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几个闷葫芦,我都能给她聊得开了窍。”倪南扬着下巴冲他的队友信誓旦旦地说道。

后排拿着篮球出去时动静那么大,安歌想听不到都难。但她也只听到了王泽枫说的“小南南”开头的那句,后面倪南回答了什么,她没有听清。

任何人被管着,不会高兴。

安歌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也想知道自己上课时那么一嗓子,有没有把倪南给得罪了。其实算起来,她是纪律委员,倪南是不守纪律的“能说份子”,两人不需要走得太近,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就行。

一下课,肖苒苒换了一本娱乐杂志,又掏了两根棒棒糖,硬塞给安歌一根后说道:“倪南就是个话痨,老师安排你做纪律委员,就是专门收拾他的,哈哈。”

拿着棒棒糖,安歌想起自习课上发生的事情,心道:他是专门收拾我的吧。

“你刚来咱们班,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肖苒苒将娱乐杂志翻开,入眼即是最近大火的当红小鲜肉组合,肖苒苒吸溜了一下棒棒糖。她抬手拿过铅笔盒,打开后,将一张背面是某男星的课程表递给了安歌。

“谢谢。”安歌接过后道了声谢,开始看她们的课程安排。她们一天一共七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三节,第三节是课外活动。

“晚自习两节…”安歌小声说了一句。

“对,但是不强制上。咱们学校高一放的比较松,所以大部分学生都是走读。对了,你是住校还是走读啊?”肖苒苒将视线从杂志转移到安歌身上。

“住校。”安歌说完,问肖苒苒:“你呢?”

“我也住校,我是择校过来的。”肖苒苒笑嘻嘻地说完,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咱学校宿舍都是两人间,咱班现在就只有涂臻臻的那个宿舍还缺人了。你估计会分过去和她一个宿舍,嘿嘿,她学习挺好的。”

说完,肖苒苒站起来,指了指第一排一个女生的背影说:“就是她。”

虽然和陌生的人同宿舍让安歌有些不安,但对于这个安排,她觉得还是挺幸运的。她落下两个月的课,有学霸和她同宿舍,平时还可以问个题什么的,对她学习也很有帮助。

“走读的都不上晚自习么?”安歌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纸飞机,轻声问道。

“基本不上。”肖苒苒点着头说道。

安歌眸光一动。

“不过也有上的。”肖苒苒补充道,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说:“比如说倪南。”

安歌:“…”

“第一名没那么好考的。”肖苒苒感慨完,咪着棒棒糖疑惑道:“但他晚自习净说话了,也没见学习啊。”

安歌:“…”

所以他上晚自习是为了找人聊天吗?

上课铃一响,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倪南,这节课纪律格外好。

安歌一上课,就开始对着资料看课本。因为从未接触过高中知识,看起来也是颇为费劲。整整一节课下来,安歌只看了两节英语课文。

放学后,肖苒苒约了安歌去餐厅。还没到餐厅门口,安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安歌下巴微微一抖,按了接听。

“妈。”

电话那端,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响起。

“我给你送住宿用的东西。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肖苒苒和安歌说了宿舍的方向后,看着她朝着宿舍跑的背影,觉得有点奇怪。刚才安歌和她妈妈打电话说话的语气,不大像相处了十六年的母女俩。

倒像是…刚刚认识的母女俩。

安歌到宿舍楼门前就看到了阮白芷的车,红色的轿车内,驾驶座玻璃下拉了一半,戴着墨镜的阮白芷正在看手机。她头发烫着大卷,墨镜盖了她一半的脸,只能看见挺翘的鼻梁和小巧的红唇。

“妈。”安歌叫了阮白芷一声。

车内的女人并没有马上回过头,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叫她。她从车内转头过来,红唇上扬,将墨镜摘掉后,露出了一张妖艳却不风尘的脸颊。

阮白芷长得很漂亮,是很高级的漂亮,就像电视里的女明星,一身得体的OL风格套装和黑色的高跟鞋,五官出挑,妆容精致,身材曼妙。虽然真实年龄已三十五,但看上去像是二十多的大姐姐。

安歌这声“妈”叫得格外不自信,但阮白芷倒挺适应的。她应了一声,将后备车厢打开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下午刚送安歌来,就接到客户电话,因为情况紧急,才将安歌交给了陈洁。等处理完工作,就马上开车来了学校。

“学校怎么样?”阮白芷看着安歌问了一句。女孩低着头,在她面前仍旧怯怯的。在她问完这句话时,瘦削的脸颊明显鼓了一下,好像在咬牙。

阮白芷目光微微一敛。

“我会好好努力的。”安歌抬头,看着阮白芷,神色满是坚定。

看着安歌宣誓一样的话,阮白芷略张了张嘴,她笑了笑,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倪南:就因为你和我关系好就拿我开刀啊?

安歌:嗯,不好意…

倪南:开刀也行,下次记得先给我打麻药。

安歌:…

更新时间晚上八点

☆、第4章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阮白芷到后备车厢里去拿东西,安歌快步走到她前面,提前将大件的被褥抱在了怀里。被褥都是崭新的,刚买来时,阮白芷就让家里的保姆全部拆过洗过。抱在怀里软软的,满是金菊花的香气。

“你去拿小点的东西,这个给我。”阮白芷伸手去接安歌怀里的被褥,她怕安歌睡不好,两床被褥都挺厚的,安歌细竹竿似的身材,抱着这个摇摇欲坠的。

“哦。”阮白芷语气不容置喙,安歌乖巧地应了一声,将被褥给了阮白芷。阮白芷也挺瘦的,还穿着细高跟,她抱着被褥的身影,和安歌看上去差不多危险。

将车上的东西都拿完,阮白芷把车子锁上,母子俩一前一后地朝着宿舍内走去。阮白芷在等安歌的时候,已经给陈洁打了电话。陈洁联系了宿管阿姨,领着她们去了宿舍。

安歌的宿舍在三楼的311,这时候天有些暗了。安歌进了宿舍,按了开关开了灯。

宿舍是两人间,进门右手边是洗手间,左手边是两个衣柜。走过衣柜,是两个带着三层书架的书桌,书桌旁边对应着两张单人床。阳台正冲着宿舍门,上面挂着些晾晒的衣服,应该是涂臻臻的。

安歌的床位在靠着门的这边,学校统一配备的床垫,干净舒适。阮白芷将被褥放到床上,着手给安歌铺床。她穿着裙子,腿迈不开。安歌看着她铺了两下后,过去接手说:“妈,我自己来。”

说着,安歌三下五除地将被褥铺好了。阮白芷站在一边看着,安歌铺床比她铺得要好。在生活经验方面,安歌比她这个当妈的都强。

将零零散散的东西归置好,阮白芷看着宿舍内的摆设,问安歌:“你舍友叫涂臻臻是吧?”

“嗯。”安歌应了一声,说:“她学习很好,以后我要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她。我会好好和她相处的。”

到嘴边的叮嘱因为安歌的一句话而没有说出,阮白芷看着安歌,笑了笑后应了声。

“好,咱们去吃饭吧。”

苏木中学是川乌市最好的高中,每年都会有很多其他地区的学生,缴纳高昂的择校费来读。学校有钱的学生多,学校外的配套设施也齐全。餐饮店商铺,品类繁多,应有尽有。

阮白芷带着安歌去了一家叫匠食屋的日料店,安歌是第一次进这种餐厅,忍不住好奇地抬头看。

“你想吃什么?”阮白芷坐在软团上,把菜单推给安歌。

“什么都可以。”安歌将菜单又推了回去。

阮白芷抬眼看她,没有坚持,接过菜单后说:“那我点了。”

店里没什么顾客,东西上的很快。两份定食,两份寿司,还有一份刺身。刺身是最后上的,红色的三文鱼肉和黑色的海胆肉,铺陈在碎冰上,干冰产生的白汽萦绕在刺身四周。

“你现在生理期么?”阮白芷问安歌。

“没有。”安歌说。

“尝尝这个。”阮白芷用筷子夹了一块三文鱼,放在了安歌面前的小餐盘里。

这是生的?

安歌抿了抿唇,拿着筷子夹起了鱼肉。三文鱼的纹理清新可见,筷子夹起时软嫩的触感,让安歌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微微一咬牙,安歌将三文鱼塞进了嘴里。

没有鱼的腥味,安歌抬眼看看阮白芷,她正撑着胳膊看着她。安歌下颚发抖,强压着不舒服,牙齿咬了下去。

“好吃。”安歌说。

“那就好。”阮白芷一笑,也夹了一片生鱼片塞进了嘴里,正要说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阮白芷拿了电话起身,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阮白芷撩开包厢的帘子走了出去,在她走出去的瞬间,安歌将嘴巴里的生鱼片吐到了手里。她皱着眉头,鱼片虽没鱼腥味,却也让她反胃。

手里攥着生鱼片,一直到两人吃完。因为生鱼片的缘故,安歌没吃多少,阮白芷也只吃了一点。她看着安歌瘦削的身板,说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太瘦了。”

“嗯。”安歌应了一声,把筷子拿起来继续吃。

“吃饱了就别吃了。”小姑娘听话到没有原则,阮白芷微皱了下眉。安歌抬头看她,腮帮子鼓鼓的。阮白芷拿了餐巾纸给她擦了擦嘴角,说:“走吧。”

阮白芷将安歌送到教学楼门口,安歌打开安全和阮白芷告别。阮白芷叫住她,从钱包里抽了一叠钱递给安歌说:“拿着。”

阮白芷指甲涂得红红的,一摞纸币得有两三千。安歌手都没伸,连忙拒绝:“您给我的钱还有很多,不不用了…”

将钱硬塞到安歌手里,阮白芷一笑,说:“妈给你你就拿着,没事儿就多花点,妈有的是钱。”

车内开着灯,将阮白芷的脸照得很白。白色的灯光下,安歌能看清妥帖的妆容下,阮白芷脸上有些掩盖不住的细纹。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心里又暖又酸,喉咙有些疼。

“谢谢妈妈。”安歌轻声说。

“客气什么。”阮白芷笑着说,抬头看了看教学楼的灯光,对安歌说:“去上晚自习吧。”

安歌进了教学楼,才听到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她快速跑到二楼,把头伸出窗外,楼下红色的车子刚调过头,停顿一下后,朝着学校大门方向开走了。等车子完全消失不见,安歌这才朝着教室走去。

现在还不到上晚自习的时间,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安歌进门,将手里的生鱼片扔进垃圾桶,肖苒苒看到她,喊了一声:“安歌!”

随着她这一声喊,班里同学的目光都到了门口的安歌身上。她头皮一麻,红着脸轻声应了一句后,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还没落座,她就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拉了椅子坐在肖苒苒身边。看到安歌,女生冲着她笑了笑。

“这是涂臻臻,嘿嘿。数学老师刚来过了,分了学习小组,一个小组有六个人,涂臻臻跟咱们一组。”肖苒苒叽叽呱呱地说道。

她就是涂臻臻啊。

两人是舍友,安歌想到以后少不了和她打交道,主动道:“你好,我是安歌。我和你是舍友。”

听安歌这么说,涂臻臻眼里的笑容一闪,说:“真的吗?学校不收插班生,我还以为我要自己住到高一结束呢。”

“有了新舍友,高兴吧?”肖苒苒冲涂臻臻挤眉弄眼道。

涂臻臻只是一笑,淡淡地将话题叉开,说:“咱们小组分配的挺均匀的,三个女生,三个男生。”

“对啊。”肖苒苒说完,看了一眼后排,啧啧两声说:“女生都齐了,男生嘛,怕是被篮球场那个小妖精黏住了。”

听到“篮球”俩字,安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肖苒苒:“男生是哪三个?”

“说曹操,曹操就到。”肖苒苒朝着门口努了努嘴,安歌循着视线过去,看到了他们数学小组的三个男生。以倪南为首,身后跟着王泽枫和晁凯。

倪南刚打完球,他头上戴着运动发带,光洁的额头下,五官立体清新。他一进门,能明显感到班里女生的目光十有**地朝着他看过去。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回头和王泽枫他们聊着刚刚打过的球赛。这场应该赢了,少年神色恣意飞扬,更添一股阳光朝气。

说着话的功夫,倪南走过安歌身边,带过一阵热风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水杯。

肖苒苒看着他,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

“您回来啦,数学小组长~”

仰头喝水的倪南,喉结滚动,听到肖苒苒的话,他一口水呛下来,看向肖苒苒。问了此时安歌格外想问的一个问题。

“什么数学小组长?”

“数学老师刚来分组了,我们六个人一组。”肖苒苒手指画了一个圈,将六个人圈起来,最后指着倪南说,“您是我们小组的组长。”

安歌看了一眼倪南。

数学老师是按照什么标准选的组长?

似乎听到了安歌的心声,涂臻臻说:“按照学习成绩选的,我们组里倪南学习最好。以后有不会的问题,都要问他了。”

安歌:“…”

这个标准,还真是让人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8点还有一更。

大家现在能看到文案了吗?

☆、第5章

“老师怎么突然搞起了分组?”倪南语气缓下来,又问了一句:“我都和谁一组啊?”

“说是上次测验,班里数学成绩都拉开了,所以要分小组帮扶帮扶数学不好的同学。我,涂臻臻,安歌,你,晁凯,李子阳,咱们六个人一组。”肖苒苒说。

“哦。”倪南看了一眼前面端坐的安歌,笑了笑。

“安歌。”

一个扎着马尾,略有些黑的女生叫了她一声,安歌抬头看她。

“我是卫生委员蒋艺。”蒋艺自我介绍完后,说明来意:“咱们班打扫卫生都是前后两桌的一组,全班轮着来。你和肖苒苒,倪南和李子阳一个卫生小组。”

安歌表示知道了,蒋艺就走了。蒋艺一走,倪南说:“卫生小组也是一组,我们好有缘啊,纪律委员。”

安歌:“…”

什么缘?孽缘?

不过,倪南主动找她说话,说明他并未把她上课管他纪律的事儿放在心上,她还放了些心。

上课铃一响,数学老师刘远拿着一叠卷子走进了教室。他长得高高瘦瘦的,三十岁左右,看着不凶。

“吕菲。”刘远叫了数学课代表,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站起来,刘远安排道:“把卷子发下去。”

这是上次测验的卷子,肖苒苒在卷子发下来,看到自己的分数后,哀嚎一声扑在了桌上。一百五十分总分,考了87分,不及格。

安歌没参加这次测验,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题,她觉得她要是考的话,连87分都没有。

“这次测验咱班最高分还是倪南,题都是以前讲过的题,你们还是在做错的路上一路狂奔。”这次测验成绩显然不理想,刘远也没什么好脸色,甩了甩试卷说:“挑几个题讲一下,等自习的时候把这几道题整理到作业本上。吕菲,明天早饭前收起来送我办公室。”

刘远讲题的时候,顺便把课本上的知识点串联了一遍。没有一丁点高中数学基础的安歌,听天书一样的听了一节函数的奇偶性。

初中的时候,安歌的数学成绩就不太好,她对数字的敏感度几乎为零,数理化全靠笨鸟先飞和熟能生巧。

第二节晚自习,安歌就抱着数学课本开啃。高中数学没那么好学,安歌看了几页,就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她抬眼看看肖苒苒,肖苒苒还在看娱乐杂志。安歌闷头继续看书,额头上急冒了汗。

“程曦说他们上周把二班打了个落花流水。”倪南将作业做完,回头就和王泽枫聊今下午和九班的比赛,“二班连九班都打不过,咱们又完虐九班,可以见得二班是什么水平。”

“二班的徐又青还说要进校队呢,就他那水平可别搞笑了。”王泽枫语气鄙夷地说。

“校队的篮球队队长是徐又青的表哥。”晁凯说,“就这裙带关系,说不定真能进。”

“你平时可好好读点书吧。”倪南一脸嫌弃地看着晁凯,说:“什么叫裙带关系啊?拿你的中华大字典好好查查。”

在三人笑做一团的时候,倪南前排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说话了。”

三人笑声顿止,王泽枫和晁凯冲倪南挤眉弄眼。倪南住了嘴,回过身来。他脖子往前伸了伸,看到了安歌干净的课本和作业本。

倪南挑了支钢笔,戳了戳前面的安歌。

原本挺直的后背前挪了挪。

“作业做完了吗?”倪南小声问道,“需要数学小组长吗?”

倪南声音一放小,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他用的气声,说话时,凉气像是钻进了安歌的脖子,引得她汗毛倒竖。

安歌皱眉,没有理他。

“需要数学小组长吗?”倪南又戳了安歌一下。

“需要。”安歌说。

倪南发现,他们班这个纪律委员,其实并不闷。她之所以话少,是因为不太敢说话。好像从没有和那么多人交流过,不太熟悉如何参与进集体生活。

倪南笑起来,小声问道:“需要我做点什么?”

“需要你闭嘴。”安歌说。

倪南:“…”

让倪南闭嘴是不可能的,但他声音却放小了。因为没什么影响,安歌也一直没再管。风平浪静的一节自习上完,安歌作业不出意料的没做完。她只按照课本上的例题,把前两道比较简单的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