉的吼声,贺穆兰挽起了袖子,也跳入了场中。

“将军!”

“哎呀主公你别开玩笑!”

‘它因我而死,我要亲手送它最后一程。’

贺穆兰跳到母豹的身边,几个虎贲儿郎纷纷退开,将这个场地让给了贺穆兰和这只母豹。

豹子比人更加会区分首领,当它看见它憎恨的人类首领下了场时,便知道它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结。

它使劲全身力气想要扑起来,却只看到那个人类首领跳到了它的身上,一把勒住它的咽喉就开始用力。

它只觉得自己的喉部越来越痛,越来越重,然后就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有些人总是喜欢隐藏在幕后,付钱给别人去杀人放火,久而久之,他们就忘了死亡到底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

贺穆兰压倒了身子,在彻底捏碎这只豹子的喉咙时用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它:“我知道你很累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和你的孩子报仇…”

贺穆兰看到地上有不时洒落的白色液体,就知道这只豹子还在哺乳。能让哺乳的母豹子誓死追赶人类,再加上盖吴说的“小豹子的血”,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当贺穆兰起身从死亡的母豹子身上下来时,所有的虎贲儿郎都在欢呼,他们大叫着贺穆兰的名字,欢快的跳着鲜卑族的舞蹈,围着豹子高声大喊。

他们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的阴谋诡计、多少人类丑恶,他们只放肆的发泄着自己年轻的热情和勇气,用一首首民歌高诵着过去和现在那些不屈斗争的英雄们,歌颂者英雄们的壮举。

“这两只豹子,就赐给今日下场搏杀豹子的勇士们吧。”贺穆兰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虽摘取了胜利的果实,但果实依旧属于你们。”

“将军威武!”

“虎贲!虎贲!”

卢水胡人和虎贲军们高声山呼了起来。

经过这样的插曲,贺穆兰和盖吴等人心中不免蒙上了阴影,其余的虎贲儿郎们倒是对这次豹子袭击人的事件津津乐道,由于卢水胡人几百个人居然被几只豹子驱赶的到处跑,言语间甚至还有些小视卢水胡人的语气。

这一日的猎场鹰飞犬走,人声鼎沸,四处都是欢叫之声,所有的将士们施展了全部的骑射本领,猎获的动物把车子都全部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