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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焰身上带着股夜色的凉气,他扒开她的帽子,在她额头上亲亲,低声问:“受伤了吗?”

“没有。”她声音很闷。

“那我们回去吧,嗯?”他把她两条胳膊环到自己肩膀上,手臂分别托住她的后腰和膝盖,“去谢谢给你创可贴的医生。”

姜竹沥垂着眼,有些别扭。

“怎么了?”他步伐微顿。

“我……”松鼠姑娘垂着脑袋,耳朵一动不敢动,“我把带给你的蛋糕弄坏了。”

她失落极了,像小时候那个弄掉了香草味冰淇淋的小姑娘。

“很大一个蛋糕……有四层,你不吃芒果,我特地把夹心换成了蔓越莓。”

他叹息:“没关系。”

“我没办法给它系安全带。”她小声说,“所以刚刚撞车,它一整个儿地撞在车玻璃上。”

奶油都被撞出来,糊在车玻璃上。

他拍拍她:“没事。”

“我……”

姜竹沥纠结极了。

趴在他肩膀上,她咬咬牙,视死如归地抬起头:“段白焰。”

“嗯?”段白焰也抬眼看她,眉眼疏淡,目光清亮。

“你原本,”她认真起来,表情恶狠狠的,腮帮子却仍然很可爱,像一只混黑道的松鼠,“是不是想跟我求婚?”

天色漆黑,路灯昏昧。天角的一汪明月宛如流水,缓缓从两人之间流淌而过。

段白焰微怔,然后笑了:“是啊。”

他准备了玫瑰花和短片,叫上所有他和她都认识的伙伴,把宴会厅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那样等她走过,就好像提前走过红毯,结了一次婚。

姜竹沥委屈得要命,一口气堵在胸口上去不也下不来。

她憋啊憋,用力憋……还是憋不住。

“那两个撞车的人好讨厌啊!”她难过得爆炸,简直想躺在地上哇哇大哭,“晚高峰为什么要把车开得那么快!我的蛋糕谁来赔我!我的求婚也没了!让你求婚比让你上天还难!我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第二次了呜呜呜……”

这一天到晚,都什么跟什么……

段白焰哭笑不得。

“腿有没有受伤?”他问,“能自己站吗?”

姜竹沥也觉得为这种事哭一场特别丢脸,但她期待这场求婚太久了,到头来竟然被这种乌龙的事情打断,她很生气,又不知道该去怪谁。

小姑娘红着眼眶,闷声点点头:“能。”

“那你站好。”下一秒,他微微躬身,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

然后他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

姜竹沥有些茫然,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姜竹沥。”

路灯光影交叠,背后霓虹闪烁,车流汇成一片。

汹涌的人潮中,街灯仿佛串联的明珠,一直绵延到远山尽头。

段白焰退后半步,突然单膝跪下了。

“——嫁给我吧。”

第77章 求婚短片

长街灯光如流水, 人潮嘈杂, 灯光昏昧,仍然有人迅速认出段白焰。

刚刚离开的记者小姐闻风而动,又暗搓搓地跑回来。

姜竹沥愣了一瞬。

段白焰怕高架上的风太大,怕她听不清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穿着她下午为他挑选的正装, 单膝落地,郑重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打开,又重复了一遍:

“嫁给我吧, 姜竹沥。”

姜竹沥仍然有些晕。

但她隐隐觉得, 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应该有一个更隆重的场合,她也应该有条更飘逸的裙子,然后化一个很漂亮的妆,他们在万米高空接吻,他的舌尖碰上来时, 能品出巧克力的甜味。

他会在那时一手扣着她的腰, 一手精准地将戒指推到她的无名指上,映着玫瑰暖灯,暗香浮动,情潮涌动,头顶星辰万千, 全世界寂静得只剩她和他。

每一个细节都庄重而认真,值得作为范本被记住。

而不像现在——

她的裙子被划开一个角,膝盖也磕破了,长发被风吹得四散, 凌乱地在空中飞扬。额头上贴着连简笔画都没有的愚蠢的米色创可贴,眼眶红成兔子,眼泪将落未落。

完蛋了完蛋了。

姜竹沥绝望地想。

她还是想哭,他已经跪在她面前了,她还是想哭。

段白焰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她回神。

记者小姐躲在身材魁梧的摄影大哥背后,举着相机咔嚓咔嚓。

围观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满脸惊喜,一边尖叫一边挥舞双臂:“段白焰!啊啊啊段白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目睹段白焰现场求婚啊啊!”

姜竹沥眼睛发酸,却耳尖地听见响声。

她一瞬间回过神,连忙有些仓促地点头:“好……好呀。”

仿佛再慢一秒,他就会被人抢走了。

段白焰微微松了口气,取下戒指,握住她的手,慢慢将戒指往无名指上推。

“你……你之前还送过我一枚订婚戒指。”姜竹沥不大能分清这些戒指的具体用途,又很怕把它弄丢,之前索性串在了项链上。

突然想起这桩事,她作势伸手要去取项链,小声问,“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把那个还给你……”

她太紧张了,段白焰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也留着。”

交警还在疏散人群与车流,高速路却不复刚刚的水泄不通,车辆已经开始缓慢地行驶。

出车祸的地方拉了防护带,他刚刚过不来,将车停在远处。

被阻隔带和交警拦在另一头的妹子们冲着他尖叫,他置若罔闻地牵着姜竹沥的手,拨开光影,穿越汹涌的人潮。

“这个真的不用给你吗?我有可是你没有,你手上会不会很空……”他配合她的脚步走得不快,姜竹沥不需要赶他的步伐,变得非常纠结,“而且……好多人在叫你,你不理理她们吗?”

段白焰听见她提别人,步子不自觉地一停。

他转过来,正正地对上她亮晶晶的眼。

她就站在他身后,眼睛带点儿水汽,映着万家灯火,干净而无畏,像一头小鹿。

夜风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他突然释怀了。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但她没有被他吓到,也没有再无意识地后退。

“你不用管她们,先在车上坐一会儿。”段白焰无端有些雀跃,低沉的嗓音又温和下去两个度,“我去跟交警说一声,嗯?”

姜竹沥“嗯”了一声,乖乖地被他牵着放上车。

他关上车门,忍不住在她头顶撸了一把。

摸完小动物软绵绵的毛毛,段白焰转过身,夜风拂过,衣角划出漂亮的弧度。

隔着交警的隔离带,有女孩子两手放到嘴边,大声问他:“段白焰!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段白焰脚步微停,破天荒地回过头,回了句:“是。”

姑娘们失望极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叫你老公了?”

段白焰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认为答案显而易见。

“对。”他声音不轻不重,万分认真地,说出了和上次几乎完全一样的话——

“所以,请大家脱粉吧。”

***

他比以前有礼貌很多,已经学会用“请”字了。

开车下高架,段白焰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向姜竹沥邀功。

路灯光线一道一道地在车内拂过,她好像还没从刚刚突如其来的求婚中缓冲过来,低着头看着戒指发呆,连毛茸茸的耳朵上也写满懵逼。

段白焰忍不住又在她头顶搓了一把,将她看不见的尖尖耳朵捏圆搓扁,低声问:“回家吗?”

姜竹沥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犹疑。

宴会厅离这里的车程不到一小时,他几乎是下一秒,就猜到她的纠结:“或者,去宴会厅看看?”

“会不会很麻烦……”

“很快的。”他抿唇,捞出一条毯子盖到她身上,“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就到了。”

姜竹沥原本不想就这么听话地睡过去,他刚刚求过婚,在她看来是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她应该给他安抚和鼓励。

可他的音乐实在太催眠,她咕哝着没话找话,问他那是谁的歌,然而还没记住他的回复,她就先行一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段白焰乐坏了。

等姜竹沥重新醒来,他已经开车驶入庄园。

冬天刚刚过完,旧的已去,新的还未到来。

正是百花凋零、青黄不接的季节,他行驶在庄园大道上,她一睁眼,入眼就是流动的银白月光,与漫山遍野盛放的红白玫瑰。

四下无人,玻璃花房的墙壁薄若无物,巨大的花田看不到尽头,在流水的月色下向视野尽头绵延。

姜竹沥揉揉眼,有些难以置信。

她抬眼看他,他开车行使其间,侧脸容颜俊美,仿佛一位正衔着人类小娇妻悠哉悠哉返回城堡,打算大干一场的吸血鬼伯爵。

她声线很软,小小声地的问:“我醒了吗?”

委婉的表达比直接的夸赞更加受用,段白焰嘴角微动:“喜欢吗?”

姜竹沥趴在窗户上,眼睛亮得好像落着星星:“喜欢,超级超级好看。”

于是他将车开得更慢。

这段路用于观景,本就很长,等他开到宴会厅,姜竹沥已经彻底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然而关系最好的几位好友挂念她的安全,竟然还没有离开。

姜竹沥愧疚极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怎么能怪你?怪撞车的人啦。”倪歌笑嘻嘻的,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跳起来抱她,“祝你幸福呀竹沥姐姐!”

她拍拍她的头:“谢谢你,我会的。”

临走之前,倪歌指着投影,疯狂暗示:“你一定要看那个短片,一定要看。”

姜竹沥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无比清醒。

送走他们共同的朋友们,她在宴会厅前排乖巧地坐下,按照倪歌的指示,关灯开投影。

段白焰捡了个盘子,坐在旁边给她剥螃蟹。

屏幕前光芒荧荧,他喂她一条腿,她就也掰一半塞进他嘴里。

短片披着穿越的壳,讲了一个青春故事。

精英男主事业有成、有车有房,追他的人排成长龙,但他始终独来独往,不愿意接受任何一个向他示好的女性。

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忘不掉、拿不起的初恋,对方远在天涯之外,那段感情他和她谁都做错了,也谁都没有做错,然而他和她也谁也不愿意让步,谁都没有先低头。

在他二十五岁的圣诞夜,他被天选中,重生回了自己的十七岁。

姜竹沥一边啃螃蟹腿,一边中肯地点评:“这种白月光设定,要么是渣男回头,要么是女配打脸。”

段白焰:“……”

她睁大眼睛问:“你没有这么俗气吧?”

段白焰:“……”

黑暗中,段导“啪”地掰断了螃蟹腿。

影片中的男主一觉醒来,猛地抬起头,阳光层层筛落,耳畔书声琅琅,他坐在教室里,穿着夏季校服,竟然回到了高二。

他抬头露出惊愕的表情时,姜竹沥不自觉也跟着愣了愣。

这少年是段导自己演的,他同时担负导演和男主的角色,镜头传承了一贯的小清新风格,像自带滤镜的日系纯爱电影。

重点是……

他穿回校服,细碎的刘海落到眉眼间,眉眼疏淡,眼瞳幽深,真的很像……

她记忆里的样子。

少年在课间惊醒,云里雾里地像是还没完全睡醒,皱着眉拍他前座的女生,语气带着一贯的不耐:“喂,我这是在哪儿?”

女生转过来——

尽管有后期加持,但清晰度还是明显变了,十年前没有1080P,她的脸不如男主清晰,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有些青涩,皮肤细腻,脸盘圆小,漂亮得恰当好处,不难看出日后美人的影子。

她在镜头里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眸如点漆,有些傲娇地小声嘟囔:“我认识你吗?”

姜竹沥惊了。

“我十七岁的时候怎么长这样……不是,重点是,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个剪辑……这个剪辑又是什么黑科技?!”

段白焰没有说话。

她记得这个剧情,那时段白焰刚刚转学过来,她死死记着新同学身娇体弱疾病缠身,见他偷偷喝酒,她亦步亦趋地在雨里跟着他走了好远的路,却只换回他一句冷漠无情的——

“关你什么事?我们很熟吗?”

她又不是没有脾气,第二天对着他诅咒似的小声嘟囔了一整天“我认识你吗”,像只耿耿于怀、又怂兮兮的小肥啾。

姜竹沥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

剧情向后推进,二十五岁的男主迅速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他用二十五岁的灵魂重新定义十七岁的自己,像所有的重生剧情一样,重新做了所有选择。

开完家长会,女主一个人坐在器材室背后哭的时候,他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沉默很久,仍然没有选择走过去,却俯身放了一包纸;谢师宴时,女主坐在席间状似无意一直拼命朝他偷瞄的时候,他没有再进行漫长的心理活动,而是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姜竹沥一开始觉得这种剪辑和错位新鲜又有趣,但她笑着笑着,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影片过半,男女主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同框出现”过。哪怕是剪辑黑科技,也没办法把二十五岁的他和十七岁的她剪辑在一起。

他们隔着十年光阴,隔空对话。

盛夏时节酷暑难当,蝉鸣澎湃,如同涨潮时的海水。

他和她一起离开谢师宴的宴会厅,他走在前面,她像只小动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将明未明,正要开口告白的瞬间,他先她一步转了过来——

“姜竹沥。”

二十五岁的段白焰穿着高中的校服,她觉得他有点老了,但眉眼清隽地扮作少年,仍然让人心动,也让人眼眶发热。

他先她一步开口,语气笃定,没有迟疑:“我喜欢你。”

二十五岁的姜竹沥坐在黑暗里,默不作声地想,如果那时他真的说这样的话,她大概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会助跑着扑进他怀里。

可是屏幕内,男主话音一落,不等她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就穿越回了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