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道:“那小兵现下怕正在到处寻问我的大帐所在,先告辞了。”

袁绍道:“孟德待会见了他,需这样说…”

曹操会意地点头。

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传令兵终于找到曹操大帐。通报进去,曹操竟亲自出门迎接。

“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孙将军好否?”曹操微笑道。

曹操这一下微笑,非常的有讲究,乃是其微笑八法中的亲字法诀。其实,曹操的微笑八法,大笑五法,冷笑三法,偷笑十一法,皱眉二十七法,眯眼三十六法等等,并不是什么绝世之内功,也不是什么绝世之媚功,而是一种全凭感觉,运用存乎一心,知道在什么时刻该如何最好运用五官和形体的天份归纳运用法诀,没有天份的人,一辈子学不来。

这亲字法诀,如果用现代语言来翻译,那就是有些类似蒙娜丽莎的微笑式的笑容,温和、亲切、平静而隐有长者风范。那小兵一下子就觉得心绪平静,对面前之人由衷地起了亲近之心。

只是小兵心中却隐隐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位可亲的男子,但使劲回忆,就是想不起来。

当曹操在袁绍大帐中的时候,就算是认识曹操的诸侯或将领,都很可能把这个人忽略掉,他所有的惊人魅力竟然可以全都收敛起来,不仅如此,整个人普通得难以让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心中更是极容易对此人毫不在意。所以在这次汇聚汜水关的诸侯中,作为召集人,曹操虽不是实力最弱的一支,但却是最不被人看重的一支,太普通了,普通到没有人会高兴把心思花在这样的一支力量上。

也许只有袁绍除外,他经常会把曹操叫到身边,和他谈这谈那,咨询他的意见。为此,曹操好好反省了好几次,觉得魅力之道,果然学无止境,自己虽近乎已达返朴归真,收发由心,却仍有不足。而这袁绍,也绝对是一号人物。

引到帐中,问明来意,曹操又笑了,这次是苦笑。

“物资倒是的确在我处,只是我仅担起看护保管之责,至于动用,却无权,要看盟主的令符方可调动。而令符,现却保管在兖州刘岱处。唉,孙将军在前方奋力厮杀,我等本当一力支持,要不,我就拼着受盟主军令责罚,先提一些出来…”

那传令兵见曹操苦笑,心里就觉得难受之极,再听曹操这样说,一股同情由然而生,连忙一挥手:“曹将军莫说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让您担这个风险,我这就找刘将军去。”

片刻后,刘岱处。

“这个,令符倒是在我处,不过我只是负起保管令符之责,真正管理后勤事务的,却是王匡。”

然后,王匡处。

“呃,后勤倒是我管,可我管的是检查帐篷上有没有洞洞要补一补,粮草被蛀了怎么办等等技术性问题,孙将军的要求,却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要知道,现在时代进步了,我们的分工都很细了,这代表了一种潮流,不要再像从前手工作坊式,要分工合作,才有效率。”

“那,请问王将军,到底谁管我的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去问一下孔岫。”

然后,孔岫处…

然后…

天黑了。终于,袁术大帐。

“你妈个的,莫说老子不管这个,就是老子管这个,今个儿也不高兴发给你们,你主子爱怎么死怎么死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敢来老子这里烦,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啪啪啪啪啪啪啪。

次日清晨,孙坚大帐内,可怜的传令兵被人抬在担架上,向孙坚控诉着除了曹操之外其他人的劣迹,声泪俱下。

孙坚冷着脸,咬着牙,心说你们狠,咱们走着瞧,挥挥手让小兵下去养伤。

当下打定主意,待得攻破汜水关,便再也不听袁绍等之号令,避开吕布锋锐,躲到一边看白戏捡皮夹子去也。

虽然是这样的想法,但汜水关墙坚城高,当真要拼了命去攻,这样的代价,自己付得起吗?思前想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孙军仍是对汜水关进行着小规模的骚扰,并没有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攻城战。

战事极不激烈,这使得汜水关中的一个人心里十分不爽。

这人年纪轻轻,相貌极丑,小眼睛短塌鼻,嘴上毛茸茸黑乎乎,正处于八字胡的雏形,头发乱糟糟,左半边脸还生了一堆麻子,右半边脸上发了十多颗青春痘,额头上却已经有了皱纹。一个人生成了这个样子,走在路上只有惟一的结果——让人避之不及。

这人姓庞名统,字士元。

庞统一直非常苦恼,因为自己的相貌。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另一个长得接近自己丑的人,而对于很向往美的庞统,这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过份丑的办法。

所幸,让他找到了一个偏方,据说,要是一个丑人留了八字胡,就可以看起来好很多。但庞统是天生的秃唇,和太监一样,嘴上半根毛也长不出来,所以让胡子长出来的秘方,就成了近期他最关心的事。

两个多月前他从朋友那里搞到了一种生须灵,擦了之后果然非常灵验,黑黑的茸毛渐渐长了出来,但那生须灵只有半瓶,很快用完,庞统打听到配这生须灵的医生名叫华佗,据说最近出现在汜水关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便急急赶来,要出汜水关,寻找华佗的踪迹。不料战争其间,汜水关不容寻常百姓出入,再改道怕时间过了人找不着,而且这汜水关中又弥散着来自主将华雄的异味,真是让他急如热锅之蚁。

看来,要等开关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把孙坚打回去,二是孙坚打进来。要是孙坚破城而入,兵荒马乱的,很不好玩,要等华雄自己把孙坚打回去,这个蠢猪头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庞统小眼睛一眯,心想你孙坚活该,谁让你早不攻晚不攻,偏生要在老子在的时候攻,挡了老子路就是不对,虽然我也不喜欢华雄那个臭人,这次说不得也要帮他一帮。

匿名修书一封,托人交给华雄。

华雄展信,大喜。神情中却带着一丝痛惜,因为这破敌大计却要他作出相当贡献。

这贡献说大却也不大,不过就是要拔他几撮毛而已。拔毛,碾粉,再抹在箭上。

是夜,袭营。

一时间异味大盛,孙军连忙吹响号角,爬起来迎敌。见华雄领着数千人想偷偷摸进来,幸好发觉好,当下撞个正着。丢下上百具尸体,华雄逃回城去。

孙坚大笑,那么臭的人,也学别人来偷营,一辈子不会成功的。

第二夜,臭气又一下子浓了起来。

孙坚大怒,骂道:“找死。”当下调度人马,打算让华雄来得去不得。

全都爬了起来,骑兵上马,该正面出击的该迂回的都到了位,结果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孙坚嗅了半天,发现那突如其来的臭气现在已经淡了下去,不知从何而来。

第三夜,无事。

第四夜,华雄又站到城头上,张开强弓,对着孙军营前又一箭射了过去。那支抹了用华雄毛发制成的臭粉的箭让孙军再一次骚动起来。华雄只见对面营火大盛,人喊马嘶,站在城头欣赏了一会,便回去睡觉了。

一连十几个晚上,华雄时而亲率军队,做做偷营的样子,小触即返;时而只是射射空包弹,让孙军忙乎一阵,而孙军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臭了起来,却连敌方鬼影子都没瞧见一个。孙坚暗暗怀疑是华雄孤身一人前来捣乱,因为那日阵上他也曾有过莫明其妙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好在也有难得的时候一夜无事,可以让人睡个饱,而白天又没有激烈的战斗,所以虽然骚扰不断,士兵也没有太疲惫的表现,这让孙坚稍稍安心。

现在,每个孙军士兵在睡觉前都会暗暗嘀咕一番,期盼今天晚上不要再让他闻到令人作呕的臭味。

夜幕的掩护下,又一支臭箭射向孙营。此时是上半夜,许多兵士刚躺下去,还没睡着,从时间上说,这一次的骚扰要比往常早得多。

无论时间早晚,起到的效果是差不多的,刚睡下去就爬起来冲出去的士兵们心中还有一丝高兴,要是结束早的话,还能再睡一会儿。

事实果然遂了他们的心意,又是空包弹。骂几声,大伙儿回去继续睡。

众多大好头颅,便于梦中飞去。

那日庞统献的计,其实很简单,但对于人的习惯性,却把握得极为精当。多日来的骚挠,无论是实质性的还是仅射一枝臭箭,都带给孙坚军一个印象:华雄来时,必有臭味。然后又不自觉地产生一个推论:来劫营时,必有臭味。当这个推论被多次证实,另一种可能就被忘记:干嘛非得主将领军劫营?

而庞统选择的偷袭时间,又是上半夜已经被骚扰过后的下半夜,孙坚军正高枕无忧大睡时,警觉性已经降到了最低。

马蹄裹上棉布,从汜水关后偷偷绕出来,以胡轸为首的所有突袭将士在出发前全都狠狠洗了把澡,把身上的臭味全都洗干净。汜水关所有五千余骑兵,于此役全部出动。

隐蔽潜行至离孙军大营一箭之遥,恰恰是黑夜中卫兵借着营火目力所能达的极限之外,在箭头位置的胡轸催马发力急驰,瞬间,两万多马蹄与地面相击所发出的雷声,尽管加了棉布隔音,还是闷闷地震响了起来。

华雄盯着面前的沙漏,约定的时间已到。汜水关大门悄然打开,华雄率几乎是倾城而出的两万步兵,冲出城门。

孙坚的大帐虽然在连营深处,但胡轸的五千骑兵刚冲进来,还在睡梦中的孙坚就猛然惊醒,穿着条短裤飞掠出去,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兵败如山倒,没什么可以挽救。

孙坚毫不犹豫,冲回营帐把衣服裤子快快穿起来,顶盔贯甲,出门骑着心爱的小马逃命去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孙坚摸出怀中的一支烟花火箭,瞳孔收缩了一下,略一犹豫,还是扬手放了出去。纵然心中不忍,但此刻已没有第二条路走。否则,这次带出来的子弟兵,恐怕没有一成可以回到江南。

火箭窜到半空,带起尖锐的啸音。对于祖茂来说,这就是死神的啸音。

与在黄盖程普等将竭力维持下勉强组成队型后撤的大部分孙坚军不同,祖茂所部共一千重甲步兵,军容鼎盛,不退反进。这个年代很少会有将领给步兵装备上如此沉重的装备,不是因为钱,而是这样的步兵,守利于攻,而这守,是指平原上的守。有谁会愿意花如此代价养一支在平原上防守才有价值的军队?

孙坚愿意,这就是孙坚的死士。

死士就是养来让他们去死的,但他们的死,可以换来更多人的存活。

存必死之心的人是不会取胜的,但他们可以让取胜者付出代价。当胡轸一路杀将进来时,在第二重营帐,就觉察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死气。

一千名重甲步兵,呈一字排开,前后五层,每层二百人,完全拦住了去路,阵前一员大将,手持大砍刀,丁字步一站,稳如泰山。

这里不是一夫把关万夫莫开的关隘,胡轸完全可以绕道,但只要多给孙坚两三炷香的时间,就可以重整阵型,再无法借夜袭之利。到时纵然兵力胜之士气胜之,也会是一场硬仗,己方终是守城之军,对方大后方还有众多诸侯虎视,没必要付这样的代价去胜这样一仗。所以,当他看到祖茂这一千人,就知道今日的战果,就止于此了,最多再加上面前志在求死的这一千人。

五千对一千,胡轸没有马上下令攻击,片刻之后,臭气涌来,华雄的步兵赶到。

臭气一到,军心大振,你有死气,我有臭气,看看是谁厉害。但最前排的一些骑兵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好像刚才从对面的孙坚军里也若有若无地传来一丝臭气,好像这臭味与华雄的臭味有所不同。不过他们对于自己的主帅深具信心,天下第一臭绝对是本方队员。

“杀。”华雄大喝一声,一马当千,五千骑兵汇成一股洪流,向前方敌军冲去。

祖茂鼻中的臭气越来越盛,但他没有皱一下眉头,身后一千儿郎同样面不改色。死都要死了,臭就臭吧。

五千骑兵猛冲过来的声势,对于直捋其锋的祖茂来说,可谓惊天动地,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一千步兵没有任何攻势掩护,站在那里等骑兵冲过来,就算身着重甲,也绝对是送死行为。

华雄也有些奇怪,但他不疑有诈,再动作如何迅捷,也不可能在这么点时间搞出什么陷阱的。

华雄是正确的,一帮绝顶高手聚在一起挖陷阱这种可能性不算,在这么短时间内,普通士兵不可能挖出足够威胁到骑兵的陷阱。

所以,陷阱不是刚挖的,而是现成的。://.bookqi./

胯下战马脚下一软,华雄惊觉不对,连忙跃起。身后的骑兵就没这等武功,纷纷落入大坑。

那边在骑兵冲锋的同时挽起强弓搭着利箭的死士随着祖茂一声令下,箭如雨发。身在半空的华雄顿时被射成了个刺猬,正紧急勒马的骑兵也倒了一大片。好在华雄一身毛甲刀枪不入,落在地上浑身一抖,箭就全掉了下来。此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连华雄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几个硕大而恶臭的陷马坑不是别的,正是孙坚两万多军队连日来使用的大粪坑,所有排泻物都倒入这临时挖的大坑中,为免使臭气四溢,除了在上面盖一些树叶外,洞还挖得很深,大粪到了一半就不用了,另挖一个。几万人那么多天的成果可非同小可,掉进去的骑兵就像落进了沼泽里,没晕过去的一时半会也爬不出来。

本来这大粪坑并不在交通要道上,但祖茂算准了只要自己这一千人往粪坑后面一站,敌军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不会去想从旁边约三分之一的空间绕过来攻击自己。这一下,就让华雄折去近半骑兵。

聚集两万多人心血而成的浩然臭气,终于和华雄拼了个势均力敌。怀着必死之心,祖茂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包,那是自己昨天大解出之物,呼啦啦倒在了头上,身后一千死士一律效仿,一时间脸上黄乎乎一片,沉浸在自己臭味中的死士们终于摆脱华氏臭气的影响,一声吼,扔下手中弓箭,向敌军冲去。

是役,恰恰印证了孙坚不久前之言,直杀得惊天地泣鬼神,两大臭气阵营的激烈对撞,十数里之外的行人亦可清晰闻到。然而死士们虽然在臭气上与华雄拼了个不相上下,军力毕竟相差甚多,祖茂之武功,差着华雄不止一筹,所以虽然将士个个奋勇争先,却无法改变最终之结局。

是役,祖茂死,一千重装步兵死,华雄军的伤亡,五倍于此,胜利者三天吃不下饭,因心理原因而导致的便秘,全军平均达十天以上。

孙坚军总伤亡近四成,退后八十余里扎营,以袁术不发军用物资导致失败为由,拒绝再听袁绍号令。

华雄于是臭名远扬,如何攻破汜水关这个难题,再一次放到了袁绍的案头。

第4章华雄VS张飞,史上二次臭味对决

张飞很郁闷。

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赶到了这里,汜水关已在望,洛阳即在其后不远处,却得整天闷在公孙瓒的营地内,好无聊啊。

“我说大哥,那个长沙姓孙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东东,听说大军开向汜水关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张飞对刘备抱怨。

刘备无语。心想你自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人家探马可是三天两头回报军情,却没人给你回报,待在这营里,能有什么消息。

“要输就快点输啊,怎么一点都不干净利落,输了好轮到我们上场。”张飞继续着他的抱怨。

刘备见张飞如此情绪低落,决定开导他一下:“他孙将军输不输,其实和我们上不上场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张飞眼睛瞪了起来,奇怪道:“为什么没关系。”

刘备笑眯眯地说:“这里有那么多诸侯,你怎么知道就轮到我们出风头呢。”

“那样啊,反正在我们上场之前,让别人统统输掉不就行了。”

刘备笑得眼睛更加小了:“你这个想法倒很有创意,别人都输光,就我们赢,这个风头可出大了。”

“就是就是。”张飞的情绪高涨了起来,眼睛里发出光,正憧憬着己方大军一片狼藉,四散奔逃,自己一人力战千军,力挽狂澜,威风凛凛的景象。想到庆功宴上的大鱼大肉,斗大的唾沫珠子当即就滴了下来。

如果三人的大帐外此时有卫兵,听到这样的疯言疯语,一定当场摔倒。不过这几天已经没有几个人会没事在刘备的大帐外面晃悠,因为先后已经有五个士兵不小心听见了刘备和张飞的闲聊,比方说从董卓的治国理念扯到家乡小张姑娘的花花内裤,从主帅公孙瓒大人的武功扯到涿县一年平均有几个人对着城门小便。由于一般人对这样的聊天方式和话题跨度无法接受,以至于常常惊讶过度不小心摔在地上,到目前为止共计摔去六颗门牙,未开战先受伤。

张飞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很紧张地问刘备:“那个叫董卓的不会太废吧,不要被人三下五下就解决了。”

刘备本来微笑着的脸忽然严肃起来,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火光,额头的青筋忽闪忽闪的,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会,因为他有吕布。”

“吕布?”张飞虽然不明白刘备的表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凭着野兽的直觉,他发现刘备现在很不爽,真的很不爽,不爽到了极点,自从认识刘备,没见他这么火过。

张飞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吕布,和大哥有仇?”

刘备重重点了点头:“血海深仇。”

张飞又问:“是杀父之仇?”

刘备摇头。

“杀母之仇?”

刘备摇头。

“杀兄之仇?”

刘备摇头。

第十七次,张飞努力想了半天,又问:“莫非是夺妻杀子之仇?”

刘备盯着张飞,没有摇头,伸手揉了揉摇得发酸的脖子,说了一个字。

“错。”

张飞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不行了,我猜不出了。”

刘备缓步走出大帐。张飞忙跟在后面。

刘备遥望洛阳方向,仿佛能看到身在洛阳的吕布似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多少年来,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

说到这里刘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仿佛说起了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张飞侧耳倾听,他野兽的直觉告诉他,他就要听见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窥私欲膨胀到了极致,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那一天,太阳已经下山了,月黑风高,是一个杀人夜。涿县城门就要关闭了,我坐在城门口,正要回家,却看见了他,他向我走来。”

刘备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张飞手心都出汗了。

“那时我不知道,他就是吕布,我只知道,我还有三打草鞋没有卖出去,我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把这三打草鞋卖给他。”

张飞忽然觉得这个故事好像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涿县,来涿县干什么,这么晚离城又要干什么,我的心里只有我那三打心爱的草鞋,我想他会是一个好买家,能把我的鞋照料好。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出城了,我一下子跳在了他的面前,运起了我的摄魂叫卖魔音,开始了那天我最后一次作战。”

“可是,我变化了三种身法,五种步法,功力运转到极致,那人却左穿右穿,就活生生从我面前掠了过去,我的超强力叫卖也没能让他的脚步缓一缓,还大大的加快了,仿佛对我优美的音乐有一种天生的抗力甚至排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生意失败,惨痛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

末了,刘备又愤愤地补充了一句:“真是血海深仇。”

“扑通。”这次终于轮到张飞摔在地上。

关羽的声音从营帐内响起:“好,终于复完盘了,这次一定能赢你,三弟,再来一盘。”

关羽自从会了围棋,就着了迷,老是拉着张飞下,原想痛宰这个无脑的义弟,没想到张飞对围棋有着特殊的感觉,就如同他刚刚生出来就会烤肉一样,把规则搞清楚以后,关羽总是让张飞七搞八搞的就被生吞大龙,败得惨不堪言。关羽自忖智慧,大大的不服,每次输完必复盘,然后拉着张飞再来。

“三弟。”关羽叫道。

张飞躺在地上还没恢复完。

“张飞。”

还是没反应。

关羽跑到外面来,看见张飞正躺着,大叫:“小飞飞。”

这是张飞从小被叫到大的名字,果然有反应。张飞晃着脑袋爬了起来,被关羽一把拉进帐去。

刘备目送两人进帐,心思却又转到了眼前的战事上。公孙瓒原本说好一来就向各诸侯引见自己这位皇叔,可直到现在也没动静,心里打的小算盘,刘备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引见给了各路诸侯,自己这个皇叔就跳到了台面上,他公孙瓒对自己的影响力,自然小得很了,公孙瓒也不是个蠢人,不会一点看不出自己三人的实力,这年头兵荒马乱,能拢络些有实力的人在自己手下,当然很好。

看来要靠公孙瓒引见是难了,还得另想法子才行。

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匹快马疾驰向公孙瓒的帅帐所在。马上乘者身穿公孙军传令兵特有的红色短衣,鲜艳夺目。

刘备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样子有紧急军情。战局有变化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诸侯都收到了来自前方的加急军情。

孙坚败。汜水关守将华雄挥军出关,直指此地而来。

当各路诸侯和大将在中军帅帐开会的时候,华雄正迈开一双粗壮的大腿,急速地奔跑。天气一扫前几日雨天的阴翳,晴朗无云,五月的太阳无遮掩直射而下。在华雄的身后,烟尘弥漫,招摇的军旗下,两万马步兵以惊人的速度随着华雄向联军所在的嗳县地界推进。

当然,如果只是骑兵以这种速度推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跟在骑兵后的一万五千步兵竟然也能跟得上华雄的速度,以大约每个时辰六七十里的速度奔跑,可称得上是兵贵神速的典范。华雄创造这样的奇迹只用了一句话:“哪个跟不上来,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他跑。”

当然,每跑一段时间必须要休息一下,否则到达目的地就算掉队的不多,步兵队也统统没有战斗力了。只是华雄在别人休息的时候仍然保持着高抬腿的运动频率,并且把随身牛皮水袋里的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华雄每次不小心被雨淋或被水浇之后,总会进行这样的恢复性运动,让自己的身体赶快出汗,以保持良好的杀伤力。而自从那天被祖茂的死士部队用大粪战法拼了个不分高下后,华雄就感觉自己仍有欠缺,必须努力提高,所以这一次的恢复性运动的运动量较之往常提高了一倍。

汜水关之捷,消息传回洛阳,董卓大喜,身边文武百官一片感叹之声。大家纷纷向董卓表示,那一十八路诸侯,本来个个能征惯战,手下兵将凶神恶煞,横扫一方,没想到在相国的神威和华雄的臭气下不堪一击。当然,主要是相国的神威庇护,华雄才得以发挥其无敌之臭气,更有人认为,要是没有相国的神威,就没有华雄的臭气。总之,虽然联军的实力很强、极强、暴强,但和相国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国一直隐忍不发,给了联军许多机会,但是他们不懂得看看山水,还不退兵,该到了发威收拾他们的时候了。

董卓原意是先守一段时间,耗了联军的锐气,不料华雄竟然大捷,这回连一力主张慎重行事的李儒都建议趁己方士气高涨,一举破敌,遂命义子吕布率二十万大军出汜水,华雄改守为攻,为吕布先锋。

只是华雄这先锋却也冲得太快太早了一些,吕布本队还要二日才到汜水,他已经摆出决战的架势,向嗳县迅速推进。华雄本就不是智将型,虽然有着用兵老实的良好习惯,也是没什么脑子并且因为生理原因遭受打压的直接后果,这次过于轻易到手的胜利让他对自己的自信心爆棚,董卓给他以前所未有的加勉鼓励,并封为镇国将军,一跃而成为董卓军中仅次于吕布的人物。至于那个让他胜利的妙计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华雄相信,以这两天的天气,并且汜水关农民们对今后一段时期好天气的一致认同,只要他臭气所向,就算是联军的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要是在吕布之前就再打一个大胜仗,甚至以少胜多,击溃联军,那以后飞黄腾达,声威将直逼吕布。

事实上这只是华雄的一相情愿,无论如何,有时外貌决定一切。

废话不多说(汗…),离开汜水关地区有一段距离后,原本混乱的风向开始稳定起来,华雄粘着浓密毛发的湿脊背被风吹得微有凉意。竟然是顺风,华雄心下大喜,心想英雄人物果然得天庇佑,这一下又要创造不世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