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害怕吗?这个高度你不害怕吗?”

“我不恐高。”

田苏苏笑笑:“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从这么高掉下去过。”她有点烦躁地摸摸口袋,习惯性地想掏烟,想了想,又停住了。“如果,你蒙上眼睛,站在一个地方,往前走一步,可能会掉下万丈深渊,也可能会进入世外桃源,你会怎么办?”

尚可愣了一下,问:“可是我为什么要蒙上眼睛?”

“我只是打个比方。”田苏苏失笑,“那好把,就比如说你站在杨过跳下去的悬崖边,一旦往下跳,有可能会找到你想要的爱情,也有可能粉身碎骨,你跳不跳?”

尚可沉吟片刻,说:“苏苏,你知道我的选择,如果那里有萧萧,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尝试。”

“可是我不行,因为我尝过粉身碎骨的滋味。或者,我会选择留在原地…”田苏苏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轻声说:“尚可,因为我会害怕,害怕重新粉身碎骨一次,那,太痛了。”

尚可心头一震,沉声问:“邱一树让你害怕了?他做了什么?”

田苏苏摇摇头,忽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尚可拿起手机,皱皱眉,不客气地接通了电话:“什么事情?”

“你在干嘛?”电话那头,邱一树也很不耐烦地问。

“办公。”尚可言简意赅地说。

邱一树停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那个,苏苏呢?和你在一起吗?”

尚可按了一个静音键,问田苏苏:“是邱一树呢,找你。”

田苏苏顿时心乱如麻,犹豫了半天,才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田苏苏,你,你,你真和他在一起,你真狠心,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电话也不打给我一个,害我象没头苍蝇一样找你,你——”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田苏苏低声说。

“这是什么烂理由!”邱一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算是败给你了,你叫我该拿你怎么办?”

田苏苏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低声回答:“吃饭了吗?”

“哼,现在才想起问我,是不是太晚了?”

“我还没吃呢,请你吃宵夜?”

“这回不会再放我鸽子了吧?我都饿得要胃穿孔了。”

放下电话,田苏苏看到尚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苦笑了一声,喃喃地说:“尚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能不能让我留在原地,再看会风景,或许,以后我就看不到了。”

尚可微微一笑:“当然,说不定看着看着,你会觉得原地的风景独好,你就不用再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前一阵子很倒霉,摔了一跤居然搞到手指骨折!!!!咱这小窝虽然没有几个人惦记,本主人倒是一直很挂念,奈何吃饭的工具伤了,,,,,现在总算好多了,诸位走过的别忘记留言鼓励一下,,耶!

第 34 章

老周记是一家粥店,里面的粥品别有风味,往往用餐时间来的话还要排队。不过田苏苏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店里零星坐着几桌人,低声浅语,古老的陶锅配着烟雾轻绕热气腾腾的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邱一树一眼就看到了的田苏苏,穿着宽松的黑色套头毛衣,腰间一根古银色的腰链,脚下一双牛皮小靴,衬着她婀娜的身材,十分动人,只是脸上稍带着几许疲色,他招招手,看着她慢慢走近,忽然觉得只要她能出现,这一个晚上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田苏苏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邱一树忍不住责备:“怎么回事,这么忙吗?饭都不吃。”

田苏苏笑笑说:“怎么和我妈妈一样,这么唠叨,电话里都讲了好几遍了。”

“我帮你点了枸杞老鸭粥,有益于睡眠。”

“那就谢谢了。”

很快,粥和小菜就上来了,老鸭看起来很嫩,粥闻起来也很香,田苏苏一边盛粥,一边心里有点不安,邱一树怎么今天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这样一想,她忽然觉得今天和邱一树这么晚一起喝粥有点不妥,速战速决才是上策。想着想着,她飞快地端起碗来,大口地喝了一口,猛地,她掐住自己的喉咙,张大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瞬间变得通红,手徒劳地在嘴边不停地扇呀扇,妄图让嘴里的粥赶紧凉下来——

邱一树大笑起来,把脸凑了过来,轻轻地往她脸上吹凉气:“苏苏,我帮你吧。”

田苏苏顿时恼羞成怒,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却被邱一树一把抓住,握在手里,她挣扎了一下,低声说:“你放开,到底让不让我吃饭。”

“我喂你好了。”邱一树笑嘻嘻地说。

田苏苏哼了一声,用左手拿起勺子,小心地吹了吹,放进嘴里,味道真不错。“我双手可以左右开弓,不劳你大驾了。”

正说着呢,田苏苏的手机响了,邱一树不满地说:“谁呀?要是是尚可,就不要接了。这个资本家。”

田苏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谁呢?要说资本家,你自己也是,你眼前这个也是。”低头看了看号码,笑容一滞,犹豫了半晌,接起电话:“你好。”

“田田,是我。”林动在电话里低沉地说。

田苏苏不由得一股怒气上冲,想起宁语给她的那张报纸,想起那令人目眩的标题,如果没有他的默许,这张报社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头版头条、图文并茂地登在报纸上。“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什么事情我们最好不要再联络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林动笑了笑,说:“你生气了?怎么不打电话来问我?我等了好一阵子。”

“对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永远都不在意。你言重了。”田苏苏冷冷地说。

林动叹了一口气,“田田,你还是那样,你不喜欢的人和东西,永远弃之如敝屐。”

田苏苏心里一酸,想起以前她曾经是系里的系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一大堆,和林动谈恋爱的时候,那些人全被她的伶牙俐齿给吓回去了。

林动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她说话,心里隐隐绝望起来,说:“可是我不行,田田,我一心回国来找你,我想过,你可能会恨我,会怨我,会惩罚我,我想了千百种方法让你原谅我,可我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你居然会一点儿也不爱我了,你让我怎么把你找回来?或者你教教我,怎么让我断了念头?”

田苏苏想了想,轻笑了一声,说:“林动,这就是原因所在,如果象你想得那样,我原谅了你,继续爱上你,可能过了几天,你就会很无奈地对我,苏苏,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了,我们找不到当时的感觉了,让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而现在,你得不到我,所以你这样苦苦地想要重新得到我的爱。这就是人的劣根,所以,林动,”她微微喘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你想要什么?你只不过想要你以前放弃的那份纯纯的爱情,而现在,你和我都已经不单纯了,你不能太贪心。”

过了好一会儿,林动苦笑着说:“好吧,看来我这个电话是打错了。你现在在干嘛?”

田苏苏飞快地看了一眼邱一树,干脆地说:“我和邱一树在喝粥,你要一起过来喝吗?”

林动愕然,一股浓浓的醋意涌上来,他恨恨地说:“好,你说我是得不到你才心心念念不忘记,可是,你能保证他邱一树得到你了就能和你白头偕老吗?男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下,田苏苏沉默了。

“好吧,田田,我不打扰你了,下次再见。”林动灵敏地嗅到一丝有利于自己的气息,立刻给田苏苏留下思索的空间,挂了电话。

邱一树在一旁听着田苏苏讲话,不由暗自心花怒放,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暗地里下了刀子。看着田苏苏收起了电话,飞快地抢过电话,笑着说:“哪里来的手机?”

田苏苏一怔,恍然想起来这是萧萧从他那里偷偷拿来的,微微脸红:“破手机而已,你要,送给你吧。”

“你敢!”邱一树把手机塞回她手里,佯作生气。

田苏苏看着手里纤薄闪亮的“小计算机”,心里一阵甜蜜,又一阵酸楚,要是爱情也能象它一样,说要就要,说扔就扔,那该有多好。这份爱情,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当时邱一树弹着彩云追月,向她求爱,她感动莫名,但是要说因此爱上他,不如说自己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所以她并不在意邱一树对她的爱有几分;可是现在,眼看着自己对他的感情越积越深,自己对来到的爱情也越来越害怕。邱一树到底喜欢她什么?她的美貌?不,比她美比她年轻比她爱邱一树的有很多,她不是唯一的;她的财富?不,她的财富可能是两个人感情的绊脚石而不是催化剂;她的才干?邱一树要的是一个女朋友,而不是一个经理人。和林动的那一次感情,摧毁的是她所有的对爱情的自信,时隔五年,她依然惶恐,或者,只有逃离,才能避免可能有的伤害。她低下头,认真地喝着粥,不敢看邱一树的眼睛。

邱一树哪里知道田苏苏的心已经千回百转,见她将手机放入包中,忍不住雀跃起来,“苏苏,你和我说说你爸妈吧,他们都喜欢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田苏苏皱着眉头。

“拍马屁呀,哪天总要去拜访一下,总不能永远当地下工作者吧。”

“小心被我爸用扫帚打出来。”

“不会吧,”邱一树笑嘻嘻地说:“女大不中留,你年纪这么大了,你爸妈肯定巴不得赶快给你准备嫁妆呢。”

田苏苏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朦胧的灯光下,邱一树看见她笑靥如花,眼波如丝,不由得闪了一下神,良久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第 35 章

农历新年过得匆匆忙忙,大年初九,田苏苏和尚可例行召开年初工作会议,将手上的事情和尚可做了一个大概的交接,飞往美国纽约。临行前,小陶得知田苏苏要去美国,并且归期不定,彷佛松了一口气,吞吞吐吐地告诉田苏苏,她准备辞职了,原来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小陶是田苏苏从学校里招聘进来的,自打入了上能以后就一直跟着她,如今却要辞职,田苏苏长叹一声,说:“小陶,是不是因为冯征程?”

小陶有点木然,以前一直笑得甜蜜蜜的脸蛋透着别样的灰色,良久,她展颜一笑,说:“不全是吧,我只是想到另外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陶然这个名字,就好像,好像我重新活了一遍。”

“怎么?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小陶振作了一下,甜蜜蜜的笑容又回来了,说:“没什么,他不是老是缠着我嘛,实在烦死我了,我想我也不是天仙美女,八成看一阵子就看烦了,于是就答应和他谈恋爱了。果然,没一阵子,他就腻了。想想他们这些公子哥儿,遥看着玫瑰花漂亮,就算有刺也要拼命摘下来,摘下花儿拿在手上,就看着不新鲜了。田经理,公司里和他们银行总免不了要业务往来,我看着他们就觉得恶心,我还是不做了。”

田苏苏沉默了片刻,说:“小陶,我准你辞职一年,一年后的今天,你还是回来吧。这一年,你去换个活法,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给我找个比冯征程更好的男人来。”

小陶眼圈一红,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见田苏苏有点疲惫的样子,轻轻地带上门走了。田苏苏在办公桌边默默地坐了很久,直到司机打电话过来催。

办完登机手续,在登机口坐了一会儿,随着人流拖着行李箱茫然地走过登机桥,田苏苏手里一直紧紧拽着手机,直到空中小姐过来提醒系好安全带,她才猛然一震,打开手机,将心里反复拨打了好几遍的手机号码拨出,电话很快被邱一树接起。

“苏苏,今天怎么会记得给我打电话?”这几天公司里很空,邱一树闲极无聊,接到电话高兴地说。

田苏苏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良久,她低声说:“邱一树,我要去美国。”

“什么?”邱一树有点惊诧,“大过年的去美国干嘛?出差?”

“公司那里出了点问题,我要过去,不过不是出差,我,我可能要在那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我们两个还是…”田苏苏手心微微出汗,这一句分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彷佛这一句话出口,从此,原本轻轻停留在手心上的幸福从此飞到遥远的天边,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电话那里没有声音,田苏苏不由得有点心悸,时间一份一秒地过去,空姐在她身边催促:“小姐,麻烦你把手机关了好吗?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田苏苏胡乱地点点头,刚想说话,电话里传来邱一树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声音:“田——苏——苏!”

“你想干什么?你想说分手是不是?”

“你这个胆小鬼,我瞧不起你!如果你爱上别人了,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我会祝福你;可是现在,你敢说你不爱我?你居然和我说分手?你这个胆小鬼!你跑到美国去干什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有本事现在到我跟前来说!”

田苏苏彷佛看见他暴怒的样子,拿着电话机在办公室里绕着圆圈,她无话可说,本能地喃喃地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空中小姐从催促变成了命令,远处,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向她这边走来,拿出一张证件,田苏苏抬起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空警。她机械地关掉电话,放入包中,向空警勉强一笑,说了声对不起。可能是脸色太差,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问:“小姐,你还好吧?需要喝点水吗?”

田苏苏摇摇头,闷声说了声谢谢,旁边的座位没有人,她将毯子往身上一盖,连头蒙住,靠在机壁上。眼泪缓缓地留下,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原来,放弃是那么地痛,痛彻心扉。

飞机一到纽约,田苏苏稍稍调整了一下时差,就开始忘我地工作。那个订单的交货期已经过了,年前的时候她就联系了那个美国老头,老头子对她的印象很好,答应做个中间人帮他们居中调停一下。不过老头子的公司已经交给儿子管理,自己也不在纽约,跑到一个乡下牧场去了。在他儿子的帮助下,田苏苏和那家公司的老板直接面对面进行了交流,经过几场会面,终于把一些误会解释清楚,把整批货打了一个小小的折扣,交货期延后了一个月,把这场纠纷圆满地解决了。老头子又帮她介绍了好几个客户,田苏苏在办事处马不停地地展开了开拓市场的各项工作。Jessie跟在田苏苏后头,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脸上却一直笑呵呵的,二把手亲自跑来抓业务,表示公司对这里十分重视,更表示以后的业务提成直线上升,这心里还不乐开花了。转眼,二个月过去了,等各项事务告了一个段落,田苏苏决定亲自跑去那个乡下牧场好好谢谢那个老头子。

老头子住在田纳西州,离大烟山国家公园仅一步之遥,他在那里买了一个小小的牧场,和他的妻子一起住在那里。田苏苏一直觉得很奇怪,去年他到中国的时候,言谈之间还颇有雄心壮志,怎么一下子急流勇退,跑到乡间养老了?当田苏苏行色匆匆地来到牧场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了,一下车,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而来,老头子在古老的别墅前笑眯眯地看着她,别墅的远处是连绵的山,山顶隐隐覆盖着白色的雪,从繁华的纽约来到这里,田苏苏恍然如梦。

更完本章

第 36 章

这个晚上,田苏苏住在了别墅,半夜,她哽咽着从梦中醒来,怎么也睡不着,拉开窗帘,山顶的白雪反射着悠悠的白光,银霜满眼。

“苏,我是不是变化很大?”老头子的声音彷佛又在耳边响起。

“是的,就像你们中国的那句成语,我以前听别人说起过:再世为人。”

“我太太得了肺癌,去年我从中国回去后就查出来了。”

“我真是难以想象,我浪费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停地扩展我的事业,我记得我最后一次和她单独出去度假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还为了很多事情指责她,现在想想真是不值一提。苏,你有爱人吗?如果有,千万要珍惜。”

田苏苏觉得自己着了魔似的,反反复复地在心里重播着这几句话,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着老头子和他太太亲密依偎的样子,就仿佛象一个猫爪,在心里不停地挠着,又痛又痒又麻。她推开窗,看着月光洒在地上,斑驳的树影在夜风中变幻着,宛如她混乱的思绪,“苏,你有爱人吗?有爱人吗?有爱人吗?…”

第二天,老头子和他的太太陪着她去了大烟山国家公园和那里享有盛名的黑莓牧场。老头子的太太很瘦,精神并不是很好,可是却一直和他走在一起,看着两个人手拉着手恩爱甜蜜的样子,田苏苏总觉得有点恍然,仿佛看到那一天,她和邱一树在梅峰的山间小径上漫步的情形。最后临走时,老头子也看出什么来了,笑嘻嘻地说:“苏,是不是想你的爱人了?哪天等你带他一起来看我,你的灵魂才能跟着一起来吧。”

田苏苏微微脸红,对这个忘年交,她从心底里喜欢和敬仰,可惜,她做不到象他那样洒脱,可以放下一切,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回到纽约,田苏苏又参加了一个展会,jessie私下里半拍马屁半真心地说,田经理,看到你,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忘我的工作。田苏苏笑笑,心里模模糊糊地想,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忘我地工作,我还是会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离开这么久,爸爸、妈妈、尚可、萧萧,甚至连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来过消息,打过电话,只有一个人,真的如她所愿,从她眼前彻底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田苏苏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四周建起圆圆的防护罩,滴水不进,几乎无法透气,可是,象流水一样延绵不绝,象空气一样无孔不入的思念,却忽然化身为一枚细小的缝衣针,轻轻一下,戳破了象气球一样的防护罩,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和那个人有关的思念顺着那个小孔,一丝丝地钻了进来,缠绕在心脏上,一抽一抽的,勒得心脏微微发疼。

将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毕,几个大的美国公司也表示出极大的合作诚意,项目进展顺利,田苏苏终于决定束装回国。其实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以工作为理由,逃避一辈子,毕竟,自己的家在中国,在Y市,那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当飞机轰鸣着着陆时,她反复对自己说:田苏苏,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再苦也不能后悔。

走出关口,田苏苏就听到萧萧带着激动的声音,她忍不住轻笑,周围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前面是好友和父母,广播里播着熟悉的中国话,一股暖意顿时传遍全身。

“苏苏,我看看,你都瘦了,怎么吃牛排也吃不胖你呀。”萧萧有点忿忿地说。

尚可微微笑着,意味不明。倒是田母,心疼地拉着田苏苏开始唠叨:“苏苏,你干什么这么拼命呀,身体最重要。都是你爸爸。”

田庆丰在一旁咳嗽了几声,说:“回家回家,你看你在这里说什么。”

“田伯伯,我定好了包厢给苏苏接风呢,一起去吧。”尚可接口说。

田庆丰皱皱眉头,说:“饭店有什么好吃的,家里的菜才可口。”

萧萧眨眨眼,说:“问苏苏吧,苏苏,你要去哪里吃?”说着,一脸讨好地看着她。

苏苏微微一笑,上前挽起田庆丰的胳膊,甜甜地说:“爸,我们一家好久都没有一起上饭店吃饭了,一起去吧。”

田庆丰呆了一呆,看着女儿贴心的笑容,不由得百感交集,连什么时候被他们拉上了车都不知道了。

豪生大酒店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豪华、忙绿。大厅里,钢琴手正在弹奏理查德的爱情故事,流水般的旋律如泣如诉。高挑的迎宾小姐推开门的一刹那,田苏苏心脏停止了跳动了一下,一丝她不能控制住的期待涌上心头。包厢里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一大束玫瑰花开得正艳。萧萧惊叹了一声:“哇,好漂亮。”

尚可笑笑,说:“我买的,好看吧,苏苏?”

田苏苏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这一顿饭,田苏苏吃的有点食不知味。田庆丰心情很好,和尚可谈古论今,谈经济,谈军事,谈体育,不亦乐乎。田母开心地帮田苏苏夹菜,一会儿说多吃蔬菜有营养,一会儿说蘸点米醋有益健康。萧萧则和她说哪里哪里有开了一家甜品屋,味道一级棒;或者某某某歌星又出了个什么绯闻…田苏苏刚和她谈美国的事情,萧萧听了一会儿就岔开话题,明显不想提外贸的事情。“苏苏,你别说你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了,我可不想把公司弄到美国上市,能过舒心的日子就行了。”萧萧笑嘻嘻地说。

尚可插嘴说:“你那点志向,就别在田伯伯面前丢人现眼了。”

萧萧俏皮地一笑:“田伯伯,你别笑话我,我就是一个小市民,呆在小公司里自得其乐。”

田庆丰乐呵呵地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呀。最起码不用象苏苏一样,压力这么大。”说着,颇有点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

田母叹了口气,说:“苏苏,你就别这么争强好胜了,还是赶紧找个男朋友给妈妈看看吧。”

顿时,田苏苏的笑容一滞,田庆丰在一旁哼了一声,说:“妇人之见。”

尚可赶紧打圆场:“苏苏,你还是在家多休息几天吧。再这样下去,阿姨真的要找我算账了。”

第 37 章

田苏苏被田母逼得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闲得简直骨头都要长毛了。最恐怖的不是无聊,而是田母每天若有似无的暗示明示: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有一次田庆丰听得都有点不耐烦了,说:“我说你每天念叨,苏苏不烦我都烦了。”

田苏苏心里一松,不由得感激地看了一眼爸爸,不过田庆丰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苏苏心里一定已经有主意了,过几天就会带中意的那个人过来的。孩子的事情,我们少管吧。”

这是从何说起。田苏苏想了一下,挣扎着开口说:“其实,我觉得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顿时,两道杀人般的目光射了过来,“真的,国外好多人都是单身的…”田苏苏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几不可闻。

田庆丰咳嗽了一声,总结性地说:“我们都还是中国人嘛。”说着,上楼去了。

田母语重心长地说:“苏苏,这句话你爸爸可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你千万别学那些老外。”

田苏苏看着爸爸的背影,哭笑不得,这叫她上哪里找一个中意的带回家呢?

回到卧室,田苏苏倒在床上,思绪又有点飘忽起来,邱一树的影子固执地又钻进她的脑海,温柔的他,固执的他,狼狈的他…她把头埋进了枕头中,几乎透不过气来。良久,她探出头来,大口地喘着气,很好,让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吧,一定是因为太闲了,一定是。

不想和尚可见面,田苏苏在心里隐隐觉得,最好现在不要和任何邱一树有关的人和事扯上一丁点的关系,她深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在美国,大洋彼岸,就算她再怎么疯狂地思念,有太平洋隔着,总出不了什么差错;可是现在,和邱一树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如果她愿意,只要几分钟时间,就可以看到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想了半天,于是,就约了冯征程、方公子在“无人入睡”喝酒。又是好一阵子没有去酒吧了,田苏苏一下子有点不太适应,强劲的音乐,昏暗的灯光,她晕乎乎地走到吧台,不由得出了一身的汗。吧台前,以前熟悉的那个小杨不在了,另一个调酒师公式化地笑着,她不由得有点索然无味。

冯征程和方公子到的时候,就看见田苏苏要了一扎啤酒,正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出神。冯征程调侃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淘了多少美金回来支援祖国建设啦?”

“不多,够把你那个小银行买回来了。”田苏苏一本正经地回答。

“快买吧,我正愁着我那银行怎么还不倒呢,我可以回家养老,醉生梦死。”

“你现在还不够醉生梦死呢?又骗了多少小姑娘了?”田苏苏挖苦说。

冯征程没有说话,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方公子笑着说:“他最近戒女色啦,准备从良了。”

田苏苏哼了一声,想起了小陶。

冯征程笑嘻嘻地说:“没办法,老头子逼得紧,居然直接开始逼婚了。最近要收敛点。”

方公子不由得长叹一声:“为什么?谁发明的结婚这码子事情?还非得每个人都结一次二次的,不结婚都成异类了。”

田苏苏笑了笑,正想瞎扯一下,忽然,中央舞池里的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冯征程见她忽然脸色大变,“怎么了?”顺着田苏苏的目光,他拍了拍脑袋,“咦,那不是——那不是江夏吗?江老板的女儿,是不是?”

江老板是丰松餐饮的董事长,丰松餐饮是Y市餐饮业的巨头,经营着数十家中高档的连锁饭店,和尚可的父亲还有田庆丰都是好友。江夏比田苏苏和尚可小了好几岁,曾经有一阵子被长辈们和尚可送作堆。

方公子兴致勃勃地说:“你们认识?要不叫他们一起过来?人多点热闹点。”

田苏苏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帮他们一人开了一瓶酒,自己也拿起一瓶,叮,酒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仰起脖子,酒精顺着喉咙划入胃中,带着啤酒特有的清香,也带着啤酒特有的苦涩。冯征程和方公子有点莫名其妙,奇怪地问:“怎么了苏苏,今天好像有心事?”

田苏苏一饮而尽,“没什么,忽然想起有点事情,我要先走了,干一瓶,对不起,今天要放你们鸽子了。”说完,她拎起包,正想走,远处江夏冲他们摇着手,嘈杂的音乐声中,江夏脆脆的声音隐约可闻:“苏苏姐,是我,小夏!”

田苏苏扭转头,当做没有看见,迅速离开了大厅,跑出了大门。她清楚地看见,在江夏靓丽的身影旁边,站着一个人,亲密地和江夏说着话,温柔地和江夏微笑着,那笑容,那身影,正是这三个月来无时不刻盘旋在脑海中的,挥之不去的,无法驱逐的…邱一树,为什么你会出现得如此让我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