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和东阳郡主之前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韩同心是急病暴亡,也没有多想,后来有韩同心身边服侍的逃过了赵啸属下的追杀,千辛万苦找到了简王,简王和东阳郡主才知道真相的。

可这其中涉及到赵玺,他们虽然悲愤,却也只能忍下不说。

得到消息的李谦听得目瞪口呆。

简王这简单是在栽赃陷害嘛!

他忙道:“京城里知道的人多吗?”

来给他报信的是谢元希。

谢元希苦笑道:“何止是多!简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说书的那些人就差编成了段子在茶馆里说书了。”

李谦直皱眉,道:“毕竟没有什么证据,我看这件事还是要管一管。”

“恐怕是管不住!”谢元希道,“自古以来这言论都是只能疏不能堵的。何况朝廷在南边,我们没有立场去堵。”

李谦闻言笑道:“我看你是巴不得这流言越演越烈就好!”

李谦的幕僚前几天还聚在一起议了议天下的形势,觉得能和李谦一较高低的也就是赵啸了。现在赵啸传出这样的流言来,谢元希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想办法堵住。

他也不隐藏,笑道:“王爷眼光犀利。照我看,这件事就算是在京城里给堵上了,也要想办法传到江南去才行。皇上和赵啸听了,彼此心里都会扎下一根刺。没有了圣眷,靖海侯的日子恐怕就没有那么顺风顺水了。”然后他说起了赵建童之死,“京城里的一些人还不知道,我觉得这个时候把这件事传出去正好。”

李谦沉默了片刻,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道:“郡主回来了…”

言下之意,怎么才能不让姜宪知道。

谢元希道:“瞒是瞒不住的。特别是简王这个时候像疯狗似的,逮着谁就咬谁。您就是不告诉郡主,过几天郡主也会知道的。您可别忘了,您的那些亲卫里面,很多人都非常的敬重郡主,觉得七姑的善堂之所以能办得这样好,救了那么多因战乱失去父母的人,全仗着郡主当年的支持,还有些,本来就是七姑善堂里出来的孩子,从小就被七姑教养着要报答郡主和王爷的救命之恩,甚至有些人的姐妹还在善堂里帮忙,嫁给了同在善堂里长大的男子,这军中的事,您就是有心也没有办法啊!”

“这倒是!”李谦颇有些感触地道,“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孩子都长大成人了,能上战场杀敌了。”

“可不是!”谢元希笑和他开着玩笑,“这也是你自作自受!当年郡主支持七姑开善堂的时候,你也是支持的。还拿了大笔的银钱支持七姑。结果人家只念郡主好,不记得您的好。要是您像赵啸似的整个庶长子出来,别说您想囚禁郡主了,只怕是消息一传出来,军中就哗变了。我有时想,还好郡主只生了个慎哥儿,只要他不太荒唐,就能好好地继承家业。甚至就算是个阿斗,也能因为您手下的这些人做个别人不敢怠慢的闲散王爷!”

“你给我滚!”李谦笑道,“我儿子聪慧机敏,哪里就像阿斗了?再说了,就算他真是个阿斗,我难道不会培养孙子!你小心这话被郡主听到了,和你不依不饶的!”

谢元希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笑而去。

李谦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半晌,觉得谢元希这话还真的有点道理。

他笑着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这几天被李谦折腾的不清,好不容易李谦出了门,正高高兴兴地补着觉,见李谦没两个时辰又回来了,不由哀嚎一声,裹了被子,道:“你怎么这么好的精力?跟吸人气的妖精似的!”

她还躺着,他已经开始正常的作息,处理公务了。

这是对他的赞赏吗?

李谦愉悦地笑着坐在了床边,俯身扒着她的被子低笑道:“我让你跟着那个打太极的学学太极,你又不愿意。从明天开始,每天早起跟我去演练场怎样?我习武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走走,肯定比现在的承受力更好!”

她把承受力练好了干什么?

方便李谦!

这话太重口味了,姜宪说不出来。

但脑子里却止不住浮想联翩,闹了个大红脸。

俩个人腻歪了半天,姜宪这才想起来这是上衙的时候,李谦不在衙门却跑回了家里,问起缘由来。

李谦斟酌着,把赵建童的死告诉了姜宪。

姜宪的情绪果然低落下去,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回来之前!”李谦紧紧地抱着姜宪,安抚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姜宪怅然地连叹了口气。

她经历过宫廷杀戮,遇事虽不胆寒,但并不喜欢。

每每听到这种为了利益面父子反目,兄弟萧墙之事时,心里总是很难过。

姜宪道:“过几天就是小年了,正好我想去庙里给你和慎哥儿求个平安符,就顺便帮赵建童做个法事好了!”

若是蔡如意知道她唯一的骨血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蔡如意只怕是躺在棺材里也要跳起来咬赵啸一口才甘心。

她又叹了口气。

做了母亲,就看不得孩子受苦受难。

第1048章 种子

李谦现在不仅在民间很有威望,就是在官场,也很有威望。他一声令下,关于赵玺弑母的流言就压了下去。可这种皇家秘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真正的灭绝。加之又有谢元希等人的纵容,过完年,这消息就渐渐地随着行路的商客流传到了江南。

等传到宫里的时候,已是端午节,刘氏刚刚小产,正伤心欲绝地躺在床上修养,而赵玺每天早出晚归,一会儿留了这个大臣说话,一会儿留了那个大臣说话,为了自己能早日亲政而忙碌波奔。

刘氏当时就惊得坐了起来,脸色大变。

尽管寝宫里没有一个服侍的宫女内侍,她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问特意来给她递音的刘母道:“娘,这是祖父的意思还是爹的意思?”

刘家是她祖父当家。

如果这是她祖父的意思,显然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泾阳书院诸人的注意,而且得到了查证。

百事孝为先。

江南世家里没有谁敢挑战这样的观念。

在这一点上,江南世家比北边的世家更为看重。

毕竟北边的世家功勋人居多,更看重的是皇权。

只要皇帝不追究,有些事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睛过去了。

江南世家从前离朝廷远,需要一套自律规则,这“孝”字就摆在了第一位。

刘母眼神黯了下去,低低地道:“是你祖父的意思。可也没有谁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可正如那流言里说的那样。当初服侍韩太后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靖海侯的夫人蔡氏都在韩太后昏迷不醒的时候没有露面,简王和东阳郡主进宫,蔡氏却因伤心过度被靖海侯接回了府邸。没多久,蔡氏就被送回福建养病,没三个月,蔡氏就病逝了。又三个月,赵建童溺水身亡。这些事也太巧了。

“要知道,那赵建童可是赵啸的嫡长子,还养成了年。不攸关生死,这么大的儿子死了,谁也受不了!

“可前几天你爹特意去拜访了靖海侯。他衣饰朴素,府邸上下也不闻喜色。可当他留你父亲晚膳的时候,却让人拿了金华酒出来,向你父亲介绍,说这是他从苏州差人特意找了王氏第六代传人帮他酿制的,外面根本没有这么好的酒。

“你说,一个因为妻子去世而伤心悲恸的人,怎么可能还喝酒!

“你祖父就让我进宫一趟,让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你。还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小心点!

“若韩太后真是皇上害死的,皇上的性情这样凉薄,他怕你吃亏!”

刘氏很是惊恐,脑子里一片空白。

刘母却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手。

公公让她带话给女儿,也是看女儿成亲都快半年了,还和皇上像蜜里调着油似的,怕女生外向,不再理会刘家和泾阳书院的事了。

她是反对的。

可再一想,这话又不能告诉女儿。

自古天家无骨肉,讲的就是天子的无情。她这个傻女儿若是真的陷了下去,到时候吃亏的只可能是她女儿。

她不求女儿如何的富贵,可也不希望女儿没有自保的能力,最后被别人利用,做了筏子。

“当事人通常都最后一个知道。”刘母忍不住告诫女儿,“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可千万别露了马脚。就算是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这话也不能由你嘴里说出来。夫婿是天,何况你嫁的是皇帝。你要敬着他,爱着他,他心里才欢喜。这件事要是被你捅出来了,纵然和皇上无关,他也会觉在你面前失了面子,以后就难你和你心贴心了。”

刘氏压根没有听清楚母亲说了些什么,只是隐隐知道母亲告诫她不能告诉皇帝。

这件事谁给皇帝听也不能由她说。

母亲不说她也知道。

皇上喜欢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这小半年已经把赵玺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

皇上是能听得进好话听不进坏话的人。

这些坏消息最好不是由她说出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