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算了。”

“不不不既然来了,肯定有事”方初晴忍气吞声地道,“我想,皇上没告诉我那个人的身份,一定告诉二爷了,请二爷明示于我,别让我死了也不明不白的。”

“哪个人?”沈澜装傻。

“二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样就没劲了啊。”方初晴不让沈澜打太极,因为刚才她想过了,沈澜既然调动府兵保护她,就一定是知道她面临着多大的危险,也就是说,皇上肯定对他说了什么。桑青身份神秘,江无忧不告诉她,但对自己的心腹重臣,却未必隐瞒。

“就是和我长一模一样的、对皇上很重要的人。”她又补了一句。

沈澜把嘴里的粽子糖咬得嘎巴嘎巴响,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智慧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动脑子固然重要,但武功和实力却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而这些,你都不具备。也就是说,就算你知道了那个和你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是谁,你也摆脱不了自身的困境。你以为想杀你的人会跟你讲道理吗?知道你不是那个他们要杀的人,就会放过你吗?他们不会允许有一丝可能性存在于世,所以不管你是谁,你都死定了!”

“二爷,我不是请您吓唬我的。”方初晴很沮丧,因为她感觉沈澜虽然说得直率恶劣,但却是事实。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知道她是谁于是无补。而且知道得太多,将来于你未必有好处。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识抬举,就该知道他在费尽心思保护你。”

“那我。。。就这么一辈子蒙在鼓里吗?”

“无知是很快乐的,况且我会帮你永远解除危险。”沈澜又往嘴里扔了一块糖,“就算不能,你问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一直待在我身边,由我来保护你不就好了。”

话一出口,他有几秒钟停止了咀嚼糖块儿,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话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好像。。。是某种一生一世的表白。他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想想一生都把这个小奶娘留在身边也挺有趣的,免得她去找什么泰山哥呵。什么破名字,一听就是下等人。

 而听到这话,方初晴也愣了下,然后她就很惊叹。能把温柔的话说得这么不耐烦的,也只有眼前的沈二有这个本事了。不过他是无心之语吧,但尽管如此,听起来还是很舒服、很愉快的。

 “好吧。”她耸耸肩,“无知者无畏。怕只怕下回再有人想杀我,二爷又在洗澡怎么办?”

 “你来侍候我洗澡不就得了。”沈澜眯着眼睛,很难得地笑了一下。

邪恶,怎么看怎么邪恶,比人家江无忧尊贵的笑,人家景鸾温柔的笑都差得远了!

 “恕难从命。”方初晴一本正经地拒绝,“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了。虽然我最近没喂马,但也关心着桃桃和萌萌,时常却刷马,而且二爷能得到两匹健康成长的良驹,有我莫大的功劳,那份薪水银子别忘了给我。”

 “没见过你这么爱钱的。”沈澜站起身,正当方初晴哈皮的以为沈澜是给她拿钱时,他却走出门去。

 “二爷去哪儿?”

“进宫面圣。”沈澜扔下四个字,扬长而去。

方初晴望着沈澜的背景,突然觉得江无忧很可怜,这么晚了,沈澜这种权臣还要去求见,说不定打扰皇上的温柔乡呢?

而且这君臣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怪。从常理来说,虽说沈澜和江无忧君臣之间亲若兄弟,而且沈澜和死去的沈沅对大江国来说是中流砥柱的存在,之前也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可以说,没有沈氏兄弟,就没有现在的大江国,没有沈澜,江国立即就暴露在图马的铁蹄下。可沈澜也实在是太放肆了一点,江无忧也太容忍了一点。

但是所谓伴君如伴虎,沈澜这么不注意,性子狂放不羁到这个地步,将来不会惹出祸事来吗?一时之间,方初晴望记了自身的危险,倒担心起那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人起来。

他虽然是个自恋的大阴人,但却不像个不明事理的人哪!

第二十九章节 君子不欺暗室

皇帝的寝殿前,侍卫和太监都被远远地支开了。

江无忧和沈澜并坐在台阶上,一个是一手托腮,很无柰地打着哈欠,另一个是双肘支着大腿,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其上,显得有些疲惫。

“这么说,不出你所料,对方是不择手段、甘冒奇险也要杀掉晴儿了?”清凉的春夜中传来江无忧温糯好听的声音。

“他们要杀的图玛,方初晴不过是个倒霉蛋儿。”沈澜道,“而且对方很着急要动手,甚至不惜毁了早就布下的暗棋,可见图玛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对方是多么想让他死。”

“暗棋?”

“皇上以为,对方在暗杀前没调查过方初晴身在何处吗?他们能在前次刺杀失败的第二天就立即再次动手,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可能没有内应吗?沈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深入的。”

“有理。”江无忧严肃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在追踪呢。但是皇上,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方初晴对她的安排?”

“无思无我的周岁宴吧。”

“你还要去?”沈澜有点意外,“又要给人添麻烦。”

江无忧笑笑,“朕也是人,也有所想念瓣。难道,你是怕保护不了朕,再有人想刺杀朕吗?”

“上回是谁救的皇上?”沈澜鄙视地望了顶头上司一眼,“这次我亲自在场,不信谁敢轻举妄动。”

“那你赶紧回去吧,跟朕这么耗着干吗?现在都半夜两点了,你不睡,明天 朕还要早朝呢。朕勤政的形象不能毁于你手。”江无忧站了起来,“难道是你春情萌动,不能入眠?听说你很久没有女人了,快点找一个吧。不然,赶紧的回北境去,那边应该有你的相好。”

“皇上,请自重。”沈澜冷冷地道,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说完,也没行人臣告退之礼,就这么大步走出皇上的寝室。

但他还没走远,要好就快步追上来给他请安,然后问,“不知方姑娘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小德子、小行子、李不李好是皇上的心腹,就算不知道全部细节,也知道刺杀事件的大概,所以沈澜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令他不解的是,那女人何时又和出了名眼高于顶的李氏兄弟搭上了关系?

“还好。”他签,然后又贬低了一句道,“毕竟 是个没用的女人,哭哭啼啼是免不了的。”

李好拧着眉头道,“可惜最近轮到我们兄弟在皇上身边当值,没得空儿到王爷府上探望。本来还想着方姑娘爱吃鸭油包,少不得要带点给她,虽说不值什么,好歹是份心意。哎哟,我得回去了,那就麻烦王爷给方姑娘带个好儿去。”说着,一揖到地。

沈澜应下来,心里却对方初晴这样交游广阔颇有点不爽。他出了宫,信马由缰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头缓行,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思索正经事,一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方初晴平时做出的可恶事来。而因为他走的是一条从皇宫到沈府的必经之路,所以也路过那间有名的烤鸭店。这令他想起李好的话,突然也想给方初晴带点儿回去。于是他干脆跳下马来,大半夜地硬砸开了人家的门,蜚 要厨子立即蒸两斤鸭油包来。

如果上朝,他会骑马路过这里,如果是凯旋而归,他也会带兵经由此街到校场去,恭候皇上亲自检阅嘉奖。而他的外形又那么惹眼,令人无法忽视,因此就算瞎子也认得他,何况本店的掌柜和厨师的眼睛都睁得跟铜铃那么大。既然认得他,就不敢违背右师王的命令,又快又好地精心蒸了两斤的鸭油包出来,不但宁死不收钱,还附赠了一坛掌柜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人家说得好听:如果没有右师王力保北境。图国说不定长驱直入,打到这江国的繁华之地来,到时候命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所以右师王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如果要钱,他就不是人了。

沈澜牢记着烤鸭店掌柜的话。。。这鸭油包新出锅的最好吃,所以他也没道谢,只随便扯下腰间本来就空空的、没有一个铜钱的荷包做谢礼快马加鞭地往回赶。然后,连想也没想就闯进书房隔壁的小房间,点亮了蜡烛。

床上,方初晴还在熟睡,因为之前太紧张了,根本睡不着,梦里全是《生化危机》中的场景,那些被消灭的刺客和那个整个脑袋被铁箭贯穿的少女扮演僵寺,追得她没处藏、没处躲的,惊醒了很多次。这次终于睡沉了,对门闩被内力震断的咣当声,只当是远处传来的雷声,所以,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她睡觉一向有品,不的呼、不踢被子,听看过她睡相的大学同学说,她睡起来轻巧双安稳,但今夜闷热,而且她精神上太累了,导致肉体也很疲劳,所以破了例。。。宽大的丝绸睡裤一直卷到最高处,整条修长的玉腿都露以薄被外,还因为弓着身子,无意中把纤细的腰肢、光滑的玉背也晒了晒。

沈澜举着蜡烛往前走了两步,细缰欣赏了一回。可惜方初晴抱着被子,那个本应很美的部位没有浏览到。对这种行为,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或惭愧。之前方初晴不是看到过他浴后半光着身子的模样吗?现在他不扳回一城,岂不是输了?而且,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不看多吃亏。

看看那腿,简直是他所见过的美腿中最完美的。还有那腰,哪像是生过孩子的?近看的话,皮肤真好呀,白里透红,健康又细腻光洁。不像某些女人,只是一味的白。此时,她的头发散着,似乎还散着幽香。看来她那男人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笨蛋,放着这样活色生香的女人不要,看上了什么庸脂俗粉?不过话说回来,她闭着眼睛不跟他针锋相对时,看起来很娇柔啊。刚才皇上说要他找个女人,他觉得方初晴。。。。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起了雪地热吻,身体立即就有了点反应,急忙转过身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初晴新肉身的超强第六感又发挥了作用。她本来睡得实实的,好像是躺在浓得化不开的乌云之中,香甜得不得了。可突然,那乌云裂开了一条缝隙,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令她一下惊醒了。

有那么一瞬,她茫然不知所以。但很快,她发现了房间里有人,有男人,一个名叫沈澜的男人。不过这男人背对着她站着,并没有借机看她。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沈澜还是个正人君子呢。

只是有句话叫君子不欺暗室,由于事出突然,方初晴倒没想到为什么这个君子大半夜破门而入,闯入了她的闺房。

第三十章 那个人

“二爷,有什么事吗?”她很恭敬地问,因为对方品德高尚嘛。

“哦,今天你给我做了甜品,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两斤鸭油包,算是还礼。”沈澜头也不回,不是不想再让眼睛光顾一下那绝美女体,而是掩盖自己身上的变化,“掌柜说趁热吃最好,我就给你送来了。还有。。。你没穿肚兜,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方初晴愣了下,随即大怒。敢情他是偷窥过她了,那还摆出正人君子模样干吗?无思无我早就断奶了,她的奶水也就彻底干净了,不过胸部没有干瘪或者下垂,腰身也保持得苗条结实,全赖她抽空就做各种体操、舞蹈,外加手法正确的按摩的局部坚实肌肉的锻炼。

当然,要想获得好的身材,还要借助她现在身上穿的东西。这肉身胸怀伟大,没有奶水后也有70D甚至E的样子,肚兜虽然漂亮,但没什么承托力,所以她自己经过多次试验,做出了第一款大江国女性内衣。尽管料子没弹性,没钢托,版型也不好,针脚更不用说,但是保持上围不变形还是很有功效的。

她那么费尽心机,连睡觉时也不脱掉,无非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可怜的好,连第一春还没见过就直接过渡到第二春了,那么至少让她遇到些美好的事。而不管什么女人,都会想在心上人面前保持最漂亮的样子,可是。。。她却被可恶的沈澜看光了,再想想之前还被他亲过好多次,真是太吃亏了!

她懊恼地想,倒没想过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是她先动的手,而且说起观察对方的身体,也是她先的。

“二爷,请自重。”愤愤不平中,她一时想不到骂人的话,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沈澜听到耳里,不禁觉得好笑,因为不久前他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

他没再回头,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出屋外,剩下方初晴望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扒光他的衣服。。。呃,不。。。是气得双眼四处乱瞄,想找东西砸在那背上。

不过。。她看到了鸭油包,然后也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一幅回忆中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令她猛的一激灵,慌忙穿好衣服,追了出来。

“二爷等等,我好像有点线索!关于。。。关于刺杀。

沈澜硬生生停下脚步,心里也是一凛。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方初晴跟了进去,把从皇宫回府的那天,在烤鸭店门口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

“我不确定那个人与刺杀有关,但当时他看我的神情非常古怪。而正是在那件事后,我才成了被刺杀的目标。之前我并没有在意,是刚才看到鸭油包,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她说,“不过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那个跟刺杀事件相关也说不定!”又或许,她的前身认识那个看起来很狂妄,却又很心虚的男人。因为当时不觉得,这时回想起来,记忆深处似乎有些印象似的。

人有时候看到某些陌生人,陌生的场景,偶尔会有熟悉感,听人说那是前世今生的记忆。而那个男人对她的前身来说,又是什么有关联的人呢?

“也有可能是登徒子。”沈澜想了一下道,“这就是你没事招蜂引蝶的后果。”

方初晴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不沈澜在这节骨眼儿上还不忘来挖苦她,真是可恶透顶,不过她刚要反唇相讥,沈澜却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三十来岁,中等身材,有点瘦,神情倨傲、衣着华丽,不过气势虚弱,看起来不太自信,却又强装出厉害的样子,应该是阴险男的?”方初晴尽量形容得贴切些。

沈澜一听,眉头皱得死紧,似乎有些担忧,不过又似乎有点兴奋。他立即喊起在廊下站岗的府兵,把景鸾从床上叫了起来,然后又让方初晴详细描述那个男人五官,由景鸾画出。经过大半夜反反复复地修改和确认,天色大亮时,画像才定稿。

“就是他!”方初晴很肯定。

沈澜和景鸾对视了一眼,心头都是一沉。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男人。。。图鲁,江国国主图祖安的亲倒子,图国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曾经在战场上用卑鄙无耻的方法差点要了沈澜的命的那个人!可是他潜入和政城干什么?这么甘冒奇险又是为了什么?

“景鸾,立即拿着我的兵符到京畿衙门、步兵营和彪骑营去。”沈澜当机立断,“传本王的令,就说我的近卫营中混进了敌国的奸细,偷走了北境布房图。现在下令城门紧闭,严禁出入,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但愿,全还没走。”

“二爷,这样好吗?”景鸾有点担心,“这会让京里那些一向看不惯你的老臣借机生事的。就算皇上对您万分信任,但是三人市虎,众口铄金,将来怕对您不利。”

沈澜沉吟了一下道,“事有轻重,且不管他。倘若放虎归山,以后才有的烦呢。至于仕途前程。。。。要扳倒我,还要他们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二爷。”景鸾满目忧色。

“记得。”沈澜坚定的挥挥手,“此事严禁在府里传播,谁敢在太太面前多嘴,直接乱棒打死。”

天哪,怪不得人家说他是二魔头,果然无所畏惧且不讲理的。不过他这样果断利落,倒真是很有上位者的气势和男人的气质。而且,看来她在烤鸭店门口遇到的男人是个大人物,不然沉二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非要找出他来不可。

她很想问问那人是谁,但估计沈澜不会告诉她,所以干脆不问了。只是听他的语气,现在抓捕那人也不只是为了防止刺杀她的行动再继续了。

“不禀明圣上吗?”景鸾起身走到门口又问。

“事不宜迟,你先去办事,我立即进宫。”沈澜毫不迟疑地要先斩后奏。

他也站起身往外走,但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就又想起什么似地返转回来,站在方初晴面前,“你老实待在府里,召儿也别去。还有。。。”他从衣领里扯出一个东西,挂在方初晴的脖子上,“这个你随身带着,至于有什么用处,我从宫里回来后再给你讲。”

第三十一章 拥抱

那东西带着他的体温,贴在方初晴皮肤上的时候,烫着她的胸口,令她有如触了低压电一样从头麻到脚,接着是几秒钟的身体空白感。她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她该接受还是拒绝,但她还没说话,景鸾就惊讶地望了沈澜一眼似乎那东西很贵重,不应当轻易送人似的。

不过沈澜只摇摇头就走了。

而等他们的身影消失,方初晴把那挂件提起来一看,见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质地说不清,反正不像是珍宝一类的,从外表看也不怎么起眼。把这东西送人,真不知是沈澜小气,还是景鸾大惊小怪。

折腾了半宿,她实在有点累了,没心思也没力气继续猜测下去,干脆回屋睡她的美容觉去了。

那边厢,江无忧听完沈澜的汇报,冷冷一笑,“依朕看,图鲁此来的目的,是和某些死灰复燃的版国势力相勾结呀。他为了投人以诚,只得冒险潜入和政城。杀晴儿,不过是意外的发现吧?但他此来,未必就没有寻找图玛的原因。”

“先抓到他再说。”沈澜大手一挥

四月二十四,无思无我来到这世上的一周年纪念日终于到了,沈府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庆祝这对金孙的周岁生日。同时,无人所知的是,这也算是方初晴重生于大江国的日子。

景鸾办事很牢靠,尽管和政城全城戒严,人心惶惶,但沈府却如世外桃园,一点也没受到城里紧张空气的影响,一派欢乐繁忙的景象。

朝中,沈澜的手令一发,弹劾他的折子就雪片一样飞到御书房的桌子上,他说在其位不谋其政、行事鲁芥大意,这才使得敌国奸细混入近卫营,危及到大江国的社稷江山,往日其功不足以抵其过,要求降职严惩。甚至有人把他的私生活拿出来说事,认为他好色无度,无中生有地指责他经常出入花街柳巷,影响了大江国官吏的形象等等,各种莫须有的罪名罗列起来,足有二十三条之我。总之,害得江无忧差点得指关节炎,不断的批示:已阅、后议。无中生有,不予追查。

当那群最看不惯沈澜平日之嚣张的老臣之首,副丞高全,当面指责沈澜时,他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那就让皇上把我免职罢官,近日进驻北境的事就由高大人带军吧。”

当时把这位已经八十多的迂腐老家伙噎得够呛,半天顺不过气儿来。之后,其他人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是啊,北境得有人守着,那边条件艰难苦,要面对的敌人凶恶,有谁敢自己前去?又有谁舍得送自己的子倒前去“锻炼”一下呢?

右师王跋扈又可恶,那么辛苦受累,送死流血的事还是让他干吧。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无思无我的周岁宴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皇上御驾亲临,还带着大批封赏。一时之间,沈府风光无二,不管妒忌也好、羡慕也罢,都改变不了即成的事实。。除非遇到大风暴,不然沈府这条大船是不会倾倒的。

太太念在奶娘有功的份儿上,特许方初晴与自己同席,不过方初晴却突然伤风感冒,因为怕把病势过给孩子,就没参加这对小家伙一生中的第一个生日。

其实,她伤的是心,又不想当众失态,如果在这个好日子难过落泪,会不会不吉利,继而影响到两个宝宝的未来呢?不过她迷信,而是关心则乱,因为这一天的到来意味着她离开沈府日子也不远了。她舍不得无思无我,却不得不割舍,那种心痛的感觉是她从没感受过的,似乎整个人都给挖空了一样。

在寂静无人的广武院后院,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模糊的欢声笑语,手里拿着无思无我的小衣服,方初晴不禁哭倒。不管她将来身在何方,恐怕很难再看到他们了吧?他们还那么小,根本没有记忆,所以会彻底记忆曾经有她这样的一个人,把他们妥帖地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轻轻吟唱着,给他们最初的哺育和最无私的爱。

可她怎么能忘记呢?

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段上帝与婴儿的对话,大概的意思是:婴儿说,“我明天就要出生了,可是我那么小而无助,真的很怕。”上帝说“不要怕,因为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天使在等你。她会爱你、照顾你、保护你,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你。”

这里的天使是指母亲。她多希望成为无思和无我的天使啊,可是她不能。

她不想哭出声,所以压抑着呜咽,坐在床前的脚凳上,缩成一团。沈澜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景,令他想起了他那不堪回忆的童年中唯一的温暖,心,登时软化成春水。

“初晴。。。”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亲切了许多。

方初晴把头埋在膝盖上,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放心,只要我还在,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来沈府,随时可以见到无思无我。”他也坐在脚凳上,笨拙地轻拍着方初晴的户膀,“还有,,,别以为他们小就不会记得你。他们一定知道有人那么疼爱过他们。好比我,虽然我的奶娘很早就死了。但是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的母亲,我永远都记得她。可惜我再没有机会孝顺她,所以无思无我比我这个当二叔的幸运多了。他们想你时,至少。。。你还在。”

他这话说得伤感,更加重了方初晴的难过,而他放在她肩上的手那么温暖稳定和安全,令她一时软弱不堪,扑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淋漓。

沈澜半侧过身子,把她完全抱在怀里,不断柔声安慰,轻轻摇晃,因为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内心的悸动泛滥成灾,无法自抑。而因为他平时的傲慢与强势,这温柔显得分外动人,就好像是烈日酷暑后的绵绵细雨,悄无声息的滋润了方初晴的心田。

在满府节日般的气氛中,在高朋满座的欢乐里,有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无人角落中,拥抱在一起,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彼此可以相互安慰。卸下心防的二人,第一次这么接近对方的心。直到院外有小厮“二爷,二爷”的喊,沈澜才放开方初晴,放开那难得安静与柔情,低声问,“真的不去看抓周吗?”

“不了。”方初晴抬起头,正撞进沈澜的眼睛。那一刻,他们的目光忽然奇怪地胶着在了一起,分不开似的,最后还是沈澜把这眼波硬生生扯断。

“那我叫人来送吃的给你。”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剩下方初晴不住的用双手按住胸口,因为心跳得好厉害,她得保证心不会冲出胸口。

另一边,沈澜也气息不稳,强行提着劲儿走到一个偏僻的走廊中,平息了半天才恢复正常。

第三十二章节 沈沅的酒

太太很高兴。

她最爱的儿子虽然在一年多前离她而去,而今天她却得了两个前途无量的孙子。在宝宝们的抓周仪式上,无思抓了代表将来可以以文位极人臣的小金印,而无我抓了代表将来可以以武封候拜相的小金马。在坐的宾客恭维话不断,都说沈府的两个金孙肯定会像他们的父亲和二叔那样,成长为大江国的栋梁。

皇上江无忧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也很高兴。小金印和小金马全是他送的,特地用了一种很闪亮的金子,还加了些闪动光芒的碎宝石进去,这样比较容易吸引宝宝们的眼睛,想不抓这两样都难。

他做这样的手脚是希望太太能感到快乐幸福,这样就算沈沅去了,也会安心一点。顺便,依着沈澜的意思,他还正式封了无思为左师王世子,无我为右师王世子。这是他们的二叔送给他们的周岁礼物,兄弟间公平一些,就会避免很多悲伤的事。像沈氏兄弟,经历了那样天差地远的幼年过程却没有反目成仇,而是成为亲密无间的战友的,已经算是异类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之间也少了该有撙昵亲情,总似隔着一层什么,像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却不似血缘之亲。

整个周岁宴都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宝宝们的亲娘身子弱,又因高兴多喝了几杯,所以在抓周仪式上后,在宴席还没有结束前,她不胜酒力,还打翻了一盘菜,弄脏了衣裙。

“你先回去洗个脸,换件衣服,然后喝盏醒酒茶。”太太和蔼体贴地对梁竹月说,“反正宴席还有第三道,待会儿你再过来谢过了各位贵客就行了。”大江国风俗,周岁宴是大生日,酒宴要撤换过三次才算完。

梁竹月勉力站起,先跟皇上、老爷太太和众位宾客告了罪,然后轻声细语地道,“正好,竹月还要从园子里请出一坛好酒献给各位呢,待会儿一并拿来。”

“是什么好酒,还要这样

隆重登场啊?”江无忧笑道。他笑,别人跟着陪笑。

梁竹月略施一礼道,“是当年我与我们爷成亲时,他亲手所酿,藏于地下窖藏。他曾说,这坛酒要等自己儿子周岁时取出,与宾朋共享。可惜竹月不争气,五年无所出。如今虽然有了无思无我,可我们爷。。。。”她哽咽了一下,绝对令见者伤心,但她却“坚强地”说了下去,“过会儿竹月就替我们爷敬了大家这杯得意酒,以祝沈家传承历代,源远流长。”

为着没命见到儿子的沈沅,在座的人都表示绝对要喝这杯,让左师王爷的在天之灵欣慰。

梁竹月这才躬了躬身,由刚升为一等丫头的小麦和小紫扶着,先行离去。走到门外时,又叫上了帮着传菜的维维,说是要她帮着办点事儿。虽说现在维维已经不是松风园的人,但大奶奶既然要用人,哪敢不去?

江无忧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给沈澜,后者同样不动声色的以眼神示意在门外侍候的小厮,跟在了梁竹月的后面。

因为在无思无我的百日宴上发生了刺杀皇上的事,太太觉得是沈澜太招摇了一点,所以这回的周岁宴比较低调,除了一大家子人,只邀请了一些关系较好的亲朋。规模小,大江国风气又开放,自然也就不太讲究了,也所以座位是混着安排的,并没有把男女全隔开,这也就是皇上和右师磊人能在席间“眉目传情”的原因,也是有幸参加此宴的未婚小姐们打扮得如此精心的原因。

可惜,大众情人兼种马王心里不停的想起困坐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奶妈一名,还要分心盯着自己的亲嫂子,真是有够辛苦,顾不得别人了。

而那小厮一路跟到了松风园,看大奶奶进了院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就在门外找了个隐蔽处守着,只等大奶奶回屋修整完毕,他就可以去二爷那儿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