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金宝一拍胸脯道,“就是我摔下去,也不能让小六再摔了。”

众人一听乐了,“你小子敢再掉下去,咱可不救了,就把你留在下面做猴子!”

山寨里众人听说他们平安归来,打着火把拥到大门口来迎接。秦远和周复兴睡着了不觉得,安宁却甚觉不好意思,赶紧下了软轿,杨大妈和魏小桔扑上来,一边一个拉着她,都是叭嗒叭嗒眼泪直掉。

安宁眼圈也红了,“大妈,小桔,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

魏小桔哭道,“小六姐,你罚我吧,是我不好,害你受惊,掉下山崖的。”

“小桔,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淘气,刚骑了会子马就想跑了,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你也不知道那马会跑出去呀。”安宁道。

魏小桔听了,心里更觉愧疚,哭得更伤心了。

杨大妈缓过劲来,“是啊,小六都不怪你了,快别哭了。小六可两天没好好歇歇了,赶紧让她回屋,咱们回去再说。”

回了屋,杨大妈一面张罗着让安宁吃饭,一面又要给她打水洗漱。魏小桔挽起袖子忙前忙后,安宁知她心里过意不去,就由她做去。

等收拾干净,又吃过了饭,见安宁精神尚可,杨大妈才坐下询问她掉下山谷的详情。

安宁怕她们担心难过,把危险的事情略过不提,只夸赞秦远和周复兴如何机智勇敢,有仁有义,才能带着自己从那谷底逃出生天。

饶是这样轻描淡写,杨大妈、魏小桔仍是听得心惊肉跳。

杨大妈叹道,“你在山谷下面多亏了三当家的照应,在上面这两日,二当家的也着实辛苦。自那天出了事,他带人漫山遍野的找,后来听得你们掉下了山谷,人都快急疯了。你们昨儿晚上在那谷底熬了一夜,他在上面也想了一夜。先不知道你们死活,后来得亏你们想起来吹笛子,冯金宝一听就说肯定是你在下面,还好好活着哪,大伙儿才放下心来。又忙削了哨子,二当家的吹了几声,听说就跟你们联系上了?”

安宁抿嘴笑道,“我跟冯金宝他们几个刚上山找不到寨子时,就这么胡乱吹过一气,没想到这会子又用上了。不过跟二当家的通消息的,可是三当家的,他们都练过功夫,吹得动静大,又有默契,吹几个数就知道意思了。”

魏小桔道,“当晚听说你们还活着,还跟师兄联系上了,我可高兴坏了。我就知道,小六姐你又没做错事,老天爷不会来罚你的,要罚也是来罚我。”

“胡说!你也没错事,这事儿以后快别提了。”安宁轻轻一拍她的手。

没想到魏小桔“哎哟”一声,缩回了手。

安宁心想,自己的力道不大呀,再细看,小桔手上满是血口子,“小桔,你这手怎么了?”

杨大妈道,“自你那日丢了,小桔可伤心坏了,一个劲儿哭,后悔得不得了。后来听说你们在谷底,二当家的让人传来话,让大家赶紧去砍长藤,搓麻绳,全寨子的人几乎都在忙活,小桔那手就是搓麻搓破的。”

安宁把杨大妈的手轻拉过来,上面也全布满了血口子,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害你们为我这么操劳,真是我的不是。”

“傻丫头,知道你们活着,寨子里人不知多高兴呢,别说是砍藤搓麻,就是让大伙把衣裳全撕了救你们上来,大伙也是心甘情愿的。”杨大妈笑道,“二当家的还真是主意多,那绞盘就是他让人弄的。”

“早上给你们送吃的,这可是杨大妈出的主意。”魏小桔道。

“哦?”安宁笑道,“原来是大妈出的好主意,可真是救了急,你们不知道,我们在山下什么吃的也找不到,可饿坏了,见了吃了,别提有多高兴呢。”

杨大妈道,“我起初想着你们在山下没得吃喝,人会坚持不住,就寻思着能不能包些干粮水袋扔下去。二当家的听了,觉得直接扔容易弄散,你们也不一定收得到,就想了个主意,让我们用竹篓装了,里面又放了些绳子小刀什么的,还写了信,准备了好几个这样的篓子,都滚下山去,只盼着你们能收到一个就成。”

安宁打趣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就被我一个傻子给连累了。”

又聊了几句,杨大妈道,“行啦,小六也累了,这两日我们也没好生歇着,都乏得很,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她拉着魏小桔回去了。

安宁可真是累坏了,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开了门就见冯金宝在院里呆着。

冯金宝见了她便笑道,“小六,你可醒了,不过二当家的、三当家的还没醒呢,大当家的让我今天来你们这照应着。杨大妈早前来过,见你睡着,让你醒了就去厨房吃饭,她给你留着呢。”

安宁应了,烧水给冯金宝泡了壶茶,这才一瘸一拐的去厨房了。

淡淡的阳光洒在身上,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四周是熟悉的一切,虽然初冬的风已然有些寒意,但安宁仍觉得心情好极了,她忽然觉得,若是这样在寨子里过一生似乎也不错啊。这里远离宫庭的纷争,远离市集的喧嚣,虽然生活清苦贫瘠了些,但杨大妈、小桔她们都是好人,在这里,也许就能找到娘所说的平和宁静呢。

杨大妈瞧安宁精神不错,知道没事,便放心了,端出几样安宁平素爱吃的小菜,让她吃了饭,瞧她脚崴了,又寻了瓶跌打酒来给她揉了半天。

安宁央杨大妈给她杀了只鸡,笑道,“我这可是拿去搭谢两位救命恩人的。”

杨大妈也笑了,“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安宁把鸡伺弄干净,斩成两半,寻了两只小瓦罐用炖上,把盖口封上,不让香气溢出,又备了些青菜、香菇、粉丝什么的,收拾干净了,也备了两份,装进食盒里。

她知杨大妈爱吃肉,又细细的作了碗肉丸汤,双手捧给杨大妈道,“这是孝敬大妈的,这些日子替我操了这许多心,掉了许多眼泪。”

杨大妈吃了赞不绝口,“小六,你以前跟谁学的这么些菜?”

安宁笑道,“我师傅可多了,不过好些年没做过了,许多手艺都生疏了。我啊,只学了些皮毛。”

弄完杨大妈便赶她回去歇着,秦远还未醒,安宁便在院中陪冯金宝坐着晒太阳闲话,一面给他们做着鞋。到了下午,估摸着炖的鸡汤火候到了,她又去了厨房,却见魏小桔躲在一旁,拉着杨大妈掉眼泪。

安宁上前询问,杨大妈道,“那日自你们出了事,二当家的可生了小桔好大的气,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

安宁笑道,“现如今我们可不都回来了?二当家的断然没有生气的道理了。他现在是没醒,要是醒了,小桔你放心,他对你定跟从前一样。”

魏小桔哽咽着道,“真的吗,小六姐,我总觉得师兄再也不会理我的。”

“哪有的事?”安宁笑道,“你跟二当家的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正好,我炖了鸡汤要送给他们哩,你拿一罐给二当家的送去,我教你怎么弄。”

魏小桔迟疑道,“这不好吧,是你做的。”

“没事,总归给他们吃的,谁送去都一样。”说着,安宁小心的挑开一个瓦罐的封纸和盖子,顿时香气四溢。

“好香!”杨大妈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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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鸡汤

鸡汤上浮着层黄澄澄的油,一丝热气也冒不出来,诱人胃口。安宁把汤里的骨刺全挑了出来,调了味,又用盖封上,交给魏小桔道,“若是二当家的醒来,你便将这粉丝和配菜全部倒进罐中,略焖上一会儿,便可熟了,记着提醒他烫。”魏小桔依言拎走了。

安宁把另一罐鸡汤如法炮制,自己拎回去了。

天刚摸黑,秦远就醒了过来,醒来后才得知与安宁做了邻居,年轻人身体本就恢复得快,休息好了便有了精神,冯金宝也自回去了。

等他沐浴出来,安宁给他弄的那鸡汤粉丝也好了。

“你这做法倒有好些年没吃过了。”秦远知道滚油下的汤异常热烫,盛了一碗出来。

“哦?三当家的以前也吃过?”安宁道,“可惜山上只有这些东西,若是配料够,味道应该更好些。”

“嗯,已经很不错了。”汤鲜味美,又没有骨刺,吃得秦远大呼过瘾,一罐汤吃得连渣都不剩,还意犹未尽。

安宁掩嘴笑道,“早知道我就让杨大妈杀两只鸡了。”

“我吃了有一只鸡吗?”秦远随口问道。

“只有半只,另半只送二当家的了。”安宁道。

秦远忽觉心里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总之,不太舒服。

见他沉默了,安宁以为是累的,便道,“三当家的,你休息吧,把你那换下来的衣裳给我,我帮你补补。”

秦远淡淡的道,“不急,再说吧。”

安宁见他似有些闷闷不乐,也不知何故,只得默默地回了房。

秦远见她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的,本想问问,可瞧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自己又暗悔刚才脾气不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愣愣地发着呆。

这女孩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的一举一动,说话的语气,脸上的表情,甚至煮的菜,总是让他想到那个不愿想起的地方。三年了,不知那里怎么样了,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他们应该过得很好吧。这女孩的眼睛,真象她!

秦远正默默想着心事,忽听院门轻轻的“吱呀”响动,他立即从床上跳下来,从窗户缝里瞧见安宁提了个灯笼出了门,她这是要上哪儿?秦远施展轻功,远远的蹑在后面。却见安宁往周复兴所居之处而去,不知怎地,心中竟有股无名之火隐隐生起。

安宁走得甚慢,半天才走到周复兴的门前,见里面亮着灯,她才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二当家的,你在吗?”

“小六?快请进。”周复兴忙起身出来开门,瞧见安宁,很是高兴,眼睛都比平日更亮些。

安宁进来,见桌上摆着刚吃完的碗筷,小桔却不在。周复兴的脸色好多了,他接过安宁手中的灯笼放下,“坐啊。”

“小桔呢?”安宁问道。

“小桔?我见天色已晚,让她赶紧回去了。”周复兴愣了下,收了碗筷,转念就明白了,“小桔说这鸡汤是你做的,味道真好,谢谢你了。”

“应该是我来谢谢你的,谢谢二当家的,这么费心费力的救我。”安宁微笑道。

“这说的哪里话?你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是最好的事了。”周复兴笑道,“你的脚怎么了?”

安宁道,“摔下山谷时崴了一下,白天杨大妈给我揉过一回了。”

“你等等。”周复兴起身去了内房,不一会儿拿出个小瓶出来,“你把脚抬起来我看看。”

安宁把脚踏在面前的小凳子上,周复兴把她的袜子拉下,用手按了按那红肿的地方,皱眉道,“怎么肿成这样了?你忍着点疼啊。”他把药酒倒在手上,替她揉搓起来。

“啊哟!”安宁猝不及防,又痛又羞,脖子都红了。

“你可忍着点,是会有些痛的,可只有把这淤血揉开了,才好得快。”周复兴手上逐渐加大了力度,手法也比杨大妈揉得快和重,安宁的脸整个皱了起来,不停的抽气。

“你还真是又怕苦又怕痛。”周复兴摇头笑道,手上却减轻了些力道,过了一时,才停手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安宁只觉得揉过的地方热辣辣的,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疼痛感也轻多了,她轻轻动了动,惊喜道,“真的好多了!没那么痛了,谢谢你啊,二当家的。”

“你真要谢谢我?”周复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

“是啊。”安宁道,“你想吃什么,要不我明天再给你做。”

“那倒不用。”周复兴笑道,“这样吧,那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二当家的了,叫我一声周大哥来听听。”

安宁耳朵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如蚊蚋道,“周大哥。”

周复兴也不难为她,将那药酒递给她道,“这药酒你拿着,这几日我早晚都来给你揉揉。”

“那个,不用了吧。”安宁嗫嚅道,“我每天自己揉揉就好了。”

“你自己?”周复兴笑道,“你自己舍得用劲揉么?”

安宁的耳朵更红了,简直都开始发烧了。

“好了,别这个那个的。这跌打损伤一般都是要别人帮着揉的,自己揉一般舍不得下力气,好得慢。”周复兴道,“再说,我还是半个大夫呢!”

“那谢谢二…”安宁话说了一半,却听周复兴“嗯”了一声,她忙改口道,“谢谢周大哥。那个,我还有一事。”

“你说。”周复兴道。

“你不怪小桔了吧。那天其实是我先淘气来着,说要尝尝纵马飞奔的滋味,小桔跟我开玩笑,只是轻轻打了下那一马,真的是很轻的,谁知那马却自己跑出去了,我一慌,吓着了那马,马才受惊的,小桔真的是无心的。”安宁很认真的道。

周复兴望着她,眼神异常温柔,半晌才道,“当我刚听到消息时,是有些生小桔的气,可就那一会儿,过后我全是在生自己的气。”

安宁疑惑地望着他。

周复兴温言道,“这事确实不应该怪小桔,要怪只能怪我。要是那天我自己去送马,就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后来听说你和三弟掉下山谷,我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幸好你身边有三弟在,要不,我只有自己跳下去找你了。”

安宁心头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放心,我根本就不会怪小桔。”周复兴顿了顿,字斟句酌地道,“小桔,我一直当她是妹妹来着,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安宁只觉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说什么好,默坐了半晌忽起身来道,“我该告辞了。”

“我送你。”周复兴也站起身来,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住安宁的胳膊道,“你脚上有伤,小心些。”

山里的夜风带着寒意,却意外的抚平了人心头的燥热。

“我还没谢谢你呢?”周复兴道。

“谢我什么?”安宁奇道。

“谢谢你做了那么好的棉衣给我,还做了这么好吃的鸡汤给我,我很喜欢。”周复兴道,“就是,鸡汤少了点。”

安宁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周大哥,你跟三当家的说的一样呢。”

“哦?”周复兴怔道,“说的一样?”

安宁笑道,“我今日做了两份,送给我的两位救命恩人,可你俩吃完都嫌少。”

“原来如此。”周复兴脸上似也有些失望之色。

安宁真的有些不解了,怎么他们吃的时候高兴,吃完却都有些不高兴,难道真是因为做少了?

到院门口,周复兴把灯笼递给她,“我不送你进去了,你下次要再做什么给我,就只做一份,好吗?”

“哦,”安宁愣了下,“那好吧。”

安宁进了屋,周复兴那临别时的那句话却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你下次要再做什么给我,就只做一份,好吗?”纵然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多少也有些明白了。

他不是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么?他难道是真的不害怕?不介意?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安宁想不通,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不知该怎么办,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隔壁的那个邻居也是这么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不知该怎么办,心乱如麻。

一连几天,安宁都有些魂不守舍,丢三拉四。新棉衣都发下去了,寨子里的针线活不多,杨大妈又怜她崴了脚,让她在屋里休养。

周复兴每天早晚都来,大大方方给她揉了脚,说几句话就走。

隔壁的邻居却连面都碰不上,秦远每天一大清早就出门,不到半夜不回来。年底了,听说寨子里事情特别多。

这日太阳甚好,安宁搬了张椅子坐在院中,给李老大他们做着鞋,都快完工了,也许今天就能全部做完,冯金宝都来瞧过好几回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觉得身上有些凉意,日头怎么没有了,是被云彩挡住了吗?她抬起头,却瞧见秦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耳朵又红了,低下头。

“你这些又是给谁做的?是——二哥么?”秦远道。

“不是。”安宁老老实实的道,“是给李大哥他们做的。”

秦远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对随便什么人都好得很,是吗?”

安宁听这语气不善,又不知该怎么答他,一时语塞在那里,半天才道,“我以前就答应过他们的。”

秦远的脸色变了变,却什么也没说,进屋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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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哦,下榜了,现在就靠亲们的支持了,偶会一直努力的。本章写完,忽然想起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套个词儿,觉得本章亦可叫做一碗鸡汤引发的矛盾。呵呵,聊博一笑。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赠别

安宁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委屈,她不知道秦远为什么这么对她,她紧紧按捺下心里不断泛涌的酸涩,低头不停的做着针线。

院门又响了,是魏小桔进来了。她低着头,眼睛红肿湿润,似是刚刚哭过。

“小桔,你怎么啦?怎么哭了?”安宁心里一紧,放下针线。

魏小桔抽抽鼻子,哽咽着道,“小六姐,爹和师兄都要走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他们是明天走吧?”安宁道,“你为这个哭吗?别难过,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魏小桔摇摇头道,“我刚才去跟师兄道别,我又绣了块帕子想送给他。”她从怀里掏出块白色的帕子,边上用灰线绣了连绵的万字纹,展开给安宁看,“上次我绣的那块有花,师兄不要。这块没有花,可师兄他,他还是不要。”

“小桔。”安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开始打转了。

魏小桔吸了口气才接着道,“师兄跟我说,说他一直当我是妹妹来着,以后,永远都是妹妹来着。师兄他,不喜欢我。”

“小桔,不要哭!”安宁的眼泪掉了下来,却觉得此刻的言语无比苍白。

魏小桔猛地抬起头,“师兄,师兄是喜欢你吧?他说,他说他心里已经有人了。是你吧?小六姐!”

“我…”安宁喉咙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是可以,她真的宁愿让周复兴喜欢上魏小桔。

“我不怪你。爹娘都劝过我许多回了,说强扭的瓜不甜,叫我死了这条心。可我,我就是不肯,直到,刚才师兄说了那些话。”魏小桔擦擦眼泪道,“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师兄了。”她顿了顿,忽然提高了嗓门,“但你,你一定要好好待我师兄,若是你待他不好,让他伤了心,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她大声说完就跑了,风中似乎还回荡着她呜呜的哭声。

安宁心里难过极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谁,却怎么让小桔这样难过。之前苦苦压抑的委屈、酸涩等等情绪一下子全漫了出来,整颗心就象掉进了五味堆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蛰得难受。

明天就要出门了,周复兴今天赶着把事情料理完,傍晚来瞧安宁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去了,不多时牵着匹马回来,拉着安宁到门外,带她上了马,就往山寨外而去,安宁什么也不问,如木偶般任他牵引。

入冬的天,黑得很快,视线渐渐模糊下来,耳边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只听得到马蹄哒哒,重重的踏在地上,就象踩着某人那颗脆弱的心。

不知跑了多久,到了一处高坡,周复兴勒住了马,指着下面点点灯火道,“小桔就住在下面,咱们去见见她。”

安宁身子往后缩。

“你不敢见她?”周复兴道,“为什么?”

安宁一言不发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她?觉得都是你的错?”周复兴道。

安宁的眼泪垂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周复兴轻叹一声,“小六,你怎么会这么傻?”他柔声道,“知道师叔和我为什么连年都不过,明天就急着要出门吗?我们是要去寻个地方把这村子里人全部迁走。一是为了给大伙儿留一条退路,更重要的是为了这里孩子们的将来。寨子里的人,你也认识了一些,有哪个是天生的土匪强盗呢?我们又真的干过什么天理难容的恶事呢?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让大家没了活路,才不得不躲进深山来做土匪。可是,谁又真愿意当一辈子强盗呢?眼看着寨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又一天天长大,总不能让他们在这深山里藏一辈子吧?他们长大了也要成家立室,娶妻嫁人的。山上可以选择的人不多,年纪相当的更少。小桔年纪小,许多事情还不大懂,跟我熟些,便觉得是喜欢我,若是让她到外面多走走,多结识些人,她不一定会看上谁呢。”

“是,是这样的吗?”安宁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就是这样的啊。”周复兴微笑道,“何况我一向只拿她当妹妹,即使没有认识你,我也一样不会喜欢小桔,你又何必因此自责呢?”

安宁这才略点了点头,转念又道,“可是,可是她好伤心难过的样子。”

“长痛不如短痛。”周复兴道,“她现在难过,只是一时的,若是为了怕她难过,便一直瞒着她,让她抱着希翼,白白耽误了她,那就太残忍了。”

“可我心里,还是好生不忍。”安宁道。

“小六,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可爱吗?”周复兴眼睛里满是温柔,“就是你的善良。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即使别人有时待你不太好,你只要能容忍就绝不会计较。”

安宁的耳朵微微红了,羞涩的低下了头。

周复兴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叹道,“你这性子,若是遇上好人,那便最好,若是哪天遇上坏人,可如何是好?”

安宁低声道,“寨子里的,都是好人。”

“嗯,你在寨子里,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周复兴似是在给自己宽心,“咱们回去吧。”他拨转马头往回走着,来时甚快,去时却不驱赶,任那马慢悠悠地走着,气氛温馨而宁静,连风似乎都没那么重的寒意了,这一段路,他多么希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