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涛却以为是故意羞辱她,眼神一变。

朱景先淡淡的道,“小涛姑娘,咱们要回家了,失陪!”他扶着安宁,瞧也不瞧她一眼,就往外走去。

薛小涛眼睛里当真泛起泪光,望着朱景先的背影,神情凄楚之极。

走得远了。宇文天牧才皱眉问道,“景先,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朱景先微恼道,“不过是个清倌,我听她琵琶弹得好,以前宴客时叫她陪过几次,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知自重!”

宇文天牧道,“若不是你对她有意思,她怎会这样?”

朱景先道,“我可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过听了几支曲子。说了几句应酬话,谁知她竟存了这份心思!”

朱景行道,“大哥,人家只是喜欢你罢了。”

朱景先冷冷的道,“我可无福消受!”

朱景清笑道,“若要女子不喜欢咱们大哥,可真有些为难人家。”

宇文天牧道,“你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朱景先道,“你以为我喜欢?若不是为了应酬客人,谁来找她们!”

朱景仁道,“好好一个女子,沦落风尘,也怪可怜的。”

朱景先道,“你们若怜香惜玉,自去寻她,我可没这闲工夫!”

朱景清道,“景仁,那姑娘既还是清倌,你若喜欢,赎回去没事儿听听小曲儿也不错。”

朱景仁道,“拉倒吧,我若敢赎回去,爹不打断我的腿才怪!你带种,你赎回去试试?”

朱景清一吐舌头道,“我还真没这么大胆!”

朱景仁笑道,“你们说咱们爷爷娶这么多,到咱爹这辈上偏又全专情得很,正妻之外,甚少妾室,估计咱们将来也是多半享不到齐人之福了。”

朱景明笑道,“那你是想娶几房么?”

朱景仁道,“我到现在连正妻还没着落,还几房呢!咱们当中,现在只有大哥可以考虑要不要纳妾。”

“别胡说!”朱景先正色道,“我可警告你们,你们谁若敢拿这些混话哄你们大嫂,惹她生气。可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众兄弟互望一眼,都不敢出声了。

宇文天牧道,“我觉得一个老婆就足矣,弄那么多女人在家,成天吵闹,烦不胜烦!”

朱景先道,“表哥说得在理!”

安宁在车里偷偷问道,“玉娥,刚才那姑娘是干什么的?”

罗玉娥脸一红道,“小莲子,别瞎打听,你相公知道了会生气的。”

朱景珊也好奇的道,“玉娥姐姐,那个姐姐长得也好漂亮,琵琶弹得也好,为什么大哥不理她,大哥刚才走时,她都哭了。”

罗玉娥道,“景珊,你也不许问!”

安宁忽叫道,“我知道了!”

她俩吓一跳道,“你知道什么了?”

安宁掀开车帘道,“朱景先,你过来!”

朱景先道,“怎么了,小莲子?”

安宁气鼓鼓地道,“方才那个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朱景先皱眉道,“你怎么这么说?”

安宁道,“她刚才一直跟你说话,景珊说你走时,她还哭了。”

朱景先瞪了一眼妹子,辩白道,“我跟她不是很熟,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你肯定知道!就是哄我!”安宁忿忿的道。

朱景先道,“小莲子,别闹!咱们回家再说!”

安宁小嘴撅着老高,坐在车里不吭声了。

到了家,朱景先拉着她先回房了。

朱景清偷偷道,“看来咱们大嫂可是个醋坛子,惹不得!这下有大哥好受的了!”

一众兄弟暗自窃笑,作鸟兽散去。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质疑

第二百七十三章 质疑

朱景先和安宁回了房。关了门才道,“小莲子,不许生气了,那姑娘我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她是个卖艺的,就是弹曲子给人听的。不是喜欢我,你别多心了。”

安宁疑惑着问道,“弹曲子的?”

朱景先解释着,“这世上有一种姑娘,专门在外面弹曲子唱歌歌舞,陪人喝酒吃饭赚钱的。”

安宁道,“还有干这个的?那岂不是很好玩?”

朱景先道,“这可一点不好玩,其实她们都挺可怜的,迫于无奈才会来做这个。你想呀,她们不管心情好不好,每天都要陪陌生客人喝酒聊天,不管客人有多么讨厌,还得笑脸相迎,哪有什么好玩的?”

“原来这样啊。”安宁点了点头,忽又问道。“那你怎么认得她的,是不是她也唱歌跳舞给你看,也陪你喝酒吃饭过?”

朱景先道,“不是陪我,是陪我请的客人。”

“你的客人?”安宁不解道。

朱景先道,“咱们家是做生意的,我也常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有些客人就很喜欢找这种姑娘来陪,没法子,我也只能坐在旁边瞧着啊,其实你相公也很可怜的。”他见安宁没那么生气了,拉着她坐了下来。

安宁不加思索的道,“那你下次谈生意,带我去吧,我陪你吃饭。”

朱景先笑道,“谢谢小莲子了,不过那种场合不适合你的,我才不愿意让我媳妇见那些人呢!”

“为什么?”安宁问道。

朱景先想了想道,“因为那些人是臭的,很臭很臭的!”

安宁皱眉道,“那你干嘛理那些人?”

朱景先忍着笑道,“他们人虽臭,但他们的钱却不臭,我得赚钱,就得去搭理他们。”

安宁忽叹口气道,“你干嘛总要去赚钱?真是太辛苦了!”

朱景先笑道,“有小莲子这句话,你相公怎么辛苦也不怕了。”

“那姑娘真的不是喜欢你?”安宁不放心的又问一遍。

朱景先故作正色道。“她当然不喜欢我!我跟她又没见过几次面,她干嘛要喜欢我?再说,我已经有媳妇了,我是小莲子的,我不会也不可能再去喜欢别的姑娘了。小莲子,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安宁点点头,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认真的道,“嗯,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朱景先搂着她笑道,“小莲子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

*****

晚饭后,正喝茶时,安宁突然径直走到朱兆年面前叫了一声,“爹!”

朱兆年笑眯眯地道,“小莲子,有什么事吗?”

安宁很认真的道,“爹,你能不能不让景先去赚钱呀?”

众人听得一愣,只有朱景先明白了过来,眼神一变。

只听她接着道。“爹,我不喜欢让他去赚钱,他去赚钱就没时间陪我玩了。还要去陪很臭的人吃饭,吃饭的时候还要叫长得很漂亮、会弹曲子的姑娘来,我更不喜欢!”

只听厅中扑哧扑哧一片喷茶咳嗽声,朱景先却神情自若,慢悠悠的品着茶,瞧他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朱兆年神色不变,“小莲子,你们今天出去玩,是瞧见什么了么?”

安宁道,“我们今天去吃饭的地方,有个很漂亮的姑娘弹着曲子过来跟景先说话,还拜我,说她是献艺的,后来我们走时,景珊说瞧见她哭了。”

朱兆年瞟了大儿子一眼道,“那景先是怎么跟你说?”

安宁道,“景先说,那姑娘也很可怜,她们是专门做这个赚钱的。他说他是为了要赚钱,必须陪一些很臭的人吃饭,才叫这样的姑娘来的。爹,您以后能不能别让他别去啊?”

朱兆年微笑着道,“小莲子,别说景先了,就是爹也常常要陪这样的人吃饭啊。若是他不去,爹就得去了。你忍心么?”

安宁皱眉道,“那您也别去啊!”

朱夫人插言道。“小莲子这话说得好,我爱听!”

朱兆年望夫人一眼道,“你就别跟孩子们一块儿掺合!”

朱夫人嗔道,“本来就是,我也不喜欢你去应酬这些人!”

厅里的笑意更浓了。

朱兆年道,“小莲子,可咱家没法子呀,不说咱们长房了,就是其他三房上上下下这么几百号子人,都得靠咱们赚钱养活。若是我不去,景先不去,景亚还有你这么些兄弟也得去。”

安宁皱眉道,“那其他几房不会自己去赚钱吗?景先总说,他要赚钱给许多人花,为什么非要他去不可呢?”

朱兆年的神色慎重了起来,“小莲子,这是因为祖上为了避免兄弟相争,规定了让咱们长房赚钱给大家花。你看后面,你在座的这些兄弟们全是长房的孩子,朱家赚钱的不止是景先一人,他们也全都是如此。”

安宁问道,“这叫什么规定?能改的么?”

朱兆年沉默了,厅里安静下来。那些年轻人的眼睛都盯着朱兆年。

安宁转头瞧着众兄弟道,“你们喜欢这样么?”

朱家的兄弟们都沉默了,只有朱景先摇了摇头。

朱兆年道,“小莲子,有些事情不能用喜欢或不喜欢来决定的,这是我们的责任。所谓责任,就是不管喜不喜欢都必须去承担的东西。”

安宁不解道,“我不大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喜欢的事情偏要去做呢?”

朱兆年解释道,“这样跟你说吧,赚钱的事情是让咱们长房的人辛苦了。可是咱们做这些,能让其他更多朱家的人做自己高兴的事情啊。”

安宁想了半天才道,“那你们呢?你们怎么才能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呢?你们管他们,那谁来管你们呢?”

朱兆年一时也被问住了,苦笑道,“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了。”

“小莲子!”朱靖羽开腔了,“你过来。”

安宁走到爷爷跟前,朱靖羽拉她坐下道,“那你有什么办法么?能让大家有钱花,又不用让咱们这么辛苦的。”

安宁不加思索地道,“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赚自己的钱啊!”

朱靖羽沉思片刻道,“可他们都不大会赚钱。”

安宁道,“那你们都会么?”

朱靖羽道,“是,我们都会。”

安宁道,“那你们是怎么会的?”

朱靖羽道,“我们是学会的。”

安宁道,“那让他们也去学啊。”

朱靖羽道,“可大家若是都学会了,都来赚钱,就会为了利益争斗。”

安宁皱起了眉道,“什么叫利益争斗?”

朱靖羽道,“就象有张大饼,每人都想吃,每人都怕别人吃得比自己多,所以就会吵架,甚至打架。闹得家无宁日,兄弟相残。”

安宁想了想道,“那分好了不就行了。”

朱靖羽道,“咱们现在的做法就是由咱们长房的人把饼做好了,平均分给大家,大家就不会吵架打架了。”

安宁想了想道,“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饼呢?”

朱靖羽望着安宁半晌才道,“若是咱们集中做,可以做一张很好很大的饼,若是分开就做不了这么好这么大的饼了。”

安宁道,“咱们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么好那么大的饼呢?做得不累么?”她疑惑的比划着。“要想吃大饼的,就让他们自己多做点,不想吃大饼的,就少做点。象我,就吃一小块饼就好了。我不想要景先那么辛苦,做那么大的饼,还是分给别人吃的。”

朱靖羽望着安宁久久不语,“小莲子,你给爷爷提了个很好的问题,爷爷要想想,好好想想。”他背着手出去了。

朱兆年起身对着夫人道,“夫人,我去书房坐坐。”他也走了。

朱景先这才笑道,“小莲子,你可把爷爷和爹都给问跑了!”

安宁听得迷糊,不甚明白。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字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字牌

朱靖羽和朱兆年都离开了以后。一帮子年轻人都活跃了起来。

朱景清首先跳出来道,“大嫂,你问得真好!”

朱景明道,“就是,把我们的心里话都给问出来了。”

朱景仁道,“咱们长房凭什么这么辛苦?给他们做牛做马的,咱们干活,他们拿钱。”

朱景行道,“你说咱们各房就不能换换么?”

朱景先扫一眼这些兄弟冷哼道,“你们现在倒说得热闹,方才你们大嫂问你们时,怎么谁也不敢吭气?”

朱景清道,“我可不敢!要是我爹知道了,回去非揍我不可!”

朱景亚道,“要是咱们说什么,爷爷和爹非觉得咱们是偷懒,不想干活!”

朱夫人笑道,“今儿这话也只有小莲子敢问,就连我也只敢私下抱怨,不敢当面提的。”

安宁愕道,“娘。我问错了么?”

“没错!”朱夫人道,“你问得好极了!”

朱景清道,“不知爷爷和大伯会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若是能免了咱们长房这层职责,哇!那就太幸福了!”

朱景仁兴奋得两眼放光道,“那我马上就去开酒楼,开天下最好的酒楼,收罗全天下最好的美食!”

朱景先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咱家这样不是一天两天的,就是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恐怕咱们这辈子也得耗在这上头了。我只希望,过上三五十年,这种情况能得到改变,将来咱们长房的孩子们不用再象咱们一样辛苦就好。”

朱景行两眼发亮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豁出去了,辛苦咱这一代,让子孙们能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

朱景明点头道,“就是!总不能这么子子孙孙苦下去,没个盼头。大嫂,真谢谢你!”他一激动,上前就想握安宁的手。

朱景先一下拍开他的手道,“没点规矩!乐昏头了吧?你们别光顾着想不干活,得具体想点确实可行的办法来才行。你们过几天就得回去了,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好了传信给我。我再给爷爷和爹送去!还有——”他又交待道,“这事想归想,可千万不能流到其他各房耳朵里去,要不事没干成,还不知惹多大乱子出来呢!”

众人点头应下,朱景先道,“都散了吧。明天景清和景明的东道可别忘了,休个假不容易啊,难得有机会大伙儿聚在一起玩玩,可别全想这事儿去了。”

朱景清道,“不会忘!大哥你带我们上哪儿,我们就上哪儿,反正我和景明负责掏银子就完了。”

大伙儿一笑,各自回房了。

朱景先浴后倚在榻上,也在想着这个问题,等了一时,安宁穿着丝袍出来了,小脸洗得红扑扑的,倚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啊。”朱景先抱着她微笑着。“小莲子真香!又聪明,实在是太可爱了!”

“真的么?”安宁疑惑道,“那你常常叫我笨熊,还说我傻。”

朱景先笑道,“那是喜欢你,觉得你很可爱才这么叫你的,你瞧我有没有这么叫过别人?”

安宁想想道,“那倒似乎没有。”

朱景先笑道,“小莲子就是笨,也笨得很可爱,我不知多喜欢呢!”

他的气息喷在安宁的耳边,逗得她咯咯直笑,“好痒。”

朱景先忽想起,轻声问道,“你真的好了么?”

安宁点头道,“是好了。宜春刚才看过,说好了。”

朱景先的眼神里跳动起小小的火苗,他伸手拔下安宁绾发的簪子,让她的长发披散了下来,附在她耳边轻道,“你想不想我?”

安宁怔道,“咱们没有分开啊?”

“笨熊!”朱景先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横抱起安宁把道,“今晚我也要吃药。”

安宁愕道,“你生病了么?”

朱景先点头道,“我是生病了,还是很严重的相思病。”

安宁道,“那你赶紧去找玉娥开药啊!”

朱景先捏捏她的小脸道,“罗姑娘早上给我开了。你就是我的药。”

安宁怔道,“可我不能吃的!”

朱景先笑道,“可以吃的,只能让我吃的!”他放下帐幔,俯身一路吻了下去,低沉着声音道,“你这傻子,我都等了好久了!”他灼热的唇滚烫滚烫的,几乎要将安宁熔化了。

*****

谁都瞧得出,新婚的朱大少爷最近心情很好,整日春风满面,笑容可掬,尤其是瞧着少夫人的时候,笑容里就象含了糖似的,甜得让人瞧着直掉鸡皮疙瘩。

“大嫂!”朱景行提着个鸟笼一脸谄媚的走了进来,“你瞧这个好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