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还没有过年,这是给我的吗?”他小声的问道。新做的棉衣好软和,比原先的那件破了几个洞,打满了补丁,掉了不少棉絮的强太多了。

“是给你的。”娘用一贯的腔调说着话,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眼睛好像红红肿肿的。“爱惜点穿,别再弄破了。”说着麻利的给他换上。

“穿好了就过来吃饭吧,等一下要赶着出门。”爹爹催着他,桌上有碗米饭冒着腾腾的热气。“快过来吃吧。”爹爹指着米饭道。是给他的!?平时,就是过年也难得吃上一回白米饭的。他咽下口水。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白米饭真的好香。拿起碗吃了一口,软软糯糯的温暖着他。不消片刻,一碗饭都下肚。这个味道以后一直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总也消失不去。

“好了,好了,哭什么?都说定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家里那么都的孩子,都够忙活了,少了一个又------”里屋,好像是娘在哭,爹爹在说着什么,不过当时的他没有在意,完全为自己有了新衣服、能吃上白米饭而开心。如果当时他听清楚是什么事情,也许也不会有今天的洛河。可是人生总是不会按着自己所想而发展的,不是吗?

“吃完了,和爹爹出去一趟。”爹爹拉着他的手,出了门。里屋娘的哭声一下子变大,让他停住脚步。“发什么呆啊,快走吧!”

“娘哭什么啊?”他奇怪的问道。

“没事、没事。”爹爹哄着他,“等我们回来,她就不会哭了。”

“嗯。”当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顺着爹爹的话点点头。

除了自己,谁的话都不能相信。从他知道真相开始,他不断告诉自己,就是生养你的父母也是不可相信的。真是悲哀,骨肉至亲却也是会背叛自己的人。

“五两银子不少了,你也该知道他就值这个价。也不看看他可是个”总管举起手在爹爹的眼前晃了晃,眼里满是鄙夷。“不是看在同乡介绍的份上,谁会给你这个价,要知道他这样的人,可是不详的。”

爹爹讪讪的笑着,接过银子放在怀里,然后将他推到总管的身边。“以后,你就这里了,跟着总管大人,可要听话。”

在这里跟着总管大人?不是说出来后等一会就回家的吗?娘还等着他回去的。“我不要!”他喊了出来。死命的抓住爹爹的衣袖,好似一放手就会被他遗弃般。“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你听话,先乖乖的在这里,这里有新衣服和白米饭给你吃,可比在家里要好多了。”爹爹笑着对他说,记忆里,爹爹极少会笑。可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等过些日子啊,爹爹在来看你,好吗?”

“不,我不要新衣服和白米饭,我要回家,我要见娘。”他固执的说着,心里燃起的不安,让他强烈的拒绝着爹爹的提议。

“啪”爹爹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耳边嗡嗡声一片,他蒙住了。

“不听话的东西,赶紧的和总管大人进去。”爹爹没了笑容,虎着脸,把他紧扣的手指一根根的扳开,粗糙的大手,使着劲生生的捏疼了他。然后一个劲的推搡着,口里不住的喊着,“快进去、快进去。”说着,头也不回的跑开。

“爹------”他被总管像拎小鸡似的抓在半空,不断的摆动着四肢,撕心裂肺的,朝爹爹越来越远的身影喊着。眼泪模糊了双眼,可爹爹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哭什么啊?都被卖了,你就认命吧。”总管一下子将他丢在门内,“匡当”一声,大门从此将他和外面的世界隔绝。

他被卖了,被亲生爹爹给卖了!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血不断的往外冒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是疼了,因为太疼已然麻木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宠,是上等人家的狗

这里确实是有新衣服和白米饭吃,可却不是白白给他吃的。想吃的好、用的好,是要凭本事来争取的。而他也是最无用的一个,在家被欺负,在这里也被欺负。每日里能有口残羹吃就是师兄们可怜他了。

同住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天不亮,就被喊道院子里,一字排开,听师傅训话。

“你们啊,想要出人头地,就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学不会、学不好、学的慢的都是废物,就是出师了,日后也是给人当下人的份。”师傅手中的戒尺在他们面前晃动,一个动作稍微慢了一下,腿上就挨上一棍子。从不打脸和身子容易受伤的地方,不是舍不得怕出事,而是下手重伤着了,留了疤痕,以后卖不好价钱。

“师傅,我们学会了这些,日后是要做什么啊?”他还记得师兄这么问过。是啊,学这些是要做什么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该是他们学的。

“做什么?蠢东西,当然是做宠了。”师傅的戒尺敲了一下是师兄的脑袋。

“做宠?那还不是伺候人的吗?”师兄的话,引得大家连连点头,一帮孩子年纪虽小,却也对“宠”的含义知晓个大概。

师傅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是伺候人,不过是伺候上等人。这人啊,天生下来就注定了三六九等,你们看,王侯将相的子嗣都是富贵的人;而穷酸人家的还不都是要卖到府里做下人女婢,供人使唤的。你们将来要伺候的就是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就是去当他们身边的狗,也比做被人驱使的下等人要来的舒服。”师傅眼睛一瞪,“都给我牢牢的记住!”

是吗?做一条狗也比当被人驱使的下等人要过的舒服?他什么都不想当,只是想回家。再小再拥挤的破屋子,总比这里空荡荡的胜过百倍,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他是被父母卖出去的,卖身契一签,死活一条命都是买他的人。早就和生养他的父母无关了。

为何要卖他?是因为那个吗?常常在午夜,他举起手看着掌中那段深深的纹路------断掌!总管的话又一次响起,“五两银子不少了,你也该知道他就值这个价。也不看看他可是个”想到这里,他的心都会疼了起来,他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他比谁都要听话,只因为是断掌就要被卖掉。把头埋在被子里,哭声不能被人听见,传到师傅的耳朵里又该是一顿训斥。

“小兔崽子哭丧啊!爹娘都不要的东西,还哭个什么劲。以后你们就只能笑,就是真的死了爹娘都要给我在人前笑。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只要想着怎么活下去才是真的。日子久了,除了白花花的银子,谁还会记得谁啊”

师傅的话没有错,日子久了,他真的不再会想家里的人了。只是发疯似的用心学着,是啊,爹娘不要他了,而他只能靠自己活下来。春去秋来,每日清晨,他起身对着镜子,不自觉的就是一笑。他也明白自己在师傅和其他师兄弟眼里,是怎样的一种惊艳和惊艳后的的羡慕,甚至是其他别的什么。

“洛河,好好的学,师傅在你们一班孩子里,最看好的是你。”渐渐的,师傅不再是左一个小兔崽子,右一个小兔崽子的喊着,而是一口一个“洛河”。

最看好的就是我?哼,该是到了要卖我的时候吧。他只是一笑,低垂下头。对任何人都要笑,无论心里是喜还是悲,身为宠只有一种表情。

果然,他始终是件物品,还是被卖了。不过,他也是走运的,卖给了当朝的公主。走的那天,其他的师兄弟们都来恭喜他,无一不是羡慕他有了好出路。他还是笑着一一的接受,听说这位公主家里眷养了不少和他一样的宠,想来,就是要做她脚边的一只狗,恐怕也要争个你死我活吧。在这里,他亲眼看见平日里交情再好的人,在关键时候,也会为了卖给好人家,往往明争暗斗着。

“洛河,你算是好的了,能去公主府了,谁都知道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而且又是个大美人,你小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我们这里就属洛河最出众,卖的好,又什么奇怪,到时候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昔日的我们。”师兄弟们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

“你们别笑我了,说白了我们都是伺候人的,哪里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他摇着头。

“怎么没有,公主身边就有一个,据说得宠到连皇上都御赐他封号,这可是王侯才能有的殊荣。”有人插嘴着。“搞不好,洛河以后也能得到皇上或者太后的青睐,哈哈哈!”

云乐公主的府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一个宠也能得到封号?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亲眼看见王汉卿之前,都在猜测着。很快的,他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一如所想,王汉卿没有让他失望。

才到公主府里没有几天,关于王汉卿的事情,在他们这些新来的宠中间就传开了。他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几年来他得着公主的专宠,只有他能随着公主进出皇宫,只要他开口想要的,云乐公主没有一件不答应。这个府里,就是再多新来的宠,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端砚,按公主的话给他杖责二百,记住给让他留口气。”站在台阶上的男子,嘴角勾勒出的一抹笑容,比春日里最绚丽的花朵还要明媚,可他的眼神冷的如料峭的寒冬。

原来他就是镇国侯王汉卿!洛河心里没来由的赞叹起他的容貌。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没什么不可能

被打的人是比他要早些时候入府的,唇红齿白的人儿,生就一副好模样,之前也是身价颇高的主儿。一等的价钱,自然是一等的好货色。才进来就博得公主的喜爱,很快的在王汉卿的面前也倨傲起来。公主在的时候还收敛一些,平日里见了王汉卿也是一副爱理睬不理睬的模样。

“侯爷、侯爷,你饶了奴才吧,杖责二百下我是受不了的。”他被按到在板凳上,拚命的仰起头,不断的对王汉卿哀求着。是啊,就是受的了,一身的好皮囊毁了,他还能做什么?

“不是本侯爷不饶过你,而是公主下了命令,谁能不从?话说回来,就是你再讨她的喜欢,也是要听话的。”王汉卿从台阶上走下。墨色的长发随风微动,一袭白衣简单随意,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他依旧是笑着说道。抬眼间,目光一扫站在一旁的他们。只是一瞬间眼光波动,淡蓝色眸子里的那冷冷的寒意,侵入洛河的骨髓里般。他和传说中的一样,美的如同妖孽一般,神情冷然,好似没有任何的人和事情可以扰乱他的心神。因为他的心是一块冰,层层包裹无法触摸到最深处。

“奴才知道错了,不该顶撞侯爷,请您看在奴才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奴才啊!”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嚣张,磕头如捣蒜般的求着王汉卿。“您给我留条小命,求求您了!”

“放心,端砚来执行杖责,我吩咐过了,二百下后给你留着口气,算我对你网开一面。换作其他人,谁能在端砚手底下活命。”王汉卿没有再瞧他一眼,只是挥挥手。

“是。”一旁的端砚立刻开始动手。一时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听的毛骨悚然,刚开始他还求饶着、接着便是咒骂,极尽所能的骂着。渐渐的咒骂声被哀嚎取代,到了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任由着板子一下下的敲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像是个被人扯碎的玩偶,毫无生气。王汉卿的唇角依旧是明媚的笑意,和眼里森冷的寒意交相辉映,好像眼前上演的是一出戏剧,而他只是安静的欣赏着。

“回禀侯爷,二百下杖责已经完毕。”

“他怎么样?”王汉卿眼角瞄着一身是血的人,淡淡一问。

“如侯爷所愿还剩下一口气。”

“好。”王汉卿满意的点点头,“把他抬下去,交给总管,该怎么做他最清楚了。”

浑身是血的人从身边抬过,洛河不禁皱起眉头。一身鲜红的血,刺的他眼睛生生的疼。真狠!打了二百下,居然硬是他留口气,连个大夫也不请,就直接送到总管那里。总管也是受人之命的奴才,此时可是个巴结王汉卿的好时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做什么善事吗。唉,谁都看的出来,王汉卿是存心整他,一点点的在折磨着他,连个痛快都不给。

“在看什么?”王汉卿看着发呆的他问道。

洛河想了入神,都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早就走光,而自己正傻傻的站在原地,很是突兀。王汉卿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稳住心神,“没有什么。”低下头去,他有些不敢看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像一汪湖泊,深不见底,太过于直视,好像能吞噬人一般。

“是新来的?”

“是。”

“把脸抬起。”

洛河仰起头,第一次这么正面的接触王汉卿。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他的脸上,带着诱惑致命的吸引力让洛河不能不去看。没有人能比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洛河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这样的告诉着自己,心里像是失落了某种东西般。他不是小看了自己,只是看见了王汉卿后他不得不承认,他能拥有这些殊荣当之无愧。“最近公主府了倒是来了不错的人。”王汉卿打量他一番后,轻笑道。将手中拿着的素帕递给他,“拿去擦擦吧。”眼光落在他的衣角。洛河这才发现衣角上沾了伤者的血渍。

“侯爷,奴才的衣服不碍事,不要脏了您的帕子。”他弓身退后,并不伸手去接,反而婉拒着。规矩,他还是懂的。

“你怕什么?”看他谦卑的的模样,王汉卿问道。“还是觉得本侯爷罚重了他?”

“不,他是咎由自取,对侯爷不敬该受到惩罚。至于受到什么的责罚,自然也是由侯爷来定的。侯爷您也有您的难处。”洛河低着头,无论在哪里,都有规定好的生存法则,谁破坏了,都是逃不过惩罚。只有强者才能支配一切。

“我的难处?哈哈哈,等你什么时候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你也该能体会到的。”

“奴才哪里能和侯爷想比。”他口里说着,心里却也是羡慕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如他一般?

“你很懂规矩,只是可惜了------”王汉卿留了半句,对上洛河探寻的眼神,他才继续说道,“本侯爷一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人。”淡蓝色的眸子里分明是笑意,洛河却丝毫的感觉不到。

口是心非?说的是他吗?

王汉卿将素帕放在他的手中,“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就要靠自己去得到。”

他的话落在洛河的耳边,王汉卿,我洛河该是谢谢你的。当初你无心的一句话才造就了今天的洛河。可是你不知道,多年来,你一直都是我在追逐的梦想,我一直努力争取,就是为了要超过你。可是你为了冷凝香放弃了一切,而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从云端摔落在地面。看看你的样子,多凄惨。不是强者的你,再也没有任何的资格横在我的面前。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步的棋子

下一步该怎么走?

冬日温暖的阳光让洛河眯起了眼睛,王汉卿虽然瞎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在新帝心中的地位。新帝他是得罪不起的,可是。。。。。。呵呵,洛河笑了起来,新帝操纵着别人的生死没有错,却还是要顾忌着一个人,恰恰这个人是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王汉卿,要一个人死,不是取走他的性命那么简单。你宁愿放弃一切都要和冷凝香在一起来,可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你不是想要爱情、妻儿、自由的吗?我要这些都摆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只能看着不敢去要,就好比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只能看着救命的水在眼前白白的流淌,也喝不上一口。他最喜欢看着别人痛不欲生的模样,折磨着人的心要比伤害他的身体要来的痛苦。洛河神落在不远处的皇后殿,即使付出任何的代价,他也做到自己心中一直都在盼望完成的。

“莺儿,禀告皇后,洛河求见。他温和的说着。“不要伤害燃筝!”冷凝香的话还在他的耳边。这个世上,你不伤害别人,就会被别人伤害。就是亲生父母也不能相信,既然如此,那我洛河宁可永远的伤害别人,也好好的保护着自己。

莺儿抬头见是他连忙起身,“洛河师傅,你请进。”将他带到内室。“皇后娘娘,洛河师傅来了。”莺儿敲着门回禀着。她的主子最近都喜欢关起门来,也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

门内很快的传来燃筝的声音,“快请。”她听着婢女的禀告,从暗室里出来,小心的关上暗室的门,凝香这些日子精神一直不好,刚才好容易才睡着。

“你来了!”她遣退了婢女,雀跃的抓住洛河的手。每每看见洛河她不安的心都会平静下来。“这些天都没有看见你,你还好吗?”她明亮的眸子闪动,娇嗔的说道:“再忙连消息都没有给我一个,害我担心了几天。”她撇撇嘴巴。

洛河宠溺的摸着她的长发,“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新帝因为王汉卿的事情一直都情绪不好,加上朝廷里最近有不少的烦心事情,我一时间也走不开。”从王汉卿的身体有了好转开始,新帝对他颇为的赞赏。也将他留在身边,时常的出谋划策。“对了,冷凝香如何了?”燃筝把她藏在这里,一般连自己都很难得见到冷凝香一面。

“不是太好。”提起凝香,燃筝忍不住叹口气说道。“想来是思念王汉卿和女儿吧,总是哭的伤心,人也日渐消瘦。这不,刚刚才睡着。”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分开不能相见,这样的痛苦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我们这些外人也帮不了什么的。”洛河握住她的手,“倒是你,为她和王汉卿操心那么多,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的。”点了点燃筝的鼻尖,他将燃筝抱在怀里。“你呀就是小傻瓜,老是为其他的人和事情担心。”

靠在洛河的怀着,燃筝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是小傻瓜吗?她倒是不觉得。摇着头笑了起来。“我自己一生都要在宫里度过,虽然很可怜,可还好我有你陪着。而冷姐姐和王汉卿他们比我和你要可怜多了,生生的被迫分开,还有个那么小的孩子不能在身边照顾。”说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落泪。

“莫要哭了,你呀就是太过于感情用事。”洛河小心的为她擦去眼泪。

“人家心里难受嘛!”她垂下头去。才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明白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只有随着性子过日子。大婚过了许久,她在这宫里听够了背后的窃窃私语,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新帝用来昭告天下的皇后。笑容背后的眼泪只有自己和洛河知道。“我想冷姐姐要是能和王汉卿逃的远远的,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那该多好。”沐燃筝幻想着,她一直盼望去做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她能亲眼看见都是开心的。

短暂的沉默后,洛河低低的一句让她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他抬起燃筝的下颌,“太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是什么办法?”她仰起头,洛河的话她一直都是相信的。“说嘛,我想知道。”

“王汉卿被新帝控制在手上,若是再知道冷凝香在你的手上或者是她为王汉卿生了一个孩子,想来一定会赶尽杀绝。”

“想来也是逃不过的。”她点头道。新帝的人她只见过几次,瘦弱带着病态,神情倨傲。原先还有笑脸相对,自从王汉卿到了烨华宫后,新帝的脾气越发变的反覆无常,人也冷的让人不容易亲近。宠爱王汉卿几乎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就是王汉卿出行一步都有不少的内侍官身后紧紧的跟随着,烨华宫里现在就连女官也禁止用了。如果被新帝知道。。。。。。“说说你的办法啊。”她还是执着着洛河刚才的话。

“唯一可以让新帝有所顾忌的就是独孤太后。”洛河低声说着,“宫里现在谁都知道新帝和王汉卿的事情,连朝廷里都盛传,大大的有辱了李氏宗族的颜面。光是这点,恐怕也需要太后出门来劝慰皇上一下,不然任由发展,之后的结果会如何------”洛河没有再接着继续说,只是看着沐燃筝的眼眸里泛起一片疑惑的光,只要再加一点劲,第一步就可以走的顺当。

“太后?”她真的能和洛河所说的一样劝慰的了皇上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牌

偏殿里,新帝烦躁的揉着太阳穴。边关告急、边关告急、又是边关告急!此刻她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句话。难道没有了独孤曜、没有了李情,她的边关就无人可以守护?李情,你私自回京师,朕看在你的儿子将是太子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你,可你现在却用什么身体虚弱的理由推脱不回边关。哼,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罪吗!想到这里,李翟用力一挥手,将书案上的奏折尽数的挥落在地。想以此来威胁朕,没有那么容易。

“长福、长福!”李翟高声喊着。

“回万岁爷,奴才在。”长福从殿外小跑进来。

“都跑到哪里去了?朕要人伺候的时候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在,你们这些个奴才是怎么做事的!”李翟脸色一沉。

长福连忙解释着,“奴才是去看望侯爷的病情。”

李翟一听才稍微消消气,“如何了?”洛河从宫外请来的医生确实比宫内的要高明不少,每日长福都会回报王汉卿的病情,知道他一天天的好转,李翟的心情才好些。上次昭阳殿失火,冷凝香烧死在里面,王汉卿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当时的模样简直和死了一般。他对冷凝香的深情,让李翟又怒又羡慕。冷凝香被烧死固然对她来说是好事情,可是让她差点就失去王汉卿,这件事情她是饶不了纵火的人。

“说啊。”见长福半天没有回答,她问道,

“是。奴才今日去看了,侯爷看起来是比原来那一阵子好多了。不过皇上,您上次不是说不要彻底的医治好侯爷的眼睛吗?奴才觉得阿陆大夫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是不是让奴才去吩咐一下。如果再继续的医治下去,恐怕侯爷会------”长福住了口,接下来该是主子做决定的时刻。

“会知道是朕做的手脚。”李翟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她就是要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纵使朝堂上对王汉卿受宠的事情早已经表现出诸多不满。朕才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谁也不能阻止她做的任何事情。不过李情的存在,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危险。如果不是一开始母后的顾忌,还有后来想到了那个什么馊主意,她早就该除去李情,毕竟正统的王储活着,她一天都不会安心。“长福。”李翟似乎想到了什么。

“奴才在。”

“太后最近如何了?”

“太后今日过的和往常一般,一天都在亲自照看着小世子。”

“是吗,朕也该去看看皇子,最近疏忽他了。”她这个母后定力一向都比自己好,夺了弦月的儿子,居然还有心情在太后殿里,每日的含饴弄孙。

幽暗的太后殿,即使在白天都放下重重的帷帐,遮住屋外任何一丝阳光落进来。独孤息泪一个人独自面对着铜镜,仔细专注的梳理着一头长发。铜镜中出现的人,她见了也不吃惊反倒是一笑。

“怎么想起来看我。”她手中的木梳没有停下,反而梳理的更加小心。

“母后别来无恙吧。”李翟明黄色的龙袍,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格外的晃眼起来。

“当然无恙,皇上费心挂念了。”她低头一笑,抬眼间,眉梢眼角中凌厉的光一扫身后的李翟。“来看母后不该只是为了问候这两句吧。”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母女间变的生疏?李翟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再是她独孤息泪手中任意揉搓的面团。她是不甘心的,对于权利的渴望和支配,早已经让她迷醉在其中,即使是身边的至亲,她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李翟的眼神落在被放在榻上,孤零零的小世子身上。孩子的腮边还带着哭泣后的泪痕,一张小脸像极了李情。这样的场景让她一时间莫名的愣住,半响才回答:“自然不止这两句。”

“我还有什么可以劳驾皇上来这里的。”她放下木梳站了起来。见李翟看着小世子,她走到榻边。“翟儿,你看看你的太子多可爱。”她的手指轻触着孩子的面颊,眼里却是冷冷一片。

“我的太子?您说的真好。不过这是李家的血统倒是不假的。”

“不错,还有我们独孤家的血统。”独孤息泪仰起脸来,“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李家的皇位上就不会被李情坐上。”她此话一出,李翟的脸色微变。

李翟望着独孤息泪,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您猜到我的来意?”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问道。

“你是我生的,虽然我们母女不亲,可是血缘这层关系还是在的,你想什么我都清楚。”独孤息泪的脸上有着一种洞悉一切事物的表情。李翟囚禁她在太后殿里,可是她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还是会有人给她这个昔日的掌权者一些消息。她不动声色的看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过李翟的还真的耐住性子,憋到现在才来找她。不过相比从前,她倒是沉稳了不少。“看来你的心绪不宁除了王汉卿还多了晋王李情。”柔媚的话语响起,说中了李翟心里的所想。

“母后,您还是没有学乖,就是被朕囚禁在这里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丝的希望。”李翟难得对她一笑,苍白的面容上浮现的笑意含夹着不经意的冷意。她们果然是母女,单是这个性就能看出。“如果不是当初对你的妇人之仁和顾忌,现在的朕也不会多了一个要提防的人。”

“如果不是我当初的妇人之仁和顾忌,怕是也换不来这么好的一张王牌在手里。”独孤息泪说着一把抱起榻上的孩子。“有了他你还怕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初争天下

“啊,不要!”独孤弦月从睡梦里惊醒,又是一个噩梦。从孩子被姑姑抱进宫后,她经常做噩梦,午夜时分,常常的从梦中惊醒。明明是梦,却冰冷真实的让她觉得和真的无二。转头看去,身边的李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离开。

这么晚了,王爷去了哪里?她一时间没有了睡意,披衣起身。照例先去看看摇篮里,凝香的女儿。小东西居然也没有睡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乖巧安静的望着独孤弦月,夜色里透着一丝淡蓝的光彩,像一弯幽静的湖水。

“瑶瑶,是我吵着你了吧。”独孤弦月俯下身子,抱歉的对她说着。而她只是无声的咧嘴一笑,眼眸弯弯像月牙儿一般。弦月一看心里顿时柔软起来,。很少有孩子像她安静似水,总是在你不开心或是难过的时候冲着你甜甜一笑,难道李情这么的喜欢她。用巫山神女瑶姬,给她起了名字。

“乖乖,你继续睡吧。”她轻拍着瑶瑶,而她却咬着手指,笑眯眯的看着独孤弦月。口里倒是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你是要出去吗。”独孤弦月看着她,只见瑶瑶挥动着小手和小脚,笑的更甜。每每李情不在身边,而她噩梦醒来时,这个孩子都会醒着陪伴她,有的时候她也会将瑶瑶抱出去转转,一来二去的,这小丫头反到是喜欢上晚上出去遛弯了。

独孤弦月也乐了,刚才的担心和不安消散了不少,她把瑶瑶抱起。“我们去看看爹爹吧,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去忙了。”

*******

书房里的灯通亮,李情端坐在一旁,而宇文风依旧是垂首站立。

“先生,知道本王今日深夜召见你是什么原因吧。”

“知晓一些。”他缓缓俯身,做了多年的谋士,怎会猜不透别人的心思,不过李情比他想像中要有耐性。“王爷如果有什么要知道的,尽管问宇文风。”该来的总也跑不掉。

李情点头一笑,天下之大,能人异士颇多,宇文风也是其中之一,李情最欣赏宇文风的便是他的忠诚。可以说独孤曜是他的伯乐,而他为独孤曜鞍前马后的劳顿,付出了大半生的辛劳。而现在他为了独孤曜的遗命,还要把自己的后半生继续的为其效劳。

“先生,还记得你交给本王的画卷吗?”李情说着从密室里取出。他考虑了很久,才决定今天找宇文风。

“记得,这幅画上沾了不少人的鲜血,宇文风怎么会忘记。”一夜之间所有接触过画的人通通被杀,这样的画他想忘记也忘记不掉。

李情缓缓的摊开画卷,“先生请来看看。”手指着画卷上的人,他招呼着宇文风。“不知道先生能否认出是谁?”

宇文风的眼眸接触在画卷上,平日里微笑温和的脸庞微变。冷凝香果然有办法,用这个天大的秘密来交换着王汉卿。也许真的是天意,独孤将军临终前还是准备的预感到了今日的事情。

“怎么?先生认出是谁了?”黑亮的眸子里,鹰隼般的眼神直视着他。

“王爷,宇文风认出是谁了。”他恢复了常态,对视着李情。多日没有见他,李情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王爷。黑亮眸子像极了清晨的朝日,锋芒毕露的眼神被内敛沉稳取而代之,如岁月沉淀般的安静。看似平稳的后面,将会在不久掀起一场怎样的诡谲风云。

他如平时一般,低沉温和的说着,“是新帝。”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李情凝望着窗外,嘴角泛起的笑意,带着一丝被伤害后的残忍。这么大的欺骗,居然和先帝生前最宠爱的独孤曜有关。“岳父伤了皇叔父的心,不知道在九泉之下,岳父该如何的面对。”

“先帝和将军亦君臣、亦朋友、亦兄弟,半生征战,同生共死。不过,这也是将军平生唯一对不住先帝的地方。”

“欺君大罪,独孤氏难逃一死。”李情冷漠的道,历史上不是没有女皇,却没有一位龙凤颠倒的女皇。“独孤太后是为了拉拢本王,才将弦月许配给我;岳父处死了我的娘亲,又帮着太后隐瞒新帝的身份,对不起叔父。他是为了赎罪才将将军的位子和几十万兵马的大权留给我。”他猛然转身,厉声的问道:

“是不是!?”

“其实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