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回头跑,大声叫着,“雅兰,雅兰!”然后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腿脚很痛,跑得很开,大声地绝望地叫,“雅兰,”似乎什么消失了,心头裂开一个很大的洞。

跑过拐角,就看见很多人往尽头跑,“快点,去看看,”“怎么啦?”“出车祸了!”“那么年轻,可俊俏了呢?真是可惜呀!”“救护车来了吗?”“刚叫而来呢!”“估计也不行了,只是睁着眼睛,”“真是可怜,”“浑身是血…”

各种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呼呼地风声,刺得耳朵狠痛,心似乎停滞了跳动,窒息的感觉,一波波涌来。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看见密密的人群,看见地上满眼的鲜血,殷红,就像西天洇红的霞,残阳如血。

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头载到地上。

哎呀,头好痛啊!血,血,漫天的血…

雅兰,雅兰…

只看见雅兰的血…

甚至没有看见他的眼…

雅兰,雅兰!

她大声的喊叫,却看见前方什么飘过,“这样的惩罚,够么?”一个和自己很象的女子,狰狞地看着她,“郑心竹,这样的惩罚够么?你满意了吗?让我和你一起痛,痛不属于我的痛!”她竟然来掐她,她几乎要窒息了,雅兰没有了,雅兰死了,她心灰如死,放弃挣扎,雅兰,我是爱你的,她泪流满面。

“心竹,心竹,醒醒!快醒醒!”听得声音,郑心竹马上爬起来。

啊?她几乎不能确定,只觉得头晕眼花,“说了让你晚上不要那么用功,早点睡,你偏不听,现在就要高考了,不用那么累,你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别把自己弄得跟学习机器似的!”妈妈和蔼地看着她,对她笑笑,帮她把窗子推开。

满屋子的阳光倾泄而来。

妈妈?雅兰?她难以自抑,呜呜哭起来,跳下床,“妈妈,我梦见雅兰死了,我一定是做梦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做梦对不对?雅兰没死,他没事了对吗?妈妈,雅兰在哪个医院,我要去看他。”郑心竹搂着妈妈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

妈妈叹口气,神色凝重,抬手试试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呀。“心竹。生病了?妈妈帮你请天假,现在在家里复习也一样,”妈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然后走出去,对爸爸道,“你帮心竹打个电话,请天假,我看这孩子不对劲。”爸爸哈哈一笑,“她学习太累了,每次都年纪第一,压力也大,现在明明可以保送偏自己不要,她姑姑说给她办出国,她也不肯,自己执拗地很呢!”

“你看你,我就让你给她请个假,你数落她一堆,心竹自己有自己的主张,还要你们这个那个的来给他安排,真是,都吃饱了没事干。”然后走去厨房开始做饭,爸爸打了电话。

郑心竹听着却心头一阵阵的发空,连忙站起来,急忙去看自己贴在书桌后面墙上的照片,自己的,同学的,诺飞的,和爸爸妈妈的,外公外婆的,雅兰呢?雅兰呢?怎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就是没有雅兰的?

她心中大恸,急得不知道怎么好了,连忙冲去客厅,“妈妈,爸爸,你们谁动我东西啦?”然后跑到雅兰的房间去,房间没有人,他的东西也不在,什么都不一样,她疯狂地跑到妈妈的房间,照片也没有雅兰,她几乎疯了,发疯的,翻家里的东西,妈妈爸爸吓坏了,以为她怎么啦。

“心竹,怎么啦?”爸爸抱着她,妈妈连忙去打电话叫车送她去医院。“爸爸,妈妈,雅兰呢?雅兰怎么不见了?”她哭得泪流满面,生生的绝望呀!

“你这个孩子,什么雅兰?刚才你在那里说我就觉得不对,”妈妈连忙拿毛巾给她擦脸,“雅兰是谁?”她看爸爸,爸爸摇摇头,“心竹,也没听你说你有个同学叫雅兰呀!”

他们都忘记你了,雅兰!雅兰!

郑心竹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象填鸭子一样,滚涌而来,她站起来,想笑,却哭,“妈妈,爸爸,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我就是心太酸了。

她连忙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她记得她一直做恶梦,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俊雅若仙,后来她梦见一个神仙,让她穿越,去见证慕容冲12岁受辱不死,等到他做皇帝灭秦,然后被杀。她记得自己最后那夜,没有坚持到底,她想把事情写出来告诉他,但是自己却昏迷了。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记起来第一次也是梦见个神仙,穿越,可是自己却很任性,带着慕容冲跑了,天南地北,江南,苗疆,西域,大漠,最后因为改动历史被拆散,自己附一丝魂魄在一杯戒指上。

然后整个自己被分成两个人,雅兰和心竹,心竹第二次穿越就是自己那个梦,长长的从他10岁到他28岁的梦。

还有个神仙,神仙造了自己,又造了慕容冲来陪自己,可是被另一个神仙给破坏了,打入不同的时空,引起错乱。

原来是这样的么?

还是只是一个梦?

她苦笑,只是梦么?

如果按照那样来说,凤皇没死,她是不是还会继续穿越?脑子里明明记得很清楚,386年2月,左将军韩延杀冲拥前将军段遂,可是如果他没死怎么可能历史恢复正常?

她连忙打开电脑,去网上查找关于慕容冲的资料,在他的生平大事里最后是386年,韩延杀冲!

原来自己的死并没有改变,自己这个逃兵,没有陪他走到最后,却让他自己面对死亡。啊,心好痛!尽管知道无论怎么千年前的人都会黄土一抔,可是心为什么还是无可遏止的痛?

凤皇!对不起!

又想到自己做得雅兰死去的梦,又是一怔。

现在凤皇死了,一切恢复了正常了吗?

自己也雅兰合二为一了吗?

所以自己变得聪明了,成绩也好了是这样吗?

这都是自己做得梦,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自己的记忆一直都是从小成绩都是三好,独生女。

自己怎么会让梦来左右自己?竟然真的相信有个弟弟叫雅兰,相信自己穿越与慕容冲相爱?

自己可真会胡思乱想,肯定是要开始压力太大了。

她傻笑了半天,站起来,去浴室洗了脸,然后拉开门出去,对着爸爸妈妈笑,“我去上学了,旷课总归不好,今天同学们还等着我帮他们讲题目呢,还有几天就好高考了,我也不能放松呀!”

爸爸妈妈看她笑得灿烂无比的样子,非常开心,“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要是想休息就休息一天,没关系的。”妈妈说。

郑心竹却笑,“不行呀妈妈,我还和同学说好了,要帮助他们复习呢!爸爸妈妈再见!”她摆摆手然后拉门,转身出去。

走在路上,她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如果是梦,怎么会每个环节那么清楚?“心竹,即便是死,我也要留住你?身体在这里,魂魄终究会回来吧?及时千年万年,我也会等到你!”

“心竹,你真狠心!”

“心竹,下辈子我还留长头发!”

“心竹,我爱你!”

心竹…

凤皇,凤皇!

如果是梦,为什么这么清晰?

雅兰,雅兰,如果是梦,为什么会这么痛?

走在路上,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目,她也不撑伞,就那样认日头曝晒。

“心竹,即使千年,这太阳月亮星星总是不变的吧?”

忽然心痛得难以忍耐,使劲睁大了眼睛看太阳,一圈圈刺目一层层红了金灿灿。

忽然再也忍不住,悲从心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番外凤凰以泪当歌

 

番外一

慕容冲猛地睁开眼睛,醒过来,却发现她趴在旁边似乎睡着了,手上拿了簪子,下面压了张纸。

他一下子心要蹦跳出来,爬过去抱起她,她却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死了,面色如常,但是呼吸却似乎没有。

“来人,来人!”他大叫着,疯了一样。

她死了!

可是他却知道她走了!

“心竹,你不可原谅呢!”他抱着她,彻夜不眠。

你写得纸条,是让我离开此地,不离开就死吗?

可是你不在,连魂魄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冷笑不已。

你死了,身体却还是如此的温暖,让我舍不得放弃,将你埋在黄土之下,你该有多寂寞?你知道吗?心竹,即使这具身体,我也愿意,陪着你。

千年呀,你好吗?你会记得我吗?你会梦见我么?你会回来看我么?

我恨你,你知道么?

我的恨比爱多,你知道么?

即使来生,也见不到你了吧?

啊!好痛呀!□裸地痛,如同被人硬生生挖走了心肝,

心竹!你知道吗?你可真狠!

就这样离开我,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我本来以为,让你死在我的眼前,这样你的魂魄就会流下来,

可是你却这样对我,你逃走了,撇下我一个人孤单。

你想让我活着吗?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连来世都没有希望?

我怎么能够忍受?

心竹,不如就按原来的,我成全你。

至少,我自己有一点的心安。

我折磨你,心却痛万倍不止。

本想和你远避山林,可是心头恐惧万分。

想直接杀了你,却怎么忍心?

所以只有折磨你,让你慢慢的虚弱下去

这样你就可以死在我的前面,

我就可以留住你,你的灵魂,留在这里,不会远去

可是现在,你走了,去了千年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我一个人寂寞孤单绝望

都不能描绘我的感觉

心竹,我不会让你得逞,所以我选择――

二月的某一天,阿房宫后面的竹林,葱茏苍翠,竹涛阵阵,一座孤冢,茕茕孑立,无限凄凉。

皇宫,慕容冲揽酒痛饮,看着对面的韩延,“他们都要走么?是这样么?”韩延跪在当地,“回禀陛下,是的,他们说朔马心何悲,念旧中心劳;燕雀何徘徊,意欲还顾朝,大家都想着回去关东,不想留下来了。”韩延低头道。

“韩延,那你可以杀了我,这样你们就可以走了!”慕容冲白衣黑发,凤眼空濛。

“陛下,属下不敢!属下从前已经做错,蒙陛下不弃饶属下性命,属下自当尽力保护陛下周全!”

“哈哈!韩延,你想杀朕,朕不想被你杀,现在朕想了,你却退缩了!来呀!拔出你的刀!”慕容冲站起来逼视着韩延,伸手撕开胸前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胸膛,上面挂着一个褪色的荷包,他抬手捂上心口的地方,“韩延,你就成全了朕吧!”

他面色沉郁,悲凉无限。

韩延被他吓得不断往后退,慕容冲步步紧逼,伸手去抓他的喉咙,韩延一惊,下意识地拔刀去挡,却又意识到什么,停在那里不肯动。

慕容冲看他拔刀出鞘,笑得天地失色,伸手掠住他的刀锋,用力地缓慢地插向自己的心房。韩延吓得呆若木鸡,一动不敢动,想把刀抽回来,可是却被他紧紧拉着。

慕容冲慢慢地把刀刺进自己的胸口,入肉微痛,接着刺痛,火辣辣地似乎麻木,感觉不到什么,当用力地时候,可以感觉金属刺进心头的颤抖,冷汗滚落而下,嘴角洇红蜿蜒。

“陛下,陛下!”韩延一下子醒悟过来,连忙来扶他,他却摆手让他走开,“韩延,把我埋在竹林心竹的坟墓里。”他支撑不住,向后仰躺在地,胸口的钢刀兀自颤动悲鸣。

“心竹,千年后的你,在哪里?是不是,都不会再回来?让我来世再来世,也找不到你!”

心头猛痛,一阵剧烈地收缩,瞳仁骤然收紧又慢慢涣散,眼前都是她…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凤皇于飞,翙翙其羽…

历史的长河,静静流淌,一切回到各自的轨迹…

千年,都是过往云烟…

一抔黄土

千年风流

只留叹息

在心头

颤悠

 

后世结局

 

结局:

路边的人看她竟然抬头看太阳,又蹲下来,嚎啕大哭,不禁纷纷看她,她浑然不在意,似乎有天大的委屈,要一次哭个够,天崩地裂,天昏地暗,任自己哭个撕心裂肺,也不能发泄心头的空洞。

突然一道清朗明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为什么哭得跟孟姜女似的?谁欺负你了?”郑心竹不理,依然大哭,她的绝望哭个三天三夜也哭不完,他却弯腰来扶她,“人家都笑话你呢!”

“要你管,走开!”郑心竹使劲一摔胳膊,却一下子把自己摔倒在地,泪眼朦胧中看着一个白衣黑发,凤眼桃花的男子站在面前,盈盈而笑,俊雅若仙。

她呆立当场。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如此,触手可及的时候却原来咫尺天涯。

残忍,还是成全?

“我叫孟梦,你呢?”他蹲在她跟前,却不来拉她,细眸微眯,悄然看着她。

“我做了个梦,我又是神仙,又是慕容冲,竟然还是雅兰,哎呀!什么乱七八糟,一大早搞得头昏脑胀,出门碰见孟姜女哭太阳!”

“喂,慕容冲是谁?你知道吗?没听过!”他嘻嘻地笑,然后却又温柔地伸手扶她,“不过我梦见的那个女人是你么?模样很像,不过脾气不象,你脾气真坏!”他笑,清风霁月,风轻云淡。

“我脾气很好的,很好的!”郑心竹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凤皇,是你么凤皇?啊!我的凤皇!

她眼泪湿了他雪白的衬衫,他微微一笑,唇角微弯,开了艳丽的海棠花,紧紧搂住她。

竹,什么都好,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再也不分离!多谢苍天可怜,让他留有这样一点若有似无的记忆,知道她,找到她,就算千年万年,只为了这短暂一生,那又如何?

他的梦很多,有竹的部分很少,没有她的日子是一片空白。他梦到神仙在将两人投入人间,法力损耗而成为游魂。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他的竹。而慕容冲…

不管他是谁,那些梦如此的真实,以至于经历完三段人生,他真的爱上这样一个女孩子。

都说一眼千年,他是一梦三生。

日头高照,白云飘飘,千年不变,唯君惟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