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先斩后奏了,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玄帝没有怪她,反而夸了两句,只是这样的时候,即便夸赞也显得无力。

杜氏钱庄的管事被她勒令禁止协助南安侯造反,虽然那管事也大惑不解,甚至还想要说服慕阳暗地支持南安侯其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毕竟杜氏真正的主上是慕阳而不是季昀承,只得作罢。

不过多久,慕阳再次收到了季昀承的传信,这次更加的简单:违信。

季昀承的字迹素来华丽,这次却显得很散乱,似乎在写的时候心绪不宁。

慕阳只看了一眼就将信笺烧掉,并且命人射杀了那只信鸽。

她只答应获取权势,却没有明说会帮季昀承造反,严格来说并不算违信,更何况,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派出去阻拦季昀承的军队犹如石沉大海,迟迟传不过军情。

慕阳开始失眠。

她本就浅眠,如此一来,精神更是不好,却仍是强打精神,每日应付迎面而来的诘问。

夜色凄冷,府里还能看见书童和曹仁点灯研究的声音。

无知,也就无所谓担心。

慕阳甚至有些羡慕。

前几日他们送来了一样东西,曹仁美滋滋的称之为镜子,不是没有见过铜镜,只是还从未有过这般清晰而细薄的镜子,照人照物都是挥毫毕现,栩栩如生,放在过去慕阳看到肯定会很开心,这样的东西通过杜昱去经营,定然可以大赚一笔……现下人心惶惶,这样的奢侈品也成了鸡肋。

手指敲着镜面,发出清脆声响。

透过镜面,可以看见窗外密布的星辰、飞扬的檐角、略显冷清的陈设还有眼眶下淡淡乌黑脸色越白的她自己。

这张脸熟悉而又陌生,指尖触在镜面,微凉,那头渐渐倒映出了另一个人影。

墨染的发,飞挑的眉,高挺的鼻,微勾而透出几分嘲弄的唇角,以及一双浅灰色慵懒的眸。

他说:“慕阳,既然觉得我是恩人,为什么还要背叛我?玄帝有什么好让你为他卖命的?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愚蠢的愚忠才违背了你的诺言。”

懒洋洋的声音在冷月夜中让人只觉一股寒意慢慢袭来。

慕阳动了动唇,没有回头,音色同样冷静:“我本就是女子而非君子,食言而肥又能如何,更何况,我并未说过助你造反。”′

“真是冷静呢。”不疾不徐的踱步到她面前,拖长的音调带着莫名磁性,勾人魂魄。

他走到她面前,捻起她的一缕发丝温柔把玩,神色却无悲无喜:“打算叫人来抓我么?”

现在的季昀承不像过去任何时刻。

被她伤害时的愤怒嘲讽抑或是寻常时胜券在握的自负神态。

慕阳夺回自己的发丝,冷冷道:“你知道为什么还来?侯爷的胆量真是大的令人惊讶。”

“我也不想来,只是……”

感受着从指缝间滑走发丝的柔软触感,他轻吁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的,一字一顿的,对着她,说,“……慕阳,你快死了。”′

68 六七章

慕阳猛地回头:“谁跟你说的!”

从她的神情里看见愤怒也看见了稍纵即逝的慌乱。

季昀承的心忽然就这么安定下来。

理智知道慕阳对他的心思不可能只有感恩这么简单,可还是觉得心如刀绞,季昀承长到这么大,只对这一个人百般忍让过,即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也还是无法放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受伤双目失明时慕阳还可以温柔对待,可转眼就又恢复了冷冷冰冰的态度。

还是说,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他做的再多,她也根本看不到。

甚至就连……

回想起那个银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那种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情绪,心痛同时愤恨着。

无法言说。

慕阳很快冷静下来,冰冷道:“还是侯爷,你终于无法忍受……决定杀了我?”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恢复了镇静,甚至可以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

季昀承滞了一瞬,他喜欢的女人还真是坚韧警惕的可怕,如果不是他早已经知道……浅灰色的眸就这么一直静静望着对方,锋利而尖锐,毫无遮拦。

“慕阳,对我好好说句话不行么?”

季昀承轻道,“很累罢?”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三个字,让慕阳突然心中一涩,这些时日何止是用累可以形容的,就算是前世也没有经历过这些,虽然她殚精竭虑也未必能有多大用处,但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的百姓这样毫无意义的在战场上被屠戮,除此以外,还有一直悬在头上的担忧,长公主和萧腾以及她自己的命运。

很累,很累。

很想丢下一切,寄情山河,四处游玩,看看她未曾看过的那些山河,可是……

有只手触上她不自觉垂下的头,季昀承的声音低沉,带着诱哄:“跟我走罢,这些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了,为什么要这么强迫自己。”

她扬唇:“可是……季昀承,就像你说的,我快死……”

“不会!”季昀承淡淡道,“你不会死的。我不管你是谁,又愿不愿意,只要你是我季昀承想要的人,我就不会让你死。”

他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迟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味道,莫名让人信服,却也莫名让人胆寒,因为这意味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察觉出弦外之音,慕阳蓦地抬头:“你打算做什么?”

“让该死的死掉,不该死的活着。”

慕阳顿时想起一种疯狂的可能性,她试探着着望向季昀承:“你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季昀承无声的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

慕阳浓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神色霎时一变,不再是平静如水的淡然,一股迫人的气势涌了上来,音色中也馋了几分傲慢:“你真的知道么?”

“我曾经用过二十多年的名字,是……玄·慕·阳。”

有一点的陌生,但那份神采越发漂亮的让他移不开眼。

脑中浮现出女人令人讨厌的傲慢神色,渐渐与眼前重合,可是……分明应该是一个人,却一个令他讨厌,一个令他无法割舍。

闭了一下眸,季昀承道:“杀了她一切就解决了。”

“杀了我么?”

“她不是你!”

“怎么不是了?”淡淡的悲哀划过慕阳的眼中,她平静道,“如果你杀了长公主殿下,我会恨你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你。”

“比起你死,我宁可你不原谅我。”

季昀承认真的观察过慕阳的每一个神色变化,嘴角轻勾:“你还是在防备我么?向我敞开心扉就这么难么?”他转了身,衣袂在地上蜿蜒如深渊,“那你等着罢,我说到做到。”

好一会,他已经快走出房间,才听见急速而来的脚步声。

之后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抱歉,侯爷既然来了,我就不可能让你这么走出去。”

季昀承漫不经心的打量过四周,窗外是丛丛树荫,密密遮掩,看不清晰外头的模样:“有埋伏?”

浅浅一笑,季昀承掀唇又道:“你觉得如果我想走,你真的能拦得住我?”

“能。”

“怎么……”

最后的话没有说完,季昀承已经在惊愕的眼神中被慕阳堵住了唇。

很生涩,没有技巧也没有章法,就好像她只是想要堵住他的嘴。

可在那一瞬间,季昀承分明听见又一簇火在他身体里燃烧起来的感觉,吻过慕阳两次,第一次是在他喝醉的时候,第二次遇到了刺客袭击,唯有这一次能清楚的感受到唇上传来的让他心头一颤的柔软触感。

慕阳的唇很薄,些微的冰凉。

鼻息可闻的距离,浅到几乎闻不到的皂角香气。

一点点构成了让他放不开手的诱惑。

于是,自制力崩塌,沉沦于唇齿纠缠,他的技术明显高于她,滚烫的舌在她的口中肆虐,逼得她无路可退,唇舌相触,他不由自主的一颤,更紧的缠住她。

激烈亲吻,连呼吸也被掠夺干净,她低喘了一声,却没有推开他。

唇齿缠绵的声音暧昧的让人心悸。

不自觉用手环抱住女子的身躯,没有甜腻的馨香,宽大的衣摆里,窄细的腰显得越发纤细。

慕阳瘦了很多。

一个愣神之间,他感觉到有一双手环上了他的颈脖。

承受亲吻的姿势。

顺势将她按到墙上,紧贴的唇瓣滚烫,紧扣住腰身,他用的力度大的像是要把她吞噬。

手指狂乱的触上她的衣结,拉扯间外衫很快被褪去,亵衣也被扯散,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残存的理智让他停了一下,呼吸浓重,额头抵住她的,低喘着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慕阳靠在墙上,轻微的喘着,声音有些沙哑:“我当然……知道。”

“你确定要我做下去?”

因为激烈的接吻脸上浮起来绯红的色泽,水色的唇也被吮吸的有些红肿,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无一不刺激着季昀承的神经。

“废话!”她又喘了两声,接着微微挑眉,眸光潋滟的望了过去,“你不敢?”

眉梢里隐约的风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轻媚而带着三分的挑衅,平素冷淡的容色在这一刻染尽靡丽。

此情,此景,怎叫人不动心。

何必去想那么多,他想了她这么久,而她,近在咫尺。

触手可及。 

脑中轰的一声,只剩下欲望的本能。

他爱她。

他想要她。

一切如此的理所应当。

夜凉如水,屋内却是截然相反的火热。

她只看见他眼中猛然一暗的光,下一刻人已经被按在了榻上,轻软的榻铺了厚厚一层,发髻散乱,衣衫凌乱,最后一层亵衣被解下,全然赤-裸,毫无防备,胸前缓缓的起伏,艳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大概这辈子她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

像是放任,又像是一种挣扎。

昏暗的光线透过拉起的帘帐,投射出一片朦胧的旖旎。

他光裸的背脊线条优美,有种极致的性感,而吻已经顺着她的唇蔓延到下巴,脖颈,锁骨,间或吮吸啃咬。

力度正好,极其富有挑逗性。

大脑几瞬的空白,腹下已经被某个灼热的物体抵住,然后,一点点进去。

很疼。

即便他已经极尽厮磨与温柔,也还是无法阻止那种被硬生生挤开的疼痛。

方才的意乱情迷霎时褪去,她皱着眉,压抑着推拒的念头,紧紧咬牙。

他忍住叫嚣着的欲望,停下,伏在她耳边心疼的呢喃:“很疼?”

女子的第一次难免会痛,他知道,却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宽慰,她不会叫痛,不会撒娇,以往的经验好像一下子都被抛之脑后。

下唇被咬的雪白,他用手指顶开她的唇,更加缓慢的推进:“疼就叫出来,或者咬我。”

她猛然抬头,满头散乱的如瀑青丝蜿蜒了满榻,然后张口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疼痛的驱使下,长驱直入。

他加诸的疼痛从肩膀上尽数回来,他能感觉到肩胛被刺破,鲜血缓缓流淌,女子的低吟在耳畔犹如烟花般炸开,涌动在身躯里的血液再也无法控制。

眼眸迷离,只能看得见。

他开始不再顾及的冲撞,每一次深入都带着浓浓的独占欲和无法言说的感情,贪得无厌的索取,如同在深夜被唤醒的兽性,再也寻不回理智。

整个世界都仿佛开始摇晃。

夜色深沉的已经再也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更不知今夕何夕。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一晌贪欢。

季昀承醒来时,房间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大脑眩晕,显然是被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