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不情不愿地放下书包,把成绩单递给他。

容屿一看,乐坏了:“你变态吧?英语能考一百四十多?”

“……”但、但数学就只有英语的零头。

倪歌屏住呼吸。

以为他下一秒就要骂她了。

结果,他又叹息:“语文也考得很好啊。”

倪歌耳朵突然烧起来。

小绵羊怂唧唧的,容屿坐下来,故作不经意地叫:“倪歌。”

“嗯?”

“你觉得,做数学题的首要步骤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拿起笔,打开本子。”

“嗯,然后呢?”

倪歌突然严肃:“……开,开始哭泣。”

“……”

“我很认真地做题了。”怕他不信,她严肃地辩解,“我证平行证了四十分钟。”

“然后?”

“然后证出来,不平行。”

“……”

容屿强忍住狂笑的冲动。

“坐。”他敲敲桌子,从笔袋里抽出一支笔,“我答应清时哥了。”

后半句话像是在解释,为什么要这么主动地给她讲题。

倪歌微怔,然后乖乖坐下。

考虑到她的脑回路,容屿极大地降低了讲题的速度。

午饭过后,自习室里陆陆续续地进来其他同学,他主动收起笔:“剩下的明天再讲。”

倪歌乖乖应好。

他转身去拿自己的作业,还没摊开,又听倪歌故作轻松地小声问:“对了哥哥,英文字母有多少个,你还记得吗?”

“二十四个。”容屿想也不想,“怎么了?”

倪歌努力云淡风轻:“没事。”

算了。

大佬说是几个,就是几个:)

过会儿。

她又像只猫似的,分外不安分地小声问:“哥哥,我以后教你英语好不好?”

鬼丫头片子肯定有坑在等自己,容屿看她一眼,十分迟疑:“什么条件?”

“就是,之前……清时哥说,让你照顾我。”

“嗯。”

“你没忘吧?”

他努力耐住性子:“没。”

“话说在前头,以前清时哥在时,我们也经常这样干的。”她怕他害怕,非常认真地提示,“所以,你千万不要有道德负担。”

“……”

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她到底要让他干什么。

“万一……我是说万一哈,老师要找我请家长。”倪歌有些心虚地舔舔唇,一本正经地道,“你能不能跟她说,你是我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容屿:……???想叫爸爸是不是?有本事你去床上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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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成就:一起自习√

那离一起生孩子也不远了。

恭喜屿哥喜当爹,全文完结(不是……

☆、奶茶

容屿:“……”

他沉默三秒钟,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这提的什么破要求?

“不是……”倪歌脑子卡了一下,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入学时,清时哥也自称是我的家长。所以,你们既然都是我哥哥……”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容屿心里涌起汹涌澎湃的不爽,不耐烦地打断她,“他是谁,我是谁?”

倪歌被问得愣住。

等一下,所以,明明都是哥哥,但他和倪清时哪里不一样?

“屿哥,屿哥。”容屿正要皱着眉继续教育她,宋又川在门口小声叫,“你出来一下。”

容屿抬头看一眼,放下笔:“你自己做作业。”

倪歌乖乎乎:“好。”

他推开桌子站起身,倪歌忍不住,也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初秋时节,走廊外天高云淡。

门口站着宋又川和黎婧初。

——他走过去,跟那两个人并肩站在了一起。

他们说话声音很低,她听得不大真切,耳畔静默得只有室内写字的沙沙声。

穿堂而过的风带着凉意,吹动倪歌额角的碎发。

她发了会儿愣,鬼使神差地,从背包里拿出报名表,写上名字:

倪歌。

***

容屿没去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他坐下来,目光落到倪歌的作业本上,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你还在想这道题?”

“……”倪歌有些心虚,含糊不清,“嗯。”

其实她根本就没在想题。

他突然板起脸:“不要撒谎。”

“……对不起。”倪歌手一抖,耳根瞬间红了,“但我……我刚刚一直忍不住猜,黎学姐有可能跟你说什么。”

容屿神色稍缓,这回倒很坦然:“她来找我讲和。”

“讲和?”

“嗯。”他突然想起,“我之前是不是没跟你说?是她拿了你的信。”

倪歌一愣。

所以从初见时起,黎婧初就莫名其妙地在意她,并不是她的错觉?

“但是,她为什么要拿?”

容屿微微抿唇,留了后半句话没说。

跟倪歌那三封信一起还回来的,还有一堆旧情书。

那些情书名字不一、时间也不太一样,有初中的有高中的,几乎都来自他不认识的女生。但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容屿这人,从小到大靠着一张脸招摇撞骗,小时候靠它在阿姨们那儿要糖糖吃,长大之后靠它俘获小女孩的心。

但进入青春期之后,无论是收到情书还是礼物,他都拒绝得非常干脆,从头到尾,没真把哪个女生放心里去过。

所以黎婧初出现之后,她那点儿心思他从头到尾都看得明明白白,也像过去一样,把拒绝表现得很明显。

然而这姑娘是个不肯认输的,每天在他面前笑吟吟:“我们已经是朋友啦,看你每天这么忙,不如我去帮你拒绝其他女生?”

容屿惊了,心想这算个什么事儿?哪有找无关的人替自己拒绝告白的?

但他又懒得跟她费口舌,所以只说:“不用。”

但是黎婧初那头已经干上了。

他曾经提醒过几次,黎婧初的理由都是:“我在帮你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笑脸人干的不是人事。容屿从那时起,开始无视她的笑脸。

所以他连猜都能猜到,黎婧初在看到倪歌那几封信时,是怎么想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寄信?容屿哥哥?称呼就婊里婊气的。”

但是……

容屿撑住脑袋。

他又不能说,这事儿他完全没有错。

也是他嫌麻烦,又漫不经心,这些年才没真的跟黎婧初撕破脸。

所以她一直有恃无恐。

“哥哥?”倪歌看他面色沉重地发了很久的呆,忍不住,“你睡着了吗?”

“……没。”容屿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就在上一秒,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拖泥带水的渣男。

“我刚刚在想。”他舔舔唇,简单粗暴地板起脸,“大人的事儿,小孩别多问。”

“……”好吧。

倪歌重又埋下头,捡起笔。

“但是倪歌,我是不是一直没跟你说过?”

过了一阵,窗外蓝天白云飞过一群白鸽,她听见他声音很低很低地,轻声说:

“你回来了,就挺好的。”

——欢迎回家。

***

令倪歌庆幸的是,数学老师并没有叫家长。

“哎呀,第一次考试嘛,正常得很。”数学老师是个微胖的女人,一边敲讲台一边鼓励大家,“你们不要这么萎靡嘛,数学还是很有趣的,抬头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倪歌从她的微胖里,感受到一丝丝豁达。

周末放学,容屿陪倪歌一起去商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寄信的事情之后,他格外喜欢在楼下等她,每次都挑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然后带着她招摇过市,像是在宣告某种所属。

所以她下楼时,果不其然,又看见他站在必经之路上。

高大的少年显眼又瞩目,倪歌不知怎么,莫名就生出种自己在早恋的错觉,恨不得把他的脸捂起来不给别人看:“快走快走。”

“你要买什么?”容屿挑眉,“这么急?”

“买发带。”

倪妈妈不喜欢她跟着姑姑跳舞,所以回北城时,有关跳舞的东西都没带着来。

校庆节目的衣服是学校一起去租的,她不用管。但除此之外,她还得准备点儿别的小物件。

“跳舞啊?”容屿把她拱上车,闲闲道,“怎么学数学不见你这么积极?”

她小声:“人肯定都喜欢做自己擅长的事嘛。”

“你再顶一句嘴?”

“……”

倪歌立刻闭嘴。

她不说话了,容屿又开始耐不住寂寞。

忍啊忍,忍到下车,忍不住冷着脸讨好她:“吃不吃东西?”

“不吃。”

商场底下三层楼都是卖食物的,倪歌在空气中嗅到了关东煮和生煎包的香气,她也有点儿饿了,但还是摇头:“我要回家吃晚饭,如果现在吃饱了,回家之后妈妈会问。”

容屿:“嗤。”

他们这批小孩儿,最大的共同点是父母都忙,几乎全是放养大的。

独独倪歌,因为天生弱鸡,从小到大受到的管制和关注都比别人多。

容屿没多说,勾着她的书包带子往甜品店走:“那你看着我吃。”

然后他真的买了一堆草莓味的甜食。

让倪歌看着他吃。

倪歌:“……”

他好骚啊。

偏偏骚哥哥吃东西还很慢,斯文极了。

倪歌小声提议:“要不,你就在这儿坐着吃一会儿,我去楼上买根发带……买完就下来?”

容屿想也不想:“不行。”

他压根儿就不吃甜食。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她买的,他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给她呢,她要是走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倪歌叹口气,正想再劝劝他,耳畔一声惊呼,一杯奶茶从天而降,正正地倒扣在她肩膀上。

奶茶一滴没剩,黏腻的饮料顺着脖颈往里流。

倪歌还没反应过来,容屿眼神一紧,赶紧站起来摸她肩膀:“烫吗?”

触手没有摸到热度。

倪歌赶紧:“还好,不是热的。”

他微微松一口气,把纸巾盒放到她面前,这才转而去揪刚刚那个从她身后路过的店员:“你他妈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

“对、对不起!”年轻的店员九十度鞠躬,愧疚极了,“太抱歉了,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您的一切损……”

这个声音……

倪歌一愣,停下擦奶茶的手。

她转过去,有些难以置信,迟疑地叫:“蒋池……?”

年轻的店员身形也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