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伴着雨声默默走了一路,前面就是从御桥街通向老柳巷的巷子口,小兰三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清溪收回手,顾怀修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伸出去。

“小姐。”翠翠撑着伞走过来,接清溪。

清溪想再看顾怀修一眼,脑袋转到一半,又觉得不好意思,低头钻出他的伞,去了翠翠那边。

主仆几个一起往回走,快要走到尽头了,翠翠回头望望,见三爷还在对面站着,昏黄的灯光,高挑孤僻的身影。翠翠忍不住小声对清溪道:“三爷真是把您放心尖上了。”

如果也有一个男人这样送她,在雨里望着她,翠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的。

心尖上吗?

清溪就想到船篷里,顾怀修背靠玻璃窗,她伏在他胸膛,听到的有力心跳。

突然好舍不得今晚。

为了不让祖母看出来她与顾怀修和好了,周末清溪故意装作闷闷不乐的样子,然后周一的时候,杭城酒楼协会突然派人来,通知清溪徐庆堂入选美食节参展的喜讯。

翠翠当场抱住小兰,嗷嗷地叫唤。

付出的努力得到回报,清溪同样心花怒放,但她是掌柜,得注意仪态,便只是矜持地笑,用眼神提醒小兰给报喜的协会管事一点跑腿费。收了钱,管事喜笑颜开地走了,没过多久,陈尧闻讯而来,正式向清溪道喜。

“全靠伯父帮忙,不然我也没有机会。”清溪诚心地道,她有厨艺,但如果不是陈老爷子压住了江会长,她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陈尧露出疑惑的神情。

清溪立即懂了,陈老爷子根本没把帮她的事说出去,大概老人家心善,又不喜张扬。

看着陈尧温润如玉的俊朗脸庞,清溪心情有些复杂。

最近陈太太常来家里做客,祖母也带着妹妹们去陈家拜访了几次,两家长辈的心思,清溪明白,却不知陈尧是否察觉。还有陈老爷子那边……

清溪简单解释了下当日的情况。

陈尧皱眉,开解清溪道:“是那个孙秘书对女子有偏见,家父身为协会会长之一,提醒孙秘书秉公行事乃份内之举,你不必放在心上。”

父子俩都是君子,清溪由衷的敬佩,想了想,笑着对陈尧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都是要当面谢谢伯父的,还请陈少回家后帮我问问,看看伯父哪天有空,我想去给伯父请个安。”

陈尧想起父亲似乎挺喜欢清溪的,笑着应下,然后下午就告诉清溪,明天老爷子一天都在家。

晚上清溪与母亲、祖母商量去陈家时带什么礼物。

时间太紧,家里也没有什么适合送长者的体面东西,徐老太太瞅瞅她越来越标致水灵的孙女,心想啊,陈老爷子最想要的是五儿媳妇,孙女恳去拜见,陈老爷子就很高兴了。

“你忙你的生意,明天我起早去买礼物。”徐老太太思来想去,只能这么说了。

翌日早上九点,清溪拎着礼物,随祖母一块儿去了陈家。

陈家的宅子比顾家老宅要小一圈,但里面的精致、气派是不输顾家的,一看就是本地望族。

陈老爷子、陈太太都很和气,把徐老太太当长辈招待,对清溪,就好像是自家闺女似的。

但正因为知道陈老爷子有意撮合她与陈尧,清溪才受之有愧,趁祖母随陈太太去后院了,清溪瞅瞅对面座位上的陈尧,难为情地同陈老爷子道:“伯父,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陈老爷子诧异地挑了挑眉。

陈尧已经站了起来,找个借口去了外面。

堂屋就剩他们俩,陈老爷子笑着问清溪:“丫头要跟我商量什么?”

清溪微红着脸走到陈老爷子面前,看老人家一眼,尴尬地道:“伯父,这话我只跟您说,您别告诉我祖母好吗?”

陈老爷子和蔼地点点头。

清溪便低下头,脸蛋更红了,嗫嚅道:“陈少仪表堂堂,我祖母很喜欢他,还,还想撮合我与陈少,可,可我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跟您说这些,是怕哪天我祖母抢先来府上提亲,您因为与我父亲的交情不好拒绝。”

清溪认真地考虑过了,如果陈老爷子单纯地想提携她这个晚辈,那陈老爷子对她好,清溪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可,万一陈老爷子对她好,只是因为他有意要她做儿媳妇,一旦发现婚事没有可能,陈老爷子就会冷落她呢?

果真是后者,清溪就必须告诉陈老爷子她已经心有所属,免得陈老爷子好意空付,她呢,也做不到故意装糊涂占陈家便宜的事。

今日清溪过来,为的就是打消陈老爷子把她当儿媳妇看的心思。

陈老爷子被清溪这番话惊到了,一惊清溪居然有心上人,二惊清溪敢对他说的勇气。人越老看得越明白,徐老太太的态度陈老爷子早懂了,还因此很看好这门婚事,没想到小姑娘压根没想嫁过来。

“是哪家的公子啊?方便告诉伯父吗?”陈老爷子温和地打听道,要是不如自己儿子的,那儿子就还有机会。

清溪摇摇头,窘迫地央求道:“祖母并不知道我……伯父您帮我保密吧?”

陈老爷子笑了,笑得颇为无奈,他若是个古板的家长,定会坚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偏偏他不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小姑娘已经表明了态度,陈老爷子不好多说,只得答应替清溪保密,然后委婉地提醒清溪与神秘男子来往时,注意安全。

清溪乖乖地聆听教诲。

当晚,陈老爷子交待妻子:“往后去徐家不用那么勤了,若是有牌局,该叫老太太就叫上。”

陈太太吃惊道:“你的意思是,婚事……”

关系到清溪的小秘密,陈老爷子没有多说,只道:“清溪一天没嫁,老五一天没看上别人,徐家就还是我最中意的亲家,就是先当普通交情来往吧,别过了。”

陈太太依然糊涂,但接下来如何与徐老太太接触,她却有了数。

清溪就是怕别人有目的地对她好,尤其是她注定满足不了对方的目的,现在话说清楚了,清溪浑身轻松,周二继续做生意。

梅雨还在下,徐老太太不好出门打牌,一个人待着没意思,过来看儿媳妇给云溪启蒙。

下午三点,徐老太太提醒儿媳妇:“去收拾收拾吧,别耽误给韩小姐上课。”

林晚音的家教时间,周一至周五只需要从下午三点半教到四点半,双休日课多些。

林晚音嗯了声,笑着嘱咐云溪乖乖听祖母的话,她去换了身青底的旗袍,撑伞出了门。

徐老太太坐在堂屋,望着儿媳妇窈窕婀娜的背影,暗暗庆幸韩戎是个怕漂亮女人的,否则一个鳏夫,她还真担心对方欺负儿媳妇,闹出丑闻。不过,韩戎能把韩莹教的那么乖巧懂事,怎么看都不会做出霸占良家寡妇的事。

“祖母,我也想陪娘去。”云溪巴巴地望着母亲,舍不得。

徐老太太收回心思,笑着摸摸小孙女脑袋:“你娘去赚钱了,赚了钱给云溪买新裙子。”

想到新裙子,云溪嘿嘿笑了。

徐宅门口,林晚音惊讶地发现,等在外面的黄包车车夫并不是她固定预约的那个李师傅。

“老李昨晚跑车崴了脚,来不了了,怕耽误太太的事,托我来送您。”四十多岁的车夫低着头,十分恭敬地解释道。

知道她每日这个时候要去韩家的车夫只有老李,林晚音不疑有他,撑伞上了车。

车夫一直将林晚音拉到韩家别墅前。

林晚音让他先去做别的生意,四点半来接她就行了。

车夫痛快道:“好嘞,雨大,太太快进去吧。”

林晚音笑着道别。

韩戎不在家,林晚音安心地教韩莹学琴,韩莹是个聪慧懂事的好学生,对于林晚音而言,这份工作更像是享受,让她可以出门透透气,顺便赚点钱。而且,因为她会将一半工资交给婆婆,这半年婆婆对她也和善多了,不再动辄冷脸斥责。

一个小时匆匆而过,林晚音将热情送她的学生按在大厅门口,独自撑伞离开了。

走出别墅,看见那个车夫已经到了,林晚音放下心来。

这两天雨都很大,花莲路一带本就幽静,雨天更是阴沉沉的。

车夫停在树下避雨。

林晚音快步走过去,简单地打声招呼便去坐车,车夫站在一旁看着,就在林晚音背对他准备上车的一瞬间,车夫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对着林晚音修长白皙的后颈便是一掌刃。

毫无准备的林晚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车夫看眼空荡荡的韩家别墅门前,立即将林晚音扶到车上坐着,放下挡雨的车盖,如此一来,除非靠近,谁也不会发现车里的太太闭着眼睛。

车夫冒雨往前跑,大概五分钟左右,拐进了一条岔路口。

路边停着一辆车,看见车夫,坐在后排的车主迫不及待地把后门推开了。

车夫扛大米似的将林晚音扔了进去。

“给。”抱着他馋了数月的尤物,马处长看都没看车夫,直接丢了一个钱袋子出去。

车夫喜滋滋地捡了起来。

汽车“突”地一声,从他旁边开走了,沿着花莲路继续前行。

后座,马处长将昏迷的林晚音放躺在椅子上,然后他扑上去,一手解林晚音的旗袍花扣,一手胡乱地解自己的腰带,喉头发出野兽般的喘息。这样的活色生香,同为男人的司机口干舌燥,忍不住往后看。

“咝”的一声,马处长一把扯下林晚音半边旗袍。

司机狠吞口水。

就在他犹豫是该观察路况还是继续旁观处长催花时,“嘭”的一声,整辆车猛地朝前冲了一截!

两辆车,追尾了!

第71章 071

因为上次马处长登门的事,韩戎已经三个来月没与林晚音说过话了。

其实没有马处长,两人也基本没有交谈,林晚音见到他亦不会有点头或是微笑什么的,免得让韩戎误会她这个漂亮女人要勾引他。但,马处长事件之后,林晚音再遇韩戎,她不再是若无其事心平气和地擦肩而过,而是垂下眼帘,生硬又疏离地快步走开,仿佛多与韩戎面对一秒都难以忍受。

当然,林晚音清冷面庞下的抗拒与难以忍受,都是韩戎自己品味出来的。

多可笑,从来都是他嫌弃漂亮女人,现在居然有个漂亮女人对他退避三舍。

这样的变化,韩戎在第一次察觉那一秒,便嗤之以鼻,觉得无论林晚音什么态度,他的情绪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韩戎开始不受控制地观察林晚音,他会躲在窗帘后,一直看着林晚音从别墅大门走进大厅,也会目送林晚音教完课离开。如果他有事外出无法在家守株待兔,韩戎便会挑一两天,故意在林晚音过来或是回家的时间段出现在花莲路上,隔着车窗,匆匆地看眼黄包车里的她。

韩戎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跟了他十几年的司机委婉地告诉他,如果真的喜欢林晚音,他得想办法打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的僵局。

韩戎当场就用文件包拍了司机一脑袋,自以为是的东西,哪只眼睛看出他喜欢林晚音了?

司机递给他一个神秘的笑容,开车走了。

然后那晚韩戎失眠了,第一次认真思索他对林晚音的态度。

什么叫喜欢?韩戎不太懂。父亲有满院子的姨太太,韩戎从小就是在各路女人们不间断的争风吃醋中过来的,他的生母是个姨太太,尤其擅长争宠,凭借高超的心计手段成功生了下他这个韩家唯一的男丁。

韩戎孝顺自己的母亲,直到母亲过世,但韩戎必须说实话,他不喜欢母亲那种女人,不喜欢女人在她耳边聒噪,不喜欢女人在他面前耍心眼,不想变成第二个父亲,生意上英明,回到家反而被一群女人骗得团团转。

这样的环境,韩戎成了富家公子中的一个另类,别的公子哥儿喜欢风花雪月,韩戎喜欢看书下棋。到了成家的年纪,父亲为他挑了一个名门家的小姐,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女孩很乖巧安静,看见他会脸红,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举动。

韩戎觉得还可以,两人就成亲了。

他的亡妻是传统闺秀,温温顺顺的,没有什么见识,对他言听计从,两人除了孩子除了家庭琐事没有任何共同语言。韩戎不讨厌亡妻,但也没有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就连亡妻离世,韩戎最担心的也只是女儿没了娘该怎么办,他自己并没有“妻子死了我要活不下去了”的那种悲痛难过。

对比过亡妻,韩戎终于发现,他对林晚音是不一样的。

他会想她,会偷窥她,会在听见她与女儿的欢笑声时,幻想她笑起来的样子。

确定自己大概真的看上林晚音了,韩戎突然觉得每一天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好像有了什么期待。

昨天韩戎有应酬,晚饭在外面吃的,没见到林晚音,所以今天韩戎故意提前回来,而且为了避免每次都是在一个方向相遇惹人怀疑,韩戎经常会改变他遇见林晚音的地点与时间。譬如上次,韩戎是在林晚音的黄包车快抵达老柳巷时他的车才开过去的,今晚,他准备从花莲路南头回家,在家门口“偶遇”刚刚出门的林晚音。

韩戎离开银行的时间掐的很准,却忘了雨天容易堵车,所以等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只看见一辆黄包车远去的背影。韩戎笃定车上的人是林晚音,司机也很笃定,还问他要不要追上去,韩戎刚想说不用,就见黄包车突然拐进了岔路。

韩戎皱眉,第一个念头是他与司机猜错了,车上的人不是林晚音,第二个念头,是林晚音有事要去别的地方。这样的天气,韩戎好奇林晚音要去做什么,叫司机立即开过去,紧跟着,一辆汽车从岔路开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往前开,韩戎的车抵达岔路口时,隔着窗户,韩戎看见一个黄包车司机在数钱。

“行长,那好像是马处长的车。”司机眼睛尖,认出了马处长的车牌。

马处长?

想到林晚音落在马处长手里的情形,再看前面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的汽车,韩戎只说了一个字:“撞!”

司机得令,狠狠地从后面给了马处长一下。

前面的车里,马处长的司机最先反应过来,本能地先刹车,后座呢,马处长本来跪爬在昏迷的林晚音身上,汽车突然刹车,他一头便栽了下去,后脑勺撞到前车座,随即一团肥肉似的倒在了下面。昏迷的林晚音也未能幸免,不受控制地滑下车座,撞到前面,再脸朝下地倒在马处长身上。

马处长浑身发疼,脑袋还懵着,暂且忘了美人,林晚音原本昏迷,这一撞却撞醒了,睁开眼睛,对上马处长因为痛苦皱成一团的脸。林晚音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

马处长揉着脑袋,惊见美人醒了,马处长吓了一跳,赶在林晚音反应过来之前死死捂住林晚音的嘴,阴狠地威胁:“别出声,不然我叫你身败名裂!”

林晚音终于记起马处长是谁了,挣扎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林晚音顿时如坠冰窟。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后车车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拽开了!

斜风冷雨一气地涌进来,打湿了扭成一团的男女的衣衫,林晚音双腿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被迫跪在车座中间,马处长紧紧地跪在她腿上,将她整个人压倒在车座。变故突起,欺凌与欺凌的男女同时往外看。

韩戎却只看见了林晚音,看见她屈辱的姿势,看见她松松垮垮耷拉下来的半边旗袍,也看见她雪白的肩头与里面淡青色的一角肚兜。女人青丝凌乱,被雨水泪水打湿粘在脸上,乌黑的发丝下,是惨白绝望的脸庞。

“韩,韩行长?”

车外昏暗,韩戎全身衣衫湿透,马处长眯着眼睛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鬼煞似的男人是韩戎!

韩戎扫眼他褪到膝盖的裤子,白花花的肚腩正贴着林晚音,韩戎一秒都无法再忍受,猛地攥紧马处长胳膊抓猪似的往外一扯,高挑却看似瘦弱的他,竟然轻轻松松地将至少两百斤的马处长给拽了出去。

马处长重重地扑在了马路上,上面好歹穿着衣服,下面整个屁股都露着,任由雨水冲刷。

韩戎看那两团肥腻之物就来气,抽出马处长的裤腰带,一手关了车门,然后发狠地往下甩腰带。

“韩……啊!”马处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堵住他嘴!”韩戎一边打一边骂。

马处长的司机早吓呆了,躲在车里不敢动,韩戎的司机回车上拿了擦车的毛巾,死死塞进马处长嘴里。马处长疼啊,想站起来,韩戎一脚踩在他后背,马处长老实了,他再继续甩腰带。马处长站不起来,又疼得要死,便双手撑地匍匐着往前爬,韩戎倒不踩他了,只是马处长爬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直打得马处长屁股开花,血肉模糊。

林晚音哆哆嗦嗦地系好旗袍,看不见外面,韩戎泄愤的咒骂与甩鞭子似的啪啪声响,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失魂落魄地听了会儿,林晚音推开车门,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韩戎知道她下车了,但他现在只想教训马处长,想打够了再去安慰林晚音。

“行长,她要跳湖!”司机见林晚音跑的方向不对,吓得声音都变了。

韩戎一听,三魂飞了俩,一把丢了马处长的腰带,扭头一看,林晚音果然朝湖边去了!

该死!

韩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林晚音狂奔而去。

林晚音确实存了死心,被一个恶霸看了抱了不知还做过什么,还被韩戎主仆看见了,一旦传出去,林晚音没脸面对婆婆与清清白白的女儿们,为了不连累三个女儿,她只有以死明志。但她刚逢剧变,还与马处长扭斗了一番,无论是毅力还是体力都是最虚弱的时候,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被自己绊倒。

等她泪眼婆娑地终于跑到湖边,韩戎也追上来了,拽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往后一扯,就将林晚音紧紧地抱了满怀。

“你疯了!”

“放开我!”

两人异口同声。

声音相撞,林晚音怔了下,韩戎喘着粗气,看着怀里脆弱无助的女人,心口突地腾起滔天恨意,恨马处长将她欺到这般境地,恨自己磨磨蹭蹭没有早表明心迹,如果他放得下身段早早说出来,早早派车接她送她,又怎么会给马处长机会?

“都怪我,怪我没照顾好你。”韩戎紧紧提着几乎无法站立的女人,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

林晚音不懂他在说什么,她也不想懂,回头看看湖面,她哭着求他:“放开我……”

韩戎这才意识到,眼下最要紧的,是打消她的求死之心。

“你死了,你的女儿们怎么办?”韩戎盯着她问。

林晚音泪如雨下:“我活着,只会让她们抬不起头……”

“有我在,这事不会外传半句。”韩戎立即保证道,“三天内,我会让马处长一家离开杭城。”

林晚音怔怔地望着他,真的可以隐瞒的了吗?

韩戎让她选择:“要么信我,要么你去死,留下三个无父无母的女儿。”

想到女儿,林晚音痛哭失声,她不想死,但凡有选择,她都不想丢下女儿们。

“走,我先送你回家,回去晚了,老太太怕会生疑。”看眼老柳巷的方向,韩戎理智地道。

林晚音最怕的就是婆婆,六神无主之际,自然什么都听韩戎的了。

韩戎扶她坐上后座,然后关上车门,冷声吩咐司机:“先带他们回别墅,别让小姐看见。”

司机明白,迅速去收拾残局。

韩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亲自送林晚音回家。

第72章 072

雨天路滑,韩戎车开得很慢,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眼后面。

林晚音低着头,雨水沿着鬓发滚落,她很怕,全身都在颤抖,想找个向婆母解释她如此狼狈的借口,脑海里却全是马处长恐怖的嘴脸,越想,女人抖得越厉害,一手搭在另一条胳膊上,脸色惨白。

韩戎看得揪心,一边开车一边低声道:“我回来时,看见车夫拉你离开,从车夫将你送到马处长车上,到我追上你们,前后没超过两分钟,所以你放心,他没有机会欺负你。”

最多动过嘴动过手,隔着衣服占了些便宜,韩戎目光阴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