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记者首先用目前流行的中二风格的“东电体”介绍了林焰:少年的志向是吃喝玩乐,一辈子逍遥快活,偶像是令狐冲。

现在他早上六点半起床给咖啡机预热。曾经凌晨一点被客人叫醒,开车去山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客人指定的冈本003安全套。

目前的偶像是小猪佩奇——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到饱、睡到足。

山西人,作为一个没有大海的内陆省份,他毅然选择了帆船运动作为第一个职业。

因为,即使拿不到奖牌,他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林氏集团上周宣布破产倒闭…

对于成为网红管家这件事,他坚持认为老板当初就是看中了他的管家潜质,慧眼识珠。

民宿老板木夏私底下表示,雇佣他的主要原因,是店里实在缺人手,其次,是他颜好腿长胸肌大…

林焰的网红效应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一周后,民宿涌进一批新顾客,订房率又升至100%,重归黑礁岛最美、最红民宿的排名。

周五下午销售例会,赵小咪写了业务总结PPT,看着全线飘红的数字,上周被老鼠事件弄到丧到极点的运气终于触底反弹,民宿员工自发鼓掌,结束一周例会。

老板木夏大手一挥,宣布今晚团建,聚餐吃海底捞,K歌,足疗三件套,费用公司全包。

员工的欢呼声快要掀翻天花板。

木夏坐着轮椅看着他们下山快活去了,林焰主动留下来值班,照顾放学的三胖,三胖对姐姐的轮椅产生极大的兴趣,表示“我长大了也要坐轮椅”。

自古少年多奇志。

把木夏给“感动”坏了,轮着巴掌对准肥嫩的臀部啪啪打了三下,“要你胡说八道。”

三胖不服,“老师说了,打人是不对的,你要向我道歉!”

木夏自是不肯的,“再胡说八道,我照打不误。”

“我要坐轮椅!”叛逆期三胖嗖的一下跑了,“快来追我呀。”

木夏摇着轮椅追,三胖挪着小短腿逃。木夏对坐骑生疏,故两个轮子不敌两条腿。

木夏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林焰在院子里烤肉,他嫌扇扇子太累,干脆用电吹风吹木炭,炭火红亮,舔舐着肉串,香气迸出。

林焰:“鸡翅熟了,谁要吃?”

木夏三胖:“我!”

三人吃着露天BBQ,宛若其乐融融一家人。

黑礁岛的另一头,某依山傍海,风水极好的墓园里,霍晓玉将玉石骨灰盒放进地下大理石墓室里。

今天是霍母出殡下葬的日子,为了逃避无孔不入的记者,霍晓玉谁都没邀请,独自操持母亲的丧事。

刑警大队停尸房,霍母的尸体还缺三个手指头,半边右脚和部分内脏器官,死无全尸。

霍晓玉真是个神人,她从一家3D打印公司那里定制了部分肢体器官,将打印的肢体用502胶水粘在母亲的遗体上,拼凑出了全尸,还亲手给母亲化了妆,换了一套传统的寿衣,送入火葬场火化。

她买了本地最贵的墓地,葬了母亲。

霍母生她养她、也给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害,霍晓玉并不认同母亲扭曲的三观和做法,但死都死了,到此为止吧。

泥土覆盖了大理石墓室,工匠搬来一颗矮松树,按照合同,这是赠品。

“不用。”霍晓玉搬来一颗盆栽的栀子花,“你们把这个种上,她生前最喜欢栀子花,就让她葬在花香下。”

金秋十月,栀子花已经过了花期,只剩下绿叶。

工匠种上栀子花,浇透水,离开了。

霍晓玉掏出手帕,擦去墓碑上霍母瓷像上的浮尘,喃喃道:“我不知道是爱你,还是恨你。你曾经漠视我的痛苦,把我关在笼子里,我至今都不能原谅你,但,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将来是否过的幸福,其实和你都没有太大关系。我以前滥情,还有理由扯到家庭不幸,缺乏安全感。现在的我,应该自己塑造安全感,不要再找别人的理由。”

“霍家的遗产我放弃了,你的遗产我都用来做慈善,粘血的钱,我不要。每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会来看你。”

霍晓玉和母亲道别。天黑了,每个坟墓之间的空隙都装着一盏小射灯,好像浮着一个个萤火。

为了保密,她特意挑选黄昏入葬。现在墓园空无一人,她打了个寒噤,戴上口罩和渔夫帽,走下墓园的阶梯。

她埋头走路,拐角处,冷不防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霍晓玉侧身走去,那人却抓住她的胳膊,“晓玉。”

是袁秘书。

“你怎么找到这里”霍晓玉问。

袁秘书:“这块墓园是村里的土地,外人要买墓地,本村人免费,就是地段没商用的墓地风景好。刻碑的石匠是我们本村人,是他告诉我的。”

霍晓玉说道:“都说袁秘书手眼通天,他们低估你了,你连地府的门路都摸的很清楚。”

袁秘书不说话,到了墓园门口停车场,他从后备箱里搬出纸扎的宝马车,小别墅,游艇,甚至还有尚未正式上市的新款苹果手机XS。

霍晓玉好奇的拿着XS,“厉害了,我都没买到,我妈在阴间先用到了。”

袁秘书将纸扎贡品一件件投入门口专门用来烧祭品的火化池,“这里不兴送花,我就入乡随俗送些纸扎。”

堂堂公务员预备役对封建迷信活动得心应手。

霍晓玉拿出口红,旋出膏体,在苹果XS等纸扎上写下收件人母亲的名字。

也不知这种中西合璧的骚操作是否有用,祭品这种东西,与其说是送给死人的,不如说是活人寄托哀思,用来安慰自己。

袁秘书开车送霍晓玉回家,一路无话。

山海印象,夜深沉。

袁秘书送霍晓玉到了房门口。

“那么,晚安。”他说。

“晚安。”她说。她掏出钥匙,开门,她没有喝酒,却两次都选错了钥匙。

该死。

她选了第三把,终于打开了房门。

她逃也似的走进去,关门,靠在房门上,用力的踢掉高跟鞋,像是要摆脱什么,脊背却紧紧贴在门上,舍不得离开。

她双手抱胸,做出防御姿态,像是与某种东西对抗,挣扎。她昂头,大口大口的呼吸。

突然,她停止呼吸:好像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

那么,此时的他…

她咬了咬唇,苍白的唇被她咬的嫣红。

她转身,右手像是着魔似的,缓缓伸向门把手。

咔哒!

门开了,这个声音小的平时几乎可以忽略,今天却听起来像是一声炸雷,吓得她浑身哆嗦。

她害怕了,门把上的手越抓越紧,蓝色血管从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爆起,绷紧的似一根根琴弦。

理智开始抬头,她正欲放手关门,门却被一股蛮力推开。

一瞬间,她和他的目光相撞,犹如炸雷后的闪电。

他和她拥吻在一起,他烦躁的抽出领带,用力过猛,衬衣领尖上固定领带的水晶领扣被飞速抽出的领带抽断了细线,叮咚一声落在地板上,滚到床底下。

第37章 挺好看的两根山药

林焰晨起跑步, 释放他无处安放的青春和荷尔蒙。

他的路线一直很固定, 从木夏家的民宿跑到隔壁山头的山海印象, 然后折返而归。

十月底,一夜秋风秋雨过后, 山里的小森林比城市先一步到了深秋, 山道几乎被枯黄的落叶淹没, 林焰四十五码的大jio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就像踩着冬天的白雪。

他火力旺, 旺到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早上七点黑礁岛实时温度为九度, 湿度90%(海边湿度大), 体感温度为零度,他都只穿着一件白色工字背心, 一条黑色压力裤。

跑到山海印象, 林焰停下来做拉伸,正思忖着要不要进去喝一杯咖啡再跑回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从三间大瓦房走出来,正是袁秘书。

“等等。”穿着白色珊瑚绒睡袍和拖鞋的霍晓玉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刚做好的大杯咖啡,“给你。”

袁秘书接过咖啡, “谢谢。”

霍晓玉扑上去就是个早安吻, 两人靠在黑色奔驰公务用车上足足拥吻了两分钟。

这个场面把单身狗林焰虐得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跑,灭了进去喝咖啡的想法。

棉花糖般的云彩飘过来, 秋雨淅淅沥沥落下,像淋着冰雨。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林焰火力再旺也有些扛不住,糟糕,怕是要感冒。

身后响起车轮碾压落叶的沙沙声,一辆黑色奔驰按了一下喇叭,停在林焰身边,“上车。”

又是袁秘书,他也太快了…

林焰内心邪恶,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力,如脱缰哈士奇般开门,上车,车里开着暖风,从冰冷的环境乍暖起来,冷热交替,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袁秘书:“手套箱里有抽纸。”

林焰擤了鼻涕,顺手拿起杯架上的热咖啡。

袁秘书空出右手,拍掉林焰的爪子,“这是我的咖啡。”

“好冷,分我一点。”林焰从手套箱里抽出一个一次性纸杯。

袁秘书分给他半杯,林焰道了谢,喝着热咖啡,温暖从胃里扩散到全身,他惬意的靠在椅背上,朝老司机挤了挤眼睛,“恭喜你啊,你们什么时候摆酒?”

袁秘书不看他,“关你什么事。”

林焰:“我好准备红包。”

袁秘书:“上头下了红头文件,不准大宴宾客,不准收礼。”

林焰:“人生大事啊,不能好好操办一下,真是太遗憾了。你觉得无所谓,人家霍晓玉可能觉得委屈。”

袁秘书忍无可忍,“你好像忘记了,霍晓玉母亲七七都没过。这个时候求婚合适吗?”

林焰算了算日子,还真是。

他有些尴尬,把话题扯开,“听说游艇十三人命案检方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即将提起公诉,霍家大少是主谋,案子告破,希望这能告慰霍母的在天之灵。”

“没那么简单。”袁秘书说道:“这位霍大少已经出示病例,他患有躁郁症和抑郁症,吃了好几年的药,有心理医生为他作证。”

又是一个以精神病规避法律的制裁的人。

林焰打开一段最近社交软件上疯传的短视频,是游艇婚礼爆炸前十五秒,离新娘最近的伴娘霍晓玉突然离开,走向吧台。

林焰问袁秘书:“这是合成的还是真的?网上好多人说霍晓玉才是真凶。”

袁秘书瞥了一眼,“这是霍大少的律师团放出来的烟雾/弹,也不知从那个客人手机视频里找出来的,故意把火引到晓玉身上,当时晓玉心情不好,不想看见母亲坐在霍先生大腿上接吻,所以就走了。”

明明是亲生父母,霍晓玉当时却觉得很耻辱,故调头走开。

“理解理解。”林焰关闭了视频,“当年我母亲改嫁给大伯,婚礼当天,我气得离家出走,不肯接受母亲改嫁的现实。比起我的逃避,霍晓玉算是很有用勇气的。”

根本是两回事好吗!

袁秘书觉得和林焰简直八字不合,每次都能气得他七窍生烟。遂开到木夏家民宿门口,开车门,放林焰,走了。

林焰拿着没喝完的纸杯咖啡走进大堂,同事王人杰正在做早餐,“哟,又去山海印象蹭咖啡了。”

林焰眼睛里八卦在燃烧,“我跟你讲,今天早晨,我又看见袁秘书从山海印象出来…”

谁说男人不八卦?他们八卦起来没女人什么事了,君不见全球几个著名的狗仔都是男性吗?

林焰和王人杰一边交换八卦信息,一边一起做客人的早餐——山东特色的大饼卷一切,楼梯拐角传来木夏三胖姐弟的争吵声。

三胖穿着国际私立幼稚园的小西装校服跑出来,“不穿不穿,就是不穿!”

木夏这个月给弟弟贴秋膘,一不小心贴多了,三胖胖了,跑动起来时,腮帮子上的婴儿肥像极了奶油布丁,一颤一颤的抖动。

他的小肚皮也挺起来了,穿上黑色小西装,像一只小企鹅。

木夏杵着拐,拖着打着石膏的左脚,一瘸一拐,手里还挥着一件白色打底裤,“天这么冷,还不过来穿秋裤!”

头可断,血可流,秋裤不能穿。

三胖围着大堂沙发转圈,躲避姐姐的追捕,“我不穿!班上的琳达、瑟琳娜,大卫他们都不穿秋裤,我为什么要穿!”

国际幼稚园,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外国人。

木夏用胶东特有的俗语评价弟弟的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姐弟围着沙发二人转,她实在逮不住这只肥兔子,无奈的靠在沙发背上,晓之以理,“他们都是外国人,西方人和东方人的体质不一样,他们祖辈都是吃肉喝牛奶的,咱们老木家的祖宗还经历过饥荒差点饿死呢,不能和人家比——乖,过来穿秋裤。”

林焰在一旁帮腔,“是啊,叔叔小时候也穿秋裤的。”

其实林焰也是打死不穿秋裤的类型。

王人杰的关注点比较清奇:“三胖,你怎么知道琳达,瑟琳娜,大卫他们不穿秋裤?”

三胖:“中午睡午觉脱衣服的时候看见的,他们裤子下面只穿着小内裤,琳达是草莓小内裤,瑟琳娜是超级飞侠小内裤,大卫和我一样,都是托马斯火车小内裤,只有我脱了长裤还脱秋裤,睡午觉起床,比赛穿衣服,看那个小朋友穿的快,老师奖励一个小红花粘贴,我都当不了第一名。”

三胖的关注点更清奇,三个大人不约而同沉默。

木夏觉得要好好教育弟弟,“老师还有我都告诉过你,内衣下面不准任何人摸,同样的,盯着人家小内裤图案也是不好的行为,以后不要这样了。”

三胖觉得委屈,“我不是故意看她们,我是想看为什么我得不了第一名,原来他们都不穿秋裤,比我少一件。”

这下把木夏愁的,穿吧,会伤了三胖的好胜心。不穿,又怕三胖冷。

林焰想到一个折中方案:“三胖,你先把秋裤穿上,睡午觉的时候脱下来,等睡醒了和小朋友比赛穿衣服,你就不穿秋裤了,直接套上裤子。”

没等三胖反应,木夏就先驳回林焰的意见,“班级里暖和,穿不穿无所谓,但到了下午放学,他出校门的时候会冷的。”

林焰说道:“出了校门就上了校车,校车里有空调,短短两分钟冻不着吧,小孩子多锻炼锻炼,没事的,你太小心了。”

王人杰表示认同,“我们村里有句俗话,若要小儿安,三分饥与寒。”

木夏犹豫片刻,同意了。

三胖同学还是不有些不想穿,觉得麻烦。

林焰拿起秋裤,坐在沙发上,作势就往自己山药一般毛茸茸的腿上套,“你不穿,我穿。”

他还穿着跑步的紧身压力裤,买的是某三亿人都在用的购物平台上四十九三件还包邮的廉价货,质量低劣,缩水不说,还走着走着裤脚一直往上移动,一直移到膝盖成为五分裤,露出整条毛茸茸的小腿。

林焰小腿的腿毛浓密,粗且直,像是熨烫过的平直,呈黑灰色,一根根竖起,腿型笔直好看,因而像一根山药。

挺好看的两根山药。木夏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