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我之前忙得晕头转向准备考试的时候,国内爆发了场名为“非典”的不平凡战斗。

无数悲伤或感人的事迹在网上流传,太平盛世中生活在安乐中太久的人们,终于意识到疾病的残酷与可怕,夕间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法国这边虽然放假,大家见面的时候也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头来。

说句很酸的话——祖国发生的切,牢牢牵动着每个海外游子的心。

频繁的给家人朋友去电话,直到他们厌烦。

2003年6月24日下午,在中国卫生部和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在京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世界卫生组织官员郑重宣布:从即日起解除对北京的旅行警告,并将北京从“近期有当地传播”的非典疫区名单中删除。

那天我们正有个小小的聚会,看到消息时,大家爆发出欢呼声,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但介于对我们安全与学业考虑,我们这伙人全被家人拒之门外,没个回成国的。

后来的假期,我在床上躺着跟苏如挂越洋电话,趴着跟袁兮MSN,生活好不惬意。

七月,袁兮顺利地拿到毕业证书,启程去了她早已签订工作的南方都市。临行,我收到了她封长长的邮件。

她说宁,你不知道的吧,这些年,其实我直爱着颜晋。

她说,五年前的那天我们起去学生会应聘的呢,你回来的时候满嘴的肖沐美人,我却是将颜晋放到了心里呢。而他眼中心中却只有你。

她说宁,我直都不明白,他这样完美的男人——英俊,聪明,坚强,果敢……还这样的爱你,你怎么会不爱他呢?

她说宁,前些天,我终于见到了你心里的那个人。我承认,他的身上有种校园男生没有的深沉自信,有种只属于成功男人的傲然淡漠,他甚至比颜晋还要英俊些,或者也只是因为他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势使然……纵使这样,宁,我还是爱着颜晋。那人太过深沉,让人觉得恐慌,太过强势,让人有压迫感……还有宁,不知告诉你你会不会高兴,他似乎过得并不好。如今这个颜大哥的身上找不到丝你曾经称赞的温雅气息。他好像总是在人群中淡淡张望,带点绝望的痛苦,那神情是女人看了都会心疼的吧。

她说宁呵,从你离开,尽管同城生活,颜晋再也没回过校园,我甚至怀疑他刻意远离跟h大有关的切。而我,竟然从来没有再见过他。

她说宁,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没有缘分。我流连于颜家的各大酒吧夜店和商场,连颜大哥都见到两次,但却从来没有见到他……

她说宁,我终于要离开了,也许离开真的比较有效。你看,你不是接受了肖沐?可是宁,你真的爱他么?

封信,看得我冷飕飕的,看完后直接点击“永久删除”。但那上面的字句却像刻进脑海中样,随便晃头,就会掉几句出来。

`

日子还是这样过,再开学放假开学放假……切上了轨道,不再艰辛如初。第二年簌簌过去,平静的没有波澜。又是暑假的时候,沐的父亲随政府使团访问法国,沐独自去巴黎觐见。回来的时候脸色和身体都不是很好,咳嗽得更厉害。我软磨硬泡下知道这父子俩大吵架,因为肖父坚持让他尽快回国。

“为什么?”

“……也许他个人太寂寞了。”沐用个诡异但我又不能辩驳的借口堵住了我的嘴。我知道沐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他父亲往情深,直没有再娶,将全部精力投注在事业上。可是大学的时候沐沐就在国内,也没见他们有什么父子情深的戏码。

月末大采购的时候,我跟沐沐开车到最大的超市,法国的超市非常巨大,像个巨型仓库,从薯片口香糖到沙发衣柜再到花园用到的土铲铁锹……

我非常喜欢逛超市的感觉,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充斥在视野中,我像是拥有好多好多选择。

我正快乐的沉浸在商品的海洋中尽情采购的时候,个转头却看见个我永远不会忘掉的身影。

单单瞥的瞬间,我就立刻确定。

那是我唯输给的女人,谢诺。

还是非常的优雅美丽,即使

即使她胸前抱着个小宝宝。

她就站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我在挑奶酪,她在看牛奶。

那个宝宝还好小,咿咿呀呀的,小手乱舞,谢诺笑得非常非常温柔,她开心的逗着宝宝,微微侧头海藻样的头发倾泻下来,小宝宝试着去抓,抓不住,她低头用她漂亮的鼻头搔宝宝的脸颊,笑道:“宝宝好笨!妈妈香香……唔……宝宝也好香……再香香……”

我曾经很讨厌这个女人,也许只是因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曾经在她面前表现的谦卑和顺,心里万分不服。

而如今,如今。

超市内强大的冷气似乎突然失灵,空气潮湿且闷热,我喘不上来气。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宁?你去哪里?”肖沐疑问的瞬间我似乎看见谢诺投过来淡淡的目光,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般,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奇怪的是当走出超市大门,7月的阳光火辣辣的晒下来,我反而觉得冷。

我抬头看着法国的天,法国的云,法国的太阳。

是谁在耳边不依不饶的唱着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

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

喧哗的都已沙哑

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

我们学会许多说法

来掩饰不碰的伤疤

因为我会想起你

我害怕面对自己

我的意志总被寂寞吞食

因为你总会提醒

过去总不会过去

有种真爱不是我的

假如我不曾爱你

我不会失去自己

想念的刺 钉住我的位置

因为你总会提醒

尽管我得到世界

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

我终于没选择的分岔

最后又有谁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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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真的很倒霉。

周末去采风的时候,仗着自己身手好,蹦蹦跳跳的,时脚滑,竟然从山坡上跌下去。

我独自人。

但听携带的画夹笔筒乒乒乓乓滚落的声音,天旋地转。

我体力本不至如此不堪,但近几日睡得真得不好,甚至时常严重的恍惚走神。

摔下去的瞬我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觉得很放松很自在。

然后是头部传来的剧痛。

真的真的很倒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墨菲定律\"?

If anything can go wrong, it will。

用中文我们可以通俗点:凡事能出岔,就定会出岔

我本来以为我会畅快的在草地上打几个滚,然后对着自己的狼狈畅快的笑场。

没想到啊没想到,就那么块石头,也就那么颗头。

还是碰撞了不是。

晕倒前的最后幕,我听见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黑墨镜的方块脸,喊着:“商瞿小姐?商瞿小姐您没事吧?”

最后个念头是:这场景似乎下幕就该穿越了。

时睡时醒,但意识始终没有完全清明,眼前有好多穿白大褂和黑西服的人在乱晃,法文中文交错荼毒我的听觉。

终于我完全醒来时,第眼看到的是肖沐苍白的吓人的脸,整个人明显更加单薄。

我顿时万分悔恨自己的不小心:“对不起,沐沐,让你担心了。”好沙哑的嗓子好熟悉的台词。似乎我总是在让他为我担心。

“宁!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试着动动:“还行,就是头有点晕。”我对自己粗哑的嗓音皱眉头,立刻沐沐就递过来杯水。

就在我低头喝水的瞬间,有人推开房门,我似乎感觉那瞬气流不寻常的涌动,和沐沐忽然僵直的身体。

但我抬头时只看见门后快速消失的抹高大的背影。

我心下闪过多个念头,剩点嘲讽的心思,却只是皱眉,严肃道:“沐沐,我还完整吧?某非我的左脚已经离开了我?或者我不只撞到石头,还有把被遗弃的弯刀什么的,碰巧插到我肺里?又或者检查的时候发现我有什么恶性肿瘤潜伏绝症之类??”

沐沐打断我滔滔不绝的胡扯,无奈的笑:“你很好。四肢健全,什么也不缺。而且身体状况良好。你没有更倒霉些,只是撞到了石头。只不过你破格昏迷了四天,还说胡话……大家……都很担心,深度检查做了好几次,也没看出什么异常,都觉得你早该醒过来。宁,你可真是磨人,好好的去采风怎么会摔下来?”沐沐看向我的目光很复杂。

法国的医疗设施非常健全,而且舒适。鉴于我还要留院观察晚,我将沐沐劝回去休息。然后独自清醒的闭目养神。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有人推开门,若不是屋内光线的变化,我几乎听不到来人的脚步与呼吸声。有炙热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灼得我几乎惊跳起来。

有什么轻轻的触碰我的头发,然后又止住,我听见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似是极力压抑和控制。

我想起袁兮的话,忽然很想很想睁开眼看看他如今的样子。

可是我味地告诉他人,无望的感情,该早早放下,自己又何必这样夹杂不清?

今时今日,已都有各自的位置,而且大家都安于这样的位置,就已经足够了吧。

像是我没有问沐沐是谁通知他,他也没有问我哪里来的黑衣人。

道行高的人过招端看谁先沉不住气,我大体猜得到沐的心思,觉得心疼,他不知我早就不想再游戏。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门轻轻的响声,他要走?

完全下意识的,我倏的睁开眼,看见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背对着我,僵直的样子。

然后他缓缓的回过头来,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身形的剪影,猛地震。

看不清,却还是努力看着。屋内光线很暗,但我知道他看着我的眼。

空气中的气温节节上升,两人中紧绷的弦越烧越红,气流翻滚着无声的咆哮。

然后我听见自己无情的声音,带着掩饰的天真和疑问,锋利的打碎这迷雾的桎梏,冰冷的,将室内气温降至零。

“你是谁?”

那时的大哥,无力分辨我话语的真假,击中的,切取要害。

我看着他踉跄离去。

我不肯面对心中复杂的情绪,只在这万分纷乱中对自己苦笑:原来让女人对心中的人说大度,纯属胡扯。

只为了谢诺也在法国,就要揣测他来此探望有几分真心。

只为了她怀里的宝宝,就要不顾切的伤害过来,才能解恨。

几天后,谢诺竟然找到我和沐沐的家。

这个女人……我真有抽她的冲动。

她这样的顺利,绝对逃不掉大哥的关系。

其实我直知道,我在法国的生活是有人监管的。我知道这只是出于宁老头子和他那个“小兄弟”的关心。既然没有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以及种说不清的情绪,我也就没有去做无谓的抗议。

反正说了也不定有效,或者说,定没有效。

而且有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有点用处,就像之前的住院。

我站在门厅,漠然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请她进来的意思。

我想我俩的关系并没有近到要给她斟茶倒水的份上。

沐沐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看到谢诺也愣。

“商瞿小姐,方便的话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不方便。”我答得干净利落。

“关于洛……”

“谢小姐,或者颜夫人,又或者孩子的妈……不管你是哪种身份,我跟你都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没错,那是我的孩子,但……”

“谢女士!你请回吧。我对你说的切都没有任何兴趣。我不想再多做重复。”

她似乎看出我的坚决,有些期期艾艾的看向我身后的肖沐。

肖沐沉沉的开口:“谢小姐,你也听到了,我女朋友并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