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从傅氏集团地下车库驶出,穿梭在一片车海里,径直开往舒家,路边的灯光映在玻璃窗上,从男人冷峻的侧颜急闪而过,后视镜中男人的眼眸深沉幽暗,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暴露,泄露了他的紧张。

舒宅外灯光通明,照亮漆黑的雕花大门,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还未停稳,男人甩上车门,迈开修长的腿大步朝里面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客厅内传来一片欢笑声,脚下的步子微顿,傅津北看着坐在沙发上靠在女人肩头笑的两眼弯弯,眸子里星光点点的女孩儿,心底某个角落蓦地变得柔软,脸上的神色渐缓,跟着佣人一同进了门。

“先生,傅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女孩儿嘴角的笑容僵住,看到门口的那道身影后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随后低着头朝舅妈的身后缩去。

察觉到姐姐的不自然,舒曼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哟,津北来了呀”

舒常青夫妇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见小湄前脚回家看看,津北后脚就跟来,只当是夫妻两感情好的不得了,心里自然开心。

“舅舅,舅妈。”

舒湄的一左一右分别坐着舒曼和陈云桦,外甥女婿来了,陈云桦忙起身,给夫妻两腾地儿。“来,津北,坐这里。”

“谢谢舅妈。”

傅津北锁住眼前那道纤瘦的身影,缓缓朝她走去,女孩儿从他进来后就一直垂着脑袋。

坐下的时候察觉到了她的惧意,垂在身侧的手微拢,他试探地伸手握住她的,女孩儿瑟缩着想要抽出手,他固执地紧握,感受到指尖透来的细微颤抖,心中生出深深的懊恼。

“这孩子,刚刚不是还笑地开心着的吗怎么津北一来就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闻言那颗脑袋埋地更低了,傅津北弯起唇轻笑。

“最近太忙了,阿湄在怪我没有早点带她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舒湄想抬头反驳“才不是呢,大骗子”

可想到下午曼曼在车上说的话,最终还是一言未发,气鼓鼓地嘟着嘴巴,暗暗较着劲儿想抽回自己的手。

“小湄,津北一天这么辛苦,你就不要闹脾气了,家离得又不远,想回来让司机把你送回来就行。”

有苦说不出,舒湄气恼地用尖尖的指甲掐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男人始终唇角带笑看了她一眼,和舅舅说着话,手却是一转将她的手包裹住缓缓摩挲。

她转了转眼睛,伸手打了一个哈欠。“舅舅,阿湄要睡觉了。”

“想睡了就去”舒常青原本脱口的话在看到她身旁的人后拐了弯。“津北,你们两今晚留这儿还是要回去”

“回去吧,过两天忙完了再专程带阿湄回来。”

他点点头。“那也行。”

舒湄忙搂住舒曼的胳膊不放。“阿湄想曼曼,要跟曼曼睡一起。”

“这”

“阿湄,听话。”

她看了他一眼,脑袋朝舒曼的胳肢窝埋的更深,后脑勺对着男人表决自己坚定的决心。

一旁的陈云桦出声道。“今晚也挺晚了,要不就在这里睡下吧。”

过了一会儿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那我明天再来接她。”

客厅里两个男人讨论着商场上的事,舒湄拉着妹妹上了二楼,进房间时回头看了眼客厅,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心中一怔,忙转过脑袋进了房间。

温热的水柱从花洒里倾泻下来,还未被水汽弥漫的镜子里映着一具骨骼匀称纤细的身体,白皙的肌肤上印着各种暧昧的痕迹,以颈处,胸口,和胳膊上为多,每一处吻痕都在提醒着舒湄昨晚发生的 事情。

她抱起胳膊紧闭上眼睛忙转过身,不敢再看第二眼。

身子到现在都疼,尤其一走路肚子下方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就摩擦的生疼。

在浴室里洗完澡,舒湄套上熟悉的睡衣,连带着身心都觉得安心了不少,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在看到站立在房间灯光下的那道身影时蓦地停顿了几秒,随后别开目光朝床走去。

擦身而过时胳膊被人攥住,整个人被带入一个宽阔的胸怀,属于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源源不断地朝她涌来,舒湄像只被囚困的小兽在他的怀里撞来撞去,却始终逃不开男人的禁锢。

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湄,对不起”

所有的挣扎戛然而止,鼻头一圈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滚落下来,浸湿了男人昂贵的西装面料。

“对不起我、我昨晚不该那么对你的”

理智被所支配,以至于让傅津北忘了阿湄的害怕与不安,他太想要她了,得到她的那一刻,灵魂都为之颤抖,大脑只剩下“占有”两个字,竟让自己的一己私欲伤害了她。

一切结束过后,他满心欢喜地搂着怀里香汗淋漓的女孩儿,却没有想到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阿湄,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地说着道歉的话,甚至不敢去祈求她的原谅。

这样混账的事,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男人充满愧疚的话落入耳中,舒湄眼泪一颗一颗砸落,难过后怕的情绪蔓延上来,把自己吞没完全。

她生气地抡起拳头砸在他的胸前,哭着控诉。

“坏蛋津北大坏蛋欺负阿湄大骗子阿湄讨厌你”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猩红着眼,愧意地紧扣着怀里的女孩儿,任由她发泄情绪。

哭到后来,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她揪着身前的衬衫,闭着眼靠在上面无意识地抽噎。

“对不起对不起”

将女孩儿的肩膀微微撑起,傅津北俯下身,深情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开口。

“和我回去好吗”

因为男人愧疚而生出一丝心软的舒湄听到“回去”两个字,就联想到昨晚不好的回忆,从他怀里挣脱,爬上床用被子将脑袋捂的严严实实。

“不要不要,阿湄不要回去,疼”

大手落在被子上,那具身体又是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傅津北失落地收回手,无力蜷起。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哑声说到。“我明天来接你好吗”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寂静。

房间里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声,随后床边松动,紧跟着开门关门声传来,门外的脚步声渐远,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有了动静。

紧捂的被子角探出颗脑袋,一双眼睛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人后怔怔地愣了一会儿才松开手,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枕边放着那只棕色的大狗熊,舒湄爬过去将它紧紧地搂在怀里。

房间安静的空气将她包裹起来,靠着床头坐了会儿,忽地想到什么,她抱着熊下床,赤脚走到窗边。

窗外正好看的到门口,黑色的轿车停在大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出,站在车旁犹豫了片刻,回过神朝二楼的方向看来。

舒湄忙松开握着的窗帘靠在墙上。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响后她舔了舔唇再次悄悄掀开帘子,大门外空荡荡,已经没了车子的踪影。

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受,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口良久,注视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收紧搂着狗熊的手,闷声呢喃。

“大坏蛋”

第28章

舒湄在家待没两天, 舒曼要开学了。

云城机场大厅人来人往, 舒湄抱着妹妹不松手,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舒常青夫妇也红着眼眶站在一旁。

“东西都带齐了吧没落什么吧”

舒曼扯了扯嘴角, 松开握行李箱的手, 安慰着怀里的人。

最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场景, 真是麻烦呀

“带齐了带齐了, 妈, 您一路上问了我不下五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臭丫头, 还不是怕你丢三落四的性子。”

广播里提醒着她乘坐航班的旅客开始登机, 舒曼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好了好了, 不哭了,没几个月就是寒假, 到时候我就回来了, 很快的。嗯”

“呜呜, 曼曼”

女孩儿哭成了花脸猫,满脸淌满了泪水, 眼眶鼻子都红通通的, 她从背包里取出纸巾替她边擦着眼泪边说。

“别哭了,我有空就多跟你视频聊天, 这样可以吧”

“要、要早点回来。”

舒曼点点头, 看向爸妈弯起唇。

“那我进去了。”

转身朝安检门走去, 身后传来爸爸的叮嘱声。“到了记得打电话说一声。”

她头也不回, 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回到。“知道了。”

背对着他们的脸上却是视线一片模糊,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舒曼扬起脑袋眨了眨眼睛,深吐了一口气。

真是的

好讨厌这种感觉烦死了

窗外晴天无云,那家载着舒曼的飞机划过地平面,直冲云霄,巨大的轰鸣声钻入耳中,不一会儿就再也看不到踪影。

舒曼走后,舒湄仍然没有回浅云湾,在家一住就是一个周,傅津北每天下班后直接从公司去舒家,每一次都是失落地孤身离开。

久而久之,舒常青后知后觉发现了两人间的异样,才结婚半个月,阿湄就回来住了一周,说出去怎么地也有些奇怪,而且每晚津北过来后女孩儿就低着脑袋不说话,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不由地让他多想。

晚上下班回家,一家人坐在餐桌前用餐,舒常青看了眼身旁的外甥女,试探地开口。

“津北过会儿应该就来了吧”

闻言某道纤瘦的身影一顿,他继续说到。“小湄呀,你看津北这每天公司,家,还有这儿三处奔波也是怪辛苦的,要不今天和他一起回去”

舒湄埋下脑袋,也不吃饭了,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不说话。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舒常青放着筷子,坐直身体继续说道。“小湄,跟舅舅说你和津北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他对你不好所以你才不想跟他回去”

这下女孩儿反应地很快,连忙摇头否认。“对阿湄好的”

因为担心津北被误解,小湄急切维护的神情让他感到欣慰,大概是他多虑了。

陈云桦猜测。“小湄在家住习惯了,对这里产生了依赖,突然换个地方肯定会不习惯。对的吧,小湄”

舒湄咬着唇,点点头。

舒常青没再多想,只叮嘱着她再多吃一点。

晚饭过后,舒湄和舅舅、舅妈坐在客厅看电视,然而电视里放了什么她根本就不记得,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瞥向大门口,以及墙上的挂钟,心里暗暗焦急。

都8点了

平时这个时候他都来了的,今天为什么还不来呢

女孩儿的走神落入夫妻两眼中,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暗暗偷笑。

晚上十点多,舒家的人都睡下了,舒湄一个躺在床上抱着大狗熊发呆,卧室里只 亮着一盏微暗的壁灯,将女孩儿的侧影隐隐绰绰地投在墙上。

巨大的黑影像长着小翅膀的恶魔,朝自己张牙舞爪地扑来,心中泛滥开一片惶恐,她忙钻进被子里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狗熊的一只爪子还暴露在空气中,舒湄忙将它也一同塞进被子里,抱着狗熊敦厚的身体,心中的恐惧才稍稍地减轻了一些。

夜深人静,所有的失落无处遁形。

她摸了摸冲自己咧着嘴巴,笑地一脸欢乐的狗熊的耳朵,闷声说到。

“他没有来”

“大熊大熊,你说津北是不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没有来呢阿湄太小气了对吗他都道过歉了,每天给我带了各种各样的礼物来,可阿湄还是没有原谅他”

曼曼走了,舅舅舅妈白天都要去忙自己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每天都坐在落地窗前发呆,望着大门口的方向,暗暗期待着夜晚的到来,期待着津北的出现。

身上的疼痛已经没有了,他每次来都给她说了好多好多道歉的话,其实心里早就不气了,可每次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原谅”就不知怎么地说不出口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明天吧,明天就原谅他好了

可是到了明天,又是只会闷声沉默。

舒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以前不这样的,她明明不小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大熊仍咧着嘴巴乐呵呵地在微笑,却不会回答她任何的话。

她叹了叹气,失落地埋下脑袋,将脸凹进狗熊的肚子里,闭上眼睛幻想着搂着自己的人是津北。

可终究不是,她知道的

津北的怀抱不一样的很温暖很安心很喜欢

明天、明天,津北来了她就告诉他。

她不生气了,早就不气了,她原谅他了。

嗯,就这样

起伏不平的呼吸渐渐均匀,埋在头顶的被子一点点松开,昏黄的壁灯下女孩儿搂着狗熊沉沉睡去,睡颜恬淡,湿润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水珠。

微微调整睡姿时,那滴泪终是从脸颊处滚落,被柔软的枕头吞掉,微张的红唇无意识地嗡动,倾诉着梦里的呓语。

“津北,阿湄想你。”

然而。

第二天,津北没来。

第三天,津北还是没来。

晚上夜深,舒湄仍固执地坐在大门口抱着膝盖,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困意,仍眼巴巴地看着铁门外。

白色的照明灯照亮了门口,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她迟迟没有等来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也没有看到男人的出现。

津北,来接阿湄好不好

“小湄,这么晚了去睡吧”身后舒常青跟了出来。

她摇摇头。“阿湄要等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