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一呆,连萌萌赏了他一泡尿都没发觉,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有什么好说的?”

亮亮赶忙接过孩子还给了自家媳妇,又拿了纸巾过来扔给周彦擦裤子。

“是呀,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也不过是从小长大那点事。小时候偷吃学校食堂的西红柿,长大了在大学里泡学妹,一起打架,喝酒,玩游戏,能有什么啊?人长这么大,甭管你后来发多大的家,你回过头也就记得这几件犯傻的事儿。我们没说别的,就说你们大学了。”

周彦不再讲话,他拿着纸巾一边擦裤子,一边想起了从前。人这辈子能有几个好朋友啊?他以前以为,跟路志青的这份兄弟缘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崩的。

何双双在新房忙完最后一次,打发了清洁工离开后,她环顾四周,颇有成就感。这屋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的,每一个角落留下的都是何双双对生活的追求。如今她十分满足,就给周彦打了个电话,想要炫耀一番,却不通。

她低头想了一下,接着打电话到了姐姐家的酒吧里,他果然是在那里呢。

小庆看看正在跟亮亮交谈的周彦,便对着电话小声地说:“双双,你等会儿再打,他们说事呢。”

何双双一愣,“说事?能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拿你家萌萌来敲诈我家周彦了?”

小庆姐笑了,“哎呀,看你护着的,还没结婚呢,怎么就是敲诈了?没 有,他们正说路志青的事呢。”

哟,这人还出来活动呢!何双双极不待见这人,因此便说:“说那人做什么,没良心的,害得我家周彦想起他就难过。”

“嗯,可不是嘛,没良心遭报应了,路志青现在可倒霉了,三千多万被人骗光了,前几天来这边坐,酒都是你姐夫请的。”

三千多万,对于何双双来说,这是这辈子她都无法觚及的数目,一时间她也傻了,虽然当初这群人都想过,路志青肯定不会好,可谁能想到,北京那个城市的容量能大到这个程度,就连个响动都没有的,三千多万就没了。

“一点儿没剩?”何双双又问了句,她不心疼路志青的钱,她只是心疼她家周彦。周彦每天在建材市场上忙来忙去的,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跟路志青有这点子家业。虽说现在路志青败的是自己的钱,可是,周彦也一定会很难过的。

何双双放下了电话,也忘记炫耀了,只是打了车一路奔着酒吧去了。她道那里的时候,亮亮跟周彦还在聊天。何双双便没打搅,直接去了后厨,给周彦做了一碗面条。

如今周彦的喜好,她是一清二楚的。那人最爱吃肉臊子面,要把小肉丁剁成末,和香菇、洋葱一起来回地翻炒…

周彦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路志育,听亮亮这语气,那哥们许是要走绝路了。一场兄弟,劝劝是没问题,但是如今谁都能劝,偏偏就不能是他周彦!

“不然这样,明儿我找几个眼熟的兄弟约他出来,你假装过来玩,却在无意中碰见了?”亮亮在一边出主意。

周彦摇摇头,“他那人最要面子,看见我还不躲?怕是如今准的话他都能听进去,就是我的话他不愿意听,你没我跟他处得长,他要是发了,我们或许还能做朋友,他要是落魄了,这辈子也不会见我的。”

亮亮彻底烦躁了,“那你说怎么办吧!那小子多好一人,我现在看着心里都酸,你没见他呢,他胳膊上拿烟头烫了好多疤,说是那会儿子他疼,怕自己疯了,就烫自己,疼就能清醒了!他说自己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

周彦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有些烦躁地说:“他早干什么去了?我劝了无数回,都打起来了,他就不相信。要是能发财,那全国人民都挤在首都了。多大个人了,还那么天真!”

他正唠叨着,后面的服务员给他上了一碗面。周彦拿起碗,吃了几口,觉得味不对,扭头就冲着后面喊:“小庆,你跟双双说,叫她手下留点儿情,卖盐的被她打死了!”

没片刻,何双双就从后面跑了出来,瞪着取睛瞅他。

周彦知道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住了,双双,赏我一杯水喝吧!你这面条太咸了!”

何双双无奈,只好帮他倒水,一边倒水,一边对小庆姐说:“姐,你说,好好的人,怎么来你这儿没一会儿,就能变成二皮脸了?这话说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

“这样才对呢,对你客气那是把你当外人。得了,我来吧!姑奶奶,你要把我家的热水器给拧坏了!”

十一月的雨淅淅沥沥地浇灌着,也许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何双双靠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街景,街道上的行人那么远,又那么近。小庆姐抱着萌荫在屋子里转圈,上午没客,一切安好。

那次聚会没过两天,路志青就干出一件大事儿来,那孙子出走了。也不知道是自杀了,还是怎么了,总之走前他留了一封信。路志青在信里说,如今走到这一步,他谁也不怨,只怨他自己。他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父母,还有自己的好兄弟周彦。

他说,周彦,还记得大学那会儿吗?咱们什么都没有,每天就知道傻乐,回过头来他才发现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那段日子。前阵子他在北京的时候,每天晚上没事儿,常去大街小巷溜达,那个城市很大,人也很多,到处都是上等人的上等生活,满地走的动物个个都有传说。

也就是他,一个人每天除了打电话,就是打电话。假如不打电话了,他就―个人呆呆地思考人生。

如今他是想透了,人嘛,就是那么回事儿,要是放在身边的不懂得珍惜,那么做人就太没意思了,什么都是假的!

最后他说,妈,来世你做别人的妈吧,你这个儿子太令您操心了。周彦, 对不住了…哥们我先走一步了。

这浑蛋留下了这样的信,叫人怎么放心?于是,这天,周彦跟亮亮还有路志青的爹妈,疯了一般满世界找他,越找人越绝望。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周彦想去电规台花钱请人做个节目。整个节目也不做别的,就是录一些大学同学,过去的好哥们,等等,一起在节目里召唤路志青回来。

然后,亮亮说这是馊主意,路志青的父母也不同意,说万一他就是想不开―下呢,到时候他回来了,全城都知道他自杀了,那他还做不做人了?

是呀,做不做人了?周彦又气又急,人都不活了,还说什么回来啊?一转眼,路志青没找到,何双双与周彦的婚礼却到了日子,他们总不能为路志青不结婚吧?这话周彦是说不出来,自打跟何双双求求婚,他就是个什么都不管的,那家里家外全指着何双双一个人在忙。

如今,眼看要结婚了,他连结婚那天穿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最后三天,周彦才彻底地惊了。

人家何双双压根儿不爱西式婚礼,人家要办一场全程的仿古婚礼。何双双不穿婚纱,人家穿汉服!周彦也别想穿西装,他穿黑色红边的长袍,还戴一顶四方的冠冕!

这些也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何双双不道从哪里捣鼓来一个婚庆公司。人家给上了全套的古代仪仗,从举牌到抬轿子,那是一应俱全!

“双双,我穿上这身衣服,走路都不会了!”周彦看着新做的新郎服,心里有着上千只蚂蚁在打滚。

何双双一笑,一边对着镜子试她在网上定做的全套金钗,一边伸出五个手指,淡淡地说:“周彦,我问过你五次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你都说随便我。那么,这就是我想要的。”

周彦觉得这是报复,何双双式的报复。他承认他错了,他不是忙公司,貌是忙路志青了。家里家外的,从装修到买东西,他都没管过。

其实事情真不怪他,那不是他开装饰城吗?那商城要什么没有,何双双到那儿拿了东西签个字就成了,他是真的没多想,也没想到何双双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好媳妇,您这不是结婚,您这是给全市人民耍猴看呢!”说完,周彦嗷了一嗓子就扑过去,抱住了何双双的细腰。哎,何双双何时有腰了,认识自已的时候她还战乎乎的呢!

对呀,他这几个月都干什么去了,忙来忙去都是忙别人的事情,还下意识地把何双双当成万能的了,趁着没变成猴,周彦赶紧承认了错误,嘴上不停地道歉。

何双双被他摇晃得脑袋上的假发都塌了下来,犹如厉鬼一般。周彦晃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帮何双双把假发给取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他从未有过的巴结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假发放在了一边供上之后,回过身继续晃!

“你别这样啊,周彦,都不像你了!”何双双啼笑皆非。

“不这样,我就要去给全市人民耍猴看了。双双,你穿婚纱好吗?要不,去国外,你挑个地方,法国?嗯,普罗旺斯挺好的!要么去维也纳,随你挑!”周彦继续挣扎。

“我小时候,奶奶家那边老是唱戏,我奶奶就带着我看…”何双双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魂游天外了。

周彦有些呆,坐在她对面,深情地看着她,“然后,你就想跟县太爷结婚?然后,你如今就给我弄了这一身?”

“没有,我那时候就想,我要结婚,就这样穿着大红的裙子,戴着最漂亮的凤钗,蒙着盖头结婚,这就是我想要的。”何双双很肯定,她从有小姑娘的春梦开始,就想这么嫁人的。

周彦站了起来,坐在床上,穿上放在大红婚床上的新郎服。窗帘是红色的,沙发是红色的,妥帖地叠在被子上绣着金凤凰的嫁衣也是红色的。

何双双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带着凉意的夜风灌进屋子,驱散着屋子里沉甸甸的针织品味道。

窗台上放着一双新绣鞋,也不知道何双双是在哪里定做的。绣鞋有跟,是坡跟的,鞋子的两面上也绣着龙凤,还镶嵌了两片。

周彦坐起来,拿了鞋子在手里端详着。这鞋子真漂亮,小小巧巧的,上面还有毛绒域的毛线球。他看了一会儿,咬咬牙,扭过头对何双双说:“双双,你穿穿,我想看。”

何双双却摇摇头,“不行,结婚那天再穿给你看!”

“好吧。 ”周彦倒是有些期待了。

日子快速地飞驰,周彦那天以后再也没管过路志青的事情,无论路志青是死是活,他都尽了力,一个朋友该做的,他也都做到了,剩下的,他想好好计划一下,好好补偿一下何双双了。

就要结婚了,这个感觉是如梦如幻的,谈不上多浪漫,却令周彦始终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何双双从来就不是他心目中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是自从经人介绍到现在,那时光就一闭眼地过去了, 一睁眼就结婚了,还是这般迅速。他爱何双双吗?周彦这时候多少有些不自信了。

何双双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这几天,每当夜深人静,周彦就坐在新家的地板上思考,没办法,他只能打地铺,何双双说了,新床是要一起睡的,于是,这家里除了很少的用具允许他使用外,其他的,何双双都不许周彦去碰。

这辈子就这样走到了婚礼,跟一个把婚姻当成神圣信仰一般的人结婚,这令周彦佩服起自己的大胆来。可回过头再去看,北拓到处都是这样的女人。

毛毛、李瑶媛、姜凯芳、石林、小庆姐,这些生活在三线城市的女人,看的是大城市女人的爱情故事。电影里、电视里、小说里,到处都是那种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可与大城市女人不同的是,她们看了就看了,关了电视,她们会真实地活在自己的生活里.她们也只信仰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爱情,再多一分的奢望都不会有。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周彦站了起来,走到酒柜前面,取出一瓶红酒,拔出塞子,倒了一大杯红酒。往回放酒瓶的时候,他拿著手指比了下,又走到自来水管那里,对着水门将酒呈水平线让它恢复到正常的地方,再将塞子按回去。

他觉得吧,自己并不是很惧怕何双双,主要是何双双的唠叨太可怕了。

周彦打开窗户,对着月光,喝下一口象征档次的干红。周彦吸吸鼻子,想起何双双平时的样子、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样子、她光着脚跑山上的样子、在医院的样子…一幅接着一幅,重重叠叠,很快填满了他整个身心,那种感觉无比奇妙,痛并快乐着!

第22章 混乱的婚礼

十二月一日,太阳公公早早地露了脸。周彦被一阵电话给闹醒,翻身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周彦,你早点儿起来,别睡了,一会儿来客人了。”

“哦。”

“周彦,我妈给你炖的肉酱还在冰箱里呢,你煮了开水就可以吃一顿了,你别不吃啊! ”

“哦!”

“周彦,你姐姐来电话了,住到你家对面的那家宾馆。”

“我姐?她怎么不给我打啊?”

“你傻啊,怕吵到你呗!我妈说,你姐姐过来住我家,不许去宾馆!”

“好。”

“你起来没?”

周彦无奈,彻底地站了起来,伸伸懒腰,回头看看挂在一边的黑色红边汉服,做了个深呼吸,说:“起来了。”

“那好,我挂了啊!”

“嗯,双双…”

“啊?”

“我一会儿接你去,亮亮给我借了匹白马,比你找的那匹要好!”

“嗯…好,我等你。”

周彦挂了电话,屋子里一片安静,不久,大厦后面全托幼稚园做早操的声音慢慢地传了过来,活泼无比。

“太阳眯眯笑,看我起得早…”

周彦脱去了睡衣,找出红裤衩、 红背心、红秋衣,红衬衫,放在了一床。

“举起小榔头,叮当叮当敲…”

周彦拿起一口锅,开始下面条。

“太阳眯眯笑,看我身体好…”

周彦吃了一大碗面条。

“拿起小篮子,田里去拔草…”

周彦打开莲蓬头,洗了个热水澡。

“太阳眯眯笑,看我长得高…”

周彦对着镜子摆了个pose,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刮胡子。

收拾完自己,周彦鼓足勇气,终于走到了那套汉服面前,他颤抖地伸出手,连续伸了好几下后还是抱起衣服,对着屋里的大镜子,开始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

没人能懂周彦此刻的心情,不过,当他穿好汉服,对着镜子戴上那四四方方的冠冕,耳朵边,小区的大院子里忽然有人开始放音乐,还有人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陛下!陛下!起驾娶媳妇咯…”

那人喊完,楼下是一阵热闹的哄笑声。周彦的心刹那之间就稳当了,他走到阳台,拉开窗户往下看。

小波、亮亮、高卓、周晨,还有大学里的同学、单位的下属、酒吧的酒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周彦的生活忽然就被这些人填补得满满的。

院子里,结婚用的双喜彩虹门正在灌气,红色的地毯、粉玫瑰的花门,一个一个地正有条不紊地在院子里搭建。院子那头,一群穿着古代衣衫的兵丁, 在大厦门房附近吸烟。

周彦冲下面的人摆摆手,那些人看他打扮好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周晨来得晚了一些,实在是孩子太小,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替代,拖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这小家伙给带来了。她是今天早上到的,一到宾馆就想着弟弟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给何双双打了个电话。

也没想到,不到一会儿,何双双的妈妈石林就带着—个叫秀儿的小姑娘, 还有这姑娘的妈妈一起来了。

这下好了,孩子的吃喝拉撒,人家周彦的丈母娘早就想到了。

周晨跟周彦差不多,也都不是太会跟人交往的人,说话直得不行。石林这样的热心肠,这两人是都没见过的。

“周晨,你就安心去小周那边吧!他那儿也没个长辈,这会儿子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石林小心翼翼地抱着周晨家的小丫头,喜欢得不得了。

“阿姨,给您添麻烦了。“周晨有些不好意思。

石林穿着一身考究的真丝旗袍,围着假狐狸毛围脖,烫着洋气的卷发,化着浓妆,贴着假睫毛,那样子看上去最多三十四五岁。周晨第一眼见到她,还以为这位是从上海滩穿越而来的,那是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发自内心地接受不能。

“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以后你可别这么说了,这宝贝儿啊,我就送到双双她姑婆家。今儿又是礼炮,又是鞭炮的,别吓着咱们小宝儿了!”

这下子,周晨便彻底安心了,不只对宝宝,对周彦也安心多了,不为其他的,就为人家将什么都考虑到了。憨憨那孩子,周晨太清楚了,他对家庭没什么安全感。没错,就是这个词儿。多少年后,周晨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大自己好多岁的高卓,那也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姐弟俩都不知道多少日子没见面了。周晨进电梯那会儿子想哭来着,憨憨总算是结婚了。结果她一下电梯,就看到周彦穿着一身汉服,头上戴着冠冕,脚上穿着拖鞋,脚上还穿着红袜子,周晨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了。

“憨憨,你这婚礼也太…”周晨无法形容,又哭又笑的,抱着弟弟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好,这个是弘扬民族文化,这个好!”高卓在一边赞美着。

周彦翻了个白眼,他家双双是在弘扬戏曲文化呢!这话他自己知道就好,反正一生就这一次,耍猴就耍猴吧!

亮亮跟小波哥打进门就开始乐,乐完这两人就开始清点东西,给双双家亲戚的红色、包着喜糖的小布包,差点完毕后,这群人像黄蜂一般出了家门。

周彦一下楼,院子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以往这门对门的都不来往,今儿是聚全了。

他们正笑着,亮亮不知道从哪里牵了一匹纯白色的马过来。周彦上下打量了一番,以前,他是正儿八经地在南边学过,今儿便也没露怯,一拉马缰绳,十分帅气地上了马。

顿时,院里人齐声叫好。周彦彻底放开了,将双手放在胸前,不停地道谢。

几声礼炮,二踢脚燃上天空,周彦终于出山了,哦,不是,是终于娶媳妇去了。

他这队人马敞亮,队伍的前面是整个地穿着古代制服的乐队。吹唢呐的、吹笙的,还有拉小提琴的、敲鼓的,这些人摇头晃脑地吹奏,扬州的曲目不是传统音乐,竟是那首《明天我要嫁给你了》。他这不是去娶媳妇儿嘛,管他呢,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乐队后面那是一溜衙役,举着红双喜的牌子,许是不够一对一对的,有些牌子上有写“肃静”、“回避”什么的,管他呢,反正没人在意。

衙役队伍后,周彦骑在白马上,马后是一台正儿八经的仿古六人大花轿。那轿子周身通红,轿顶堆满了红玫瑰。那抬轿子的耍得很开心,一路上踩着鼓点儿,美得冒泡。

周彦出了院子,按照安排好的路线一路慢行,所过之处笑倒全城,不停有人拿新手机对着周彦拍照。闪到最后,周彦觉得,此刻便是裸奔也是可以的。没什么嘛,不就是耍猴嘛!

最起先的时候,他还有些羞涩的,到了最后,这人就美了起来,不停地跟人抱拳施礼。路过交警的警亭时,他还好得意地丟个红包过去,“哥们,辛苦了!”

那些交警也上道,拿了红包,也是双手抱拳,“恭喜,恭喜!”周晨坐在后面的车队里,不停地抹眼泪,“我就没见憨憨这样笑过!”

高卓笨手笨脚地给媳妇擦眼泪,“别呀,别呀,不能哭!”

兜兜转转的,北拓不大,只有几条街,周彦就来到了何双双家的小区门口。那边,礼炮才刚响起,却不承想道路那边有―辆警车拉起了警报,眨巴眼的工夫便拦在了队伍前面,所有人顿时就愣了!

“警察叔叔,我们这是结婚,骑的是马。没超速吧?”亮亮一愣,马上颠颠地跑了过去,问那辆车上下来的几位警察。

警察并不理他,只是走到周彦的面前,敬礼,“你好,真对不起,耽误你结婚了!你是周彦吧,我们赶到你家,你都出来了。 ”

什么话,出来了,哪儿出来的?

周彦在马上呆呆的,周围本来喜气洋洋的人群都一声不吭地看热闹。

“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搅你,可是也没办法,你认识路志青吧? ”那位警察真心觉得,周彦有路志青这个损友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没错,我认识路志青。他怎么了,死了?”周彦坐在马上,木木的。

那位警察一脸为难地看看四周,没办法,终于还是说了:“对不住了,哥们,这个时候真不合适,可路志青他绑架了一位广东籍女性王红娟…”

警察还没说完,周彦就下了马打岔,“王红娟是谁?”

“哦,她还有个名字叫艾面莎。”

哦,这下清楚了。周彦一伸手,将头上的冠冕摘了下来,“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说吧!”警察很为难,却又不得不说:“很抱歉,路志青今天早上打电话到电视台,要求电视台将他与王红娟一起自焚的视频给全市人民直播。我们抽调了全城的警力,查了一晚上才找到路志青,现在他跟王红娟在郊区康华小区6号楼2单元302…”

“那你们就去抓人啊,找周彦干什么?”何双双的声音从小区门口传了过来。

周彦看向她。

何双双今天可漂亮了,就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她穿着一身漂亮的汉服一路走来,身材就如春风拂面的柳枝一般婀娜多姿,她的头上绾着一个古代的如意高宝髻,发间还插了两支特别好看的凤钗。

为了这一天,何双双都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这一刹那,周彦的心都疼得裂开了。

“双双。”周彦搂住何双双,安慰道:“你别气!”

何双双哭了,“我能不气吗?我能不气吗?一个女人一辈子这一天!结婚前,因为路志青,你什么都不管,我不怪你,谁这辈子没几个好朋友呢!他哪天自焚不成,偏偏挑咱们结婚的时候自焚…”

周彦亲亲她的脑门,“乖,今儿结婚,咱不哭!”

何双双抹了下眼泪,点点头,她对警察说:“你们去抓路志青,找周彦做什么啊,他又不是警察。”

警察很为难,咳嗽了两声,说:“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办法,路志青将门拿铁条给焊住了,他现在跟王红娟的身上都浇了汽油,就等一会儿十二点 的《午间新闻》给他直播呢!我们的特警现在也进不去,他这一烧不要紧,那小区多少居民都给连累了。周彦,我们是实在觉得对不住啊!”

周彦取出了手机,看看表,十一点整,他又看了看何双双。何双双抹眼泪,“那你去吧,别以后想起来,挂念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我跟你过呢,也不想你难受,要那样,就换一天结婚吧! ”何双双泣不成声,“你换一天,再娶我,好不好…”

周彦难受,抱着何双双安慰,“好,咱再叫咱妈,找那个先生挑个最好的日子,我来娶你。”

何双双哭得更伤心了,“我妈说了,就今天最好…”

“抱歉,不能就误了,咱上路吧?”警察在一边催周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