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觉得他不能这样惯着姜宪了,闻言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们这是志同道合。南边有多乱,我怎么说你也不相信。这次你去就看看,免得总以为我是在骗你。”

姜宪讪讪然,只好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还从来没有云江南,想去看看。”

她倒没有说谎。

前世她虽然贵为太后,也被这身份禁锢,不管去哪里都前呼后拥,有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有礼部的官员盯着,别说是去江南了,就是出趟宫,最少得提前半个月跟宫里说。选出行的黄道吉日,带的人,走得路,都要一一事先规划好。等到她能出宫,早已没有了出宫的兴致。

她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李谦骗她出宫,她第一次跟人走那么远的路程。

开始只是觉得愤怒,觉得李谦利用了她的信任。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也很甜蜜的。

她望着李谦的眼睛不由眨了眨,嘴角也微微地翘了起来。

李谦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温情似水的缠绵。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别人都看姜宪身世显赫,实际上她是个连江南都没有去过的可怜孩子。

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就当送她去江南玩了。

好好护着她就是了。

他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让妻儿能过得更好吗?

难道他还保不住妻儿安然不成?

他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了。

李谦忍不住把姜宪抱在了膝上,轻声在她耳边道:“身上还疼不疼?”

夫妻之间的事他都是向来让着姜宪的,她高兴了,才轮到他高兴。只有昨天,他压根没管姜宪,只管着自己舒服。早上天亮了,他把她抱到镜台前梳妆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

姜宪昨天晚上到了后面就有些难受了。可她能感受到李谦急迫和快乐,可见平时他还是顾忌她的时候多,这让她心里酸酸楚楚的。夫妻之间应该互相体谅才是,她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配合他,直到他觉得满足为止。

她自然能判断自己的身体。

那些痕迹看上去厉害,可不痛不痒的,过两天就会消除了。

李谦很懊恼。

她抱了李谦,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李谦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心来。

他是想和姜宪高高兴兴的,不是要弄得伤痕累累的。

“真的吗?”李谦犹豫道,很想继续看看她的伤痕。

姜宪捉住了他的手,红着脸道着“真没事”,又看了一眼身边服侍的人,李谦这才收敛了一些。

“那你记得每天都给我写封信。”李谦亲了亲她红了的耳朵,温声地交待她,“我一共给你带了十六只信鸽上路。你不要吝啬那些信鸽。这几年我们的信鸽养得好,别说是十六只了,就是一百六十只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事,你别委屈自己…”

絮絮叨叨的,让姜宪怀疑李谦是不是被太皇太后附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只好搂了李谦的脖子,用嘴堵上了他的唠叨。

这样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

李谦可是个抓住机会的高手!

不过几息的功夫,转身就把姜宪压在了临窗的炕上,反客为主…

屋里服侍的仆妇像燕子似的往外乱飞!

第1027章 迎接

姜宪被李谦扶上马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要不是怕李谦那些下属看到她不雅的那一面,她恐怕就要搂着李谦的脖子要他抱着,一步也不愿意走了。

可就算是这样,李谦帮她放下车帘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捏了捏李谦的手。

李谦也舍不得她,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低下头来又交待了好几句诸如“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之类的话,眼看着再不走就要赶路才能到达通州了,他这才强忍着斩断了心里的念想,松开了姜宪的手。

马车骨碌碌地,一路向南。

因李谦一直不答应姜宪去金陵,等到他同意的时候,离赵玺的婚期已经很近了。

他们没有在通州码头停留,而是直接上船,连夜往陵去。

赵玺那边,已得到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公文,知道了姜宪南下的消息。他立刻叫了赵啸和汪几道等人商量接待姜宪的事宜。

汪几道早年和姜宪交过手,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记起姜宪杀辽王时那冷漠的面孔,克制的目光,如一个雕塑的玉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感情,让他的后背冒冷汗。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他越来越觉得姜宪的冷酷和无情,想到当初他联手简王把姜宪赶出了京城,他时常会有种后怕的感觉。

事隔快十年,他们又要见面了。

汪几道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如果说是害怕,他好像还有点想见见姜宪,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如果说是兴奋,他实际上非常担心姜宪会在金陵大闹一场,甚至担心因为姜宪的到来,让现在复杂的政局变得清晰起来,朝中的这些大臣都被迫站队,原本被他控制的局面又重新掌在姜宪选中的人手中。

李瑶却没有想这么多。

从京城到金陵,这几年折腾下来,年事渐高的李瑶已感觉到了力不从心的疲惫,他现在有什么事多依仗比他年轻的左以明。对于姜宪的到来,他还是很欢迎的,偶尔还会冒出看戏不怕台高的念头,觉得若是姜宪来了闹一通,说不定这朝廷的事会变得简单的多。而且现在再看当年,他们这些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头子简直是在欺负小姑娘,就为了权势,把她强行赶走了,可政局也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起来——没有了姜宪,来了个赵啸。

相比之下,李瑶当然更喜欢当年提携过他的姜宪。

他问:“郡主是一个人过来的吗?简王和韩家的人有没有跟着一起?”

不管怎么说,简王既是赵玺的曾叔祖,又是赵玺曾外祖父,韩家则是赵玺的娘舅家,赵玺大婚,这些人不来参加婚礼是说不过去的。

可赵玺实在是腻味了韩家的人,闻言没等其他人回答已道:“太后刚刚去世,韩家人身上还带着孝,应该谨守本份给太后娘娘祈福才是,到处乱跑的,算是怎么一回事?简王爷那里,我已经派人下了贴子。可郡主说了,她想提前过来看看,顺便帮我打理打理大婚的事,简王爷年事已高,怕是车船劳顿伤了精神,郡主先赶过来,王爷在后面慢慢的走好了。只要赶在大婚前到就行了。”

赵啸一直都没有吭声。

这么多年了,他虽然知道姜宪在什么地方,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办法在姜宪身边安插进人去,因而对李家内宅的事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只知道李谦这么多年来对她还不错,有什么事都和她商量,两人只生了一个孩子,李谦也沉着气没有纳妾或是收通房,李家人也依旧对姜宪很是敬重。

只不过,如今的李谦早已名震天下,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姜家庇护的男子了,不知道李谦会不会继续对姜宪好下去。

想到这些,赵啸就想到了蔡如意。

外面肯定都在传是他害死了蔡如意。

蔡如意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

可别人会那么认为吗?

赵啸不敢深想,忍不住朝赵玺望去。

赵玺把接待姜宪的事交给了李瑶和左以明,正眉飞色舞地交待两人:“…我记得姑母是个非常讲究的人,放眼整个金陵,最漂亮的就是清莲堂了。我看就把姑母安置在那里好了。还有服侍的宫女、内侍,一定要选最聪明伶俐的。姑母身边服侍的人就个顶个的能干。还有供给,就照着太后的标准好了。若是内务府觉得困难,这笔帐就从朕的内库走好了。再有就是接风的宴会,金陵正四品以上的命妇全都要参加。”

他说着,语气突然停顿下来,流露出思考之色,过了一会儿突然倾身,有些不确定地问左以明:“我记得你从前讲过《礼记》的,应该对《周礼》很熟才是。如果我此次封姑母为长公主,你觉得能行吗?”

当朝的礼法由《周礼》而来,赵玺这是想封姜宪为长公主,在找左以明寻求旧例的支持,以堵上那些反对者的嘴。

左以明一时间还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先例。

但他和李家是可是一荣俱荣的,在李家显赫煊然的时候,他当然希望李家能更进一步。

“事关重大!”他斟酌地道,“微臣见识浅薄,需要回去查查旧史才是。”

也就是说,他已领会赵玺的意思。

就算是没有旧例,他也会引经据典,找出一个理由来的。

赵玺满意地点了点头。

汪几道等人却有些蒙圈。

赵玺这是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韩同心,他却要封姜宪为长公主!找个人压在他的头顶做他的长辈!

皇帝之所以称“孤”,就是因为要万万人之上,无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