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霍峥苏醒，霍氏面临内部势力分割，慕容承想要从这潭浑水中全身而退，势必要殚精竭虑，如此一来，就难以顾及其他事。
慕紫听明白了慕则宁的意思，通俗的说法，就是慕容承这段时间，会特别倒霉，事事不
她蹙着眉问：“这些，也是那个黄老鬼告诉你的？他收了你多少钱，这样帮你！”
“我倒是想收买他，可是他太害怕霍容了，说霍容是乱世枭雄的硬命，不能得罪。”慕则宁笑了笑，说道，“我花了好几个月才找到他，结果他一听我要对付霍容，立即吓得跑掉，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恰好前面是红灯，慕则宁减速停车，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击，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不过……这一趟收获颇丰，没有白费功夫。”
慕紫猜测，他说的收获，是否指开鬼眼这件事？可是黄老鬼既然不敢得罪霍容，又为什么会帮慕则宁开鬼眼？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各怀心事，再没有任何交流。
慕紫从未去过裕同街，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是一片老旧城区。
灰色的低矮楼房层层比邻，楼栋之间是狭窄的通道，每层楼的窗户前挂着湿哒哒的衣服和床单，水滴在一楼商铺的顶棚，发出扰人的滴答声响，又打湿了过道的水泥地，一滩一滩的湿痕。
这里很破败萧索，因为满目狼藉，四处可见垃圾。
但是又很热闹，因为人很多，临街处挤满了小摊小贩，修车、修鞋、开锁、打印……还有各种廉价快餐。
慕则宁把车停在一条胡同口，里面越来越窄，堆积着各种杂物废品，再不能往里开了。
“萧婉婉当初进医院后，很快就醒过来，她担心自己被检查出是吸毒人员，趁护士不注意从医院逃走，倒是因此捡回了一条命。”慕则宁说道，“现在就住在这里，你抬头看三楼东侧的窗户，那是她的房间。”
慕紫闻言抬头看。
寒冷的冬季，窗户是关着的，看不出什么。
慕紫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自己好蠢，大冷天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就为了看一个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
“你怎么知道萧婉婉住在这里？”慕紫问。
“嘘……”慕则宁的声音低微，眼底闪烁着兴致盎然的光芒，说道，“快瞧，慕容承的人来了。”
第757章 已经没救了
两个男人走进那栋低矮的灰色楼房。
他们穿着棉外套，个头中等，鸭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
乍一眼望去，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普通到和四周景色融为一体，仿佛就是这里的住户。
“你说，萧婉婉会怎么死？”慕则宁饶有兴致的和慕紫讨论，“乔静嘉是被烧死的，但这种老旧楼房没有防火层，一旦失火，火势蔓延起来难以控制，我觉得应该用别的方法。”
慕紫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男人走进去，她呼吸压抑，胸口沉闷至极，根本不想参与这种讨论。
她甚至怀疑，慕则宁是不是故意诓骗自己？否则他凭什么说那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是慕容承的手下？
“我觉得应该用毒。”慕则宁继续说道，“萧婉婉本身就是瘾君子，偶尔一次注射过量，意外致死，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或者入室抢劫也不错，但萧婉婉现在恐怕没多少钱，即便有钱，也立即拿去买毒品了……”
慕紫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心里很乱。
这是慕则宁的恶作剧吗？
或者萧婉婉真的在里面，面临着生死危机？
这时，那两个男人从里面出来，骑上一辆摩托，很快离开胡同。
慕紫再也忍不住，打开车门冲出去，直奔楼上萧婉婉的房间！
老式的楼房结构简单，慕紫快速跑上三楼，一时分辨不出萧婉婉住在哪间，她站在过道中央，仓惶的左右张望，最后跑到最东侧！
房门紧闭，并没有反锁，慕紫拧转把手，一推开门，便看见地板上蜷缩着一个女人，身体痉挛，正不住抽搐！
“萧婉婉！”她惊呼。
慕紫立即掏出手机，想要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
一只手伸过来，从她手里将手机轻轻提起，慕紫吃了一惊，转身看见跟过来的慕则宁。
“她这个样子，已经救不过来了。”慕则宁淡淡道。
慕紫脸色煞白，咬牙道：“那也要报警！”
“报警？”慕则宁仿佛听到一句尤其可笑的话，“警察来问话，你准备怎么回答？为什么跑来裕同街？怎么发现萧婉婉的死？是否看见可疑人员出入？”
句句逼问，让慕紫僵在原地。
慕则宁把慕紫的手机放进她的上衣口袋，又抽出一张纸巾，包住门把手，轻轻擦去指纹，而后缓缓将门带上。
慕紫怔愣愣看着门逐渐闭合……
他说的没错，萧婉婉已经没救了。
萧婉婉吐出了白沫，裸luo露出的手臂肌肤青筋暴起，布满淤青的针孔。
地板上，还有打翻的注射器和药瓶。
如果警察来了，只会以为是吸毒人员注射过量造成的意外，但如果慕紫在这里，反而无法自圆其说，惹来怀疑。
慕则宁拉住慕紫的臂弯，将呆滞的慕紫带离事发地点，回到车里。
那栋老旧楼房仍然时不时有人进出，可是人情冷漠，谁会发现三楼的住户已经死亡？也许……要等到房东催租的那一天，又或者，等到尸体散发出恶臭，才会有人发觉异常。
慕紫坐在开着暖气的车内，如同坐在冰窖里，手脚冻得僵硬，不知该何处安放。
慕则宁在附近找到一个有些年头的电话亭，投币后居然还可以使用，他报了警，然后开车离开了胡同。
鱼龙混杂的裕同街，没人知道他们来过。
第758章 她该去哪
慕则宁开车送慕紫回去。
半路上，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买了两瓶水，递给慕紫一瓶。
慕紫将水瓶接到手中，却没有喝。
渴，更没有胃口。
一闭眼，就是萧婉婉口吐白沫、面色青紫的脸孔。
慕则宁拧开瓶盖，发出一声咔擦轻响，他一边喝水，一边看慕紫此刻的表情，仿佛在欣赏最有趣味的景致。
“你满意了？”慕紫没抬头，也知道慕则宁在看她。
那是一种充满恶趣味的观摩，是比幸灾乐祸更恶劣的行径，犹如揭人疮疤，让伤口血淋淋暴露，再津津有味欣赏对方痛苦的表情。
“一点点吧。”慕则宁淡淡笑着，“以前我不论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时我很痛苦，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揭露真相确实会令人产生快感，难怪你会喜欢检察官这份工作。”
“这说明不了什么。”慕紫紧紧捏着手里的水瓶，指关节发白，“也许那两个人是萧婉婉的仇家……”
慕则宁低笑出声，“那还真是够巧的，萧婉婉在这里安然无恙住了一个多月，昨天你一告诉慕容承，今天就有人来杀她，真巧啊。”
言语间满满的讽刺。
慕紫的心更冷，寒潮一阵阵涌上来，快将她整个人吞没。
慕则宁却还觉得不够尽兴，微笑着问她：“想不想再试试？”
慕紫抬起头，冷冷注视他。
慕则宁勾着唇角，心情愉悦，“知道慕灵是怎么疯的吗？她看见了你灵魂出窍的情形，于是慕容承派人给她注射了一种精神类药物，使她看起来神志不清。说起来慕容承还算有点人性，对吗？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至少给慕灵留了一条性命。”
“你说，如果我告诉他，慕灵病愈后，恢复了那一晚的记忆，他会怎么做？”慕则宁戏谑的笑道，“他会不会杀了慕灵，一劳永逸？也许我应该提前安装好摄像头，拍下那精彩的一幕……”
“够了！”慕紫再无法忍受，低喝，“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扔掉手里的水瓶，愤然下车，无法控制住情绪的大步向前走！甚至顾不上分辨前面的路究竟是往哪个方向。
慕则宁从后面猛地拽住她的胳膊，狠戾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们是一样的！在慕容承面前，我和你都是受害者，都是被他玩弄的人偶！”
慕紫的大脑满是泥泞，她无法正常思考，只想挣开慕则宁！
“我恨你！”慕紫用力推他。
“你清醒点！”慕则宁几乎是用吼的，“是他害死了你！他换了乔静嘉手里的药，他找黄老鬼给你做了法事，他毁了我们两个，你要恨的人是他！是慕容承！！！”
慕紫气血上涌，不知是怒是憎，她挣脱慕则宁的桎梏，整个人剧烈喘息，说不
慕则宁狠狠盯着她，一字一句说：“你要恨的人，是慕容承！他才是凶手！”
慕紫死死咬住牙关，抑制住喉咙里的咆哮，转身离开，狼狈如落荒而逃。
她漫无目的的疾走在公路上，不知停歇，不知去处，直到星辰黑夜笼罩世界，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迷失在城市中。
寒冷的风吹过，慕紫觉得骨头缝里也是冷的。
一辆出租车看出她的彷徨，在她身边停下。
“小姑娘，去哪儿啊？”
慕紫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啊，她该去哪？
第759章 地下室
慕紫坐进出租车里，沉默良久，报出一个地名
司机闻言却犹豫：“小姑娘，那边是郊区，很远的……”
太想接这单，夜里上山很危险，而且把人送过去，空车返回市里，没多少赚头。
作声的在座椅上放下一叠钞票。
足够司机一整天收入。
司机不吭声了，开车直奔目的地。
车子驶离城区，沿路街景越来越暗淡，最后连路灯也没了，白晃晃的车灯照着黑洞洞的前方，好似没个尽头，就像进入极致的黑暗里，进入能吞噬一切的夜魔的喉咙，迎接被嚼碎、被消化的命运。
约莫一小时后，车子来到山下。山路修得平坦整齐，但是没有路灯，司机小心翼翼沿着环形山路缓缓行驶。
寒风肆掠，穿梭在山林中回荡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令人胆寒。
司机有点紧张，下意识跟后面的乘客找话题：“小姑娘，住在山上平时夜里挺吓人的吧？”
慕紫恍如没有听到，始终沉默的坐在后座，神情似古潭静无波澜。
她这样一副阴气沉沉的模样，反倒让司机更紧张，感觉自己车里坐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幽怨鬼魂。
司机把慕紫送到地方，赶紧掉头往回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慕紫打量眼前的别墅，片刻，目光慢慢移到别墅外的银杏树上。
叶子几乎落尽了，秃秃的不太好看，慕紫却站在外头看了它许久。
她掏出钥匙，打开别墅大门，然后开灯，屋内立即明亮如昼。
慕紫没有停留，径直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房间仍是锁着的，慕紫从书包里拿出枪，毫不犹豫的照着门锁的位置连开三枪——
砰、砰、砰！
火星迸出，枪声震耳欲聋，一股硝烟味儿立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面无表情的走近门前，稍用力，那门锁就脱落掉，房门被打开。
里头漆黑一片。
慕紫在黑暗里沿着墙壁摸了摸，触摸到开关，按下。
啪嗒。
一瞬间的光明使她的眼睛下意识眯起，等到视觉恢复，她看见自己的照片布满整面墙壁！
照片里的苏梓十四五岁，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面庞稚嫩，神态却极为早熟，站在一群学生里格格不入，那是她念中学的时候。
有做早操的样子，有坐在课堂里的样子，还有她穿着短衣短裤，参加校运动会的样子。
这些照片记录了她中学时光的点点滴滴，角度隐蔽，应该全部是偷拍得来。
禁想起来，那段时间她总是疑神疑鬼，每天都觉得自己好似在被人跟踪，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发现，最后不
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有其人。
照片有两三年的断层，大学生涯没有一张照片，应该是因为那段时间慕容承去了法国。
她挨着墙壁一点点看，看到自己进入研修院，也看到自己和慕则宁谈恋爱，花前月下，谈婚论嫁……后面的照片想必是请的专门干这行的人，因为被拍的时候，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除了自己的照片，慕紫还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大量借尸还魂的书籍资料、灵异传说、考据新闻。
还有厚厚一摞资料，就像考官看的面试简历，附有照片，介绍姓名年龄和特长。
她在这些简历里，看见了许诗涵的名
第760章 这是爱吗
慕紫的脑袋像变成了泥沼，沉重、黏腻，所有思绪和念头挤在一起，将她凝固在泥里。
她呆呆站立着，宛如没有知觉的木偶。
慕容承早就知道借尸还魂这回事。
黄老鬼是提前联系好的。
乔静嘉一直在为霍家做事。
萧婉婉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许根本不知道，但慕容承的性格一向是宁肯错杀不肯错过，他马上就要离开青江，离开前自然会想要第一时间把尾巴收拾干净。
地下室房间的灯，明晃晃照在慕紫身上，她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底深渊，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想要相信慕容承！想要从这些证据里找出哪怕一丝丝理由，一丝丝能让他“脱罪”的借口！
可是她找不
一点儿也找不
她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照片哗啦啦洒了一地——形形色色的女人，鲜活的，漂亮的，青春洋溢的，全是他找来的备用魂器。
如果她当初如他所愿，在许诗涵身体里复活，同时失去记忆，她是否会傻傻的把他当做自己的恋人，顺其自然与他结婚生子？
她的人生，在他看来可以随意捏造，随意摆弄，是吗？
慕紫觉得她现在应该哭，可是眼泪流不出来，她用了很大力气，一滴眼泪也没有，无法宣泄的痛苦积存在她身体内，大脑几乎要炸！
她一个人在地下室呆了很久，直到听见外面汽车的引擎声，才终于回神。
慕容承来了。
这很正常，她这么晚没回家，白薇一定会给她打电话，而手机打不通，白薇就会告诉慕容承。
慕紫几乎可以想象出白薇急切的话语：“容承，你妹妹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没回家，去学校接她的司机也没看见她……”
慕容承会怎么回答呢？
他会说：“妈，你别担心，我去找找。”
慕容承能随时定位到她的确切位置。
慕紫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戒指，内置定位芯片，以前看到它时会觉得小甜蜜，现在看到，只有无声的嘲讽……
她勉力站起身，弯腰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离开地下室。
脚步像灌了石浆，每一步都迈得迟滞。
登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慕容承恰好开门进来，他的目光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地下室，然后微微下垂，落在她手里那叠照片上。
慕紫定定看着他，问：“你派人杀了萧婉婉？”
慕容承走过来，牵她的手：“紫紫，我们先回家……”
为所动，甩开他的手，再次问道：“萧婉婉是不是你杀的？”
慕容承却沉默。
慕紫的心，一下子全沉了下去，沉进泥潭，再看不到一点光。
“乔静嘉呢？她的死是不是你安排的？”她问。
慕容承蹙眉，声音很低：“是。”
是……
他说：是。
泪水像被打开了闸口，一瞬间充盈眼眶，它们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流得太急，慕紫甚至觉得眼痛！
双腿发软，她蹲下来，任由眼泪一颗颗滴在地板上，湍急汹涌，她忍不
张开嘴想大口呼吸，喉咙里却溢出悲怆的泣音，一些眼泪流进嘴里，涩得发苦。
“紫紫，紫紫……”慕容承抱住她，不断喊她的名字，“紫紫，我爱你。”
慕紫抬头看他，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心想：这是爱吗？
第761章 诡异的境地
慕紫默默流着眼泪。
慕容承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纸巾擦她脸上的泪水。
可是泪水像是永无止境，无论怎么擦也擦不
慕容承便泄气，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微颤的背脊。
“你为什么要杀她们？”慕紫愣愣看着慕容承，哑声问，“为了灭口吗？让乔静嘉换掉慕则宁准备好的药，是想杀我？”
这句话从她舌尖上飘出去，就好似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