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鞭就够把人打得躺在床上躺上两个月了,要是抽三十鞭,据说能把人给抽死。这样的人李家都不亲自动手,而是抽十鞭之后直接交给官衙,没医没药,那些人在官府衙门里最多挺上一个月,就得一命啊呼。

慎哥儿毕竟是李家的子孙,不可能丢给官衙,却可以打他十鞭让他下不了地,让他知道谁才是李家的长子长孙。

李冕想着,觉得身上的痛都轻了不少,不禁继续叫嚣:“爹,你帮我抽他,抽他十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惹我了!”

这话别说是李谦了,就是李麟听着也觉得不妥,忙道:“你先别说话,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我肯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的,我会去见你叔父的。你放心!”

可这样也捡不回自己掉下的面子。

李冕还要说什么,鼻子处传来的痛却让他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他捂着鼻子大声地哭了起来。

两个护卫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张门板,李麟小心翼翼地将李冕抱放在了门板上,护卫抬起门板就要走,李麟却长手长脚的,一手拎住了慎哥儿,一手拎了止哥儿,那架式,好像准备就像这样拎小鸡崽似的拎着他们招摇过市似的。

李谦目露寒光。

他的儿子,他自己都没有这样轻屑的对待过,李麟凭什么教训他儿子?还这样对待他儿子!以后慎哥儿还有什么面子在大街小巷走动。

李谦想也没想地上前几步,阴着脸喊了声“大哥”,道:“你这是要把我和王大人的儿子拎到哪里去?”

李麟愕然。

李谦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那刚才的事…他有没有看见?

李麟心中顿时很是不安。

他不像高妙容,被后宅的生活局限了见识,他几乎每天都和李长青、李驹打交道,看着他们因为李谦一天天变得强势,变得锐利,胡以良等人却一天天变得怯懦,变得谄媚,他就知道,李谦如今在朝堂上有多厉害。

第992章 矛盾

这样的李谦,李麟并不想得罪。

但也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同样是李长青养大的,他当然知道李长青肯定对自己的儿子更上心,这是人之常情。他可能比不上李谦的资质,可他肯定比李驹更聪明能干,不然李长青这么多年也不可这样防着他,为了高妙容的事,就咬定了他不尊重长辈,把他从李家的利益圈里赶了出来。

难道从前他孝敬李长青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不成?

他很不甘心。

慎哥儿打了李冕,姜宪态度坚决地不愿意道歉,他非常的气愤,却也忍了下来。

他不想和李谦发生正面的冲突!

何况他来京城,是有事求李谦。

李谦的质问让他手一软,止哥儿趁机挣扎着跑到一旁。

慎哥儿却被李谦拦腰抱住,顺势抱在了怀里。

“这是怎么了?”他淡淡地问道,像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似的。

李麟刚要说话,止哥儿已经指着李冕大声道:“李世伯,那个人要打哥哥,哥哥不和他动手,他还先动起手来,结果没有打到哥哥,打到我了。我一气之下就和他打了起来!”

慎哥儿讶然。

他没有想到止哥儿这么会告状!

止哥儿却忍不住朝慎哥儿投去一个“我很行吧”的得意目光。

慎哥儿挣扎着也要下地,却被李谦死死抱住。

从李谦身后挤出来的王瓒把自己家傻儿子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在心里暗自摇头,朝着止哥儿招手,示意他快过来。

止哥儿见父亲神色宽和,知道父亲没有生气,小鸟般扑棱着的到了王瓒的怀里。

那边,李谦已对李麟道:“虽说是小孩子打架,可这大众广庭之下,也不太好。你什么时候进的京?住在哪里?等大夫给冕哥儿瞧过之后,我们再说话。”

李麟正担心着儿子的伤势,简单地和李谦说了两句话,就护着儿子离开了。

大家一看没有热闹瞧了,也都渐渐地散开了。

李谦就问慎哥儿是怎么一回事?

慎哥儿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父亲。

李谦陪他陪得很少,可他却时刻都能感受父亲对他的关心,外面的人总说他父亲怎么厉害,他却觉得他父亲是天底下最慈爱的父亲,他不仅不怕李谦,还对李谦有着父子天性般的信任与依赖。

在他看来,只有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李谦,李谦才知道怎么帮他。

果然,李谦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悄声跟他道:“这件事我们回家了再论得失。”

慎哥儿高兴地点头,学着父亲的样子和李谦说着悄悄话:“我还没有给止哥儿买八仙过海的花灯和兔子花灯呢?”

“那你们去买吧!”李谦说着,把慎哥儿放在了地上。

慎哥儿嬉嬉地笑,这才看见了正板着脸看着他的姜宪。

他不由怯生生地喊了声“娘”。

姜宪点头,上前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道:“等会儿陪止哥儿去买花灯的时候注意点,有什么不对的就叫护卫,这么赤胳膊上阵自己打人算是怎么一回事?再好的事说出去也不好听。你们都要引以为诫。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慎哥儿说着,腰都挺直了几分。

止哥儿则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能合扰。

他们打了人,被打的还是慎哥儿的堂弟,他们不仅没有被教训,慎哥儿要求,临潼王和嘉南郡主居然还让他们继续逛灯市,买花灯?

止哥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曹宣俩口了,见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些许的诧异,他才敢肯定这是真的。

慎哥儿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知道又能像之前一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他上前拉了止哥儿手,道:“走,我们继续逛花灯去!”

止哥儿被他带得跌跌撞撞,却没有甩开慎哥儿的手,一面跟着他跑,一面小声地问他:“你确定你回家不会被打吗?”

“当然不会。”慎哥儿斩钉截铁地道,“我爹最喜欢我了。从来都舍不得我伤心。”

若是别人听一这句话肯定会很羡慕,可止哥儿从小不缺爱,也是娇宠着养大的,对此没有太大的感想,而是跟着他跑得更快了。

李谦几个大人并排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小孩的身影像游进了大海里的鱼,姿势优雅,三下两下就不见了。

石氏在外面不怎么说话的,白愫的顾忌就少了很多,她笑道:“这两孩子,心怎么这么大?”

曹宣几个都笑了起来。

心大的止哥儿不见了大人,这才担心起来,悄悄地问慎哥儿:“那你回家会被打吗?”

“不会!”慎哥儿傲骄地道,“我爹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他既然同意我们继续逛花灯,就不会背后收拾我。”

“和我爹一样!”止哥儿道,随后问起了李冕,“他是什么来头?怎么敢和你动手?而且一点也不经打。”

慎哥儿想起李冕就有点恼。

这是他自长这么大遇到的最蛮横无礼的人。

他也很烦李冕,就把两人的关系和之前的罅隙都告诉了止哥儿。

止哥儿听得咬牙切齿,道:“早知道这样,我还打轻了!”之后又拍着胸脯道,“哥,你放心,下次再遇到他,看我不打死他!”

慎哥儿却撇了撇嘴,道:“打死他岂不是便宜了他?这件事你别管了,我爹既然插手了,我们肯定不会吃亏的。”

李谦的确不会让儿子吃亏。

第二天李麟来见他的时候,他先是把李麟晾了半个时辰,之后又在新建的守备衙门里见了李麟。

那里曾是兵部的一间库房,建筑高阔,树木很少,四周全是水塘,走进去的时候,李麟怀疑这里是兵部存放军衣的地方。

李谦坐在长长的书案后面,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剑,仿佛一言就能血溅当场似的。他身边服侍的全是些身材高大的男子,虽然穿着寻常随人的衣裳,可眼里的杀气却让曾经上过战场的李麟不一会就认出来了。

可是李谦把这些人放在身边服侍,还作随从的打扮,想干什么呢?

李麟在心里吐糟。

李谦则漫不经心似地指了指对面的太师椅,道:“你先坐!我还有点小事,礼部那边等着回音,等我办完了事再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