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应该找顾凉要些帮手。

虽然她的性格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一旦有所需要,她便会毫不

陈采苓拎着饭盒走进病房,看见床上收拾好的衣物,心知慕紫要走了,犹豫道:“紫紫,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爸爸?我是说,司徒衍。”

第813章 疼

陈采苓的性格与白薇有些近似,典型的大家闺秀,性格温良,即便有什么不满也会憋在心里,凡事都会下意识替别人考虑。

她摸不准慕紫的脾气,担心把司徒衍称呼为慕紫的“爸爸”,会惹她生气。

可是直呼其名,又感觉怪怪的。

陈采苓正尴尬时,慕紫回过头来,脸上神情淡淡的,说:“好,去看看吧。”

现在想想,司徒家的到访对慕容承而言,是否正中下怀?如果她不是要去京陵,只怕也会被他哄骗着去别处吧?

其实他没必要骗她,只要说清利弊,留下可能会成为掣肘,她一定头也不回的走掉,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搂着他舍得撒手。

……是的,她一定走得果断干脆。

慕紫如此想着。

她和陈采苓去了无菌仓。

司徒衍的恢复状况良好,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见他半靠在病床上,四周是各类监护仪器,针管插在皮肤里青筋游走,越发显得肤色苍白。

尽管憔悴,但眼神里能看到光亮,有几分神采。

慕紫只在电视上见过他,现在看到本人,有种疏离的距离感,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也没觉得血脉相连的联系。

她只能淡漠的注视着他,连嘴角牵起的笑容,都透出勉强。

司徒衍却比她紧张激动得多。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子女,也没经历过为人父母是何种感受,又想到慕紫是阮璃为自己生下的孩子,感情上既内疚又惭愧,他无所适从。

无菌仓内置有通话设备,司徒衍跟慕紫说话,张开嘴,欲言又止,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又好像不

犹豫半晌,司徒衍在里头问慕紫:

慕紫的眼泪,猝然落下,无声无息的流满了面颊。

陈采苓怔愣住。

司徒衍大惊,问道:“很疼吗?现在还疼吗?”

慕紫却捂住唇,像是痛得难以抑制,慢慢蹲下去,眼泪如泉涌出,肆无忌惮的流淌,她用力捂着唇不叫自己哭出声,泪水使她满手湿漉。

与司徒衍无关。

她只是想起手术前的晚上,慕容承打电话问她:抽骨髓,会不会很疼?

那晚他命悬一线,心里仍惦记着她第二天的手术。

慕紫现在就想回答他:疼!哪怕打了麻药,也还是疼极了!锥心刺骨,疼得连骨头缝都要一寸寸裂开!她快要被这痛苦活活疼死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明知道她会疼、会哭,为什么要玩这种生死不知的把戏?!

为什么连她一起蒙骗

慕紫直到现在,也只肯相信慕容承玩了一个把戏,布了一个金蝉脱壳的局。

她无法接受游艇爆炸的意外事故。

她无法接受慕容承身亡!

慕紫蹲在玻璃窗下哭了一场。

司徒衍受限于视野,只能看到陈采苓焦灼慌张的神情,他心中负罪感更深。

无论是他的年少轻狂,还是阮璃的负气出走,都是年轻时的任性,他们痛爱一场,到底酣畅淋漓了,可是慕紫呢?她有什么错?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司徒衍不知觉中攥拳,哑声问她:“紫紫,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爸爸?”

第814章 父爱

亲生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想要认下来,这是人之常情。

当年阮璃离开司徒衍时,他以为自己和阮璃足够年轻,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事实是:这世上的事,往往一个小小的行差踏错,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司徒衍经受一次病魔的折磨,更加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下事,当下做。人这一辈子世事难料,也许第二天就会受上苍愚弄,留下终身遗憾!

他从未想让自己的女儿在外如孤雁飘零,只是慕紫不曾给过他机会,电视上已经公然否决了两人的血脉亲缘,现在难道出尔反尔?

“我认你当养女。”司徒衍说不出煽情的话,沉声道出自己的打算,

慕紫沉默下来,没有立即回应。

陈采苓拿着纸巾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叹息道:“答应了吧,要不然,我们一辈子都没法安心啊……”

认司徒衍当父亲,不用受司徒家约束,还能继续和白薇住在一起,这无疑是很诱人的。

——并且是慕紫当前最需要的。

眼下去香海市,或许是明智之举,但或许会给王詹带来压力。

毕竟霍容在新闻上已经“死”了,他留下的人会不会作鸟兽散?王詹要稳固住慕容承的势力,还要面临霍峥的打压,他在香海未必轻松。

但是,如果她成为司徒衍的女儿,形势便会大不峥再穷凶极恶,难道还敢拿总统的女儿泄愤?

家的人心散了,势力乱了,他这个家主之位坐得摇摇欲坠,这个时候怎么敢得罪总统府?

只要她安全了,慕容承也会更加安全。

他再不用为她牵肠挂肚,可以安安稳稳的蓄精养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慕紫权衡利弊,把一切想清楚了。

“你确定?不会干涉我的自由?”她抬眸看着司徒衍,哭过的眼眸覆着一层水光,澄澈剔透。

司徒衍道:“紫紫,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

慕紫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她回答得干脆,声音冷硬,却仍让司徒衍露出笑容。

陈采苓也略松了口气,觉得这是一个团圆美满的结局。

陈采苓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这一喜讯,然后带慕紫回司徒家。

既然决定收养慕紫,当然不是口头上这么一说就算完事,他们需要宴请亲友公布这件事,还要把慕紫的户籍迁到京陵,每件事落到细节处,都需要逐一商量。

“我们刚搬进新家,你可以挑选你喜欢的房间。”陈采苓在车上对慕紫说,“其实刚知道你的事时,我们就想接你过来,为了迎接你,做了很多准备,没想到你会上电视节目……那个时候,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吧?”

慕紫实话实说:“是的,记者每日围在家门外,没办法去学校,只能请假呆在家里。”

陈采苓向她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

慕紫略微牵动唇角,露出淡淡笑意。

利用司徒衍那迟来的父爱,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她没有丝毫歉疚或负罪。

这是“慕紫”应得的,也是她应得的。

第815章 白玫瑰

汽车驶入一条宽敞道路,两侧白桦林笔直高大,树林后湖水波光粼粼,在阳光下闪烁光芒。

而湖泊中心有座岛屿,葱茏树林间隐约可见高低交错的白色建筑群。那里,就是政客们趋之若鹜的总统官邸。

岛屿成椭圆形,与外界只有一座桥梁连接,桥梁两端均有重兵把守,每辆汽车驶入都会被电子眼记录下来,湖面上有船艇24小时不间断巡逻,可谓戒备森严。

通过桥梁后可以看见巍峨庄严的建筑群,由主楼和东、西两翼三部分组成,外墙洁白如雪,支柱笔直排列,一眼望去,整座总统府坚实而典雅。

陈采苓大约怕慕紫紧张,柔声对她说:“其实我也是刚搬来两个月,多住几天就习惯了。”

他们原来住的地方,是司徒衍爷爷那辈的总统府。

那时华亚帝国还处于战乱中,建造总统府需要时间,于是那一代的人们将一座前朝遗留下的古宅,重新修葺后作为总统府使用,后来新的总统府竣工,司徒衍的爷爷便将古宅买下,成为司徒家的私宅。

两人下车,陈采苓向慕紫介绍:“东边是办公区域,西边是安保防卫区域,主楼有宴厅和接待室,我们的生活区主要在二层,你喜欢玫瑰花吗?后面有一片玫瑰园,很漂亮。”

慕紫眸底泛起一丝涟漪,轻声道:“喜欢,我很喜欢白玫瑰。”

陈采苓没觉察出异样,走在前面笑着道:“那你可以选二楼东侧的卧室,那里可以看到玫瑰园全景。”

两人走进一楼前厅,里面有几人正在谈话,陈采苓介绍是总统府的行政秘书和总统顾问。

简单打过招呼,陈采苓领慕紫去楼上。

总统府的内部装潢并不富丽堂皇,许是因为总统这个特殊的身份,整座建筑的格调偏向稳重严肃,朴实又不失大气,杜绝过分奢靡。

陈采苓带慕紫去了东侧最尽头的卧室,宽敞明亮,房间连着一个半月形的阳台,中间被落地玻璃门隔开,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花园里的景致。

“家具壁纸这些都可以换,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陈采苓拉开玻璃门,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带着些许寒意。

她扭头看向慕紫,试探着问道:“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带你去其他房间看看?”

慕紫的声音清淡,看不出她是真心喜欢,或是仅仅敷衍。

也许笑一笑能显出几分善意,但是她实在笑不

陈采苓觉得慕紫到了新环境,可能是有些拘谨,说道:“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吃午饭时再顺道认认家里的人,你爱吃什么菜?有没有忌口的食物?”

慕紫轻轻摇头:“没有。”

陈采苓便离开房间,留慕紫在这里独处。

慕紫放下行李,走到玻璃门外,半月状的阳台外围,有一圈白色罗马柱栏杆,栏杆上一尘不染,可见佣人每天都有定时清扫房间。

她倚在栏杆边看了会儿风景,便有人敲门。

“请进。”慕紫道。

佣人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进来,恭敬道:“小姐,夫人让我给你送来的,放在哪里?”

慕紫怔然,半晌,有些僵滞的伸出手:“不用……你给我就可以。”

她将玫瑰花抱进怀里,闻到熟悉的馥郁芬芳,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汩汩流淌,肺腑有了些许暖意。

第816章 嫉妒

白玫瑰是从花房里新剪的,洁白的花瓣上带着晶莹水珠,陈采苓对慕紫多番示好,都不及这一捧白玫瑰更暖心。

慕紫把玫瑰花铺在枕边和床尾,她轻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闻到芬芳的花香,便觉得一切都在,她什么都不曾失去。

到午饭时间,陈采苓来叫慕紫下楼用饭,她带了一条崭新的淡紫色连衣裙,还有一整套珍珠首饰,想给慕紫打扮。

慕紫说:

一顿饭而已,盛装打扮以示隆重,反而显得做作。

慕紫换了一条白色双绣蕾丝长裙,没有戴任何首饰,只让陈采苓帮自己把长发挽起,发髻两侧各别了一只珍珠发卡,既端庄优雅,也不失少女的清新。

只是她脸上神情实在过于清冷,嘴角的笑意像是强撑的,淡得几乎看不

到一楼餐厅时,其他人已经全到齐了,长桌两边坐满了人,右手侧有两个空位,是特意留给陈采苓和慕紫的位置。

慕紫略扫了一眼。

人很好认,坐在左侧首座的老者,是之前见过面的司徒老先生,老先生旁边的自然就是老夫人,再往下是宁月薇,也是认得的,至于剩下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们,想必全是总统府办公厅的工作人员,类似顾问、助理、秘书之类。

这么多人,平时未必一起用餐,今天为了介绍她的身份,才会邀请到一起。

陈采苓为她介绍:“紫紫,这是你的爷爷和奶奶。”

慕紫的嘴唇微动,打招呼道:“老先生好,老夫人好。”

她没有直呼爷爷奶奶,使气氛微微凝滞。

老夫人的眼神立即冷了下来,司徒老先生也有些失望,说道:“没关系,等正式过礼之后再改口,也是一样。”

陈采苓笑道:“是啊,今天刚定下的事,突然让她改称呼也是难为她了。”

随后又把行政秘书、新闻秘书、总统顾问等人员介绍给慕紫认识。

她们坐下来用餐,司徒老先生和那几位官员商量举办宴会的事,秘书提议定在一个月后,庆祝总统大人病愈的同时,对外宣布收养慕紫的消息,在那之前,可以先把户籍手续办妥。

陈采苓觉得这样很妥当,扭头询问慕紫的意思,慕紫亦没有意见。

宁月薇瞧着慕紫一脸淡然平静的模样,心中有种抓挠得痛苦。

从司徒衍病发起,她就隐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慕紫真的坐在她面前,她仍然难以克制心中的愤怒。

宁月薇对慕紫的憎恨,更多来源于嫉妒,尤其是当她看见,慕紫轻而易举得到她期盼已久的东西,且还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宁月薇的心便会被嫉恨烧灼,痛苦不

总统府只需要一位千金,司徒衍既然收养了慕紫,就不会再收养第二个女儿。

宁月薇的前途,就这么被慕紫堵死了!哪怕老夫人再疼爱她,她头顶的荣光依然分毫不差的被慕紫夺走!

以后人们谈论起她,不会再说:噢,她是总统府最受宠的千金。

会再说:总统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

总统已经有女儿了,她宁月薇只能靠边站了。慕紫毁了她的未来,两人算是结下深仇大恨!

“伯母给你带去的衣服,怎么没见你穿?”宁月薇笑盈盈的打量慕紫,“你身上这件也很漂亮,只不过,颜色会不妥当?伯父病了以后,家里一直忌讳白色。”

第817章 缺

她说着,目光微抬,落在慕紫的发髻上,像是有些错愕的道:“哎?你头上也戴白啊?”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凝滞。

头上戴白,无异于戴孝,现在被宁月薇点出,便显得慕紫很不懂事,好似在咒司徒衍去死一样。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有几分不悦,甚至目光责备的看了陈采苓一眼,仿佛慕紫没穿戴好,全是她这个养母的责任。

因为一件衣服,或是一件首饰,就给慕紫定罪未免太过牵强。

事实上宁月薇的目的并非如此单纯,她只是想轻轻挑拨一下陈采苓和慕紫的关系,毕竟,如果慕紫下来吃饭时,肯穿陈采苓准备的衣服,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慕紫停了手里的筷子,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却没看宁月薇,目光清清冷冷的落在一旁的男士们身上。

他们都穿着纯白色的商务衬衫。

同样是白色,为何穿在别人身上没有问题,穿在慕紫身上就成了不妥?

慕紫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像是无声的嘲弄。

气氛越发尴尬。

总统办公厅的官员们沉默用餐,个个心知肚明,宁月薇的小伎俩撞到了铁板上,对方一句话没说,只一个眼神,就让她的攻击化为无形。

司徒老先生的眼眸沉敛。

一个是刚刚迎回的亲孙女,一个是自小在身边长大的侄孙女,老先生不想伤了任何一方的脸面,而且他一直认为,教子不教女,女儿和孙女如何管教,应该是老夫人和儿媳妇的责任。

只是他的妻子显然在偏袒宁月薇,餐桌上一言不

倒是陈采苓看不过去,勉强为慕紫说了句话:“首饰是我送给紫紫的,其实也不是纯白色,这珍珠是淡粉色的……”

宁月薇要是见好就收,这事也就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偏偏她不甘心,故作慌张道:“真是抱歉,我看到新闻上说霍家家主死了,又见你穿一身白,难免想多了……”

她见其他人面露疑惑,接着说道:“你们可能不家家主追求过慕紫,两人似乎是男女朋友。”

慕紫捏着筷子的手指绷紧,指关节发白。

其他人则纷纷面露错愕,甚至震惊的打量慕紫。

——说是女朋友,其实等同于说是霍容的女人,或者更难听点,霍容的情人。

她年纪这样小,就成为钱权者的情人,只会让人觉得她爱慕虚荣,且不懂得洁身自好。

容已经死了!成王败寇,一个失败者用过的女人,在世人眼中又会高尚到哪儿去?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铁青,司徒老先生的神情同样不

原来等的是这里……

慕紫终于明白,原来宁月薇刚才是故意犯蠢,为的就是引出霍容和她的关系。

宁月薇表情无辜的看向慕紫,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朋友们常说我傻天真,心直口快,要是惹你不快了,我向你道歉。”

“你几岁?”慕紫问她。

宁月薇一愣。

慕紫说道:

第818章 不在乎

餐桌上又是一静,鸦雀无声。

宁月薇好似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震惊的睁大双眼,而后脸色一点点涨红,不知是羞是恼。

慕紫安之若素,不慢喝碗里的汤。

宁月薇咬唇,眼中浮起一层薄薄水光,她几次深呼吸后,将姿态压得低低:

“道什么歉!”老夫人勃然大怒,脸色难看的低喝,“瞧你那点出息!我千娇万宠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被别人作践!”

明着骂宁月薇没用,事实上是在骂慕紫。

慕紫指责宁月薇没修养的同时,相当于间接指责老夫人没有教好宁月薇,不怪老夫人如此生气。

其实刚才慕紫可以更迂回委婉的反击,当面骂人没脑子没修养,确实显得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