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儿屋里的丫鬟婆子大堆,也都跟了过去。

姜宪让小丫鬟去给李谦端醒酒汤过来,问起他去参加酒宴的事:“胡大人今年怎么想到宴春客?难道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李谦虽然喝了醒酒汤,但还有点迷糊。他蹬了鞋子,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大炕的迎枕上,道:“他刚刚添了个幺儿子,算不算喜事?”

姜宪愕然:“胡大人添了个小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孩子是胡夫人的吗?”

她要是没有记错,胡夫人已经年过四旬了。

李谦听着哈哈大笑,拧了拧她的鼻子道:“你这都在想些什么呢?人家胡大人那么得意,不就是因为胡夫人老蚌生珠吗?胡夫人倒是想来请你,不过有些不好意思——胡大人的长孙今年都两岁了。”

姜宪愣,随后也笑了起来。

身边的人过得幸福,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李谦就涎着脸道:“今天慎哥儿不在,我们努力努力,也给慎哥儿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吧?”

姜宪没有吱声。

李谦跳下炕就抱起了姜宪,直奔内室而去。

第二天早上,姜宪又睡了懒觉,以至于慎哥儿来向姜宪告辞的时候刮着姜宪的鼻子来了个羞羞脸。

姜宪哭笑不得,羞赧不已,用被子捂着脸,居然又睡着了。

梦里,她像惊涛骇浪里的叶小舟,只能紧紧地攀着李谦的脖子才不会被淹没…可那船越晃越剧烈,姜宪骤然醒了过来。

李谦正在那里用劲呢!

姜宪哭笑不得,轻轻地抚着李谦因用力而贲起的背肌,亲了亲他的肩膀,低着昨天就被李谦弄哑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像个楞头青啊!居然趁着我睡着的时候…”

李谦没有吭声,心里却想着被他累瘫了的姜宪那红红的眼角,妩媚的神色,岂是平时可以看见的。

他重重的喘着气,透露出他的满足。

姜宪想到他大半的时候都不在家,心里软,也就由着他去胡天胡地了。

等俩人风息雨停,已过了午膳的时候。

姜宪软成团瘫在床上,喝了点水后就只想睡觉。

还是李谦哄了半天才把她从床上拉下来,起去了摆着膳食的宴息室。

姜宪吃了半碗白粥才打开了胃口,又看见李谦端着大碗面正吃得香,就想看看李谦吃的什么面,谁知道抬睑,却看见绣儿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多半是有什么事要禀她,又看见李谦在她这里所以不方便进来。

或者是在他们做那事的时候已经过来瞧过她的动静了。

姜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面上却不显,交待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去看看绣儿有什么事”

若是急事,她用完了膳,小丫鬟自然会带绣儿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果然绣儿等她用了膳,马上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给正在喝茶的姜宪、李谦行了礼,欢天喜地地道:“是谢先生让我跟郡主说的,镇国公世子爷破了盛京城,活捉了廖修文和辽王的家眷。朝廷这两天就应该会得到消息了。”

姜宪听了心中喜。

虽然之前李谦不止次的告诉她姜家在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之后,把廖修文打得狼狈逃窜,可现如今活捉了廖修文,就是彻底结束了战事,得出了最终的胜负,这让姜宪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谦却在旁边笑道:“这个谢元希,我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你报喜,他倒急巴巴的来给你报信了。你说说看,我那边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姜宪这才惊觉两人在起时她只知道被里翻波,却忘了问他怎么大白天的从官署里跑了回来?

她不由轻轻地咳了声,笑道:“那不也是你允许了的吗?不然谢先生怎么会给我报信呢?!”讨她的高兴。

李谦笑着没有再细说。

谁家的幕僚会跟主母通风报信?

就算他不拦着,也没有必要去讨主母的欢心吧?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人都把保宁当成他样的敬重,觉得有了好消息应该让保宁也欢喜欢喜。

可见他的保宁早已经得到他周遭之人的认同和赞赏!

有谁的妻子能够这样!

李谦想想都会与有荣焉。

他望着姜宪因为欢喜而熠熠生辉的眸子,很想挨过去亲亲她的面颊,可考虑到屋里还有堆服侍的人,大家又都知道他们早上干了些什么事,他担心姜宪会恼羞成怒,只好在心里叹息着握了握姜宪的手,道:“原本是想回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后来看到她的睡姿那样撩人,就没忍住,“这下子算是大局已定。你也不用总是牵挂着阿律那边了。接下来就看大伯父怎样和内阁交涉了。”

姜宪点了点头。

她大伯父毕竟久不领兵,她最担心的就是战事的胜负,并不担心战胜之后和朝廷的交涉,在这方面,是她大伯父的长项。

姜家,也就彻底在辽东站住了脚跟。

等到朝廷正式颁布下公文,说辽东大捷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

李谦和姜宪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免有些嘲讽:“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朝廷多半是不想再封赏镇国公府了。汪几道这个人从前还不觉得,现在是越看越觉得他的格局很小,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大伯父就可以和他好好地谈谈条件了。留在辽东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姜宪走的时候虽然布了局,留了后手,可她毕竟不在京城了,又隔了几年,汪几道等人又极力地在消除姜宪对朝局的影响,很多事都有了改变了。从前承诺过姜宪的,也在姜宪离开的这几年间慢慢的有了变化。

第888章 粮食

但这都不是李谦和姜宪担心的事。

他们担心的是镇国公那边没有粮食吃。

北方的粮食原本就困难,辽东卫又是原来的老办法,军户需要自己种粮解决吃食,廖修文和姜镇元打了快三年的仗,田都荒了,等到他们接手辽东,百业俱废,哪里还有存粮?一旦缺吃少食,人心就会不稳,人心不稳,就没有办法辖制辽东。

镇国公之前又为了募兵的事和朝廷有言在先,兵和粮草都由他们自己解决。

李谦道:“只怕镇国公府的那点家底也在这两三年里消耗的差不多了!”

前世,姜家给予姜宪的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有物资上的支持。她最清楚姜家的家底了。

闻言她不由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估计我大伯母的那点私房钱都贴进去了。”

李谦沉吟道:“别的事我没办法帮忙,不过却可以先支援大伯父他们些粮食。”

银子之类的,他也是越多越好。

姜宪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李谦能拿出粮草已经是对姜家最大的支持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道:“你也别乾坤独断,还是和谢元希商量商量。”

李谦虽然没有说,但姜宪心里明白。

当年黄河泛滥的事被压了下来,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可黄河却从此之后年年泛滥,河道急需疏浚,可那些官员顾忌着这件事是被汪几道和苏佩文联手压下去的,河道疏浚之事就提也不敢提,生怕得罪了汪几道和苏佩文等人,导致了河南的灾情无人过问,就这样任着灾情年年重演。以至于西安仆妇买卖市场上卖的全是河南人。甚至前些日子董珊瑚长子百日宴的时候很多主妇都在那里抱怨河南仆妇:“…不是一家子逃难逃出来的,就是有孤母兄弟的,常常藏了吃食或是旧衣物去救济外头的亲人,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加上去年夏天江南水患,湖州、嘉兴等南直隶的赋税大县都遭了灾,朝廷却还强行征缴,引起了刘腊之等人的兵变,朝廷派了杨俊去江南平患,杨俊本是江南人士,很多大户人家都损失惨重,他不愿意伤害乡梓,说的是剿匪,却和江浙总兵李政一唱一合,睁只眼闭只眼的,江南兵患迟迟不能平息,倒是帮着江浙总兵李政平了几次倭寇,弄得李瑶哭笑不得,又没办法和杨俊、李政计较。

前世,因为她的强势,虽然投入黄河疏浚的银子很少,但好歹没有让河南十室九空,黄河没有年年泛滥。江南那边她又免了两年的税赋,从两淮盐运上抽了很多的银子出来,由曹宣主持,派了人前往湖广购粮,好歹勉强地把这危机度了过去。

而现在,朝廷放任不管,九边自顾不暇,湖广的粮食进不来,陕西的粮草出不去,李谦还要养着手下这十几万的兵力,给姜镇元送粮食,就等于是从自己将士的嘴里省嚼用,换成了是谁,也不可能会高高兴兴地答应的。

李谦显然也有这样的顾虑。

这不是他自己的事。

这是关系到两司卫所的将兵们能不能吃饱的大事。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把这个事和谢元希一提,谢元希就笑了起来,道:“我还在琢磨着您什么时候会和我提这件事呢!”

李谦不免讪然,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是的!”谢元希笑道,“自您知道镇国公打了胜仗之后就开始有些走神了,我们都猜您是在担心辽东那边的事。”

“我们?”李谦不由笑道,“除了你还有谁?”

“云林啊,卫属啊,”谢元希道,“就是我们这些人啦!”

李谦嘿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