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修将口红放进礼盒,再指指清溪刚刚坐过的沙发。来福懂了,轻轻地咬住礼盒,随即风似的冲了出去。

将近九点,南湖上空在放最后一波烟花,压轴的烟花当然更绚烂,湖边观众的惊叹喝彩一阵赛过一阵。

不想惹人注意,清溪跑到马路对面就不跑了,用丝巾抹掉眼泪,垂眸往前走。

无声无息地,来福跑到了她前面,叼着礼盒瞅着她。

清溪目不斜视,绕过来福继续往前,不想要那人的东西了。

来福重新追上来,这回大黑狗蹲坐在清溪正对面。

清溪继续绕。

来福是一只聪明的黑贝,女主人不来接,第三次追上去,来福将礼盒放到路中央,它守在一旁。

清溪还是不理。

来福想了会儿,第四次,它叼着礼盒与女主人并肩而行,仰着脑袋试图将礼盒塞到清溪手里。

这么懂事的狗,清溪气顾怀修,却不忍心冷落来福,蹲下去摸摸来福脑袋,小声哄它:“我不要,来福带回去还给三爷吧。”

来福的眼睛又黑又圆又大,瞅瞅清溪,它突然放下礼盒,然后毫无预兆地,舔了清溪嘴唇一下,仿佛在告诉女主人,盒子里的礼物就是涂嘴唇用的。

富贵好几次想偷袭她,清溪都躲过了,今晚却被来福亲到了,清溪哭笑不得,抱着看似凶猛实则温顺的大黑狗,清溪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她取出金管口红,然后她收下粉色礼盒,再把口红放在手心,指着游船的方向道:“交给三爷。”

来福歪歪脑袋,既然男主人的命令已经完成,瞅瞅女主人手里的红盒子,来福听话地叼住金管口红,继续替女主人跑腿。

清溪蹲在原地,望着来福跑远,突然就特别解气,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小兰、翠翠与孟进、门房等都在院子里看烟花,清溪解释说自己累了就先回来了,众人都没怀疑。

游船上,顾怀修坐在沙发上等消息。

来福跑得快,没几分钟就去而复返,开心地将女主人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蹲坐着等待主人奖励。

顾怀修看着那管沾了爱狗口水的口红,看着看着,笑了。

来福望向主人裤口袋。

顾怀修摸摸爱狗脖子,去柜子里取了备用牛肉饼,作为奖励。

九点钟,烟花大会正式结束。

会场这边宾客散席了,后排的先走。

林晚音牵着云溪,玉溪扶着徐老太太,娘四个缓缓地随着人流往外走。为了方便贵宾散场,会场各处灯光大亮,恍如白昼。

“那位太太,我好像没见过啊?”主会场这边,有人坐累了四处溜达,溜达到东区,远远地望见人群中穿宝蓝色小衫、侧脸柔美的年轻太太,他怔了怔,随即问身边的同伴。

“她啊,听说是韩行长给女儿请的家庭教师。”

“韩行长?说起来,我也有阵子没去找他喝茶了……”

第47章 047

正月十五一过,杭城各行各业几乎都恢复了正常运转,一大早上,清溪也带着孟进、翠翠、小兰去面馆打扫卫生,做营业前的准备。玉溪上学去了,林晚音要去韩家教琴,云溪贪玩,非要跟着长姐去面馆。

四岁的女娃娃干不了活,清溪就给妹妹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叫妹妹看着富贵,不许富贵往面馆里钻。半岁的富贵个头已经很大了,越长越像来福,一身黑毛颇有几分凶狠气势,小狗可爱,大狗吓人,清溪决定以后都不许富贵来面馆捣乱。

“清溪小姐也要开张了啊?”西餐厅的周经理过来寒暄。

清溪人在厨房,没露面,小兰瞅瞅已经走进来的周经理,边擦桌子边淡淡道:“周经理新年好啊,不过您还是在外面待着吧,里面乱,都是尘土,别脏了您的皮鞋。”

翠翠得了暗示,端着洗抹布的脏水就往外走:“周经理借过借过,水溅到您身上我可不负责。”

两个丫鬟简直一文一武,周经理尤其怕了翠翠,慌不迭避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山居客的陈尧坐着黄包车来了,穿玉色长衫的翩翩佳公子,儒雅俊朗,颇让人眼前一亮。翠翠也看见了,笑容灿烂地叫“陈少”。

陈尧朝翠翠点点头,黄包车停了下来。

都是邻居,待遇却天壤之别,周经理心里冒酸水,扭头走了。

翠翠泼完水刚要进去,就见陈家少爷朝坐在小板凳上给富贵梳毛的三小姐走去了。

“你是谁呀?”云溪懵懂地问陌生的俊哥哥。

陈尧蹲下来,越看这小丫头越漂亮可爱,忍不住笑道:“我是隔壁酒楼的掌柜。”

云溪歪头,盯着山居客看了会儿,突然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比划了一个大圈:“我们家的酒楼比你的还大!”

陈尧配合女娃娃,吃惊地问:“是吗?”

云溪认真地点头,然后想起什么,女娃娃耷拉下脑袋,嘟着嘴儿道:“坏人放火,把酒楼烧没了,爹爹也死了。”

陈尧动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娃娃。秀城徐望山、徐庆堂,杭城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甚至前所未闻,但在本省的酒楼行,徐望山绝对是个人物。秀城有厨神赛,杭城也有,很多年前,某位本省大员曾想在杭城举办一次全省范围的厨神赛,徐望山代表秀城参赛,一路过关斩将,成功挤进前四名,可惜那年局势动荡,厨神赛被迫中止,后来就再也没有举办过全省赛事了。

秀城徐家的案子并没有上报,直到清溪小姐亮出徐庆堂的招牌,他回家提及,曾经与徐望山同时参加那次厨神赛的父亲才大吃一惊,打听之后,得知了徐望山的死讯。父亲深表遗憾,特意叮嘱他照拂清溪小姐。

若清溪小姐是个男儿,陈尧早就试着结交了,但一个才退婚不久的小姐,陈尧便刻意保持了距离,只在酒楼客人打听徐庆堂时,陈尧尽量帮徐庆堂宣传,以及那次日报派人来采访,陈尧也顺便引荐了下。

“要去我家看看吗?”注意到女娃娃偷偷往酒楼瞄了好几眼,陈尧温柔地邀请。

云溪眼睛一亮,小胖手拍开躺在脚底下的富贵,就想去串门。

清溪闻讯赶了出来。

陈尧朝她点点头,彬彬有礼。

“姐姐,哥哥要带我去酒楼玩。”云溪乖乖地告诉姐姐。

清溪受宠若惊,担心问:“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陈尧笑道:“尚未开业,酒楼空空荡荡,不碍事的,要不,清溪小姐一起去?”

对于酒楼行业的人来说,一家老字号酒楼就好比古玩家眼中的珍品,令人神往。

清溪早就好奇山居客里面的情形了,立即惊喜地应了下来:“那就叨扰了。”

她牵着妹妹,陈尧引路。

云溪太小,认知有偏差,清溪却知道,山居客比自家酒楼大多了,同样是两层酒楼,山居客一楼摆了四五十桌,二楼则全是用屏风隔开的雅间,微风吹进来,屏风上有山有水,恍如置身世外桃源。

“姐姐,晌午咱们在这里吃吧?”云溪馋了。

清溪看眼酒楼主人,尴尬地道:“酒楼明天才要开业呢。”

云溪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向陈尧。

陈尧便道:“云溪明日过来,哥哥做东请你们吃。”

云溪嘿嘿笑了。

清溪想婉拒,陈尧用眼神制止她,声音清润地道出了两家父辈间的渊源。

清溪呆住了。

陈尧叹道:“我虽未见过徐伯父,但家父曾说,论厨艺,同辈中他这辈子只钦佩过徐伯父,还嘱咐我照看大小姐一二。大小姐厨艺过人,生意日渐兴隆,我帮不上什么,只能略尽地主之谊,请老太太、夫人以及三位小姐来酒楼赴席。”

他十分诚恳,清溪就不好再推拒了,再三表示谢意。

陈尧继续请她去厨房参观。

林晚音坐黄包车赶到韩家别墅外时,恰好一辆黑色汽车开了出来。

林晚音暂且避让到路旁。

年前她为丈夫守三个月的丧,衣着都是素淡的,这会儿还在正月,年味仍浓,如果在家,林晚音还是喜欢穿的简单点,但来给天真烂漫的女孩上课,林晚音便穿了一件为了过年新做的紫色绣花旗袍,免得雇主家嫌晦气。

身材窈窕的女人在路边亭亭玉立,雪白的脸蛋温婉柔美,司机看得目不转睛,后座韩戎也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眸底掠过一丝怀疑。他遇见过太多的女人,也领教过太多的手段,包括像林晚音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一开始表现的颇为安分,时间一长,就会露出马脚。

今日林晚音打扮地这么漂亮,莫非,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韩戎收回视线,一眼都没再看。

汽车开走了,林晚音进去找韩莹,韩莹是个非常热情可爱的女孩,也特别懂事,师生俩课上课间都相处愉快。

课程上到一半,李妈突然在外面敲门。

林晚音抬起头,韩莹停了琴,叫李妈进来。

“小姐,马处长、马小姐来了,在客厅等着,您要见吗?”

韩莹的朋友不多,平时能接触的几个女孩,都是父亲朋友、同事家的孩子。韩莹过了年才十三,但她的记性很好,立即向林晚音介绍道:“老师,马处长是我父亲的朋友,您先休息休息,我去招待一下。”

林晚音笑:“去吧。”

韩莹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一楼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儿父女,四旬左右的胖男人是杭城某经济部门的一位处长,他身边的女孩叫马秀兰,今年十岁,长得也白白胖胖的,脑袋东瞅瞅西瞅瞅,不太老实的样子。

“马叔叔,您怎么来了?”韩莹来到楼下,礼貌地问。

马处长拽着女儿站起来,笑容满面地道:“秀兰想你了,我就送她过来,顺便找行长下下棋。”

韩莹对小伙伴表示了欢迎,再遗憾地对马处长道:“真不巧,我爹有事出门了,晌午才回来。”

马处长笑眯眯的:“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急事,对了,我听楼上有琴声,莹莹在学琴呢?弹得可真好听。”

韩莹害羞地笑。

马处长将女儿推到面前:“让秀兰陪你一块儿学好不好?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多学学这些。”

韩莹大方地表示欢迎。

马处长便要陪两个女孩儿一块儿上去。

李妈善意地提醒道:“处长,教小姐的老师身份不太方便,您还是在楼下等老爷吧。”

马处长明知故问:“不方便?”

李妈没有解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马处长暗暗骂了一句“老虔婆”,却不得不坐回了沙发上。

而马处长的女儿只对吃吃喝喝感兴趣,一点都不想学琴,在书房无聊地转了一圈,就不顾韩莹挽留蹬蹬蹬跑下来了,要父亲带她回家。臭丫头一点忙都帮不上,马处长气坏了,牵着女儿告辞,半路他下了车,叫司机送女儿回去。

看看腕表,马处长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边晒太阳看湖景,一边留意韩家门口的动静。

等啊等,女老师教完课终于出来了。

昏昏欲睡的马处长精神一震,等黄包车靠近,他笑着站起来,示意车夫停下。

林晚音不认识他,刚要让车夫继续赶路,却听那人自我介绍道:“林老师,我是韩行长的朋友,上午才去韩家拜访过,秀兰就是我女儿。林老师,刚刚没机会见面,现在我想同您谈谈古琴家教的事,不知可否耽误您一点时间?”

能与韩戎交朋友的,非富即贵,人家又是要谈正事,林晚音便让车夫停下,她下了车。

“这儿太晒了,咱们去树荫下说。”马处长体贴地道,说完自己先过去了。

统共几步的路,林晚音只好叫车夫稍等,她疑惑地跟了过去。

马处长看着林晚音娇美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心里别提多馋了,但他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只表现出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发愁地道:“是这样的林老师,秀兰的脾气您大概了解了,贪玩好吃,没一点淑女的样子,我看您把莹莹教的那么好,故想聘用您做秀兰的古琴老师,教完莹莹再去教秀兰,工钱与韩行长给的一样,您看行吗?”

林晚音歉疚道:“不好意思,除了韩小姐的课,我还要教导家里的两个女儿,真的没时间。”

“一周一节课也不行?”马处长诚恳地问。

林晚音硬要挤时间,也是可以的,但她当初出来做家教,一是为了帮女儿缓解压力,二来也是让自己透透气,别总沉浸在对丈夫的怀念、愧疚中。现在面馆生意好了,家里不缺钱花,林晚音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便不想再多接活儿。

她再次表示歉意,转身便要走了。

“林老师等等,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改变主意了,可以给我打电话。”马处长追上来,递上一张名片。

林晚音礼貌地接过,余光中见一辆黑色汽车从前面开了过来,林晚音随意看了眼,意外地发现,竟然是韩戎回来了,男人身穿灰色西服,面无表情地从黄包车一旁开了过去。

林晚音没多想,上车就走了,马处长的名片她看了,不清楚男人的官职,也没有兴趣了解。

韩戎回了家。

“爹!”韩莹小鸟似的扑了过来,第一时间将上午的访客告知父亲。

脑海里掠过林晚音与马处长近距离相处的画面,韩戎嘴角讽刺地上扬,问女儿:“马叔叔去书房看你们弹琴了?”

韩莹摇头:“他想去来着,李妈说老师的身份不方便,他就没去,爹,老师怎么了?”

韩戎自然不会向女儿解释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叫女儿自己玩,韩戎回房间换衣服。一个人待在安静的房间,不知为何,那画面总是闯进脑海,距离太远他没看清楚,只瞧见马处长递了什么东西给女人,女人还接了。

领带解了半天解不开,韩戎烦躁地扯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六,韩戎不用出门,吃完早饭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韩莹由李妈陪着去外面骑自行车了,小姑娘新学会的自行车,兴致高昂。

韩戎看完一份报纸,林晚音牵着韩莹走了进来。

韩戎嘴角一抿,吩咐女儿:“莹莹先上去,我有话与林老师说。”

韩莹“哦”了声,乖乖地去了二楼。

林晚音疑惑地走到沙发这边,不懂素未交谈过的雇主找她何事。

“昨天马处长找你了?”韩戎换了一份报纸,低头问。

林晚音说是,依然满头雾水。

“找你做什么?”韩戎又问。

林晚音下意识地回答:“他想请我教马小姐弹琴,我没时间,就没答应。”

韩戎沉默。

林晚音瞅瞅楼上,试着道:“行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上去了?”

韩戎终于放下报纸,目光严厉地提醒她:“马处长风流成性,杭城人人皆知,如果你去他家执教,或是再与他有任何牵扯,那就不用再来教莹莹。”

男人冷若冰霜,说话更是毫不留情面,林晚音当即就僵在了那里。

她这辈子,除了婆母经常苛责,还不曾被任何男人这么劈头盖脸地训斥过。

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或是丫鬟婆子,顶多害怕一下就是,但林晚音是长在旧朝官员家的闺秀,最受不了的便是旁人拿她的清白说事。脸白了,眼里也浮上了屈辱的泪,可林晚音忍着眼泪不落,当场辞职道:“既然您对我有所不满,我也无颜再继续教导小姐,还请您向小姐转达我的歉意。”

言罢,林晚音转身,如来时那般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背影婀娜优雅。

沙发上,韩戎的脸黑了,他只是提醒她别与马处长搅在一起,她怎么就辞职了?

薄唇抿了又抿,最终韩戎还是没有派人去将女老师找回来,然后本该愉悦的周末上午,江生银行韩戎韩行长的家里,却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父女大战,连市长都不怕的韩戎,却在女儿一波又一波的哭闹声中,对天发誓一定会将林老师请回来。

第48章 048

离开韩家别墅,林晚音叫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拉着还没两袋大米重的小妇人在风景优美的湖畔慢行,林晚音望着老柳巷的方向,心底的愤怒委屈慢慢变成了害怕。婆婆非常看重女儿们与韩小姐的交情,如果知道她丢了家教的差事,婆婆会不会骂她?

徐老太太发作时的面容浮现眼前,林晚音攥紧帕子,有那么一瞬,她后悔刚刚的冲动了。可是,想到韩戎冷漠的脸、他怀疑她与马处长不清不楚的语气,林晚音目光重新坚定起来。高官富商,她这种普通百姓家的人愿意敬重些,但那不代表她就要忍受对方的轻贱。

只是,怎么向婆婆解释?

林晚音低头想办法。

徐宅,徐老太太今天还是很高兴的,昨日从孙女口中得知自家与山居客的陈家居然有段缘分,徐老太太脑筋又转了起来。她们娘几个是外来户,想在杭城站稳脚跟,就得多结交本地的名流望族,韩戎有钱有势,家里遇到麻烦可以请他帮帮忙,但韩戎身份太高,平时走动有限,陈家却是可以经常来往的,只要搭上陈家,孙女们出席各种宴请的机会就更多了。

徐老太太在秀城也算是颇有脸面的人物,现在换地方住了,为了孙女们以后能嫁得好,也为了自己活得更舒服体面,徐老太太对结交贵人的热衷,并不比清溪重振酒楼的热情少,只要机会过来,徐老太太一定会抓住。

天气晴朗,玉溪陪云溪在院子里玩跳房子,徐老太太坐在桂花树下,往面前摆个小板凳,叫清溪过来,她给孙女梳头发。

明天就要营业了,今天是清溪最后一天假,一边享受祖母轻柔的照顾,一边看着妹妹们玩耍,她的心情就像阳光一样灿烂。

“清溪啊,祖母知道你不喜欢明严,那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老太太一开口,清溪顿时觉得,一朵乌云飘到了她头顶,料到祖母话里有话。

“什么样的也不喜欢,我就喜欢做菜。”清溪聪明地道。

徐老太太点点孙女脑顶,立即反驳起来:“喜欢做菜,难道你能跟菜过一辈子?女儿家早晚要嫁人的,你就是喜欢做菜,也不妨碍你成亲生子,最好多生几个儿子,挑一个喜欢做菜的改姓徐,接替你继承徐家的酒楼。”

酒楼都没影呢,何况儿子?清溪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

徐老太太歪脑袋,瞅瞅孙女白白净净花儿似的小脸蛋,她突然嘿嘿笑了声,凑到孙女耳边道:“祖母昨个可是叫人打听了,陈少今年十九,尚未婚配,且陈家思想开放,没有门第之见,也不要求儿媳妇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清溪你想想,还有比陈少更适合你的人吗?”

因为顾明严对孙女的痴心,徐老太太从未想过要彻底放弃顾家,可眼前冒出一个更适合的、与孙女志同道合的陈家五少爷,徐老太太也不会傻乎乎地在一棵树上吊死。

清溪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祖母,人家陈少出于客气请她们去吃席,这还没见面呢,祖母居然打起了对方的主意?

“祖母,我与陈少不可能,你再说一句,一会儿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清溪不容商量地道,力争第一时间掐断祖母拉红线的心。

徐老太太张张嘴,清溪见了,没等祖母开口,气呼呼地道:“我不梳了!”抄起小板凳就走。

“回来!”徐老太太气得大叫,清溪只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