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换个温柔点儿的版本,适当地传一传。”

另外……

“我之前拜托你去找的礼堂休息室监控,你找到了吗?”

“啊,那个。”宋又川打个响指,“我昨晚让保安调出来了,但他说休息室里面是换衣服的地方,所以监控只能拍到门,看不见里面。”

“那,”容屿眉峰微聚,“看到有谁拿着白色羽绒服出去了吗?”

如果他没记错,那群女孩子里,只有倪歌的衣服是白色的。

“我也替你问了,没有。”宋又川说,“表演之前,最后离开休息室的女生是国际部跳街舞的那个——你应该也见过的。但她手上没拿大件儿外套,也没有羽绒服。”

容屿眉头皱起来。

如果倪歌的衣服不是被人拿出了休息室,那……

等等。

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

“我知道倪歌的衣服在哪儿了。”他拍怕宋又川,“你在这儿帮我盯一会儿,我回一趟礼堂,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跑

“诶不是……屿哥!”宋又川大叫,“你让我帮你盯什么啊!”

“盯着点儿吕芸什么时候犯错!如果她再欺负倪歌,你就替我把她灭口!”

***

容屿现在才想起来,其实就算不拿走衣服,也有很多种让衣服消失的方法。

那件外套应该还在休息室,在柜子里或者沙发后,在倪歌那种蠢东西找不到的角落。

于是还没到礼堂,他就得意洋洋地发消息:[倪歌,我知道你的羽绒服在哪了。]

倪歌隔了两分钟才回:[啊?在哪?]

语气傻兮兮的。

容屿:[你怎么不好好听课。]

倪歌:[没……刚刚手机震了一下,我本来想关声音,结果看到是你的消息,就还是忍不住回了。]

这是什么宝贝妹妹啊!

容屿心花怒放:[没,我夸你呢。]

倪歌:[……?]

容屿:[那种垃圾老师的课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陪哥哥聊天。]

倪歌:[qwq]

容屿心情愉悦,从看门大爷那儿取了钥匙,推开礼堂大门,咣地一声轻响,尘埃飞扬。

他一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边发消息:[我要是把衣服给你找回来了,你拿什么感谢我?]

倪歌:[qwq]

容屿无情极了:[少来这套,卖萌没用。]

倪歌迅速:[那我教你跳舞吧,哥哥。]

“……”

容屿垂下眼,把那句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半晌,低笑着小声道:“操。”

他收起手机,两只手搬开沙发。

沙发背后缝隙很大,平时黑黢黢的,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而现在,里面空无一物。

容屿微顿,重新将沙发搬回去,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检查柜子和其他死角。

但是都没有。

“奇怪……”这事儿怎么跟灵异事件似的,他有些蹊跷,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积灰的道具箱。

那箱子是个空心道具,但因为太脏太灰了,这些年也没什么用,就一直放在那儿。

他略一犹豫,还是过去打开它。

“咳……”木箱子里积满灰尘,他艰难地挥散尘雾,朝下望——

里面空空荡荡,角落里放着一件灰扑扑的、几乎快要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羽绒服。

他躬身,捡起来。

“蠢。”这句是针对倪歌。

“跟我玩儿这套。”这句是针对藏衣服的人。

箱子实在太灰,他将它盖上盖子放回原地,打电话给宋又川:“川子,国际部那女生,叫什么啊?”

“嗯?怎么了?”

他微微眯眼:“叫出来,我跟她谈谈人生呗。”

“好像是叫……”宋又川正要说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你等一下,倪歌他们好像下课了。”

“行。”容屿抱着衣服往前走两步,一个小小的东西突然从衣服里掉出来,他一愣,连忙回头去捡。

草率地握到手里,才发觉不太对劲……

这件黑色的小衣服,有海绵垫,有可调节的细肩带,手感也非常滑……

容屿脑子空白了一下,迟疑地咽咽嗓子。

少,少女胸衣?

他小心地抖开衣服,发现这其实是件吊带背心,大概是跳舞打底用的,所以有海绵垫。

容屿微微松口气。

但他立马想到,演出那天,她好像也穿了一件这样的背心……是白色的。

她应该是准备了两件,临到演出时,根据裙子的颜色,选了白色那件。

那,所以……

这件也是她穿过的。

容屿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烫手。

就算只是拿着件衣服。

他也已经在脑海里,自、自动脑补出了,他帮她脱这件衣服的画面。

“容屿。”他对着镜子,浩然正气地自我批评,“你真他妈不是个人啊。”

下一秒,手机又震起来。

他随手接起。

“不好了屿哥,你赶紧回来!”宋又川急哄哄,“你媳妇儿,你媳妇儿……跟那老师吵起来了!”

☆、撑腰

众目睽睽, 倪歌被吕芸叫上台时, 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做完前三节课的培训后,我收到了你们打算拿去参加复赛的作文。很多同学都按照我的要求做出修改了, 并且都修改得不错。”吕芸说,“做得好的同学很多,我就不单独表扬了。倒是有一位, 上课前交给我的作文是什么样,上完课之后交给我的作文还是什么样, 一个字都没改。”

全场死寂。

吕芸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这位倪歌同学, 人现在在哪儿呢?”

倪歌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上台。

人群中响起小声议论:

“咦,她是不是校庆时跳古典舞那个小姐姐?噗, 常服也很仙啊, 她每节课都来吗?我怎么从没见过她?”

“呜呜呜我记得这个人!期中考的语文排名她就只比我高一分!但她是单科年级第一我不是!嫉妒!”

“卧槽小点声小点声,吕芸看过来了……你们说, 如果等会儿吕芸骂人,我们要不要上去劝啊——我听说这老师超凶的!”

…………

“这位同学。”吕芸从一沓作文纸里抽出她的, 问, “你已经懒到这种地步, 连敷衍一下老师都不愿意吗?”

“我没有。”倪歌坦然地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做了作业。”

“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你当我瞎?”

“老师的作业要求是在自己作文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并没有说非得改成什么样子。”倪歌解释,“我的参赛作文是散文,按老师的要求加太多修饰,反而会显得累赘。”

吕芸一时梗住:“你——”

人群中静寂三秒,一个男生小声道:“噗……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吕芸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是哪个班的?”她啪地放下作文,一指头戳到倪歌脑袋上,“你从没参加过青年文学赛吧?是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我一年带出多少进决赛得奖的学生?你……”

“老师!”后排一个男生笑嘻嘻地喊道,“我要是跟您一样,一年到头都在不同的学校巡讲竞赛心得,我也能桃李满天下!”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吕芸没搭理那个男生,转过来又要戳她:“你现在是不是很爽?忤逆完老师,你的虚荣心有没有得到满足?”

“那您呢?”倪歌避开她的指头,抬眼反问,“不管遇见了什么糟心的事,一进学校就把气全撒在学生身上,会不会也很爽?会不会也觉得,你可怜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你——”吕芸前几年带的学生全都乖巧听话,没几个敢这么跟她说话,气急败坏,手掌高高扬起——

不等重重落下,就被人从中攥住。

骨头咔擦一声,她眉头一皱,几乎痛得叫出声:“唔……”

“老师。”攥住她手腕的少年气喘吁吁,眼睛里带着点儿笑,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没放松,“一言不合就打人,不是为师之道吧?”

“关你什么事?”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手劲儿是不是都这么大,吕芸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捏折了,甩却甩不掉,“嘶……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然后你再伸手来打我?”容屿逐渐平复呼吸,冷嗤,“我傻缺吗?”

班上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你以为你很聪明?”手腕已经快失去知觉了,吕芸冷笑,“你以为现在殴打老师,我事后就不会找你算账?”

“那你欺负我们家姑娘的事又打算怎么算!”容屿突然暴怒,两只手攥住她将她逼到黑板边缘,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吕芸,说实话,我从很多年前起,就想掐死你了。”

吕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凭着身高优势,他几乎让她的双脚离了地。

她在这时候,才真正地体会到恐惧。

她终于开始惊慌:“你不能……”

“大下午的,吵什么呢,你们?”老孙一推开教室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糟心混乱的画面,吓得语言紊乱,“我的亲娘!容屿你要干什么!”

容屿立刻松开手。

吕芸重新接触地面,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仿佛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地呼吸。

“孙老师。”容屿举起双手以示清白,神情无辜极了,“刚刚吕芸老师要打学生,我帮忙劝一下。”

“我信你有鬼。”孙老师凑过去,“吕老师,你还好吗?”

吕芸正要开口,又被容屿打断:“孙老师,你看看你小科代表,都被虐待成什么样儿了。”

老孙回过头,见倪歌还真站在旁边。

小姑娘一言不发,额头上留着明显的粉笔印,中间有些红肿,一看就是被人戳出来的。

老孙微怔,问:“吕老师,这是您戳的?”

“她不按我要求改作业,我当然要教训她。”吕芸理所当然,“怎么了?”

“这作文嘛,最考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哪儿能人人都一样?”老孙这就觉得她有点儿不对了,学生多可爱啊,“再怎么也不能动手吧?”

吕芸冷笑:“是你在做竞赛培训,还是我在做?”

老孙惊了:“你说的是人话?”

“我比你有经验。”吕芸语气很平静,“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是教语文的,却只有我能带出进决赛的学生?”

“……”

“您说是不是,孙老师?”

老孙极力冷静:“滚出去。”

吕芸一愣:“什么……”

“你才放屁!”老孙爆炸了,“我的学生全年级最乖!她是我的课代表!她最棒了!她才不会错!要错也是你有错!这教室也是我的,你给我滚出去!”

容屿愕然:“……”

倪歌震惊:“……”

“卧槽……”孟媛和后排一群吃瓜同学目瞪口呆,“老,老孙这是,被人踩到尾巴了?”

吕芸愣了好一会儿,脸色难看地道:“那校长室见。”

说完,她拖着失去知觉的右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留老孙一个人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气。

倪歌上前:“孙老师。”

“没你的事儿。”老孙挥手,“去吧去吧,都散了吧。”

***

被吕芸一拖,讲座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我家那边应该也没法来接人了。”容屿问,“我们坐公交车?”

倪歌没有意见。

晚高峰的公交车上人挤人,容屿让她走前面,手臂虚虚环在她身侧。

他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倪歌莫名有些不自在,回过头,认认真真地道:“刚刚忘了说,今天的事,谢谢哥哥。”

容屿哼:“你也是,你就站在那儿给她戳?”

“我没……”倪歌想反驳,想想又觉得自己确实蠢,一下子蔫儿了,“我想躲来着,没躲开。”

“那你就不会……”

他话没说完,公交车一个急速加速,他猛地扑出去。

小绵羊被撞得重心一歪,短促地发出一句小声的“嗷”。

容屿眼疾手快,伸手护住她的脑袋。

下一秒,她的头垫着他的手,“砰”地撞在窗玻璃上。

“啧……”

手心传来一阵剧痛,但凭借着这个姿势,他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怀里。

倪歌晕了一下,迅速爬起来:“哥哥?”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