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走至多宁办公桌前,多宁对她轻轻一笑:“你来了。”

“嗯,准时吗?”美女边笑边坐在多宁的大腿上,全当屋里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啥叫有眼力?这时候我还留在这里不就是没眼力?我站起身,拿着那些设计图,准备开溜。多宁的话却在这时响起:“端木棉,把那些设计图整理下,挑出你认为不好的和好的,并把观点写下来。”

“哦。”我站在目前算是我的办公桌前,不知道是该坐下整理,还是该拿着这些图片出去整理,就在这时,那女人看着我惊道:“端木棉?好奇怪的姓,你是日本人吗?”

你才是日本人!我心里回道,嘴上却说道:“不是,纯种中国人。”话刚说完,我就感觉多宁的那双眼,像是两把钢锥一样向我刺来,我忙低下头,坐在椅子上,开始挑选图片。偏那女的没完没了,又问我一句:“哎呀,那你是满族吧?端木是重姓,跟那个什么纳兰,爱新觉罗差不多吧。”

我真想给她一拳,你说你找你男人来,跟我瞎贫什么劲!为了不开罪我眼前的这位“总理夫人”,我笑着对她说:“汉族,我这姓周文王那会就有记载了,孔先生再世的时候,还有一个弟子就姓端木,所以是地道的、纯粹的汉姓。”

“哦,我一直当端木是少数民族的姓呢,对了,你说的孔先生是谁?”女人看着我认真地问。

我抿抿有点干涩的嘴唇,认真地说道:“孔子。”

“噗”,多宁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没吐出来,看着他想笑又忍着不笑的衰样,女人用手肘紧怼他几下说道:“嗨,你秘书挺逗的。”

秘书?我桌子上的牌子很清楚的写着助理!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估计跟这女的代沟太深,没法沟通,我还是拿出纸笔,低着头开始一阵子又写又画。

那女的到不避嫌,搂着多宁的脖子,一个劲地说着悄悄话。我只觉得脸色发烫,寻思了下,站起身打算再一次避开。

“做好了?”我刚站起身,脚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到那小子冰冷的声音。

多宁,你是不是也太大方了点?我是努力给你创造机会,你却偏要我做电灯泡!你小子是不是小时候被我打傻了?

“我,去趟洗手间。”我尽量将话说的含蓄些。

“一大早就去洗手间?”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全不顾他大腿上还坐着一个鲜活的大美女,说道:“没见你喝什么啊?”

......

我喝什么,还能跟你说!

看着那女人打量我的眼神,还有他看着我那像看着贼一样的目光,我回道:“昨晚喝的,一直憋着。”说完,我再不顾那两双瞪着我眼睛的惊诧,打开门走了出去。

“呵”,呵出口气,我向着公司的洗手间走去。

心情畅快多了,感觉自己被从一盒闷得死死的罐头中解放出来,我在洗手间的门口使劲地呼着气,全不顾这是我以前最不爱待的地方。走进洗手间,我放眼欣赏了下公司里的这个虽然小些却极其干净雅致的地方,柔和的灯光打在一幅抽象主义的油画上,让那幅画上的黄色花朵,即显得柔和,给整个卫生间增添了一抹女性的气息,又显得的极有格调,那花儿就像正飘散着清香,让你忘记了所处的地方,只是个卫生间。

打开马桶间的小门,我就看到马桶的墙壁,是一层配着方方正正木格的全落地磨砂玻璃,玻璃后装有瓦数比较小的电灯,所以整个马桶间内除了正常照明外,还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很醉人。朦胧的灯光配上马桶间四壁的清洁与现代感,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下上厕所,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吧。

不知道这会是谁的设计。这种设计在卫生间使用,非常少,应该算是一种大胆的尝试。虽然运用在马桶间内有些“浪费”,有些“过”的感觉,但是那只用一两个灯泡的廉价价值,就解决马桶间整体布局的构思,的确有值得欣赏的地方。

忽然有种不舍得在这样的环境上厕所的念头,觉得那是对这环境的一种“亵渎”。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忽然间想起了多宁片刻前说的话,要注意公司的形象,陶然家居这么有名,看来绝不是吹出来而是做出来的。不仅仅是针对客户,就连这个公司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精心布置过的。洗手间或许不重要,但是当那些客户在洽谈时,想要去厕所,那么你该提供给他一个怎样的环境?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设计厕所的人很有头脑,想想,当公司的客户走进了洗手间上厕所时,看到了眼前这幽雅、舒适、干净、体贴的环境,那是不是就对这个公司更加放心了些?如果说双方就合作问题洽谈时,打的是实力、物力、财力牌,那么诸如洗手间、吸烟室等等这些小地方,则是无形中打给客户的心理牌。

走出马桶间,我再一次欣赏着洗手间的整体格局,女厕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当我看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多宁时,不由瞪大了眼睛,将话已到嘴边的“流氓”两个字硬生生地咽回肚里。

新的目标

看着多宁丝毫没有说“抱歉”的意思,更没有离开女厕的意思,我只好友情提示他,“多总,您走错了,这里是女厕,男厕在对面。”

他用那双冷冰冰的双眼看着我问道:“你上厕所要多久?”

“我...”我哑然,难道这小子冲进来不是因为走错了门,而是因为他嫌我在卫生间待得时间长?一定是的,他在这公司待了多久,门清路熟的,怎么可能会走错卫生间的门!

喂!有没有搞错!就算你再吝啬时间也不用闯女厕吧!

我稳定了下心情,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多总,你要是觉得我上厕所的时间长,大可以等我回去再说,你这么闯进女厕,有碍身份吧,再说影响也不好。”

“哦,我知道你是掉进女厕的马桶里了,还是在女厕被熏死了,这半天功夫不回办公室?你当没工作要做吗?端木棉,我告诉你,你上厕所的时间最长不能超过10分钟,你明白了吗?”

我紧着点头,只想他赶快退出女厕,我可不愿意下一个女员工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女厕对我进行说教这一幕。

很好,他没再多说什么,只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走出了卫生间。看来,在卫生间里躲猫猫是不现实的方法了,拉开洗手间的门,正要走出去,我就看到了站在洗手间门外,那个雇来专门负责打扫公司卫生和厕所的老女人。怪不得多宁敢有恃无恐的闯进来,感情有人在这给他把风。在那位打扫卫生的阿婆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我离开了卫生间,走回了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我发现刚才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看来已经做完她要做的事情离开了。坐回办公桌前,我继续挑拣着自己欣赏的设计图,一张张细细的看,一张张仔细的比对。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很奇怪,这是我第一次没感觉到饿,我想是因为我眼前有这些精美优秀的设计图,它们变成了我的粮食,让我忘了饥饱,一张张看来看去,哪一张都舍不得放下。

我自认为自己看过的设计图不少,可是这些摆在我眼前的设计图,让我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如果不是每张设计图上都清清楚楚的标明了陶然家居设计师:某某某的名字,我会以为这是外国设计师的作品。

“这些作品怎么样?”

耳边传来问话声,我没有抬头也知道是他在问我。

“很棒。”

“你能不能说具体些,你看到的都是公司内一些优秀设计师的作品,谁都知道很棒!”

... ...

没想到一句简短的回答,也会招来斥责,我咽了口唾液说道:“很有想法。这些作品都很有张力,延伸度都有很大的空间。如果不是看到标在上面的设计师名字,我会以为是国外设计师的作品。”

“为什么?”

颇为紧张地看了他一眼,我说道:“因为在我心里,一直认为我们国内的设计太含蓄,太内敛了,有很多作品本来可以很优秀,却都给人一种扼腕之姿,或是像一朵就要开放的花,却被死死的圈住花瓣,不让其绽放这种感觉。我一直想,这可能跟我们的文化、民族传统有关,毕竟五千年的历史,留给了人们很多文化财富,也留下了一些约束人们思想、道德的禁锢。这几张设计图却不一样,很大胆,很有创意,换句话说,就是敢想。想象力谁都有,但是真能让想象力无休止的开花结果的却没几个。”

“嗯。”他轻轻嗯了声。然后也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想什么。

见他不再“骚扰我”,我将思路再次转回到这些设计图上。我要学习,从每张设计图上去研究每个设计师的风格,去学习他们的强项、优点,来丰富自己将来的作品。拿起笔,我在纸上画来画去,我在设想着,如果同样面积的屋子交给我,我该怎样设计,才能超过这名设计师的成绩,得到另一个完整又满意的创意。

“中午了,你吃饭去吧,中午的休息时间是一个小时,自己掌握时间。”我正锁紧眉头琢磨着,耳边就传来他的声音,抬起头看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桌子前方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

“好的,我记住了。”答完话,看着他扭头走出办公室,我的心又一次地畅快了。小心谨慎地将所有设计图都放回办公桌的抽屉里,我走出办公室,开始了午餐之旅。

公司楼下有一排店面,许多家都和饮食类有关,听其他员工说,他们的午餐一般是自己带饭,用公司的微波炉热,或者就简单地在楼下的某家小店解决,于是我开始在那些临街的店面前,寻找着似乎自己的口味。

相中了一家四川酸辣粉、麻辣烫的小店,我走了进去,让火辣的滋味在这个中午燃烧着我的胃。大概20多分钟,我便结束了中午的用餐。看着胳膊上的表,我的使用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我在想,该怎么打发这半小时呢?

寻思了下,我似乎找到了一个目的地,就是洗手间。不过不是女洗手间,这一次我要去的是男洗手间。我想知道男洗手间跟女洗手间的风格、设计是不是完全一样的。

寻思着大伙现在都在吃饭、聊天,或者是在休息室里打扑克,我再次踏上了前往男洗手间的参观路程。

到了男洗手间的门口,站了约莫两分钟,没人进出,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将男厕的门推开,向里张望...很好,没有发现人影。

咧咧嘴角,我飞快地闪进了男洗手间内,看着男洗手间的装饰风。与女洗手间不同,男洗手间墙壁上悬挂的不是花,而是一瓶红酒的抽象画。

有意思,男人一向是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的,将酒的抽象画摆放在这里,还真有一番小情调。

我正寻思着,背后的马桶间忽然响起一阵冲水声,紧接着在我诧异,来不及跑开的茫然中,马桶间的门被推开,多宁原本拉着裤子拉链,整理着皮带的手停住了,他瞪大眼睛瞪着我。

以牙还牙

轻轻抬起手,我张开手掌遮住了半个脸,然后转身准备快速离开。就听耳边一声厉喝响起:“你给我站住!”

脚是站住了,脸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转,是应该看着正前方男洗手间的门,还是应该看着我尊敬的“领导”,看一下他将拉链和皮带弄好没有。寻思了一下,我琢磨着,我端木棉上厕所你就敢跟没事人一样地看着我,我就不能看你了?心里这么想着,我的身子已经扭转,看向正尴尬系着皮带的他。

“你,你干什么?”他脸色涨红,看着我,一个上午居然第一次有点小口吃,原本系着皮带的手一慌张,裤子别的扣没扣上不说,皮带依旧没有系好。这小子索性用手捂着皮带扣处的一片“狼藉”,满脸怒意地看着我。

脸色严肃,我毕恭毕敬地回答他:“多总,你叫我站住的。”

“我,我问你到男厕所干嘛来?”他红着脸冲我吼道。

“走错厕所了。”我看着他,脸色保持着庄重,神色保持着镇定。

“什么?这都能走错,那么大的男和女字你分不清?”他继续咆哮。

我抿抿嘴,深呼吸了口气,说道:“多总,您在公司这么久了都能走到女厕所里,我上班才第一天,走错那可以理解。”

听我这么一说,这小子似乎被刺激到了,冲我频频点头,然后脸红脖子粗地瞪着我,当着我的面,愤怒地系着皮带,瞧那意思,像是专门系给我看的,我心里痛快地笑着,而系好皮带的他快速地洗了下手后,瞪了我一眼,走出了男洗手间。

切!小样,还挺不乐意!我还没嫌弃这男卫生间里都是你气味的“熏陶”呢。捏着鼻子,我飞快地扫视了眼男卫生间的布局和设计,走出了男卫生间,来到公司的休息室,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下午我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继续在那些设计图上学习着新鲜的东西。这个下午我过的相当舒服,因为那小子始终都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看来,中午的洗手间还真走对门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个下午还要受他多少“虐待”。

不知不觉,这新工作的第一天就这么度过了,在我收拾好所有图片,整理好办公室的一切东西后,门忽然开了,多宁像没有看见我一般,大迈着步子走进屋内,冲着衣柜而去,打开衣柜拿出他悬挂的衣服后,又再转身离开,没有跟我多说一句话,更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我开始后悔了,为什么我闲的没事干,偏要搞什么厕所之旅,得,这下子新工作要泡汤了。

心情郁闷极了,我走出了办公室,办公楼,拿下了我带着一点都不习惯的眼镜,在楼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我在等男友帅斌来接我,他说,今天是我第一天工作,要亲自来接我回去,回属于他的那块地盘。

他的地盘不大,一共就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客厅,足够并不贪心的我们两个用了。

眼见时间都过了他还没有出现,我不由想起了初中时我心仪的初恋对象,初一时的同班。那小子个子蛮高,长得也挺帅的,关键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酷酷的味道,所以我被他“勾引”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他写了封情书。初恋的回忆是凄惨的,当我那封火辣辣的情书被曝光后,那小子竟然跟全班其他同学统一战线,像我放射出“鄙视”的眼光,好在我转学了,要不还不知道初恋的心,会被折磨的如何凄惨。大学,我计划着找个男友开始真正的爱情,没想到就遇上了他——帅斌。回想起我们的相遇,蛮有趣的。

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拿着书本来到操场,正要准备在操场找个地方坐下看会书时,一个足球滚到了我面前。看着远处那几个踢着足球的男生对我喊:“同学,帮忙踢过来。”于是热心的我,毫不犹豫地学了把雷锋,用我穿着尖头高跟鞋的右脚,照着足球狠狠一脚踢去。足球飞的那叫个高,直把那几个男生给看傻了。我还记得他们仰脖看着高空中足球划过的轨迹的样子,我想那一刻他们终于知道,中国女足为什么会那么厉害了。

只是小意思而已,将球踢出去的我,在球场边找了个空地坐下,打开书本,看着那绿草茵茵的操场,和挂满绿植的校院墙,心情舒爽极了。

可是那几个男人却不高兴了,因为被我踢还给他们的足球,他们踢的还没有两分钟就扁了。看着他们抱着足球仔细查看的样子,我没当回事,开始看着手里的书本,这时候一个帅气的男生向我走了过来。

“嗨。”他跟我打着招呼,我忙抬起头看着他也“嗨”了声。

他双眼酷酷地盯着我,像极了我初中暗恋男孩的那股劲,然后对我说道:“同学,你国足的?脚咋那么厉害,足球都能被你踢出个口子。”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看了下我的鞋。我右脚的鞋子,哪里还有尖头了,前边的小尖已经被摧残的凹了个坑。

我斜眼看着他,说道:“就知道不该当雷锋,你们的球漏气了,我的鞋还短半截呢。”

他长大了嘴巴看着我,可能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后我听到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端木棉。”

“端木棉?我觉得还是端木钢比较贴切。”

在他对我来了个电力十足的微笑后,我被他“勾引”了,于是我们就这么认识,并走到一起。他告诉我他叫帅斌,是美术系的。

当知道他的专业是美术后,我有那么一刻思想是空白的。要知道我对学校美术系的男生,曾经是那么的无爱。还记得当年我们是这么区分学院里音美系的学生的。同样都蛮有气质,甚至可以说是帅哥、美女集萃的音美系,男生头发都比较长,着装上来讲,音乐系的要干净些,美术系的则会邋遢些,所以我一直都不认为我会找个美术系的男生,更没有想到美术系的男生居然也有踢足球的,要知道音美系从来都是校赛最大的输家,音乐系还好点,美术系整个一个万年老末。当然,让我无法忍受美术系,还有一个理由是他们的作品展,当我无意中走到美术系的展览厅,看向那些稀奇古怪的创作时,我就觉得我自己太渺小了。他们在我眼里就是伟人,当他们将破烂的自行车倒过来放在地上,上边在架个破破烂烂的小黑白电视时,当他们将射灯的一柱强烈光线,全打在一条干瘪的不知道死了几天的小金鱼尸体上,我知道我与这些人的艺术差距了,所以我从没有想到我会接受一个美术系男生。

惯性失眠

帅斌的最大特点就是话少,我蛮喜欢这一点的,因为这一点让他在人前显得很特别。记得当时交往的我们,引起了我舍友的极度羡慕与嫉妒,羡慕我有个帅气的男友,嫉妒我男友的对象不是她们自己。那阵子,我还是比较幸福加甜蜜的,因为我总会在某节课的课后,看到在我们系门前等着我的他,他在等我下课后一起去吃饭。

这可能就是大学生活里最甜蜜的事情了吧,和一个帅哥,一个心仪对象,一起吃饭,一起漫步在学院里。

“小绵,小绵!”

我正回想着,耳边就想起了他的声音,抬头看去,他已气喘嘘嘘地站在我面前。

“你晚了。”我鼓着腮帮子说道。

“汽车抛锚了,我跑着过来的。”他看着我,眼里的目光很认真。

“撒谎。”

“没,一车人全下了,估计那辆老公共,还停在半道呢,一会就该交通堵塞了。”他似乎很有把握地说,说完一把拉过我的手说道:“回家。”

手攥在他的大巴掌里,感觉格外温暖。我们正要穿过公司大楼前的马路,我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奥迪R8车中坐着的多宁,他似乎正向我们这个方向看着。

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是下班时间,干啥都跟你没关系。我心里自我安慰着,在帅斌胳膊的搂抱下,穿过马路,依着他向最近的公车站走去。

我和帅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着他租住屋内桌上放着的方便面,我问道:“你又吃这东西了?”

听到我的问话,他瞟了眼桌子,说道:“哦,方便嘛。”然后走过来搂着我问道:“工作怎么样?”

“我得罪了那小子。”我对他说。在帅斌面前我似乎永远没有秘密,我将初中时的糗事跟他一同分享,而他也很喜欢静静地听我讲那些故事。

“你被涮了?”他的口气里竟然有一丝开心,我不由地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说道:“让你失望了,目前还没。”

帅斌果然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惜,那小子也太不痛快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法子虐待你。”

“他根本就没认出我。”我坏坏地一笑。

帅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与我的笑不同,他的笑很阳光也很温暖,“饿了吧?”他问我。

“嗯,有点。”

“开饭!”

松开我,帅斌从位于小小阳台上,我们的“厨房”里,端来了一碟碟做好的菜。

“你没吃?”我坐在桌前看着饭菜问他。

“等你回来一起吃。”

还是这句老话,这句从大学就陪着我,直到现在都会在耳边响起的话,让我心里很温暖。应该有三年了吧,我心里寻思着。

“下回别等我,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先吃,别饿着。”我对已经坐在自己对面的他说道。

“一个人吃没意思。”如同往常一样,他还是用这句简单的话回答了我。

饭很香,帅斌做的饭菜很好吃,比起我做的,好了不止一、两倍,所以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他做饭。

晚上,当月亮高挂的时候我醒了,听着身边传来的他睡得香甜的鼾声,我知道我又失眠了。每一次跟他在一起的夜,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会失眠,我想是因为操心吧,为他操心。

年前,他第一次跟我说“结婚”吧,我无言以对。

在一起是一回事,但是结婚却是另一回事,那需要考虑的事情会很多,而最要命的就是帅斌的工作。我不能指望着他那些放在画店寄卖的油画能赚几个钱,可是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别的工作兴趣了。我曾想劝说他放弃画画这个行当,随便找份工作做做,中国学美术的人不少,可是能成为大师的却少的可怜。看看满大街接少儿美术兴趣班的美院学生就知道,美术系毕业的学生,工作有多难找。而且最关键的还有一点,跟其他系的学生比起来,对于找工作,他们抹不开面子,这就是他们身上潜在的艺术价值在作祟。

我喜欢看着多宁坐在客厅,在阳光中起笔作画的感觉,喜欢倚着他宽厚的背,感受他作画时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他是那么的喜爱画画,每当他作画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画板,他的画笔。我爱他的认真,他对画的执着,更爱他对我的那份专一。

我是他第一个鼓起勇气牵手的女孩,按他的话说,他有贼心没贼胆,所以从小到大,只有在足球漏气事件发生时,才会第一次在内心极不平衡的状态下,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并对我说:交个朋友可以吗?

他很腼腆,自尊心也很强,我看到过他饿肚子,却从没见他问他家里人要过钱。所以,伤他的话我从来不肯说出口。可是对于他说结婚的事,我却回答:再等等,我知道那句话让他伤心了。因为有那么一段日子,他喜欢上了沉默。

揉揉眼睛,我看向窗外的黑夜,咬着唇,暗下着决心。我必须要保住这份工作,尽可能的保住,我们两个的目前情况根本容不得其中一个再成为闲人。我不能因为我想日子过的好些,舒服些,就要帅斌放弃他的梦想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那样太残忍,也太自私,太可恶。

端木棉!我在心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对自己说道:你不是喜欢家居设计吗?那就拿出你的本事,自己去弄出个名堂来,指望男人,什么都靠男人算什么!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像往常一样,内心对着自己拼命地喊个不停,然后静静地数着耳边他的沉睡声,睡了过去。

他的询问

一大早,我来到了公司,走进总经理的办公室,坐在了助理的座位上,寻思着今天该做些什么。沁姐敲敲门,在我说道:“请进”后,推开门走了进来,扫了眼屋内,她说道:“多总还没来呀。”旋即看着我说:“你是新来的端木吧。”

我忙点点头说道:“沁姐您好。”

沁姐对我温和的一笑说道:“好好干,咱们公司所有新人来了,都要先过他这一关。你现在做的这张桌子,就是他专门考核新人用的桌子。”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明白了这张桌子的含义了。什么他以前的助理跳槽了,一定是考核不过走人了。怪不得我上班第一天,就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工作,公司的人会不惊讶,会不奇怪,原本这就是他们公司不同于其他公司的一个特点,所有新人,多宁要亲自考核。

在我的惊愕中,沁姐开了门自顾自地走了出去,我则呆呆地坐在了座位上发愣。怎么办?昨天我的表现一定让那家伙气坏了,我正想着,门再次被推开,这一回走进屋的是他,多宁。

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刚离开的沁姐,她喊道:“多总,我这里有个...”

“沁姐,”多宁的声音比较冷,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半小时。半小时以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