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吐谷浑人怕是有几万,北凉地广人稀,四处都可以逃窜,如果不能一击必胜,死伤的百姓更多。唯有让他们负重前行,才有可趁之机。”

“可他们如果是冲着我和孟家来的,为什么不以我和孟家为陷阱,将他们一举擒获?”沮渠菩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已经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为什么要用百姓为牺牲?”

他的背脊挺得直直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们无能。你们想不出制敌的法子?不,是因为你们看不起北凉人,不把北凉的百姓当做你们的百姓。我们虽然已经藩属与魏国,可你们还是不把我们当做臣民,我们也不把你们作为君主…”

沮渠菩提的声音越渐消沉,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合适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他领悟的太晚,坐在王座上的也不是他,就算他领悟了这些,一切也无济于事,他不过是面子好看点的人质罢了。

“世子,你知道你是我们用了多少条人命换回来的吗?加上那些死掉的马贼,已经有三千多人为你死了。北凉一境,因为你活着而举族来投的人马超过了两万,姑臧城内外到现在还有无数人等着你回到姑臧,那些围城的士卒、那些悍不畏死的将领,都是在为了你牺牲…”

郑宗瞧不惯这小孩被人宠坏的样子,冷笑着说道:“你说你要去做陷阱,我们却再也损失不起人了。孟家又怎么会以自己为诱饵去吸引这些吐谷浑人?他们还等着攻下姑臧好作为国戚享有最大的功劳呢!”

沮渠菩提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了起来,素和君忍不住瞪了郑宗一眼:“你跟小孩子倔这个干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是因为你们把我看成小孩子,我才变成小孩子!”沮渠菩提尖叫了起来,像是不管不顾那样地喊了起来:“花将军就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在路上看见北凉的商队被马贼追击都会下令冲锋的人!在他的口中,魏国的陛下也不是那种会打开城池,就为了让敌人能够抢掠百姓而得到胜利的人!”

“因为他们足够强。”郑宗的声音有力的响了起来。“天底下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如果没有我们在后方阻挡,这些吐谷浑人趁着内乱杀进来,还是会劫掠你们沿途的城镇。你那些不过是空想的口号罢了,我们现在光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已经是很困难的事。”

“花木兰啊…”

素和君见这个小小的世子都被贺穆兰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能说出“花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可见在这个乱世,像是贺穆兰这样的人到底能让多少人刮目相看。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花木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花木兰现在到没到平城,有没有得到惩罚或奖赏。”

灰头土脸的狄叶飞从长城上往外望去,见到北方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兵,心中不由得更加烦躁了。

这里是姑臧和张掖之间的一段长城,原本是汉代时期时期建造,后来被南凉国主修葺用以抵抗北凉大军,最后还是没有挡得住张掖南下的北凉,最终不得不迁都离国。

由于北凉统一了西北,这段古长城后来没有经过多少次修整,唯有焉支山这一段到山丹的完整性最好,被狄叶飞拿来作为抵御北凉北方军队的地方。

和他并肩作战的,还有也善于守城的卢水胡人,以及张掖本地效忠于王后嫡脉一系的北凉贵族。

但守城实在是太被动了,他恨不得杀出城去,和那些在外面疯狂叫阵的敌方将领们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愿继续所在这城墙之后,等待着素和君和源破羌攻下了姑臧的消息。

要不是素和君认为由魏人攻破姑臧会让沮渠菩提的正统性得到存疑,他又何必在这里消耗时间?

“狄叶飞,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你的卵蛋是不是藏在了肚子里?听说你的军功是一路睡上来的,在黑山的时候跟花木兰睡,到了柔然跟柔然的右贤王睡,是不是很爽啊?让兄弟们也一起爽一爽!”

负责叫阵的敌方将军在城下污言秽语地叫着,引起后方敌人的阵阵狂笑。

“哈哈哈,看他那细嫩的小脸,身上皮子肯定也不错!”

“说不定佛狸也跟他睡过,否则怎么派他来北凉啊!”

“哈哈哈,不会又看上沮渠菩提了吧,他还是孩子啊,你就放过他吧!”

因为天台旗而不得不听从源破羌命令,来协助沮渠菩提登位的卢水胡人们,都忍不住悄悄地去看这位漂亮将军的表情。

他们以为会看到一张勃然大怒、又或者是羞愧难当的脸,却发现这位被骂成“一路睡上来”的将军半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连冷笑都没有。

他像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靠在墙上看着城墙下的动静。

“就这点能耐吗?”

狄叶飞喃喃自语。

这样的污言秽语,和花木兰那几乎是明示的拒绝比起来,根本都无法让他抬一抬眉角。

花木兰为了拒绝他,可是说了自己是个女…

“哈哈哈哈!我听说这个狄叶飞就是个女人!他们鲜卑人不是军户世代为将吗?少不得就是天生的淫娃荡妇,为了自己快活,混到军营去的。你们看看他那个脸,他那个身段,啊哈哈哈哈…军中爽不爽?我们北凉的军中也有不少粗汉子,花木兰那样的恐怕满足不了…”

听到“女人”云云,狄叶飞平静的表情突然绽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像是突然暴起要杀人一般的狄叶飞极为迅速地抓起手边的长弓,用脚下的箭筒里捻出几只箭,对着城墙下叫阵的人射了过去。

他是没有花木兰的本事,可以一百五十步外杀人,可是…

狄叶飞飞快的射出三箭,第一箭速度极慢的向前射去,第二箭急速地追上,一下子撞上了第一支箭的箭尾,原本软绵绵无力的第一支箭立刻加速,第三支箭又追了上来…

三支箭首尾相击,速度越加越快,力道越来越强,旧力未泄新力又生,端的是动若流星!

那人明明站在一百八十步的距离,依旧是被露出这一手本事的狄叶飞直接射中了脑袋,带着那讥讽的表情轰然倒下。

一时间,城墙内外鸦雀无声。

卢水胡人瞪大了眼睛,高车虎贲们却难掩兴奋地小声嘀咕着:“是我们高车人的追星箭吗?真的有人练成吗?”

“我怎么觉得像是把连珠箭改动了?”

“狄将军威武!”

“哈哈哈哈!看傻了吧!回去把他的卵蛋洗一洗,看看还在不在!”

城墙之内士气大震,被压着骂阵了许多天,无数人都已经压抑极了,狄叶飞这一首极大的鼓舞了士气,让所有人压抑的心神终于被解放出来。

抛下弓箭的狄叶飞却没觉得有多喜悦,虽然刚刚的愤怒让他超常发挥,使出一直在练却没有成功的“追星箭”,可这一箭却让他无可抑制的想念起花木兰来。

黑山军中,箭技永远是花木兰第一,他第二。

虽然他精通连珠箭,射箭的准头也比花木兰要好,但军中的评比之中,他的箭永远比不上花木兰。

因为他的箭,是杀人的箭。

他的力道决定了他一箭既出,直中要害,非死即伤。

而连珠箭更多的是追求速度和杀伤多人,论起射死的敌人,远不如一箭又一箭势如破竹的贺穆兰。

黑山军称他为“快箭”,称花木兰为“杀箭”,鲜卑儿郎更敬重能上阵杀敌的军户,而不是他这种玩弄技巧的“漂亮人”。

当时的不甘和隐隐想要追上花木兰的想法,让他苦练追星箭的技巧,然而,越到后来事务越繁重,他屡经出使高车、组建高车虎贲、被陷害用起五石散、挖煤、炼铁…

追星箭对时机的把握是他最大的瓶颈,根本静不下心来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完成追星箭的雏形。

直到到了北凉,几乎每日都生活在杀戮之中,北凉人的悍勇和西北沙漠里锻炼出来的坚韧让他不得不又寻求起“弓箭”这种最长距离杀敌的武器,他才开始又重新研究起“追星”。

他也想射杀敌法的大将,也想一箭立威…

可他重新拿起箭时,想起的却是黑山时自己教花木兰连珠箭,花木兰教他如何“举重若轻”的那些日子。

再回首时,似乎只有在黑山的那些日子他才是快活的,在那时他不用考虑会死多少人、要杀多少人、要守住多久、要为国家带来多少荣誉和利益。

他们只要杀死那些柔然人就可以了。

他们只要并肩作战就可以了。

他们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

而不是…

“狄将军,素和使君和郑先生一行人马护送着世子避到山丹来了。”一个高车虎贲军飞快地跑上城墙。

“要不要开城门?”

“怎么回事?”

狄叶飞从巨大的惆怅中抽出来神来,问着自己的部下。

“源司马没和他们在一起?”

“没有,好像姑臧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一片大乱了。”报讯的高车虎贲也有些惊慌。“听说吐谷浑人趁机北上了,源破羌和孟王后带着一干将士从密道潜入姑臧,只诈开了南门就被抓住…”

“什么?”

“具体的末将也不清楚,您下城墙去看看吧。”

“带路!”

狄叶飞刚刚激起的士气大震立刻就被一片疑惑取代,好在他一箭立威,让城墙以北的敌人们慌了手脚,也鸣金收兵了,两方还算是相安无事。

匆匆下了城墙的狄叶飞奔出城楼,见素和君和郑宗果然狼狈的拥着沮渠菩提在城楼下歇息,连忙奔上前去。

他将他们领到一处清净的城楼,这才问道:

“什么情况?姑臧没拿下吗?”

“姑臧城已经被源将军带进去的士卒诈开了一个城门,原本孟家军和北凉支持世子的将领已经冲进城去了,谁料沮渠牧健派人挟持着孟王后和源将军登上宫墙,对姑臧的百姓昭告这是孟王后和我大魏企图让北凉灭国的奸计,引起姑臧城百姓一片激愤,人人奋不顾身抵抗‘义军’…”

素和君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北凉那些将领和孟家军的人都不愿损失太大,见情况不对就撤退了,姑臧城的城门重新关闭,想要再攻进去很困难了,原本的地道被人守株待兔,只要一冒头就被刺死,地道里还被点了烟熏,根本待不住人。”

郑宗补充着继续说着,他这番也算是九死一生。

“现在吐谷浑人又来了,在北凉南边烧杀抢掠,激起越来越多的百姓愤慨,认为孟王后和世子带来了这场灾难。”

民心一下子就变了。

狄叶飞闭了闭眼,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们的人马呢?”

“我们带回来的是源家军精锐以及鲜卑旧部,世子那一派还在围城。吐谷浑人抢了我们不少人马,如果再失去当地的支持,可能补给要成问题。”

素和君脸色沉重:“我们必须要把这群吐谷浑人漂亮的灭掉,一来为菩提世子造势重新赢取民心,二来夺回补给。”

狄叶飞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想我怎么做?”

“我们的人马来回奔波了这么久,源将军又出了事,士气已经不行,不能再正面作战了,那些鲜卑旧部都是因为秃发王族的‘血盟’而同进共退,一旦源将军出了事,血脉就等于断绝,他们不一定会再听我的,现在只能把他们安置在这里守城,让他们的消息与外界断绝…”

素和君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的高车虎贲虽然守城半个月了,但士气高涨,又蓄养的兵强马壮,这支吐谷浑人就交给你了。只是这支吐谷浑人约有两万左右,你只有五千人,恐怕…”

“人数不代表什么,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狄叶飞冷静地回答着素和君的疑问,然后开始回想起吐谷浑到山丹的路线。

如果绕过姑臧的话,那就会一路往最繁华的地方抢掠,姑臧他们不敢进,有大军围困,那么势必只能北上。

要说北方最富裕的地方…

狄叶飞锐利的目光看向素和君身边的沮渠菩提,静静地开口:“你们不要守城,往东去,到宣威去暂避。那里我之前北上的时候已经扫荡过,很是安全,又有绿洲,也不和南方沟通,便于断绝消息。”

郑宗莫名地看向狄叶飞:“那这里…”

“我会把吐谷浑人骗到山丹来,引他们出城后关闭城门。”狄叶飞表情冷峻地说道:“我们的人数不足,补给也不足,只能借势,外面的人想进来,吐谷浑人想去劫掠酒泉和西域地方,我们正好提供方便。这些酒泉和敦煌的将领都是当地大族,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不得不和吐谷浑人斗得两败俱伤,虎贲军正好渔翁得利。”

刚刚的愤怒和对花木兰的巨大想念似乎让他的头脑越来越冷静,他必须要靠着思考别的事情才能压抑住那些思念和痛苦。

他思考着崔浩交给他的“借势”之道,那些世族门阀们的“求生之路”,那些“背后的政治”,把素和君当做崔浩一般,想要交出最让他满意的答卷。

“我们这样在北凉煽风点火很危险,先别说沮渠牧犍有一大批簇拥者,单说姑臧城内外的百姓和部族就不见的依附我们。但北方不同,北方是沮渠牧犍经营多年的地方,一旦后方有失,沮渠牧犍必定惊慌失措,只想着先平定后方,就给姑臧的大军减轻了压力。”

他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又徒手在地上画了一张北凉的地形图。

临出发前,崔浩给他的功课就是背完北凉地图,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北凉有那些山川河流、郡府州县。

他把代表张掖的石子拿了起来。

“我们已经拿下了张掖地方,现在既然有吐谷浑人抢掠,我们就不妨做大点,放任吐谷浑人和这些酒泉人、敦煌人打成一片,我们再以菩提世子的名义去收复河西三郡。”

他点了点张掖以北的敦煌和酒泉。

“到时候牧健只有姑臧所在的武威郡,又不能对北方有什么帮助,民心肯定渐渐会倒向‘平乱’的菩提世子。加上西凉遗民早已不满沮渠牧犍想要休妻,产生了很多次的摩擦,我们可以先和西凉遗民联系,再联络敦煌当地的佛门,给我们提供帮助。”

他用三枚石子包围了最后一枚。

“我们以三郡为据点,随时都可以打到姑臧去,等我们有了地盘,也不必担心冬天来了以后没有补给的问题。”

素和君和狄叶飞接触的不多,也从未在拓跋焘那里得到过狄叶飞善于作战的信息,此时自然是震惊的合不上嘴。

大部分认识花木兰的人对狄叶飞的印象,不过就是“那是一直在花木兰身后的跟班”、又或者是“花木兰的同火,花木兰对他很照顾”这样的印象。

虽然知道崔浩收了他做弟子,但崔浩和狄叶飞都不是那种非常温和的人,狄叶飞还住在军中,外人根本不知道崔浩交了他什么,只知道他学会了自己看书、能写一手好字、因为“煤”而得到了晋升。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素和君喃喃自语。

“你竟有这样的丘壑。”

郑宗则是因为狄叶飞失恋了而对他异常的有包容,心中早已经决定了要帮助他,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刚刚外面敌军叫阵的骂声和嘲讽声那么大,他们刚刚接近长城下的城楼就已经听到了喧天的“你是女人”云云,所以郑宗心情莫名的变好了。

虽然有点对不住狄叶飞…

可怜哟,你就是变得再厉害,花木兰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可不喜欢长的像女人的人。

“这件事容易,把吐谷浑人引来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他笑着应下此事。

“只要给我一支人马,我将他们乔装成商队,就能把人一路骗来。”

“佛门和西凉遗臣的事情交给我的白鹭官。”

素和君也极快的回应了过来。

因为狄叶飞说的没错,源破羌和孟王后一被擒,他们的局势几乎完全翻转,除非想法子扳回一城,否则连冬天都过不去。

钦汗城毕竟山高路远,想从魏国得到补给是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西秦地方现在有赫连公镇守,吐谷浑人大举北上,定是快要入冬无法过冬,让赫连公分出人马去骚扰吐谷浑,掠夺牧民的牛羊,吐谷浑人后方受损,必定抢的更狠,和地方势力斗的更厉害,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狄叶飞又挑出一枚石子,压在吐谷浑的位置。

“想要吃下北凉,就先得看看有没有不被狮子和老虎同时咬死的本事!”

“高!”

“妙!”

所有人赞赏的眼光让狄叶飞忍不住也有些飘然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无数次和崔浩在模拟战局的时候,绞尽脑汁终于得到了崔浩的那一句赞赏。

看起来似是灵光一闪,其实却已经不知道被磨练了多久。

崔太常乃大魏最厉害的军师,凡是他制定的战局,几乎从无差错,他身为先生的弟子,总算没有堕了他的威风。

“我听到外面那些人叫的话了。”

就在这时,沮渠菩提突然开了口。

年幼的世子第一次露出如此愤慨的表情。他捏着囊中的核桃,几乎用恶毒的语气对着狄叶飞说道:“虽然你很厉害,你很强,但我还是要说,外面那些人说的不对…”

狄叶飞一愣,完全没理解世子说的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和花木兰有染,我真是觉得好笑。一个心中只想着以愚弄百姓、以他国百姓为诱饵的将军,怎能和花木兰那样磊落的英雄有染?听听你的计策吧,让好不容易维持和平的敦煌和酒泉陷入战火,抢夺吐谷浑牧民过冬仅有的财产,让已经臣服过上平静生活的西凉遗民重新开始战争…”

“你是魔,你的心里住着魔,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沮渠菩提情绪激昂地用卢水胡话大叫着唾骂起狄叶飞来。

“你这样的人,即使是女人,花木兰也不会看上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的所爱!天啊!我是不是该死了才好!看看我们引来了一群什么样的魔鬼!我为何要跑回去,这群魔鬼…魔鬼!”

“世子情绪不对,你看好他!”

素和君表情不好,用冷僻的鲜卑俚语对着郑宗说道:“我怕他会寻死,你一刻都不能离开他,最好开解他。对,孟王后还在危机之中,白马公主也被我们送到了钦汗城,用这两点打动他,让他不要寻死!”

这种威逼吓唬小孩的事情,也就郑宗坐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果不其然,郑宗笑着用鲜卑俚语回答:‘交给我,保证他死不成。”

狄叶飞虽然没有听懂沮渠菩提最后说什么,但之前“怎么能和花木兰有染”这样的话却是用鲜卑话说的。

这像是击中了他心底最大的脆弱,让他痛苦的哼了一声,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狄叶飞你没事吧?”

素和君见到狄叶飞这个表情,突然了悟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

他喜欢上了男装的花木兰?

还是花木兰曾经拒绝了他?

天啊,这是怎样一笔乱帐?陛下要知道了会怎么样?

到底狄叶飞是断袖,还是狄叶飞自己搞错了?

“狄将军你没事吧?”

郑宗满脸认真,心中却有些幸灾乐祸。

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这件事一做,狄叶飞也算不上好人了。

嘿嘿,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小子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我没事…”

狄叶飞擦掉嘴角溢出的隐隐鲜血,强迫自己不去想沮渠菩提的话。

“如今形势急迫,我们最好快点行动,吐谷浑人不是傻子,拖得越久他们警惕越高,外面两郡的援军见我们突然汇合,也会生变。”

他咬了咬牙,终于领悟了自己和花木兰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那是野心。

如果得不到花木兰的恋慕…

那至少让他得到所追求的功名!

“你们也辛苦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喉头一阵又一阵腥甜的狄叶飞忍住不适开始逐客。

“好,确实该休息了。”

郑宗搂住沮渠菩提,带着他往外走。

“世子殿下,虽然你说的难听,不过我不得不跟你说一句…”

郑宗嬉皮笑脸的摸了下菩提嫩滑的小脸。

哟,手感不错,嫩的很呐!

小男孩就是可爱!

沮渠菩提被原形毕露的郑宗吓得一哆嗦。

“我…我…”

狄叶飞听不懂,他肯定听不懂,他不会出于义愤填膺…

要对他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