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见过宋爷。”魏云又对宋雪衣独施一礼。

宋雪衣道:“魏庄主多礼了。”

魏云没有收礼,依旧半弯着腰身,看向他怀里的灵鸠,“让灵鸠小主受惊了,实在抱歉。”

灵鸠摇摇头,“又不是你害我,不用向我道歉。”

魏云笑道:“这里是我的山庄,绛桃是我山庄的人,她伤了人就有我管教不周的责任。”

灵鸠眨了眨眸子,“你非要说自己错了的话那就错了吧。”

“那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魏云问。

灵鸠眼神瞬间变得怀疑,“接受你的道歉不代表愿意原谅她。”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魏云摇摇头,无奈笑道:“绛桃有错该罚,我不会姑息。不过,她是十里庄的人,就将她交给我惩罚如何?”

“可以。”灵鸠点头。

她的爽快让魏云一愣,“你就不怕我故意糊弄你?把绛桃带走就不惩罚她了?”

跪在地上的绛桃闻言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庄主会袒护山庄的人,现在只是在敷衍外人。

“你是一庄之主,一言九鼎。”灵鸠笑道。

魏云又一笑,“有你这句话,我若糊弄了你,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侧头看向绛桃,脸上的笑容消失,“自己去墨桃那里领罚。”

“是。”绛桃站起身点头,转身离去的时候,灵鸠注意到她扫过来的一眼不屑,以及唇角轻松的笑意。

“庄主,粉桃也先告退了?”粉桃低声道。

魏云挥手,“去吧。”

粉桃刚刚抬起脚,又听到魏云的声音,“对了,绛桃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记得以此为戒,不要闹出事端。”

听到这番话的粉桃脸色微微变化,垂首道:“粉桃明白。”

魏云点头,笑道:“这次桃花节和天骄会一起举行,大家齐聚桃花十里庄是本庄的荣幸,可不能丢了我们十里庄的脸面。”

“是。”粉桃再次点头,等了会儿见魏云没有别的吩咐,才快步的离开,听见后面响起一群大家族子女的笑谈声音——

“魏庄主太客气了,桃花十里庄真不愧是御海镇的第一庄,这几天看到的景色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哈哈哈,能来这十里庄,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魏庄主,不知道你这桃花是用怎么培育的?有没有特殊的配方,我也偏爱桃花,诚心向魏庄主请教。”

粉桃的嘴唇越咬越紧,舌尖品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心里的不甘不单没有被挫折磨灭,反而越来越浓郁。

宋雪衣,你这样贬低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还有百里灵鸠……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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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绛桃死、天骄会开

日落下山时,聚会结束,大家互相告别。

下午昏暗光纤中的桃林有一种鬼魅的妖艳美感。

宋雪衣的脚步很轻缓,踩在梅林草地上几乎听不见声音。除了怀里的灵鸠,旁边再也没有其他人。

“鸠儿见过魏庄主?”

“不算见过。”灵鸠知道,在魏云刚刚出现那一刻,自己身体一瞬的颤动反应被他察觉了。

从看到魏云的第一眼,灵鸠就知道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之前睡在深谷桃树中的那个青色身影。

回想离去之前,魏云忽然对她问道,“小灵鸠觉得十里庄的桃花好看吗?”

“好看啊。”当时她笑着自然回答他的话。

“小灵鸠知道十里庄的桃花为什么开得这么好吗?”魏云故作神秘。

“为什么?”她顺着他的话语问道。

魏云笑道:“因为十里庄有桃花仙的祝福庇佑。”

虽然魏云笑得非常的和熙,可那双死灰的眼睛没有半点的笑意,深深看进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骗我。”灵鸠一脸鄙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之前你还跟他们说了你培育桃花的秘方。”

魏云道:“真的有,我见过,她有着世上最美的容貌,还有最美的声音,会在你的耳边轻轻鸣唱,让你好眠。”

听完这句话,灵鸠并没有回答,宋雪衣就对魏云告辞,抱着她离开。

被宋雪衣抱在怀里的灵鸠,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可以看到魏云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她和宋雪衣的离去。

他知道有人去过禁地,并且怀疑那个进去的人是自己……不对,应该说他已经确定自己去过了。

“鸠儿?”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宋雪衣见怀里的女孩陷入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深,忍不住想要吸引回她的注意力,“在想着什么?”

灵鸠应道:“魏云。”要不要把在山谷看见的人告诉宋小白?算了,还是不要给他多添麻烦了。

宋雪衣轻笑道:“鸠儿真相信他不会偏袒自己人?”

“相信。”灵鸠点头,脑海里又浮现出魏云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低声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温和的人。”

无论他笑得有多和熙,也无法掩盖他那双眸子的死气。

小鼻子被捏住,上头传送宋雪衣的笑声。

灵鸠抬头,看见少年嘴角漂亮的弧度,水晶般的瞳孔晃荡着迷人的笑意,“我的鸠儿真聪明。”

鼻子被放开,那手指犹如鸿毛轻轻拂过她的眼睫。

也许是因为眼睛的特殊,所以眼睛的部位特别的敏感,被这样轻柔的抚摸,让灵鸠心底一阵发麻的怪异。

把宋雪衣的手抓下来,面无表情道:“自己又不是没有眼睫毛,摸自己去。”

“呵呵。”宋雪衣一笑,忽然道:“秦魑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嗯?”怎么突然就提起小魑了?

“鸠儿的眼睛很漂亮。”宋雪衣笑道。

同一句话,从秦魑的嘴里说出来,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侵略的危险感,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她挖去双眸。然而从宋雪衣嘴里说出来,如沐春风的温柔,让人打从心底升起喜悦和酥麻。

灵鸠耳朵一红,表面一本正经,目不斜视。

前世从来只会被人惧怕厌恶的眼睛,今生被人一次次的赞美认同。

女孩漆黑卷翘的眼睫毛轻轻的颤抖着,犹如脆弱神秘的凤尾蝶的蝶翼,半遮半掩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那眸子中一抹情绪化的柔软还是被宋雪衣捕捉到。

宋雪衣低头,又在灵鸠眼眸轻吻一下,对上女孩的瞪视,又是无辜的一笑。

果然,面前的女孩又露出了那种无奈又放任的囧样表情。

我聪明的鸠儿啊,你总能看清别人,为什么独独看不清我的心思呢?

宋雪衣失落又觉得庆幸的想着。

他怕,聪明早熟的女孩看清他内心邪恶的想法后,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排斥。

没关系……宋雪衣心说,他的鸠儿还小,他也有了足够的生命时间,可以慢慢等。

当两人回到广临院时,十里庄另一处小楼里。

魏云一走进小楼,迎面走来个墨衣女子,“墨桃见过庄主。”

“嗯。”魏云点头,“绛桃呢?”

墨桃面无表情道:“在刑房里。”

“把她带过来。”魏云走到前方的高椅坐下。

墨桃领命,挥手让两个绿色的女子去拿人。

没过一会儿,两名绿衣少女就将绛桃带入了大厅里。

魏云低头看去,前方地上的红衣女子犹如被风雨打蔫了的红海棠,白天穿着的红衣破碎凌乱,露出她被凌虐了的肌肤,一条条鞭痕交错,没有血肉模糊,可条条犀利,犹如被刀剑劈过。

站在高椅下首的墨桃道:“根据庄矩,惩犯事之人绛桃三十鞭为罚,属下已执施。”

魏云点头,对下面的绛桃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绛桃抬起头,一脸倔强和不甘难过,“回庄主的话,我不明白!”

“说。”魏云道。

绛桃咬牙道:“我没有撒谎,是他们先欺辱了山庄的人,我只是想要为山庄的人出口气……”

“他们欺辱了山庄的谁?”魏云轻飘飘的打断她的话。

“……”绛桃嘴唇刚刚张开又闭上。庄主的态度很奇怪,倘若说了粉桃的名字,怕是会连累到她也受罚。

“你不说我也知道。”魏云的声音响起,“身为桃女之首,只听信一人片面之词,不做任何调查,你就已经失职。”

绛桃娇躯轻轻颤抖。

“我知道,喜爱一个人,无论她说什么,哪怕是谎话,我们都会信。”魏云抿唇,轻道:“所以这点,只是你失职,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

绛桃惊疑的抬头看向魏云。明明庄主说的都是好话,为什么她反而更加的不安?

“可你为什么要将人骗去禁地?”魏云说话间,也朝她睨去。

犹如死水的眸子,一点波澜都没有,却生生让人觉得一丝毛骨悚然的癫狂。

绛桃吓得脸色惨白,大声喊道:“庄主,我并没有要将她骗去禁地,只是外围……”

啪!

魏云拂袖,旁边桌子的瓷器落地,摔成碎片,“还不承认?你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

绛桃莫名觉得那瓷器就是自己之后的下场,冷汗都滑落脸颊,大力的磕头,“绛桃不敢,绛桃知错了!求庄主看在绛桃十年来为十里庄尽心极力的份上,饶了绛桃这一次。”

一会儿都没有魏云的声音,大厅里唯有绛桃一下又一下大力用头磕地的声响。

没一会儿,绛桃的额头就破开了口子,鲜血顺着她的面庞滑落。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绛桃的视线里。

“你怎么这么傻?”魏云低声叹息,语气透着沉痛。

绛桃恍惚的抬头,顺着衣袍向上,看到魏云痛苦的脸色,偏偏那双眸子却冰冷死气。

脸色和眼神的矛盾,让魏云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绛桃嘴唇哆嗦着,想求饶却发现自己舌头犹如打结,根本发不出声音。

“为了别人,将自己陷入险地,到最后还想要保她?”魏云问道。

“庄主……”绛桃忽然冷静了下来,惨淡一笑,道:“禁地一直是山庄的禁忌,一直以来大家只知道有禁地,却不知道禁地到底为什么是禁地。我真不知道,自以为的小错对庄主来说却等同于被触碰了逆鳞。”

“既然庄主要绛桃的命,绛桃也逃不过,只求庄主不要迁怒他人。”绛桃决然道。

正如魏云说的那样,为了一人让自己面对死亡,最后还想要保那人的安然。

“你知道自己最错的地方是什么吗?”魏云忽然问道。

绛桃一怔,“将人引到禁地,意图借庄主之手,报复百里灵鸠,因此怒触了庄主。”难道不是这样吗?庄主为何多此一问。

魏云摇头,“你最错也最可怜的地方是真心错付,没有实力就擅自行事。”

“……”绛桃惊疑不定。

“墨桃,交给你了。”魏云说道,头也不回的走出小楼。

“庄主!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回过神来的绛桃,猛地站起来朝魏云追去。

中途被墨桃抓住,一章劈在她的颈侧。

……

“咦,这人不是绛桃嘛?她犯了什么事,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和禁地有关。”

“呀~怎么又是禁地。”

绛桃意识恢复的时候,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身体一阵阵的发冷,眼皮像是有千钧重,根本就不能费力去睁开。耳朵可以听到“滴答滴答”似乎流水的声音,以及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现在的自己在被行花葬之刑吧……

绛桃心想,耳朵里听着的水流的声音,应该是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流入土地,灌溉这一地十里的桃花。

这是桃花十里庄内最残酷也是最神圣的刑法。

庄子的人一旦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就被行以花葬之刑,将自己的血肉葬入这片桃林内,等时间岁月流逝,生长成这桃林中的又一枚新芽。

“我记得,这绛桃有个亲妹妹,以前还是我们这边的,叫墨玲吧?”

一听有人提起自己妹妹,绛桃精神多了几分的清醒。

墨桃是桃花十里庄里面最特殊的一名,身为桃女一员却不归自己管束,只听命庄主。她独自掌控一个墨桃院,等于是桃花十里庄的刑堂,里面所有墨姓女子都归她管,谁都知道这特殊的分院除了处罚每一位犯错的人还负责着一件特殊的职务,可除了墨桃院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这特殊的职务是什么。

绛桃的亲妹妹墨玲就曾是墨桃院中的一员,两姐妹很少见面,感情却极好。只是,三年前……

“墨玲?哦……你是说那个生得很可爱,很爱笑的女子吧?”

“没错,就是她。”这声音轻轻一叹,“墨玲三年前因为误入禁地而死,没想到三年后,她时刻挂在嘴边的姐姐也因为禁地而落地花葬之刑。”

绛桃听到这话,眼眶一阵的发涩。她没有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唇畔浅浅的上扬。

其实这样也好,和妹妹一样的刑法。

三年前玲儿就是在这里被放血化为这桃林的一员吧,三年后的今天自己也来了,时隔三年,自己又可以陪在玲儿的身边,而不是找个替身,浑浑噩噩的度日。

玲儿,姐姐对不起你!谁也无法代替你,粉桃的样子与神态和你在像,那也不是你。

临死前,绛桃才觉悟到这个道理。

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旁人再像也不可能是真正心目中的那个人,寻找代替品不过是为了缓解内心苦楚,却不知道这样的缓解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过去,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发炎腐烂成为永久的疤。

“这次的事,又是那个粉桃搞的鬼。”又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绛桃渐渐昏沉的思绪。

什么叫‘又是粉桃搞得鬼’?绛桃呼吸急促起来,她有种不安的预感,接下的话绝对不是她想听到的。

“啊?又是那个小贱人?!”另一道声音激动起来,狠声道:“当初墨玲的死,也有她的原因吧?明明只不过是墨玲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就会装可怜,要不是她把墨玲重要的吊坠弄丢了,墨玲也不会着急的想要找回,从而无意跑到禁地,受了葬花刑法!”

铃儿是被粉桃害死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击得绛桃头脑发白,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耳朵里听着两女的交谈声——

“不止是这样。墨玲一向心肠好,在墨桃院内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就算有人知道她无意中闯入了禁地范围内,也没有人告发她。”一直很冷淡的那道声音,冰冷的说道:“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就什么都没了,可粉桃偷偷把这事捅到了院主那里。”

“原来是她!真是个小贱人!”

“粉桃以此建功,从一个小丫头升为庄子的桃女。”

“呀!我想到了!我说粉桃一个才调任的桃女,怎么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成了这绛桃身边的红人。想当初,我曾见到她在百桃小楼里的作态,和墨玲足有七分的相像,那会儿我看着她就觉得恶心,没有多想。现在想来,这小贱人一定是故意装成墨玲的样子,博取绛桃的喜爱吧?”

“粉桃之前就是墨玲身边的丫头,常常跟在墨玲的身边,自然能将墨玲的言行学个七 。”

“可假的就是假的!墨玲笑起来的时候,可让人觉得舒服了!那小贱人只让人觉得恶心!”

“这事再气,我们也不能往外说。这次绛桃受刑,粉桃也没有庇护,往后她若安分守己还好,若不安分,自然会落入我们的手里。”

“哼哼!她要是回到这墨桃院,我一定要她好看!”

两女不再发出声音,显然已经失去谈话的兴趣,可将她们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绛桃,却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强烈的怨恨激发了身体的潜能。

绛桃猝然睁开双眸,一眼看到的是一片暗红的桃花,以及一轮清寒的半月。

她缓缓的转动脑袋,看到了两个身穿墨色衣裳,半遮着面容的女子。这样的装扮,让她脑海里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那道身影哪怕穿着墨色衣裳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漠,哪怕半张容颜被遮着,一双眸子也总闪动着温暖的笑意,弯成月牙儿的弧度,会闪烁的盯着自己,喊着自己:“姐姐”。

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狰狞凶兽,想要撕裂眼前所有的生物。

“你们说的是真的?”绛桃一字一顿的问道,嗓音沙哑粗粝得犹如磨砂。

两名墨衣女子被吓了一跳,左边身材娇小些的女子惊讶道:“你竟然醒着?”

右边高挑的女子挑了挑眉,低声道:“如果你问的是我们之前说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说的话句句属实。”

“阿雁!”娇小女子喊道。

阿雁道:“与其什么都不知道的去死,倒不如死得明白点。”

娇小女子皱眉,为难道:“可是……知道了这些,反而更会死不瞑……哎!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玲儿……玲儿!玲儿!”绛桃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可一切都比不上她心中的疼痛。这次比得知墨玲死去的那一刻,还要来得撕心裂肺。有什么液体从眼角滑落,绛桃已经分不开心去想,她心中的悔恨几乎要将她的魂魄灼烧,“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伤你,害你的凶手就在姐姐的身边,整整三年,姐姐不但没有亲手为你报仇,还被蒙骗了三年,把凶手当做你的替身,宠了她三年!

“啊啊啊啊啊——!”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好恨!好恨!好恨——!

女子凄厉的叫声回荡,一旁娇小女子眼底流露一抹惊诧和不忍,对身边的女子道:“阿雁,她……她居然流了血泪!”

阿雁轻轻点头,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对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的绛桃道:“三年前,墨玲便是在这里被行花葬,看到那一株桃花树了吗?”阿雁手指一个方向,“墨玲就被葬在下面。”

绛桃昂头看去。那里的桃花树不止一株,偏偏她一眼就看到一株矮小,桃花盛开不如其他桃树花簇多的桃树不放,似乎认定了这一株桃花树就是她所想的那一株。

阿雁道:“墨桃院的规矩,每一位花葬之人独占一树。虽然不能把你和墨玲葬在一起,可她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绛桃挪了挪嘴唇,一丝声音都没有。

她已经累得发不出声,身体越来越冰,相反的是她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好,灵魂几乎要脱离 。

“不用谢。”阿雁轻声道。

从绛桃口型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

今夜,桃花十里庄又将多了一株艳丽桃花树。

—— —— ——

嘭!

一声鼓响,静止了三秒之后,随之而来就是极具节奏感的鼓曲。

十二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双手拿着大棍,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面前的大鼓之上。圆鼓的中央画着一簇桃花,每回被大力敲打一下,鼓面震动令那桃花都似活了一般。

中央地域,三十六根高大的圆柱耸立,每一根高矮不定,最高的足有百米,最矮的则有十米,大小也各不相同,最大的圆径有两米,最小的则连半米都没有,看上去只够人单足而立。这圆柱似金似石似木,看起来非常的坚固。

中央区域周围则是满片桃花,桃花之中有几座精致的亭榭,一座座以长廊连接。长廊的空间很大,哪怕四人并行而走也不会显得拥挤。长廊前面还有摆设在桃林中的一张张桌椅,椅子以桃木所制,雕刻着桃花样儿,散发着桃木香。

这里是天骄会的会场,今日便是桃花节的第一天,也是天骄会的第一天。

鼓声越来越响,节奏越来越欢庆,令人热些沸腾。

灵鸠被宋雪衣抱在怀里,和宋家其他人同行,来到节日会场之中。

一个个的桃女领着众人入座,随着越来越多人到场,这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这种热闹并不是吵闹,身为高门望族的他们,时刻都必须收敛着情绪,不能让自己失态。

宋家的人被安排在一座亭榭里,这里的赏光视角很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灵鸠四处打量着,发现安排座位中的奥妙,最好的位置自然是亭榭,二则是画廊前面的桌椅,再之后就是外围。

她已经看到许多普通百姓站在那里了,应该是被特别规划了区域,使得他们只能站在那片区域中。相比起内围内家族子弟们矜持的笑语,外围则显得火热很多,总能够听到他们的笑声和惊呼声。

地位越高的人,总是越晚到场。

会场座位已经坐满时,魏云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他身着一袭盛装,靛青色的宽袖锦衣,宽厚的肩披,悬挂着玉坠挂饰,一头青黑的头发被羽冠尽数束起,露出秀气的容颜。哪怕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在这一身正式的盛装衬托下,也显得精神大气了许多,有了一庄之主的气势。

“诸位院使先请。”

在魏云的身旁还有七名男女。

七人面对魏云的客气一点回礼的意思都没有,由魏云亲自领着去了第一座桃林亭榭。

“那四人代表着朔云州四大城以及四大学院。”宋雪衣见灵鸠朝自己看来,便轻声为她解释着,“另外三人,黑衣的是太明城宋家的人,白衣人是古明城江家人,剩下一人是常明城林家人。”

灵鸠诧异道:“你知道的好清楚。”看来这段日子,不仅仅她在成长着,宋小白也在无声无息的成长,连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只是他们来干嘛?”

御海镇的秘境已经结束,这三个大城家族支脉为什么又来到御海镇这个小城?就因为天骄会?还是为了……某人?

宋雪衣摇头道:“还不知。”

两人交谈的时候,魏云已经说完了客气话,天空一声礼炮的炸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风,吹得桃花林的枝叶沙沙作响,妖艳浪漫的桃花花瓣四处的飞舞。

空气中的桃花香味更浓了,嗅入鼻腔之内,令人心旷神怡。

“呀!好漂亮!”宋璃烟年纪还不大,见到这样的美景,禁不住少年的心性叫了一声,对身边的宋知婳道:“姐姐,你闻闻,这味道好香啊!真好闻!比我们家中的桃花香多了。”

“烟儿。”宋知婳先看了一眼宋雪衣,见他没有任何的异动,再低声对宋璃烟道:“多说易错。”

虽然宋雪衣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可宋知婳对他的敬畏依旧不减。

宋璃烟惊觉,小脸的笑容一僵。小心的去看宋雪衣,见到他的心思目光依旧都落在他怀里的女孩身上,也松了一口气。之后脸色越发的暗淡,悄然看向灵鸠的目光透着一丝羡慕。

如果大哥哥能像疼爱百里灵鸠一样疼爱自己该多好?不,哪怕只有对百里灵鸠的一半,一小半的疼爱,也都够了!

宋璃烟眼神黯然,捏紧着小手。

“烟儿!不要想不该想的事。”宋知婳拉住她的手,低声告诫着她。

宋璃烟轻轻点头,“姐姐,我没有想别的,只是在想我们该感恩的!以前我们那样对大哥,依旧能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要在意传信,对大哥稍微好一点的话,大哥也不会独独对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