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徐徐前行,柴焰踩脚油门,宽体的SUV慢慢跟着前车,柴焰拿出手机,拨通了迟秋成的号码。

嘟……嘟……“喂,柴焰……”

“迟秋成,你在哪儿?”

“训练中心,怎么了?”

柴焰扯扯嘴角,“我想见你,有些话我想问问你,有空吗……陈未南?”

那段沉默了顷刻,随即传来一阵轻笑,“柴焰,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你叫我什么呢?”

“陈……”她想说陈未南你别再装了好不好,话到嘴边未及多说,连串的巨响突如其来的从远方递进传来。等声响真清晰的传递到了近前,SUV前方那辆六座银丰田已经七扭八歪,倒退着逼近了她。

***

蕲南几年未有的特大型连环车祸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突如其来的发生了,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在压扁一辆蓝色比亚迪后,又连续冲撞了十几辆车,远远围观的人暮色中看着医疗队把伤员从一辆辆压扁的车里抬出来,原本平静安详的商业街飘满腥腻气味。

陈未南调大车载广播的音量,听着播报员做的同步播报——确认死亡人数5人,重伤17人。

播报员毫无感情的播报好像他的报道和人命无关,而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社会新闻,这让陈未南不满的关掉了广播。

他重重地拍着方向盘,自我鼓励道:“柴焰才不会有事呢,她不会是那五分之一,连十七分之一都不是!”

一路的自我催眠后,陈未南站在手术室外。护士说,柴焰就在和他隔了几道门的地方接受抢救,护士说她伤的很重。

怎么会这样呢?陈未南捂住头,蹲在墙边,他想起了几年前,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那个迟秋成送了命,也是那场意外让他有了另一重身份——柴焰的男朋友“迟秋成”。

不要嫌弃我断,短小精悍,下章揭秘,然后全剧终,哈哈哈,开玩笑的——酱留。

作者有话要说:推个朋友的文

☆、Chapter5不伴(2)

Chapter5-2

回想一下,在陈未南看过的寥寥几本小说里,每每有关悲伤的回忆总始于一段简约干净的环境描写,或凄凉悲切,秋风扫落叶,或婉约温柔,湖光明动。

属于陈未南的这段记忆和那些不同,它发生在蕲南几年未曾有过的炎热盛夏,浓郁茂密的绿和刺耳的欢呼声是那段回忆最初的模样。

世界杯过去月余,渐散的体育热度因为一场校际篮球赛再掀波澜。日光炽热,比赛里的明星人物陈未南独自躺在树影下的茵绿草坪上,嘴里咬着草茎。偷闲的午后,人懒得连喘气都嫌费力。

他阖着眼,感觉有轻轻的呼吸喷在脸上,他睁开眼,栾露露的瓜子脸逆光里又大了不少。

“未南,你怎么跑这来了?”她开口。

陈未南眨眨眼,想起李建对栾露露的评价,心想她声音哪里好听了。他眉头微蹙,“你脖子被人勒了?”

“啊?”

“我说你声音难听。”他一跃而起。站直在草地上的陈未南身材颀长,即使面无表情,脸型依然富有棱角。栾露露不明白,昨晚的陈未南还对她表现的友好绅士,这一秒怎么就刻薄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她尴尬笑着,希望之前的都是错觉。

“我很好。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离我远点。”陈未南侧头摸了下耳朵,漫不经心的样子,带些痞气。

“那昨晚吃饭,你干嘛坐我旁边?”

“李建他们给我留别的位子了?”

“那你……”栾露露想说,那你还让我给你夹菜,哦,是李建说他夹不到,她主动夹的。,她咬着唇,拼命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情形,她想找出几件事情可以证明她没有自作多情,很可惜,煽风点火的是李建,半推半就的是她,陈未南主动的一件也没有。

沮丧之后,她觉得她被耍了。“你对我没意思。你喜欢那个柴焰吗?”她想起饭桌上见到的那个女生。

陈未南没说话。

“你真喜欢她?”栾露露觉得可笑,“她哪里好?哪里比我好?”

“切。”嘲弄声从陈未南嘴角发出,他转身,身上的白衬衫被风鼓起,他的背影更宽了。他反问:“我更不是好东西,你干嘛看上我?”

***

虫鸣鸟叫的石子小径上,陈未南踩着鸦青色的树影,渐渐走远。他解释不清最近和柴焰间僵持的状况是怎么产生的,柴焰和迟秋成走的近,他心里别扭,就越纵然自己和其他女生暧昧不清,柴焰就和他更远了。

这是场可怕的恶性循环。

他站在奇形的青灰色假山旁,抿嘴沉默了片刻,他懊恼地揉起了头发。风吹过指缝,汗涔涔地,他自嘲地说:“陈未南,你在别扭什么?说句你喜欢她会死吗?”

不会啊!

纠结了这么久的难题其实真就那么简单。

“最多就是被她揍一顿嘛……”想通了的他兴奋地蹦着高。动作太大,头撞上了粗柳条,他顺手抓住,绿叶飘飞的场景美得如同心情,陈未南的心情,他对面女生的心情,都是。

那女生站在他对面有一会儿了,专注想事的陈未南一直没发现。

“陈未南,你好。“女生腼腆的和他打招呼,“我看过你打篮球赛……”

她手里抓着封信,用力太大,指甲成了青白色。她头低着,很小声的说:“他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想……”

“你想做我女朋友?”陈未南面无表情地凑近女生,盯着她有些厚的镜片瞧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女生会因为屏息而窒息时,他听到一句“嗯”,很小一声。

他做了个头疼的动作。

“同学,可能最近关于我的传言多了点,花心,和各种漂亮女生关系密切,嗯,我的确是很随便的人,不过我也有几个原则,爱学习的,家穷的不招惹,你爸你妈辛辛苦苦把你送来上大学可不是让你来喜欢我这种人的。况且……”陈未南微微一笑,“我也要从良了。”

我有喜欢的女生,她的名字叫柴焰。

谁没有一个满身骄傲、不肯低头的年纪,那刻,陈未南以为他醒悟的早,却没想到还是晚了。

才听说柴焰出事,正是华灯初上时分,陈未南转个身,避开白炽灯最刺眼的角度,他在排队等着买汤。队伍缓慢前行,他却心情不错的低头确认了下身上的行头,衬衫是熨过的,利落的扎在米色休闲裤里,鞋子才擦过,露着干净的袜边。

他吹声口哨,自我感叹着真是帅小伙一枚。可是,他皱着眉,如果不是舍友手贱,给他喷了这个香水,那就更好了。

这香型,让他想起那个叫迟秋成的人。室友却说,这是限量的高级货。

迟秋成=高级?别扯了。

思绪纷扰,如同混杂了各种地方腔调的学校食堂。大学里,不甘寂寞的人们总抓紧一切时间空隙谈情说爱,或是聊新闻八卦。

有人扯扯陈未南,“未南,出事那人你是不是认识?”

“什么事啊?”他下午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刚刚吧,蕲南大学附近发生抢劫案,听说歹徒驾车逃走时撞伤了几个人,听说还绑架了人质……我听他们说了柴焰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是被撞了还是被绑了。”

“奶奶的,不早说!”饭盒随手扔了,陈未南早跑没了影。

仲夏夜,没有凉风,空气有着让人焦躁不安的热度,三两穿着短衣裤的人闲步在医院外的马路。陈未南闪过一辆开的飞快的六座越野,站在大门前,手撑着膝盖,人脱力地喘气。

他不知道柴焰人在哪儿,只能把学校附近的医院挨个找一遍,这是陈未南跑到的第二家。

几辆车停在急救中心门口,红蓝警灯无声地在车顶打转。陈未南呼吸一滞,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

急诊大厅,灯火明亮,日光灯干净苍白,照着人脸,四处弥散着血和消毒水的味道。陈未南跑进去,看到里面的警察,他们有人神情凝重,有人则专注的打着电话。他靠近正打电话的那个,心惊肉跳的听他说着如下内容:

“歹徒共四人,我们逮捕两人,其余两人负隅顽抗,逃跑途中车辆漏油发生爆炸,连带车上的人质,都死了。是……哎,你谁啊?”

警察孔武有力的手条件反射地按在枪套上,戒备地打量着陈未南。

陈未南张张嘴,不知是因为累还是怕,说话很是中气不足:“死的那人……男的女的……叫什么?能告诉我吗?可能……是我朋友……”

“哦。”警员放下戒备,“朋友啊,你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警员又哦了一声,“放心吧,死的是个男的,不是你朋友。”

陈未南揉揉耳朵,听清了,气力也在那刻跑个精光,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嘿嘿傻笑,“我就知道她命大。”

“伤员里就一个女的,应该是你朋友,里面治疗呢,进去找吧。”见惯了这种大喜过望而后失态的人,警员没嘲笑陈未南,摆摆手,他指着走廊,“你朋友命大,歹徒本来想抓她,人都被带上车了,硬是被另一个人拽下来了。”

“那人呢?”陈未南仰起头,仰视着警察。

“逃跑的汽车漏油,炸死了。”

“他叫什么?”

“姓迟。”

册装纸张清脆的翻阅声停下来,陈未南闭起眼,听着警员说出那三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字:迟秋成。

双开自动门无声打开,鱼贯而出的人踏着出沉重的脚步,惊醒了陈未南。他猛地站起来,盯着医生,希望是个好消息。可对方却缓缓地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个屁啊!不过是场车祸,柴焰才不会死呢!他眼眶发红,她怎么能死呢?她不会死啊。我还有话没和她说呢……

他垂着头,用尽所有力气的说:“我想见她。”

“可以。”

有人从队伍里出来,为陈未南带路。陈未南跟在后面,脚像坠了两个千斤坠。

“她没受罪吧?”他怕她受罪。

“没有。脑死亡,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家属节哀吧。”

陈未南停住脚,他嘴唇抽筋般发颤,“死的那人叫什么?”

“陈燕啊。”

“靠!”

洪亮的骂声震得天花板发颤,不远处的背光角落里,一个手腕包着纱布的女人侧头问柴焰:“他为你哭了。”

“你很烦,栾露露。”柴焰说。

作者有话要说:陈未南是个渣男,酱本来也没想把他写的多么好,多么高尚,谁都有自私和坏的一面,重要的是他肯把所有的好留给一个人,肯有做人的底线。

最喜欢“谁没有一个满身骄傲、不肯低头的年纪。”最喜欢陈未南。

然后下章继续揭秘。没什么易容术哒。

ps:今天发生一件特别好的事情,酱想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要相信我们很棒,很久没求过专栏收藏了,里面有酱所有的文,喜欢酱的小伙伴们收藏个呗→→

☆、Chapter5不伴(3)修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修了一处细节

Chapter5-3

在柴焰眼中,陈未南是个活得没担当、作风散漫、坏毛病一身的男人,夜深人静时,她会问自己,究竟是他身上的什么优点吸引了自己,让她念念不放的走过了最该绚烂美好的少女时期。

日光消弭的夜晚,窗外的城市被各色人造霓虹装点的璀璨光华,走廊里,柴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未南。他站在她咫尺外的地方,就在刚刚,他扇了她一巴掌。

栾露露站在一旁,吹着口哨,心情好极。

柴焰错愕的张着嘴,又闭上,她嘴唇抿紧,感觉身体的血液正一齐冲向她的大脑,她瞪着眼睛,生气的喊他的名字:“陈未南!”

“柴焰!”陈未南也红了眼,他再次举起手,逼近了柴焰,终于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成零时,他紧紧抱着她,狠狠地道:“你敢再出次意外看看!”

“陈未南……”怒气烟消云散,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的柴焰脸微微发烫,她闻着陈未南身上若有似无、残留着的淡淡男香,人突然就沉闷了。

“迟秋成死了,是吗?”

“……嗯。”陈未南轻轻点头。

“所以其实我的男朋友一直不是迟秋成,是你,对吗?”

他继续点头。

“多久了?”问完,她轻轻叹着气,“有五年了吧……我病了这么久,我自己都不知道。”

柴焰在感叹着她畸形度过的五年光阴,陈未南却在意她那句“病”。

“你没病。”他手紧手臂,还清楚记得五年前,他走近病房看见柴焰时,心里形容不出的那种疼。他觉得他该死,不是他犯浑,就不会和柴焰闹的那么僵,柴焰也就不会认识迟秋成,后面的事更不会发生了。

或许是真的觉得是他的错,所以当柴焰第一次把他错认成迟秋成时,除了小小的惊慌,他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有多少人在遭受刺激后会抑郁甚至自残的?柴焰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