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事实。

但听在慕则宁耳中,却分外刺耳,仿佛嘲笑着他当年的窝囊无能。

慕则宁退开半步,将房门又打开一些,道:“进来谈吧。”

第777章 抓牢她

想进去。

并非因为畏惧慕则宁,只是因为房间里的陈设布局,每一处都有当年新婚的影子,每一处都像是无声的讽刺。

然而让慕紫意外的是,房间里的模样似乎不上来哪里不同,事实上家具摆设没有变化,但是感觉阴气森森,一走进去莫名感到一股阴冷寒气。

慕紫觉得冷,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来了。

既然进来,就没必要退出去,那样反倒显得自己唯唯诺诺。

房间里光线暗淡,厚厚的窗帘垂挂,将温暖的阳光彻底阻绝在外,空气阴凉如水。

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透出的光,冷冷映照四周,映在墙上的婚纱照上,照片里的人脸惨白悚然。

慕则宁刚才似乎在处理公司的事务,他面无表情的在键盘上敲击几下,然后合上了电脑,转身给慕紫倒了一杯水。

屋里并没有因此陷入漆黑,因为房门没关,外面过道的光亮足以让慕紫看清慕则宁的脸。

慕紫接过那杯水,攥着杯子的手微微发白。

这应该是一对情侣杯,也是当年结婚时买的。

水,她喝不下,沉默的放回到桌上。

她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既不是来缅怀,也不是来争吵。

“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感到很抱歉,虽然我一直不知情……但毕竟和我有关,我也有责任。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是既然催眠可以解除,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以前的仇怨,配合心理医师接受治疗。”

这段话慕紫说得很认真。

乍一听似乎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实在已经尽力了。

慕则宁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所以你这是和慕容承谈拢了?哪怕他害死了你,你也不在乎?”

慕紫攥紧了拳头。

“那是我和他的事。”慕紫说道,声音僵硬,“现在我们谈的是你的问题。”

“明白了,你们想要弥补我,好让良心好受点,对吗?”慕则宁笑了笑。

“你可以这样理解。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为他狡辩,你有任何需求,我会尽力做到。”慕紫一板一眼的说道。

慕则宁像是被她的话逗笑,神情讥诮,“有一件事,确实只有你能弥补我。”

慕紫蹙眉问:“什么?”

“我们从未做过爱。”慕则宁道。

慕紫倏地睁大眼睛,怔愣住。

慕则宁走近她,似笑非笑,“我们结婚一年,却没有做过爱,这难道不是你对我最大的亏欠?”

慕紫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来之前做过许多种设想,却没想到慕则宁会提出这种要求。

“慕则宁,我是很认真的跟你商量,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补偿你,你能不能收起玩笑话?”

“我没有开玩笑。”慕则宁眸光深敛,幽幽落在慕紫的衣襟,“你最对不起我的地方,就是无视我们的婚姻,让别的男人碰了你……苏梓,你真恶心。”

他的手伸过来,牢牢捏住了慕紫的下巴,低声道:“抓牢她。”

慕紫四肢僵硬,浑身好似被泥浆覆裹,竟无法动弹!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惧,眼睁睁看着慕则宁低头吻过来,脑中来不及思考对策!

忽然一个身影从身后出现,一拳打在慕则宁脸上!

第778章 你是猪吗

慕容承赶到的同时,慕紫立即感到浑身一松,她急忙站起身跑出房门外!

她应该阻拦房里的两人再打下去,可是想起刚才身上发生的诡异情形,慕紫心有余悸,竟不敢再踏足这个房间。

慕则宁的鼻梁瞬间见了血,眼底一片淤青。

他抬头看清慕容承的脸,心中的怒焰瞬间点燃!一想起慕容承怎样夺了他的女人,毁了他的人生,愤怒与憎恨一齐冲上脑门!

慕则宁的眼睛猩红,像一只被激怒的狼朝慕容承扑了过去!

拳脚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慕紫听得牙颤。

“……别打了。”她的声音无力,态度犹豫不定,根本起不到阻拦的作用。

两个男人在房中厮打,慕紫扶着门框站在外面,声音提高一些:“别打了!”

慕容承是占上风的,慕则宁和他相比,体形近似,手上的力道却相差甚远,没几下就鼻青脸肿,但仇恨往往会让人变得异常凶猛,慕则宁此刻便是如此。

慕紫想把慕容承拉回来,却不敢进房间,只能在外面喊他:“慕容承!别打了!”

慕容承猛地又一拳下去,慕则宁整个人狠狠撞到墙上,巨幅婚纱照哐当落地,砸在慕则宁身上,瞬间崩裂!

声响引来了佣人,也惊动了慕荣轩。

他看到房内情形,又惊又怒,冲进去将两人拉开,喝道:“这是要干嘛?你们这是要干嘛!忌日才过几天,你们怎么不去老爷子坟头上打一场!”

慕荣轩是老大,虽然慕则宁和慕容承都从来没把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但是当着慕荣轩的面,两人同时选择了息事宁人。

即便想要继续打,也打不成了。慕则宁的伤势很重,头不知磕到了哪里,鲜红的血从脑门往下流,使他的面容看起来狰狞可怖。

慕容承比他稍强一些,但脸上也有青紫红肿的淤痕。

慕荣轩立即打电话叫医生。

慕紫快走几步,趁机将慕容承从房间里硬拽出来,拖着他往外走。

回小洋楼的路上,慕容承始终气急败坏,许是刚才那场打斗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怒火,路过湖边栈道时,他扬手狠狠拍在栈道的木质扶栏上,皮肉发出闷响声。

“你是猪吗!他亲你,你不会躲开?!”慕容承劈头盖脸的骂慕紫,“去之前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有分寸,你的分寸呢?!你的分寸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让他为所欲为?!你的搏击术呢?你的枪呢?!你怎么不在他身上开个窟窿!余情未了吗你!!!……”

他气得狠了,胸口剧烈起伏,连骂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你就是一只猪。”慕容承最后下此结论,将她拉到怀里凶狠的吻住,吻得极深,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他的怀抱既强横又温暖,气息是熟悉的清冽,慕紫惊慌的心逐渐得到安抚。

一吻结束,慕容承微微喘了口气,捧着慕紫的面庞,低声问:“刚才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他不耐烦等待,及时赶到,慕紫就要被那家伙占便宜了!

思及刚才的情形,慕紫也觉得诡异。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说了句‘抓牢她’,然后我就动不了了。”慕紫喃喃道,“可是房间里没有别人,他在跟谁说话?”

第779章 很不屑

慕容承闻言蹙起眉,“……身体动不了?”

慕紫想起来就觉得可怕,头脸埋在他怀里,他说道,“回去收拾行李。”

慕紫诧异,跟在他身后不确定的问:“这么急?可……可是之前跟妈说的是过年的时候搬家……”

“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不差这几天。”慕容承说道,“妈可以晚点走,但是你不能再住这里!”

慕容承再厉害,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守在慕紫身边,而且他非常讨厌时刻提防,这样太被动了,不如让慕紫搬走,彻底断掉慕则宁的念想。

慕紫对慕则宁感到愧疚,是因为她是苏梓的时候,慕则宁帮她照顾过外婆,有恩情在。

可是慕容承冷心冷肺,他和慕则宁之间,只有慕太太留下的积怨。就算他如今把慕则宁害得这么惨,心里也没有一丁点儿内疚,更没有后悔。

慕容承要从慕宅搬出去的消息,很快在佣人们间传开。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四少和三少打了一架,两人水火不容,所以慕四少才会愤然搬离慕宅。

这样的传闻,正合慕容承心意,省得他到时候为搬家找借口。

白薇却是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

慕紫拿着药油,一点点抹在慕容承的伤处,轻轻揉按,听到白薇这么问,讪讪的偏开脸。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吧……

慕容承道:“这里我是住不下去了,妈,这几天你先收拾着,今天我和紫紫住外面。”

白薇面露狐疑,看向儿子的目光透出一股不

被骗的次数多了,白薇已经本能的对慕容承产生怀疑,觉得这可能是他故意找的借口,为了和慕紫单独在外面过夜。

慕紫咳了两声,尴尬道:“妈,哥哥身上还有伤……”

再怎么色yu欲熏心,也不至于负伤上阵吧……

白薇愣了愣,眼里才终于多了一丝真切的关怀,道:“身上也有伤?你把上衣脱了看看,该去医院就去医院,千万别逞强啊。”

慕容承随口扯了两句,应付完白薇,也不管佣人好奇的目光,就这么顶着一张青肿的脸把慕紫拉出家门。

他们去了山上别墅。

许久没过来,别墅里的家具陈设上有一层薄薄尘土,冰箱里也缺少新鲜食材。

“先休息一会儿,晚点我们开车去山下买。”慕容承扯开沙发上罩着的防尘布,露出里面洁净的皮面。

慕紫走过来,拉住他,“妈说的也没错,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别处还有伤。”

“呵,他伤得了我?”慕容承很不

只是他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说出不屑的语气,效果实在大打折扣。

慕容承脱了上衣,慕紫仔细检查,他的身形挺拔,肌肉结实,除了一些陈旧疤痕,没有发现明显的淤青。

慕紫说:“他挺有心机,知道打不过你,所以专往你脸上招呼,至少这样能让你看起来惨一点。”

慕容承的拳头,除了进门是那一击,其它大多落在慕则宁的胸腹处,因为这里大多是人体的要害。

所以,慕则宁的伤势绝对比慕容承重得多。

第780章 养鬼

慕紫评价慕则宁有心机,这话听到慕容承耳中,让他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双手圈住慕紫的腰,下颌抵着她的额头,亲昵的吻了吻她的发顶,“瞧见了吧,他就是个卑鄙阴险的家伙,你想补偿他,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完全没有必要,以后别管他了!”

慕紫口吻认真的说道,“我厌恶现在的慕则宁,但改变不了我曾经伤害过他的事实,这是两码事,催眠师已经给他找来了,去不去是他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慕容承叹息:“你太死板了。”

慕紫迟疑,眸底透露出迷惘,“假如我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我分明有可以改善现状的机会,如果不去做,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慕容承皱起眉,不容置喙道:“他现在弄些邪门歪道,明摆着不安好心,你以后不许再去见他!”

“他这次回来,确实很奇怪……”慕紫想了想,问道,“上次那个杜先生,好像是叫杜昊?不如我们去问问他?”

事关慕紫的安危,慕容承很谨慎,第二天立即约了杜昊见面。

杜昊仍是老样子,不忙的招待他们,笑得和气。

和气生财嘛。

慕紫把慕则宁的种种异常说给杜昊听,提及所谓的开鬼眼,仍觉得匪夷所思。

她问:“真有这样的事吗?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杜昊笑着说:“是有这样的法术,不叫开鬼眼,而且须得是此道极其精益的人,才能对过去事掌握得分毫不差,就我所知,只有桃水村里一位阿婆能有这样的本事。”

“那他是在撒谎?可是在宴会上,他每件事都猜中了。”慕紫蹙起眉,喃喃道,“他说是因为开了鬼眼……”

“道家的开鬼眼,即通阴阳眼,是依靠符纸,或者活吞乌鸦眼珠,来达到睁眼见鬼的目的。”杜昊笑着说,“慕小姐,照您说的这几件事来看,对方不像是开鬼眼,倒像是养了鬼。”

“养鬼?”慕紫惊诧。

慕容承也意外的扬了下眉。

“鬼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猜中几次也不稀奇,但不至于对事事了若指掌。”杜昊耐心的解释道,“普通人养鬼,大多是为了改运,有道行的人养鬼,则是为了当帮手使唤,寻人问事或是探路,也有害人的那种,前朝的时候很时兴这个,后来慢慢淡下去了。”

慕容承烦躁道:“能弄走那玩意吗?”

杜昊歉意的摇头:“容爷,我这里做的是正经求福避祸的生意,太邪门的损阴德,不敢碰,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安排人给您摆个阵,能挡一挡。”

慕紫想起薛凯的死,到底有所顾虑,问:“如果他真的养了鬼,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这就要看鬼的主人了。”杜昊说道,“慕小姐,您也不用把那玩意想得太厉害,如果真能事事如意,那我何必辛辛苦苦做生意,直接养只鬼好了?只要别去阴气太盛的地方,鬼起不了什么作用。”

“哪些地方阴气重?”

“常年不见光,或是经常死人的地方,比如医院,地下停车场,酒店……”

薛凯就是死在酒店里。

慕紫心中了然。

第781章 多少钱一只

这次,杜昊竟没有推销任何产品。

他说正气、煞气、罡气是最好的驱鬼利器,慕紫和慕容承身上都具备,没必要再佩戴辟邪饰品。

王詹瞠目结舌瞪着他,好似不认得杜昊一样。

慕紫却放下心来。

看来鬼怪的作用其实是有限的,否则人人都养鬼,岂不是天下大乱?这类邪门歪道实则不如刀剑枪炮的威慑力更强,它之所以一时厉害,是因为叫人防不胜防。

慕紫和慕容承离开杜昊的公司,王詹落在后头。

他有点不甘心,回来找杜昊,问:“养鬼既能帮忙找人寻物,又能看到前尘旧事,别人养的鬼来了,还能当帮手,这么好的生意,你怎么不养几只?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卖给别人啊。”

杜昊笑着摇头。

王詹凑近了,小声道:“需要多少钱?给我来一只。”

杜昊还是摇头,笑着说:“小王管事,养鬼的人通常会死于非命,假若害死了您和容爷,我这公司就少了两位重要的客户,划不来呀。”

王詹一听这么邪门,悻悻的走了。

周六日两人,慕紫都和慕容承呆在山上别墅,无从知晓慕则宁那边的情况。

晚上的时候他们接到电话,说慕则宁已经去见了当初那个心理医师。

电影的催眠师,打个响指就能解除催眠,事实上没那么容易,当初的法子也不再管用,因为那个时候的慕则宁是全心全意信任乔静嘉介绍的心理医师,可是现在,他的内心充满了防备和警惕。

催眠也好,治疗也好,在人心理有设防的情形下是很难进行的。

心理医师给慕则宁安排了两个疗程的治疗期,大概需要三个月时间,来帮助他彻底恢复

慕则宁同意了。

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不健全”,乔静嘉已经死了,难道他要做一辈子和尚吗?

他没有因为怄气就拒绝心理医师的帮助,这让慕紫心里稍好受了些。

欠他的,能还一点是一点。

又过几天,放寒假了。

让慕紫回慕宅,每天陪在身边,防止她和慕则宁有任何接触的可能。

慕紫觉得这样有点不厚道,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往香海市搬了,两人都不在家里,岂不是只有白薇一个人收拾行李?

搬家是大事,佣人帮不上什么忙,而白薇念旧,在慕宅住了二十多年,一定有很多东西想要带走。

可惜,她的两个儿女都特别不孝,一点忙都不帮。

屋外无声的飘着雪花,慕紫趴在壁炉前厚实的羊毛毯上写作业,腾跃的火光映照在她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染上一层暖红,眸底也因为映入光火而显得更加明亮。

她的头发许久未剪,已经留了很长,像上等的黑色丝绸,浓郁顺滑的披散铺陈开来,陷入蓬松的米白色羊毛毯里,是一副黑白分明的水墨画。

慕容承垫着几个靠枕,侧躺在一旁看慕紫写作业。

“你看了快半小时了。”慕紫没有抬头,兀自写着作业问道,“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慕容承口吻难得正经,“我的紫紫是最好看的。”

慕紫的余光瞟他一眼,笑了下,眼波潋滟,“噢,那你觉得梓梓好看,还是紫紫好看?”

第782章 最好

“你最好看。”慕容承说道,“不管你是谁,‘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她在他眼里总是最好的。

好似她是什么珍宝,值得他费尽心机去争去抢,甚至不惜逆天改命。

慕紫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遮掩眸底的情绪,瞧见自己刚才那一道数学题算错了。

“油嘴滑舌。”她低声喃喃,在错误的答案上划了两道,重新列公式演算。

其实,细想的时候,她心里是有迷惘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来的魅力,能让慕容承这样另眼相看。

她自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硬要说不同,大约是比同龄人更加努力,可是,“努力”也能算是一种魅力吗?

——苏梓并非孤儿,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忙于工作,她从小生活在外婆家,几乎没有父母的记忆。后来,她的母亲结识了一个外国男人,对方被母亲身上的东方韵味迷住,热烈的追求,母亲便远嫁海外,再也没有音讯。

母亲在走之前,给外婆留下了一些钱,外婆本身也有积蓄和退休金,所以苏梓和外婆的日子过得不算清苦,可她仍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她一直很努力,想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而非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