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多虑了,他没那么渴望赢,也没那么害怕失败,即使他体会过在低处的绝望。

他三十年的人生经历过很多,高处的时候被人追捧,低处的时候被人嘲讽,那种落差他很真实地体验过。但如果经历那些之后,只得出一个“我必须赢回来,让那些看轻我的人瞧瞧”的结论,那他无疑是失败的。

漫长的监狱生活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不是公平的,但也不会是永远不公平的,善恶一念间,老天会让所有人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些背叛过他,给他带来伤害的人,他再没必要将情绪浪费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早有了结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余生,他只会为自己活。

赢得灿烂,输得也灿烂。

再无所俱。

因为自信,也因为那些胜利、名誉和辉煌,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他没有恐惧。他保证对自己能掌控的一切尽善尽美,至于结果是输是赢,他不那么热衷。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对他的感情比他期待的深刻太多。

刚才她局促地对他喊话的瞬间,他怔住了,不是惊讶她的所言所行,而是惊讶自己那一刻,心就那么自然而然,急促地动了一下。

从没有人能那么轻易叩动他那里。

那是什么感觉,不好形容。

总之,是猝不及防、匪夷所思、微妙的化学反应,amazing…总之,是非常难得的感觉。

对他来说,百年一遇。

他竟然狠狠地动心了,像是和尚第一次下山遇到绝世美女一样,心底升腾起一种特别幼稚的冲动。

这样想着,他不禁凝神。

堵车的时候,他拿出电话拨了她的号码,她正在悠悠地喝咖啡,接电话的声音很放松。

“飒飒。”

“嗯?”

“看见你写的东西了,很喜欢,谢谢。”他的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后的那串佛珠上,“还有,我从来不信命,但我信你。”

电话那头静默了很久,才反应了一个字:“啊?”

“不懂?”他低笑了一声,随即收敛了笑意,“别说话,安静地陪我一会。”

电话那头的她没说一个字,只剩下轻柔的呼吸声。

他开着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早春时节,清露晨流,新桐初引,这样的时刻让所有目睹风景的人感到欢喜,渐而有一种强烈的错觉,好像生活一直是如此明亮、澄净,从不会出现任何阴霾。

多丽之阳春,一切恰好。

还有一个事情他骗了她,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许过一个愿望,普通而俗气,和大部分十八岁的男生一样,他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实现热血的梦想,以及,永远有一个好姑娘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现在三十而立,他又莫名地回忆起那个俗气的愿望。

好像谁说过,这个世间,唯有梦想和好姑娘不可辜负。

一直是如此,真的是这样。

——正文完——

番外一 西昌的星空

2014的夏天,宋域陪穆飒回西昌看故居。

西昌这座城市对穆飒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她曾和母亲程颢英同住在这里近七年。

当年,程颢英放弃婚姻,一心追逐事业和理想,以系统工程师的身份申请来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工作,并带上了女儿穆飒,她们一同住在研究院分配的家属楼里。

关于儿时的一切在穆飒脑海里浮现:红砖灰顶的家属楼、邛海植物园的月季和三角梅、月亮湾上的黄葛树、大街小巷的牛杂米粉…只有回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忘记。

下了飞机,他们前往预订好的酒店,办好人住手续,安置好随身物品后,穆飒拉着宋域出去玩了。

岁月变迁,这座城市和穆飒记忆中的模样出入很大,此刻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不知名的建筑物和含糊的路名,她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对这座城市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宋域漫不经心地翻看酒店赠送的地图,“I' II show you the way 。”

显然,他反客为主了。

作为一个睿智多谋的路路通,几乎是没费多少工夫,宋域就带穆飒找到了她想念很久的陈记牛杂粉店,地址位于一条偏僻的小巷。

搁满酸菜和花椒的牛杂粉很诱人,一碗入肚,穆飒心满意足。她告诉宋域,虽然牛杂粉的味道和儿时的有区别,但依旧很好吃。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味觉也会发生改变,要找到和儿时一模一样的味道是不可能的。”宋域优雅地持勺舀了舀碗里的汤汁。

穆飒轻叹:“怎么办?我有点失望,这里的一切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那会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那会街道两旁都是苍翠的绿树,路边还有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呢,空气也比现在好得多。”

宋域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变化肯定是翻天覆地的,不过也总有一些东西是被保留下来的。”

“也对。”穆飒若有所思。至少她回到这座城市,有关母亲的回忆就接踵而至,她能体会到这座气质有点“硬”的城市暗藏的温情。

《城市记忆》里称城市和人一样,都有记忆,从胚胎、童年、青年到现在的成熟华美,城市机体承载了物质和非物质的遗产。因此在一座城市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离开后再回来,即使会有短暂的陌生,但慢慢地,属于你和它共通的感情会从心底蔓延上来,是一份独特、不可替代的亲昵。

下午他们一起去了邛海。

邛海很宁静,有专门的自行车道,他们花了三十五元租了一辆自行车,宋域骑车,穆飒坐在后面,懒懒地靠在他后背。

街道两边是棕榈和梧桐,随着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掠过穆飒的耳畔,她沿路观赏古寺、渔村、农舍、碧波微荡的湖水、倒映在湖面的斑斓阳光,心情愉悦又平静。

直到路过一个码头,看见湖水边的亭子上有海鸥,穆飒开心地叫了出来,宋域缓缓刹车,她跳下来,“我们喂海鸥去。”

码头边的游客不少,都在看海鸥,有个中年妇人在卖一小包一小包的饼千,穆飒买了两包,掰成碎块,不轻不重地扔向湖中,几只海鸥立刻俯冲下来抢食,激起一串又一串的白浪。

平静下来后,湖面又呈现原有的颇色,蓝中带一点绿,静谧又悠远,唯有阳光直射的地方晕开斑斓的彩光。

穆飒丢完最后一块饼干,站在原地欣赏远景,宋域来到她身后,从后抱住她,“小时候来过这里?”

“对,那会这里有船,我和妈妈还坐船到对岸去,一路上也有海鸥。我看到海鸥就很兴奋,站起来朝它们嚷嚷,有一次太激动没站稳,差点掉下船去。”

“我可以想象你那会的模样。”宋域分析,“白白瘦瘦的,扎着两条冲天辫,头上戴着一朵花,穿着粉色圆点的连衣裙和黑色的公主鞋,总体来说就是个臭美的小姑娘,我猜得对不对?”

穆飒笑了,“你偷翻过我的相册了吧。”

“没有,我猜的。”

“撒谎,你一定偷偷翻过那本相册了。”

“嗯,没有,我是猜的。”

“你干吗撒谎啊?”穆飒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胸膛,“撒谎的男生最不可爱了。”

宋域轻笑,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就算我没偷翻相册,也能猜到你当时的小模样,天真烂漫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很小嘛,就爱那么打扮,穿粉嫩的裙子,有蕾丝边的袜子,将辫子扎得老高,肩膀上还要挎一只小包,觉得自己是中国的秀兰 · 邓波儿。”她说,“的确是天真烂漫得一塌糊涂,还相信圣诞老人是真的呢,谁和我说是假的我就朝谁哭。”

“你现在也一样,天真烂漫得不可收拾。”

“真的假的?”

“永远不会掩藏真实情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喜欢看漫画和动画电影,喜欢收集便利商店的公仔钥匙扣,大冬天吃冰激凌,生日的愿望之一是世界和平,没有战争。”宋域低头,啄了啄她的后颈,目光轻而宠溺,“你敢说你不天真?”

“如果有这样一个心理年龄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老婆,你应该觉得很开心才对。”她揶揄他,“再说,你已经够沧桑了,我不忍在你生命里再添上一笔厚重的灰色。”

他箍住她腰的手松开,分别握住她的两只手,慢慢与她十指紧扣,“我没大你很多吧。”

“我指的是心理。”她不屑,“你太狡猾、奸诈,有心计有城府,没有童趣。”

“怎么样才算得上是有童趣?”他认真地思考。

“如果你肯配合我穿喜羊羊的情侣T恤。”

“恕我不能苟同你的幼稚品位。”

“你也不将通讯录上我的昵称改得有爱一点。”

“宋太太三个字言简意赅,代表了一切。”

“就不能改个萌一点的?”

“我想想,譬如拙荆、内子、贱内、执帚之类?”

“我说的是宝贝、哈尼和心肝!”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浮夸的东西。”

“…”算了,她投降,“你继续你的沧桑大叔,我继续我的天真烂漫。”

“求同存异?”

“我看很难,我们的契合度太低。”她打击他。

他略做思考后,从容回应:“宋太太,别忘记,我们在某件事上契合度一直很高,过程偷悦,淋漓尽致,结果意犹未尽,令人回味无穷。”

“…”她知道他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了。

两人在码头逗留了很久才离开,继续骑车前进,一路经过好几个有名的景点,穆飒拍了一堆的照片。

傍晚,他们坐船到月亮湾吃烧烤。

老板娘一手持着一排竹签,一手执扇,对着铁皮炉扇,神情慵懒,动作麻利,过了十多分钟,将烤好的虾、贝壳、鱼片、鱼泡、牛筋、小肠、贝壳齐齐端上来,穆飒食欲大开。

还有邛海有名的醉虾,盛放在一个加盖的大瓷碗里,隔着盖子可以听到里而啪嗒的动静,掀开盖子后发现新鲜的小虾还在蹦跶。这里的虾是用好的黄酒醉的,加上辣椒、花椒、酱油、葱姜蒜后很入味,虾虽然小,但一口一个吃得很过瘾。

老板娘一边烧烤,一边看着他们吃,慢慢解释:“醉虾用黄酒醉是最好的,如果用便宜的白酒,虾头会发黑,身子也会软趴趴的,没弹性。”

穆飒夹起一只醉虾,借灯光看了看,虾身透明,可谓‘玉体横陈,肌如凝脂”,的确诱人。

两人伴着海风,悠闲地吃着烧烤,嗅着炭火味和诱人的黄酒味,通体舒畅。

老板娘还赠送了一份水果,有西瓜、樱桃和石榴,穆飒一边吃一边看海上的月亮。

海上的月亮是最美丽的,皎洁的月光温暖了冰冷的海水,生出无限的温柔。

她吃了不少醉虾,有些晕乎乎的,不免犯困,回码头的路是宋域背她走的。她趴在他后背,侧头看一直跟着他们的月亮,哼起了歌:“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宋域戏谑:“醉得不轻啊,荒腔走板的。”

穆飒收了口,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我好想妈妈,心里难受。有时侯觉得命运特别不公平,为什么要那么早地带走她…如果她还在,还能看见我做新娘的样子。”

“我想她已经看见了。”宋域说,“她一直在某个地方,陪着你,见证你生命的每一个时刻。”

她目光一黯,鼻子酸酸的,眼眶红了起来,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她在世的时候一直致力于自己喜欢的事业,没有辜负自己的每一天,她的生命诚实、精彩,甚至比很多活到百岁的人要有价值。”他声音平静,态度成熟,“飒飒,我们每个人都有离开的那天,这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和这个世界有缘的人离开得晚一些,和这个世界不怎么有缘的人离开得早一些,这都是平常事。”

“我知道。”她说,“妈妈走后,我一直劝自己要坚强起来,活得更好,这样她在天上也会感到欣慰。但很多时候我还是做不到,想到她就觉得难受,忍不住掉眼泪。”

“想哭就哭出来,哭又不丢脸。”

穆飒吸了吸鼻子,含糊道:“你说得轻巧,我从没见你哭过。”

宋域摇头失笑,“我哭的时候你没看见罢了。”

“不会吧?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泪腺的。”

“人人都会哭,女人和男人都一样。”他说,“哭只是一种情感宣泄的方式,不代表懦弱,从来不哭的人也不意味他很坚强。”

穆飒闻言,垂下眼眸,依偎在他背上,安静得如同开悟一样,片刻后大声哭出来。

她哭得很尽兴,以至于回到酒店房间后借光一看,眼睛肿得和桃子一样,宋域让她闭上眼睛,拿热毛巾帮她敷眼睛。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手点了点他的大腿,“对了,你说你也哭过,快告诉我具体情况。”

“四岁的时候跑步跌了一跤。”

穆飒有种被欺骗的错觉,不甘心地问:“除了四岁那次呢?”

他拿开毛巾,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眼眶,“好像没有了。”

穆飒彻底羞恼了。早知道是这样,她决不会在他面前哭得那么狠狈,现在眼睛都肿得张不开。

他低笑,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她的额头,“恼什么呢,在我面前还刻意强调自尊?”

穆飒拉过被子盖起自己的脸,拒绝和他面对面。

“会闷坏的。”他试着将她的被子拉下来,她死活不肯,他试了几次才拉下来。

她气喘吁吁道:“你出事刚进去的那会也没哭过?我不信。”

他垂眸,安静地帮她掖被子,想了想说:“真没有骗你,人部分人在绝望的时候不会掉眼泪,只会脑袋放空,什么抓不到。”

她凝眸看着他英挺的眉目,慢慢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幸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你也有我。”

“对,现在有了你,不会再有那些不幸。”

“嗯。”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快乐地提议:“我们明晚去沪山上看星星吧,那里的星空特别漂亮。”

“好。”他拉下她的手,放回被窝,“现在好好睡一觉。”

穆飒做了一个梦,梦很甜美,都是她和妈妈的生活片段:她们一起划船,看海鸥翩翩掠过湖面,泛起漂亮的涟漪;她们去动物园看熊猫和孔雀,她臭美地拉起裙摆和孔雀比美;她们一起爬山看星星,妈妈一点点地告诉她什么是星等、天际和天赤道;她们一起走街串巷,吃鲜美浓郁的牛杂米粉和香嫩可口的马蹄酥…

妈妈工作很忙,但从不忽视她的成长,工作之外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她身上,妈妈永远是激情澎湃、笑声爽朗、积极乐观的,妈妈是她的亲人、偶像和精神动力。

也是她此生唯一的回忆。

如同以往的无数个夜晚,妈妈会温柔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今晚也不例外。

只要她有思念,妈妈就会出现,即使在梦里,即使她也清楚自己正在做梦,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样亲近的感觉是真实的。

她的笑纹、黑框眼镜、classic的白衬衣,柔软的、沾着阳光气息的长发,纤细、有薄茧的手指,一切都真实无误。

宋域说得没有错,妈妈从未离开过她。

她眼眶湿热,抿了抿唇,随着梦境的深人,轻握他的手微颤。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安静地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慢慢和她五指相扣。

隔天晚上,宋域和穆飒登上沪山观星。

西昌的星空干净、漂亮,像是无数颗碎钻镶嵌在一块深蓝色、细软的绒布上,让人心动。

穆飒对宋域说小时候妈妈带她来这里看星星,教她辨认出第一个星座,观察第一个星河,甚至是捕捉第一颗飞过头顶的人造卫星,那些美妙、深刻的经历,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妈妈很喜欢星空,她说最初想来西昌工作就是看到杂志上的一幅图片,拍摄的是西昌的星空,特别美丽,她一见钟情了。”穆飒对宋域说,“很多人说她是个奇怪的女人,不要家庭,不管老公,甚至不理会红尘俗世,追逐一个别人觉得没有实用价值的信仰,太痴狂了。他们笑她骂她,她都坦然处之,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走出去,她从没妥协过。”

宋域拉着她坐下,“她值得敬佩,因为她只为自己活过。”

穆飒伸手触摸遥远的星空,微微眯起眼睛,“她最喜欢这片星空,每晚都会伫立在窗前,拿望远镜看,一直看,痴迷地看。我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星星,她很认真地告诉我,因为它深邃、辽阔,代表了知识、真理和正义,因为它可以是瞬间即逝,也可以是亘古不朽。”

“也因为它让我们感到敬畏,有了敬畏才会有智慧和创造。”他加了一句。

穆飒点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我好像越来越理解她了。其实她追求的是很简单的东西,一辈子没有改变,一直尽心尽力,她的想法很纯粹。”

“一辈子只用心做好一件事情很不容易。”他侧头,以额抵额,“这已经是最高成就。”

她对视他的眼眸,头顶漫天繁星中有一颗悄然落在他的瞳孔里。

而这一颗星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番外二 有一天,宝宝啊

多亏了宋先生在西昌那几晚的激情澎湃,穆飒怀孕了。

升为准爸爸的宋先生淡定地翻看《育儿宝典》,表示这一切对他而言完全没有难度,他写了一堆怀孕事项,贴在客厅沙发后的墙上,和莫奈的油画排列在一起。

首先,他戒烟戒酒,保证穆飒和肚子里的宝宝有一个自然建康的环境。虽然信誓旦旦,但三个月后,穆飒发现他书房的抽屉里有一包拆封的烟,数了数,只有十八支,少了两支,她大怒,立刻找他对质。他表示这是偶尔为之,为了找设计的灵感,而且抽烟的地点是在后院,晚上风大花香,烟雾很快消了,完全不影响屋子里的空气。

坦承错误后,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了句:“好了,以后我不会再抽烟了。”

穆飒半信半疑。

其次,他需要配合穆飒的胃口,变出丰富多彩的菜色,只要她想吃的,他一定双手奉上。城东的肉夹摸、城西的一品煲汤、城南的杏仁酥、城北的冬瓜茶,每时每刻,山遥路远,他都不负她的期望,开车驰骋而去,买回来时东西都是热乎乎的。

穆飒吃得开心,表示很满意,肚子越来越圆,宋域却瘦了两公斤。

常常,她就躺在卧室的贵妃椅上,他坐在边上,喂她吃葡萄,亲自剥了皮,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她嘴边,等她吃完,再摊开手掌,接过她吐出的籽,扔到一边,再剥第二颗。她吃着吃着就犯困,打起了盹,他擦干净手后将越来越浑圆的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亲一亲她的额头。

再者是爱抚,怀孕后的穆飒时不时腰酸背疼,每晚临睡之前,宋域亲自帮她按摩腰背和小腿。他的手法很好,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她在他温暖的大掌安抚下,心情变得平和,身体也满足。按摩结束后,在慢音乐中,他轻轻爱抚她的肚子,目光温柔而笃定,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金元宝。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很不像他平常的作风…

随着穆飒进人怀孕中期,肚子越来越大,宋域成了三陪,陪她产检、听课、散步。

健康检查的时候,看见超声波上宝宝动来动去,两夫妻感觉不太一样,穆飒很兴奋,宋域则觉得有些困惑。也许是隔了一个肚子的关系,他始终有点难以相信,这黑乎乎、朦朦胧胧的一团是自己的孩子?

好像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