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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但是忍不住。

终于,在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找到一家药店。

他进去,卖药的女孩抬头看见一个撑拐的男人进来,愣了一下,然后说:“先生你有什么需要么?”

陈铭生对她说:“淋雨发烧,帮我开些药。”

“啊,好的。”女孩麻利地挑了几盒药出来,“这几天降温,风寒感冒的人很多,症状怎么样,有没有痰,嗓子疼不疼?”

陈铭生说:“你就当疼吧。”

女孩哦了一声,将几盒药递给陈铭生看。

“先生,这几种都是风寒感冒的,很管用。”

陈铭生也没有接过来,点头说:“行,帮我装一下。”

女孩拿了个袋给药装好,递给陈铭生。“一共四十六。”

陈铭生结完账,左手提着药出了药店。

回去又是漫长的一条路,走在路上,陈铭生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不去想腿有多疼。等他回到杨昭的公寓时,胳膊都开始抖起来。

杨昭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陈铭生先将拐杖放到一边,将假肢卸下来。

少了假肢,陈铭生觉得身子轻多了。他拿回拐杖,将药盒拆开。从一堆药里看来看去,最后挑中康泰克。

这个药他以前吃过,应该挺好用。

结果药片都已经拿出来了,陈铭生走了满屋子都没有发现水。

这座公寓的厨房就跟摆设一样,一尘不染,同样一点油性都没有。陈铭生找了半天终于在橱柜里翻出一个没开封的奶锅,他把奶锅拿出来,接了水之后又发现公寓的煤气阀都没有开过。

陈铭生不想计较杨昭是怎么生活的,他拖着一条腿跪在地上,将橱柜里面的煤气阀打开。

热水的时候陈铭生想,这可能是这间厨房的处女秀。

他热好水,将水倒在杯子里,放在茶几上等着凉。

期间他又看了一眼杨昭,杨昭依旧没有醒过来。

又过了一会,陈铭生把药片捻成粉末,放在温水里。他坐在沙发的侧翼上,扶着杨昭的头,低声说:“你把水喝了。”

杨昭迷迷糊糊,她睡得口干舌燥,这杯水可谓解了燃眉之急,杨昭紧闭着眼,就这陈铭生的手大口地喝水。

“慢点……”陈铭生扳着水杯,怕她呛到。

喂她喝下了药,陈铭生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找到杨昭的卧室。他从她床上拿来一条薄被,出来给杨昭盖上。

做完这一切,陈铭生已经有些虚脱了。昨晚就没有吃饭,今早还没有吃饭,再加上淋雨,陈铭生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吃点药。

他把剩下的药吃了几粒,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想的是等杨昭退烧了他就离开,可是他太累了,坐在沙发上竟然再一次睡着了。

而这一次,醒来的是杨昭。

她是被喉咙干醒的。

杨昭知道自己生病了,她无比清楚。睁开眼,杨昭被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要不是喉咙干燥,她几乎惊呼出声。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腿——当然了,是一条假腿。

杨昭第一反应就是陈铭生还没走,这是废话,他肯定没走,不然这条腿怎么会在这。

昨晚杨昭就知道陈铭生腿有残疾,但她没想到残疾得如此严重,这干脆就没了。

杨昭咽了咽唾沫,想找陈铭生理论一下他随便放他的假腿吓唬人的问题。她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

杨昭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她很少脑子犯浑,就算是在病中,她头脑依旧清晰。

她知道昨晚她是没有盖被子的。

杨昭转过头,看见茶几上放着的药盒,还有几杯水。

再抬眼的时候,杨昭看见陈铭生安安静静地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6章

那一瞬间,杨昭的感觉很奇怪。

她一直没有好好地看陈铭生,虽然她同他讲了话,还把他带回家来避雨,但她真的没有仔细看过陈铭生的脸。

这个出租车司机长得不难看。

按照现在年轻女孩的标准的话,陈铭生不算帅气,他没有活力,没有飘逸又邪魅的眉眼,他最多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但是他很符合杨昭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审美。

陈铭生外表很朴实,他留着一头干净利索的黑色短发,眼睛不大,轮廓分明,杨昭还记得他的眼睛有多黑,多深沉。

虽然他少了一条腿,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单薄。相反,他的身体看着很结实,他的胸膛厚实,肩宽腰窄,杨昭在脑中将他另一条腿补全,然后略显惊讶地发现陈铭生的身材其实相当不错。

他的嘴唇扎实,有人睡觉的时候,嘴唇会很松散,但陈铭生不是,就算是熟睡的时候,他的嘴唇也紧紧地闭上,他的唇边有淡淡的法令纹印记。

杨昭曾看过一本面相书,书上说有这样唇形的人都是性格极端固执的人。

陈铭生是不是,杨昭不知道。

杨昭看向一旁,那里放着差点吓坏杨昭的假肢。那假肢看起来不算高级,薛淼曾经的一个客户也是个截肢的残疾人,是一个美国佬,杨昭见到他时正是夏天,他毫不掩饰地穿着短裤,那条小腿的假肢看着很高科技,像是美国大片里的机械人,他走路也跟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杨昭隐约记得陈铭生走路的姿势,很笨重。

男人抱着手臂睡觉,对于一个熟睡的人来说,他坐得很端正。

最后,杨昭看了一圈,回到面前的茶几上。

茶几上有水杯,有药盒,还有她的家门钥匙。杨昭短短思考了一下,然后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她站起身,去卧室换了一套衣服。

在一走一过间,杨昭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

那五千块钱,不用还好了。

杨昭换了一身亚麻的长袖衣裤。她回到客厅,拿出手机到阳台上打了电话叫了双人份的外卖。刚刚那一觉她发了汗,已经退了烧,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还忍得住。她回到客厅里,端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杯里的水还温着,她不太清楚陈铭生是从哪弄来的热水。

闲坐的时候,她就在脑子中思考这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然后静静地等着陈铭生醒过来。

这个司机,还是让她有些感动的。

杨昭是个冷情的女人,事实上,杨家的人都有些这个毛病,他们的人际关系明了而简洁。从小到大,除了每年老人的生日,和除夕的年夜饭,杨昭从来没有参加过家庭聚会。她也从来没期待过。杨家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大家平淡如水,互不干涉。

杨昭曾经交过两人男朋友,一个中国人,一个老外。他们做了恋爱中的男女能做的所有事,然后不了了之。直到现在,杨昭回想起这两任男友,甚至连长相都模糊了。

他们分手的原因都是因为性格不合。

杨昭知道自己性格冷漠,她清清楚楚,但是却没有要改的意思。

她无时无刻没有事做,她的工作围绕着那些充满了故事的陈年旧物,繁杂而充实。现在除了她的弟弟杨锦天,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所以,这个司机带来的一丝丝感动,杨昭感受得分外真切。

在杨昭闲坐的时候,陈铭生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杨昭的时候顿了一下,好像是反应了一会。然后他坐直身子,手指掐了掐鼻梁。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陈铭生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的低沉。

杨昭看着他,说:“我叫杨昭。”

陈铭生一愣,不知道杨昭为何突然自报家门,他顿了片刻,说道:“你好,杨小姐。”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说,“我叫陈铭生。”

杨昭点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盒。

“这是你买的么?”

陈铭生点点头,“嗯,你昨晚发烧了,我拿了你的钥匙出去买的药。钥匙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他看了一眼,发现桌子上没有钥匙,奇怪之时杨昭说道:“钥匙我收起来了。”

陈铭生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一着急就直接翻你衣兜了,对不起。”

杨昭那句收起来了听起来很像是责怪,杨昭和陈铭生都意识到了。

杨昭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帮我买药。”

陈铭生不知道说什么,简单说了一句不用客气,然后两边就冷场了。

陈铭生犹豫着想要穿戴假肢离开,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一直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他的假肢穿戴很麻烦,要将裤子全挽起来,陈铭生还没有开放到在随便一个女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残肢。

他想了想,对杨昭说:“杨小姐,我该走了。”

杨昭说:“你没吃东西吧,我叫了外卖,很快就到了。吃完了再走吧。”

陈铭生没有想到在他睡觉期间杨昭都把外卖叫了,他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回去吃。”

杨昭说:“那我已经叫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吃不下,扔了浪费。”

陈铭生:“……”他还想再说几句,但看见杨昭坚持的表情,也放弃了。“好吧,那麻烦你了。”

杨昭没说话,两人又冷了场。

不过这场冷得并不让人觉得尴尬,杨昭能看出来陈铭生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杯,想起什么,对陈铭生说:“你从哪弄来的热水?”

陈铭生也想起来了,他对杨昭说:“我没找到水,这是现烧的,拆了你一个新锅。”

杨昭静默片刻。

陈铭生以为她生气了,又道歉说:“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允许就——”

“我家有锅?”

“啊?”

杨昭看着陈铭生,满眼疑问。

“我家有锅?我怎么不知道?”

陈铭生觉得这女人有些跳脱,他斟酌了一下,对她说:“有一口,没拆封的,放在厨房最下面的柜子里。”他怕她还想不起来,还仔细描述了一下,“一口奶锅,牌子是苏泊尔,不锈钢的。”

杨昭面无表情地回想着,然后轻轻地啊了一声。

“是买厨具赠送的,我想起来了。”

陈铭生不知道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杨昭看着陈铭生,忽然说:“你身体不舒服么?”

陈铭生看了她一眼,杨昭说:“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陈铭生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的确觉得有些难过,衣服还是潮的,粘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很难受。尤其是右腿的地方,胀痛无比,陈铭生很想去趟洗手间,他怀疑腿已经感染了。

杨昭见他不说话,差不多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端着水杯去厨房,奶锅里还有半锅水,杨昭倒了杯子里剩下的水,又重新盛满,然后回到客厅。

她把水递给陈铭生,说:“你是不是也受寒了。”她将茶几上的药拿起来看了看,“你也吃点药吧。”

陈铭生接过水杯,并没有喝水。他对杨昭说:“谢谢,我没事,不用吃。”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的确受了点寒,但是这不是问题所在,这些药治不了他的腿,吃了也没用。

杨昭说:“你是哪里不舒服。”

陈铭生没有向外人解释自己伤情的习惯,他只是摇摇头,说:“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杨昭听出他的拒绝,没有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外卖送到了。

杨昭将外卖取回来,放到茶几上拆开。她拆到一半就停下了。

陈铭生看了看她,杨昭说:“就一副筷子。”

陈铭生说:“再拿一副就行了。”

杨昭抬眼看着他,说:“我家没筷子了。”

“……”陈铭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下巴轻扬了一下,说:“那你吃吧。”

“不行。”杨昭摇摇头,“我点的是双人份的,怎么就给我一副筷子,你先吃,我打电话叫他们送过来。”

陈铭生不知道一双筷子有多严重,要再让人跑一趟,他想了想,对杨昭说:“不用了,我用勺子吧,刚才那个拆开的锅里赠送了一个勺子。”

“是么?”杨昭站起来去厨房,半响,她拿出一根长长的勺子出来。“你确定这个能吃饭?”

陈铭生点点头,“行,就给我这个吧。”

杨昭把勺子递给他,然后两个人一语不发地开始吃东西。

陈铭生吃饭端着饭盒,他吃得很快,勺子基本是扒饭用的,吃得也还算流畅。他想快点吃完,趁着腿还没完全发作赶快离开。

杨昭吃得比陈铭生慢了许多,陈铭生的速度给了她莫名的压力,她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陈铭生的饭吃得很干净,一粒饭粒都没剩。他将饭盒放到桌子上,说:“谢谢你招待,我得走了。”

杨昭点点头,他的确该走了。

陈铭生伸手拿拐杖,拐杖在沙发右边搭着,他探身去够的时候难免压到右侧的肢体,杨昭看见他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暗自咬了咬牙,强撑着一样将拐杖拿到手。

陈铭生站起的一瞬间,肩膀是塌着的,这说明他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陈铭生一头冷汗,心里低骂一句,越是不想来的就越来。

杨昭没有多想,在他左腿哆嗦地颤抖时,站起身来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还行不行?”

第7章

“你还行不行?”

杨昭抓住陈铭生的手臂,后者的手臂绷得很紧。

陈铭生脸白了白,稳住了身子。

“多谢。”

杨昭看他一头汗水,皱眉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铭生摇头,说:“没事。”

杨昭低头看了一眼,陈铭生的右胯一直在细微的颤抖。她抬头,陈铭生的脸近在咫尺。杨昭稍稍往后一点,对陈铭生说:“你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陈铭生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倒是不嫌麻烦。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我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了。”

杨昭看着他,说:“你这样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