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曹宣会大吃一惊,不曾想曹宣不仅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来,反而还像隐隐松了口气。

曹宣看了金宵一眼,道:“赵啸也发现了,姜世子就是和他一起去了角门,你们没有遇见吗?”

“没有!”王瓒微微一愣,道,“我们一直沿着那车轱辘痕迹追了过去,但到了山脚,那车轱辘痕迹却不见了,我们不敢追远,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回来和阿律商量…为了节省时间,从正门进来了…”

曹宣立刻道:“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王瓒和金宵点头,三个人一起去了李谦接姜宪的角门。

他们没有看见姜律和赵啸,却遇到姜律留在这里的人。

原来姜律和赵啸也顺着那车轱辘痕迹追了下去。

王瓒让人去找了姜律和赵啸过来。

邓成禄不知怎地也找了过来。

几个人就站在那里说着各自的发现。

邓成禄在一旁听着。

事情再明显不过。

姜宪不在田庄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小内侍刘冬月。

什么人能从田庄不声不响地把人掳了去?

至少这个掳了姜宪的人是姜宪认识的,不然他一出现姜宪就会呼救。

还有刘冬月,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姜律揉了揉额头,看了赵啸一眼,对王瓒道:“阿瓒,我有件事要你去办——你现在想办法进宫,查查皇上在干什么?下午有没有召见什么人?还有高岭那里,有没有派什么差事下来?”

这话仿若石破天惊。

可不管是赵啸还是金宵,甚至是王瓒,都没有诧异。

邓成禄不由失声道:“你们,你们都怀疑皇上…”

姜律迟疑了半晌,道:“除了皇上,没有谁能这样不声不响地掳走了保宁!”

第153章 调查

众人都沉默不语。

邓成禄背脊冒出细细的冷汗来。

难怪刚才曹宣和白家大小姐那么奇怪,原来他们那时候已经怀疑是皇上掳走了嘉南郡主,所以白家大小姐是怕嘉南郡主身边服侍的人会被灭口,在向曹宣求情,而曹宣却让白家大小姐把嘉南郡主身边服侍的都叫到一块去,还说什么“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那些人会真的都被赐死吧?

邓成禄虽然出身勋贵,家中却人口简单,过得极其和睦,这些事他只是听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不由战战兢兢地道:“既然只是怀疑,我看还是想办法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皇上做的。不然消息传出来,嘉南郡主就只能嫁给皇上了…”

邓成禄说着,看了赵啸一眼。

嘉南郡主身边有好多是从小服侍她的人,如果这些人出了事,嘉南郡主肯定会很伤心。

他想救这些人——如果掳走嘉南郡主的是皇上,那嘉南郡主就是要做皇后的人,皇上的这种行径会让嘉南郡主名声受损,别人不会认为皇上有错,只会认为是嘉南郡主引诱了皇上。做为皇后的嘉南郡主是不能传出这样的名声的,那些服侍嘉南郡主的人肯定会被处置的。可如果人不是皇上掳走的,嘉南郡主不用做皇后,任何人尚她,品阶都在她之下,没有资格去指责她,只有愿意不愿意接受,她身边服侍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用处罚了。

邓成禄的话让赵啸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是真心喜欢姜宪的。

而且他相信,就算是皇上掳走了姜宪,以姜宪的为人,皇上也不会伤害她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姜宪救出来。

还要不声不响地救出来。

赵翌毕竟是皇上,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了冒犯,谁敢担保他不会鱼死网破!

从赵翌居然在仁寿殿刺了赵啸一剑,就可以看出赵翌有多疯了。

但有一件事比这更重要。

赵啸瞥了邓成禄一眼,对姜律道:“阿律,只要嘉南不改初衷,我亦不会负她!”

姜律欣慰地拍了拍赵啸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赵啸在众人面前表明了态度。

也不枉当初姜家和慈宁宫都选中了他。

姜律对王瓒道:“你在禁卫军,这件事只有你方便打听。你趁着这个时候城门没关,快点回城去。再晚了,恐怕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

王瓒的脸阴沉沉的,难看极了,他默默地点头,一面大步朝外走,一面喊着自己随从的名字,问“马备好了没有”。不一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金宵长叹了口气,后悔又自责地道:“要是我没有邀请嘉南郡主到田庄来就好了?”

姜律知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过,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安慰金宵道:“要真是他做的,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金宵点头,犹豫几息的功夫,道:“阿律大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我也希望能早点找到嘉南郡主。”

姜律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邓成禄却在心里嘀咕。

这个金宵还真是长袖善舞,借着这个机会就朝着姜律喊起了“阿律大哥”。

可见能做到正三品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如果是皇上掳走了嘉南郡主,他会把她藏在哪里呢?

邓成禄望着地面冒出绿芽的杂草,又陷入了沉思。

月色如华地笼罩着茂密的树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谦盘腿坐在铺了地衣的大树下,敞开上衣,露出腹肌分明的上半身,用红花油揉着胸口的於青。

不远处的云林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低声道:“郡主,歇下了?”

李谦颔首,手一用劲,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云林强忍着笑,道:“我来帮您吧?”

“不用了。”李谦望了眼寂静无声的乌蓬马车,目中满是不容错识的柔情,低声道,“我宁愿更痛一点,代她来罚我!”

或许是夜色太好,或许是佳人就在他的身边,或许是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机会对别人说。

李谦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算了。甚至我还想,等过几年,她生了孩子,我买些孩子玩的小什物装作无意间路过福建的样子去探望她,如果赵啸大度些,我说不定还能做孩子的干爹,以后给她的孩子一年添一件花棉袄,就是老了,她的孩子看在我和她的交情上,偶尔也会来拜访拜访我这位世叔。但我只要一想到她会依偎在赵啸的身边,我就像被人在胸口捅了一刀似的,不甘心,我不甘心,而且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凭什么让她嫁给了别人…就算是老天爷要捉弄我,我也不会受他摆布的!”

云林没有作声。

相思成痴,他总感觉有点危险。但李谦是他敬重的人,是他决定跟随一生的人,那些劝阻的话,不应该由他说出来。

他陪李谦坐在了树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

云林看着李谦身上的於青,很想笑。

李谦大约长这么大也没有被人打得这么惨过吧?

他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小路吧?这样下去,我们得七、八天才能到山西,万一姜律和赵啸追过来就麻烦了。或者我们走快点,晚上也赶路…”

“不行,不行!”李谦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她的身体不好,我掳了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能再让她在吃穿用度上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