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近看的是?”

“黑暗面。”何蔚子说,“西班牙电影,是朋友推荐的,算是悬疑爱情片,节奏掌握得不错,叙事也清晰,从开始铺下一个悬念,到中途揭开谜底,后面呢就是一些对人性选择的探讨,总体来说我给打七分吧。”

“听起来不错,我抽时间去看看。”徐湛启动车,缓缓开起来,“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工作太忙,一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拿来睡觉都不够,还要看书准备月考和季考,收拾房间,洗澡洗衣服,连上网的时间都很少。”

“医生这行的确很辛苦,不过也挺有成就感的不是吗?”何蔚子说,“成就感这东西是很可贵的,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这三个字。”

“也对,我没有后悔过选择这行。”徐湛笑说,“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每天都是新的挑战,科室里的主任,医生和护士都很好相处,我们像是一个团队一样,每天都有任务和目标,齐心合力,众志成城,这感觉挺好的。”他顿了顿后问,“你呢?你工作也应该很辛苦吧?”

“恒鑫刚起步的时候的确很辛苦,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也习惯这工作强度和模式了。”何蔚子说,“偶尔周末会去骑车,爬山,游泳,亲近大自然,将生活节奏调慢下来。”

“人就得去外面运动,否则很容易亚健康。”徐湛点头,“改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好啊。”

车子到了市中心最大的电影城,两人选择看一本科幻片,原因很简单,其他的热门电影都卖完了。

“早知道应该昨天来订票的。”徐湛抱着可乐,红茶和爆米花过来,连连说,“失策失策。”

何蔚子接过红茶抿了一口,说:“没事啊,我还挺喜欢看科幻片的,像那本月球,我看了好几遍呢。”

十八号厅的人不多,两人坐在第五排中间的位置,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始,何蔚子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偶尔啃几颗爆米花,当演到一半时候,徐湛凑过来和她讨论剧情,她也笑着说了很多。

光影绰约中,徐湛侧头看何蔚子,她侧脸的轮廓美丽优雅和艺术品一样,皮肤光洁细致,连隐藏的毛孔都看不见,修长的脖颈到锁骨的线条纤细有韧,像是漂亮的天鹅,她身上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香味,很暖很淡,不是那种刻意喷洒上去的香水,像是洗完澡后残留在皮肤里的沐浴露味道,他甚至想开口问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他心跳很快,尤其是偶尔手肘碰到她手臂的时候。

“嗯?”何蔚子侧头,看见徐湛看着自己。

“没什么。”徐湛说着捞了一颗爆米花到嘴里,沉吟片刻后说,“你相信吗?在今天之前我还没有和女孩子来电影院看过电影。”

何蔚子笑了:“我是第一个吗?真是荣幸。”

“所以我现在心跳很快。”徐湛低声道。

何蔚子垂眸,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电影结束后,两人又去逛了附近的恒美,因为徐湛的生日要到了,何蔚子说我送你一份礼物吧,你想要什么,徐湛说,我真没什么想买的,何蔚子说没事,我们四处逛逛,你慢慢挑。

耿小攀背着一只包,拿着一本子和一支笔在男装区逛,因为她是学设计的,常常在周末来各大百货公司,shopping mall找灵感,她逛了很久,觉得有些渴了,正打算下楼去买一杯冰咖啡喝,眼睛却瞟到了徐湛和何蔚子。

何蔚子正在帮徐湛挑选衬衣,她挑的几件都是深色系的,徐湛笑问:“你喜欢深色系的?”

何蔚子这才意识到帮徐湛挑选的几件衬衣颜色,款式都是叶斯承的风格,对于徐湛来说可能过于成熟了。

“那我去试试看。”徐湛从何蔚子手上接过那件烟灰色的棉质衬衣,走进了换衣间。

出来的时候效果很好,徐湛个头很高,宽肩窄腰,是天生的衣架,这件衬衣穿在他身上有模特的效果。

“挺帅的。”何蔚子站在徐湛身边,一同看镜子。

徐湛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也觉得不错,袖子长度也刚好,我喜欢这件。”

“哟,徐湛,是你啊。”

两人齐齐回头,看见耿小攀站在面前,她晃着手里的手机,手机彩链悠悠地转着。

“我以为你此刻应该在家好好反省,没想到你还有心情跑来这里。”耿小攀笑着哼了一声。

徐湛冷冷道,“你谁啊?”

耿小攀将目光移向了何蔚子,漫不尽心地笑:“我听麦麦说你离婚了?”

“耿小攀!”徐湛喝斥她,“你给我住口!”

“我就要说。”耿小攀继续道,“徐湛,你还有脑子没有啊?人家刚离婚你就迫不及待地行动了?我劝你悠着点啊,小心被人冠上男小三的名号,这一辈子洗白不了…”

“耿小姐,你真是误会了。”何蔚子说。

“别矫情了。”耿小攀盯着何蔚子,不客气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你别自己思想龌龊将别人也想得那么龌龊。”徐湛面色铁青,“我和她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碍着你什么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的?耿小攀,你给我赶紧走,再废话我揍你。”

“脾气倒挺硬的。”耿小攀收敛了笑容,眼里是轻蔑和讽刺,冷冷道,“有本事别让你妈妈打电话来求我爸,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承担。”

何蔚子知道她说的是有关徐湛被罚停职的事情,立刻说道:“耿小姐,我和徐湛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离婚是我自己的事,和他完全没关系。”

“普通朋友会一起来商场亲亲热热地买衣服?”耿小攀故意提声,睁大眼睛惊讶道,“这矫情得也太让人恶心吧。”

“普通朋友也可以出来吃顿饭,逛个街吧,这属于正常的社交活动。”何蔚子说,“何况我和徐湛是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了,他就像我弟弟一样。”

徐湛一怔,侧头看了看何蔚子,一颗心慢慢沉到了谷底,胸口涌着说不出的滋味。

耿小攀还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一会懒懒道:“你们先吃呗,我待会过来,好,就这样。”

挂下电话,她又转了转手机,扫了一眼何蔚子和徐湛,哼了一声后转身走了。

买好衣服,何蔚子和徐湛出了恒美,在后头的美食街找了一家简餐店吃中饭,两人点了汉堡套餐和牛排套餐,徐湛还特地点了一份抹茶冰激凌给何蔚子。

“蔚子,刚才耿小攀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徐湛说,“她这人没脑子,说话口无遮拦的。”

“你妈妈在为你打点你的事情?”何蔚子转移了话题。

徐湛说:“我料到她会去找耿院长,她这人我劝不了,其实我很讨厌这样,我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会承担,不就是被停职三个月吗,我当放假好了,她就是想不通。”

“你妈妈也是为你好啊,何况她如果真的能帮上忙,让耿院长那边通融通融,那再好不过了。”何蔚子说。

徐湛静静地看着何蔚子,片刻后说:“蔚子,我不喜欢耿小攀,我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过。”何蔚子笑了,“不过呢,你别和她关系搞得那么僵,毕竟她爸爸还是你医院的领导啊。”

“蔚子。”徐湛正色道,“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不喜欢耿小攀,我不屑去搞那套关系,我不想你误会。”他停顿了一下后又说:“我也不想做你弟弟。”

外头炽热的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窗投射在徐湛的脸上,将他眉目间那淡淡的无奈和执意映照得特别明显,他一言不发地低头拿起勺子和刀子将一整只汉堡割成一块又一块,每一块的分量大小都相同,像是一道精湛的艺术品。

何蔚子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蔚子,我喜欢你。”徐湛放下刀叉,干净修长的手搁在蓝灰色的桌布上,“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但你选择了躲避,这让我很难过。”

“但你想过没有,你该有一段简单一点的感情,而不是和一个大你三岁,有过婚史的复杂女人。”何蔚子说,“徐湛,你没有恋爱过,我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你用自己的年龄和婚史做借口拒绝我,对我就是公平的吗?”徐湛说,“你为什么不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考量我的呢?蔚子,在我眼里,你的年龄和婚史完全不成问题,我清清楚楚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认真地在追求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何蔚子不说话了。

“蔚子,你不会是讨厌我吧?”徐湛笑得涩涩的,手指磨挲在水晶玻璃杯的杯壁上,缓缓道,“如果你讨厌我,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何蔚子笑着摇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那就不要说了。”徐湛打断了她的话,“想那么多干嘛呢?你不讨厌就代表我不是没有机会的,你现在一时无法接受我可以理解,但是不用躲避我。”

作者有话要说:肥札填土来了,扭臀。

去查收分分,没收到的可以告诉我。

chapter40

徐湛送何蔚子回家,到了她的公寓楼下,亲自俯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日何蔚子醉酒的情景,当时他的手肘不小心撞在了她软软的胸口上,幸好她没有发现,想到这里耳廓有些微红。

“谢谢。”何蔚子下了车,朝他招招手。

“蔚子。”徐湛提声道,“下周我生日,能陪我一起过吗?”

“可以啊。”何蔚子大方地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徐湛觉得自己精神百倍,神清气爽,充满了活力和希望,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奔回了医生宿舍。

车子刚停在宿舍大门口,徐湛便看见母亲余筱华拎着一只包站在大门边的樟树下等他,他叹了叹气,熄了火下了车。

“湛湛!”余筱华喊了他一声。

徐湛走过去,有些意外地发现余筱华的脸色很憔悴,没了往日的光华,头发顶还有雨水珠子,想必是站在这里很久了,被刚才那小雨淋着了。

“妈,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雨呢?”

“先别说这些,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啊?我打了整整一下午。”余筱华急着说,“湛湛,快和我一起去一趟耿院长家,我问过你袁阿姨了,耿院长今晚在家,没有其他客人,我们赶紧去吧。”

“我不去。”徐湛叹气,“妈,你不要为我费心了,这次的事情是我闯出来的,责任在我,我接受这个处分。”

“这个处分太大了,以后对你评职称,晋副主任都很不利。”余筱华说着用手拍了拍徐湛的胸口,“事情发生了我们不能破罐子破摔,必须用积极的态度去弥补。听妈一句,我们一起去拜访耿院长,请他通融一下,至少不能将这个处分记在档案上。”

“妈,我不想再和耿院长他们家有什么关系了。”徐湛说,“我不喜欢耿小攀,如果耿院长是误以为我和他女儿有什么关系而给我开后门,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余筱华提声,“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情绪起伏这么大?”

“没有。”徐湛低头把玩手里的车钥匙,淡淡道,“我没闹情绪,我状态很好。”

“状态好会出这样的事情?”余筱华蹙眉,“说实话我真不该相信你会动手打病人,以前你遇到过医闹,还被吃了一巴掌,我记得你当时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对病人动手的,一动手就完了,整个制度,整个社会舆论都不会站在你这边的,那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湛湛,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没事。”徐湛说,“妈,我不会去耿院长家的,你别为我费心了,我会在这三个月里好好反省的。”

余筱华语塞,半晌后目光有些犀利地对准了徐湛的眼睛:“你今天一整天跑哪里去了?约会吗?”

徐湛也不否认:“是啊。”

“就是你上次和我提过的那个女人?你说你单方面喜欢她的那个?”

徐湛点头:“对,我今天和她出去看电影了。”

“湛湛,你必须和我老实交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余筱华吸了吸鼻子,冷静道,“她是什么职业,家庭背景怎么样,年纪多大了?”

“老太太你真别问了,我说了我没追到,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啊?”

“妈妈是怕你上当受骗,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有多么复杂,你从没谈过恋爱,不了解现在的女孩子,她们想法不单纯的。”余筱华又急了,作为徐湛的母亲,她对他从小到大的教育都非常严格,在他青春期的时候是反复强调不能早恋,大学时期也不赞成他恋爱,为此她的不少姐妹都说这样不好,过紧的约束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她也曾暗暗担心过,庆幸的是徐湛一直很乖,很理智,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她一直引以为傲,可现在她越来越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徐湛喜欢的这个女人一定没那么简单。

“我自己有辨别能力。”徐湛说,“妈,我快奔三了,你别总是当我三岁小孩一样管好吗?恋爱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看来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啊。”余筱华气急反笑,“这么短短时间内就将你完全掌控住了,好好,你瞒得了我一时,瞒得了我一辈子吗?我告诉你,恋爱玩玩就算了,如果你是认真打算的,就必须通过我的审查,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这事我不可能不管的,因为你太单纯了,你根本不懂得现在的女人心里图的是什么,傻里傻气地就陷进去了,将来后悔…”

说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余筱华赶紧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是袁茵的来电,立刻收拾好情绪,接起电话:“哦,袁茵啊,徐湛身体不是很好,我让他睡下了,今晚就不过来了,真的不好意思。好,我们改日再约。”

挂下电话,余筱华重重叹了口,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

“妈,我送你回去吧。”徐湛说,“以后我不关机了,你随时找得到我。”

余筱华点头,然后目光坚定地看着徐湛说:“湛湛,妈妈就你一个儿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千万不能让妈妈失望,妈妈受不了的。”

徐湛沉默了,拍了拍母亲的背。

余筱华坐在副驾驶座上,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在发冷,她真的不能放弃耿小攀这个准儿媳妇,她已经和袁茵说好了,等耿小攀毕业后就将她和徐湛的婚事定下来,她会出钱在城西水源竹居买一幢别墅,让他们小两口住楼上,她和徐湛他爸住楼下,彼此也有个照应。现在看来,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地按她预期地发展了,她整个人都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真心喜欢耿小攀这个嘴巴甜,性子直接又单纯的女孩,何况她还是耿院长的独生女儿,真的没能比她更适合徐湛了。她暂时不能逼徐湛,因为她很清楚越逼越会出反效果,要是徐湛一气之下偷偷和那个不简单的女人去领证了,一切就完了,她只能冷静下来,慢慢地想办法应对。

*

何蔚子晚上发了低烧,隔天开会的时候连连咳嗽,结束会议后,小付泡了一杯薄荷蜂蜜茶给她,她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薄荷蜂蜜茶啊?”

小付憨憨地笑了:“我猜的。”

她不会告诉何蔚子这茶是叶总吩咐她泡的。

何蔚子说了声谢谢,小付就退下来,她在头昏脑涨中翻阅着数据文件,坚持了一上午的工作,午餐时间到了,小付又敲门进来,说:“何总,我们订了宝御堂的粥喝,你要一份吗?”

何蔚子又笑了:“真是巧了,我正想喝宝御堂的粥喝呢。”

“等会我给您送进来。”小付说,心里想到是今天叶总请客,整个写字楼的员工人手一份宝御堂的粥,大家都欢呼雀跃,说叶总真大方,但她知道其实这就是为了何总一个人。

何蔚子喝了鲜甜的粥后感觉精神好多了,继续投入工作,下午时分小付又送来一瓶甘草琵琶露,她再后知后觉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淡淡说了声谢谢,就让那瓶琵琶露搁在桌角。

下班的时候,何蔚子开车出了车库,从后视镜看见叶斯承的新车,他将卡宴换成了宾利,她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开车回家。

因为身体不舒服,何蔚子早早睡下了,睡到近半夜就胸闷难受,睁开眼睛,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起来到客厅的抽屉柜里拿了温度计,放在舌下,四分钟后取出一看,温度已经飙到了三十九度。

她叹了一口气,换了衣服,拎着包出门下楼到最近的社区医院就诊。

医生给她挂了一瓶水,她就一个人坐在急诊室的注射室里,抬头看那瓶水,心想满满的一瓶,到底要挂到什么时候啊?想着想着伸手去调节速度,边上立刻传来一个声音:“调那么快手会肿的。”

她一看,是一个抱着孩子挂点滴的妇女对她说话。

那妇女笑得很和善:“我宝宝已经挂了两天了,昨天我给他调快了速度,后来他手肿了一个大包。”

何蔚子一笑,看了一眼那妇女怀里的宝宝,说:“好乖的孩子,感冒了?”

“我宝宝是地中海贫血,很容易发烧的。”妇女说。

何蔚子收敛了笑容,她听说过地中海贫血,是需要靠输血维持治疗的,看着那宝宝苍白的睡颜,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怪我和他爸爸婚前没有进行婚检,没有做地中海贫血筛查。”妇女叹气,“是我们害了他,他才这么小就要靠输血维生,每次输血都会哭得很厉害。”

“要做手术吧?”何蔚子问。

“他和他爸的配型已经成功,可是手术需要二十万呢,我们是工薪阶层,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妇女伸手摸了摸宝宝的脸蛋,“他爸爸现在在深圳打工,每夜每夜的就是为了赚钱,我也兼职做两份工作,希望尽快凑到钱给孩子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