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容屿语气慢悠悠,“我就不是英语后进生了。”

“……”这比殴打老师一顿还不靠谱。

宋又川压根儿不信,干脆换话题:“对了,食堂刚刚给我发短信,说我们之前订的那些汤圆估计六点多才能煮好,你待会儿记得叫人过去拿,在一楼靠左的档口。”

容屿微微垂眼看屏幕,心思明显完全不在他身上:“嗯。”

宋又川好奇:“你干什么呢,从考完试开始,就笑得这么骚?”

他探头探脑地挤过去,正看到手机屏幕启动,两条未读短信弹出来,发信人备注是:A倪歌。

容屿嘴角微勾,声音低哑,向他炫耀:“情妹妹,你有吗?”

宋·柠檬人·又川:“呵。”

下一秒,容屿点开短信。

宋又川酸唧唧地望过去,第一眼看到:“我讨厌你。”

宋又川:“……?”

容屿微怔,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他不自觉地板起脸,周身的温度瞬间陡降二十度,从热带断崖跌进北极。

宋又川不信邪,壮着胆子,又看着他点开第二条短信。

第二条写的是:“你烦死了。”

宋又川:“……”

周遭连挂钟都屏住呼吸。

他已经不敢抬头看容屿的表情了。

他现、现在逃命的话,还、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宋又川:哥,你脑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容屿:没事,小场面,开个车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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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说一下,我对国际部的学生没有偏见【嗷嗷打滚

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把密码猜出来了!!!哼!!我知道很简单,但你们就不能装一下不懂吗!!【绝不承认是我智商低写不出复杂的密码,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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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问一个死亡问题,你们冬至吃汤圆还是饺子?【狗头

我是大人,我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吃:)

☆、汤圆

倪歌从考场出来, 逆着人流, 直奔国际部。

今天全校期末考,但高三年级依旧要上晚自习, 因此人都还没走,三三两两地坐在教室里等着上晚课。

“不好意思,同学。”倪歌站在教室门口, 随手拦了个没系拉链、把校服穿成风衣的男生,“请问上次校庆时, 你们班是不是选送了一个街舞节目?”

“是啊。”

“那,可以帮我叫一下那个领舞的女孩子吗?”倪歌笑笑,两眼弯成桥, “我找她有点事,麻烦你了。”

高一的小学妹,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 露出里面粉色格子衬衣的领子, 两手提着奶白色的帆布包,看起来乖乖软软的。

“行啊。”男生心里一乐, 吹了个口哨,转过去扬声喊人, “傅姐——有小妹妹找你!”

“来了!”教室后排, 一道明亮的女声落地。

不过须臾, 这道修长的影子从教室后排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停在倪歌面前。

两个人对视三秒。

傅晴先笑了:“怎么了,倪歌小妹妹?两个小时不见, 想我了?”

“我刚刚才知道,你叫傅晴。”她比倪歌高整整一个头,倪歌抬头看她,不卑不亢,“知道名字,就好办很多了。”

傅晴挑眉:“怎么?”

倪歌笑意不减:“得知道你的名字,才能发年级通报啊。”

傅晴的表情微不可察地一变。

“这是你的吧?”下一秒,倪歌从帆布包里掏出三个皱巴巴的纸团,“我想来想去,今天考试前碰过我的衣服帽子、有机会作案,而且能干出这么无聊的事的人,也只有你了。”

傅晴嗤笑:“小妹妹,这种事情,是要讲究证据的。”

“证据?就你这难看的字体算不算证据?走廊上摄像头拍到的录像算不算证据?”倪歌很冷静,“你以为我缺证据吗?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又怎么会来找你?”

“哟。”傅晴抱着手冷笑,“挺厉害的嘛,前两次看不出来,你这么牙尖嘴利?在容屿面前无害小白花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

“跟容屿没关系。”倪歌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很软,“我今天多此一举过来一趟,纯粹是来羞辱你的。”

她说得这么直白,别说班上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人,连傅晴都惊了。

是真的嫌命长吗。

“老实说,我今天真的,特别特别生气。”

当着老师的面默写课文时,她写字的手都在抖。

她无法想象如果真被取消考试成绩,她会有多崩溃。

……可能会坐地爆哭半小时。

“但是后来,老师允许我先把卷子做完,等考试结束,再和她一起去查监控。”倪歌微顿,“所以我和她不仅看了监控,还很仔细地检查了这三个纸团。”

倪歌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展开它,“然后发现,这明明是小抄,但很多语法拼写都是错的。你照着课本抄的课文,准确率还没我默写的高。”

教室里沉默几秒,响起低低的笑声。

傅晴转过去瞪他们一眼,又转回来:“你有病?跑到我面前,就是来炫耀这个?”

“对啊,我就是来炫耀这个的。”倪歌不假思索,“你读的是国际部,将来要出国深造,可是连抄课文都抄不对,你不觉得丢脸吗?”

“你——”

“而且,这位学姐。”倪歌目光清凌凌的,直直看向她,“我不知道容屿喜欢谁,但我猜容屿不喜欢智商低的人。靠这种无聊的鬼把戏捉弄人,通常被玩儿死的都是自己。”

周遭静默三秒。

班上响起轻微的倒抽冷气声。

“你倒是很能说啊?”傅晴抱着手,默了默,冷笑一声,一把推到倪歌肩膀上,“走啊,有本事换个地方解决问题呗,小妹妹?”

倪歌猝不及防,纸片人似的,被推得一个趔趄。

背部砰地一声撞上墙,她暗暗皱眉,立刻打算逃跑。

刚转过身,就被傅晴拽住长发。

倪歌一时吃痛:“唔……”

下一秒,硬生生被拉着头发,拖拽回去。

教室门口人来人往,但没人往这边看。

倪歌高估了其他人,以为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以为傅晴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儿动手。

“刚刚不是很能说?”见她疼得一张脸都皱起来,傅晴手上力道丝毫没有放松,慢慢凑近她的脸,“想我从哪儿开始打?肚子还是脸?”

倪歌咬住牙,两只手用力扣住她的手,想要借此钳制对方的动作。

然而傅晴轻而易举地抽出手掌,朝着她的脸就重重落下来——

“不选?那就脸好了!”

风声骤疾,倪歌下意识闭上眼,电光火石,她猛地被人一把拽住,乘着惯性转个弯,“砰”地一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掌风便堪堪被抛到了脑后。

“……”

倪歌正发蒙,耳畔便传来傅晴的惨叫:“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辨认出那股熟悉的柠檬香。

清清淡淡的,萦绕在鼻息之间,与少年不断起伏的胸腔遥相呼应。

倪歌小心地屏住呼吸。

容屿一只手还攥着傅晴的手腕,声音低低地,带着点儿喘息,在她发顶响起:“下次约人打架——”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很长,莫名透出点儿痞气。

“记得叫上我。”

***

容屿本来也挺生气的。

他给她发短信,她不回;给她打电话,发现她根本没开机。

他拖着大尾巴跑到高一找到孟媛,才撸清事情经过,于是他又开始着急。

按照她对倪歌一根筋的了解,她一定是去找人理论了,他担心她考试出问题,又怕她打不过那个跳街舞的女生。

于是他赶紧跑过来。

“奇了。”容屿感慨,“我每次找你,都刚好撞见你差点儿被人打。”

“……”

倪歌声音闷闷的:“这次明明跟我没关系。”

她是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

如果非要溯本求源,这事儿还得怪在他头上。

“那你就一个人过来?”容屿气得想教训她,想想又觉得她已经够可怜了,还是算了,“也不会找个帮手?”

“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

倪歌也没想到,他们会全都袖手旁观。

她有点沮丧:“我原本想着,骂完就跑。”

他轻嗤:“结果?”

“……腿太短了没跑掉。”

小姑娘把头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小羊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

容屿突然有点想笑。

“那这人你是骂也骂过了,怼也怼过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直接交给年级处理吧。”虽然倪歌很想,但她又不能真的把对方拖到小巷子里打一顿,“让他们贴公告证明我的清白。”

容屿想了想,觉得可以。

但他隐隐约约,又有点不爽。

原本之前羽绒服事件时,他就打算找傅晴出来谈谈人生。结果倪歌跟家里吵架半夜跑到他那儿去,他一被打断就忘了。

现在他还没把障碍物清扫干净,就又有小怪物跑出来作祟。

“哥哥。”倪歌突然开口。

“嗯?”

两个人并肩往食堂的方向走,有人推着车送汤圆和饺子进教学楼,她有些好奇:“你冬至吃饺子还是吃汤圆?”

“我都不吃。”他语气慵懒,“我被气饱了。”

“……”

倪歌有预感似的,小羊毛突然偷偷抖起来。

“倪歌。”

“嗯……”

“我自认为平时对你也不差,没缺吃少喝,给你买零食,还给你买圣诞小麋鹿。”

“我……”

“你就这样对我。”

“……”

倪歌憋红一张脸,“对、对不起,我没有真的……讨厌你,或者觉得你烦。”

顿了一下,她主动解释:“我知道傅晴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我……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生气。”

完全控制不住。

想就地打滚,让他来哄她。

但是……

倪歌偷偷将下巴下压,往围巾里埋埋埋。

他这种暴躁霸王龙,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哄她。

容屿在心里打着算盘想招儿,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食堂门口。

“哥哥。”倪歌乖乎乎地向他道别,“我去楼下取预订的饺子和汤圆,你不用送我了,回去上晚课吧,我们晚点再见。”

谁特么是特地送你来食堂的啊——

容屿差点脱口而出。

“我也要来取预订的汤圆。”他用力压下那句话,引着她,两人往同一个方向走,“正好,我们在这儿吃完再走。”

今天冬至,很多档口也开始卖饺子汤圆,各种各样,白白胖胖,装在小盒子里,一份一份地卖。

倪歌上前报手机号码,给食堂师傅看自己之前下过的订单:“我是高一一班的,订过七十份汤圆,和七十份饺子。”

容屿正想说,你们班同学吃得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旁边一道柔美的女声打断他:“容屿?”

容屿看了一眼,回个鼻音:“嗯。”

倪歌循声望过去,一眼认出她。

她就是考英语的前一天下午,她坐在窗前,看到的那个和容屿拉扯不清的搬书女孩。

“你要把这些都带到教室去,再发给大家吗?”搬书女孩看看这堆汤圆,笑着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劳烦了。”容屿嘴角微动,“这玩意儿比书沉,你前天搬不动书,难道今天就能搬动这个?”

女生有些悻悻,寒暄几句,转身走了。

同一时间,师傅帮倪歌装好了饺子和汤圆,怕她带不走,还借了她一辆可以推的简易小推车。

倪歌开心地将食物放到小推车上,小声:“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凶她……因为我也搬不动。”

这种话太让人不爽了,容屿一脸莫名,眉峰微聚,“你搬不动,不是很正常?”

“……”

“你搬不动我可以帮你搬,她呢?走两步就胳膊腿哪儿哪儿都疼。”容屿冷笑,“我更希望她那种人不要参加这种活动。”

倪歌手指微顿,耳根突然红了。

他仿佛……在、在撩她?

“谢谢你。”倪歌思索半天,觉得自己不该对容屿有那种超脱兄妹关系的邪恶想法,有些愧疚地,把她那份汤圆拿起来递给他,“请你吃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