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祥云觉得自己的背心都汗湿了。

可去坐馆…康祥云觉得那还如继续做他的京官呢。

以后怎样,的确得好好盘算盘算了。

姜宪端茶送客。

让康祥云和他的好友去李家坐馆,是她一时的主意,康祥云也不会因为自己这几句话就立刻决定舍弃福建而就山西。

总得给他时间考虑考虑。

可如果他真的选择了去福建,她少不得要做做那坏人,想办法让康祥云去不成。

就算是弄错了人,宁可弄错,也不能让靖海侯府得到这样一个人才。

涉及到以后身家性命,康祥云也无心继续和姜宪应酬,起身说了几句感激的话,送上他珍藏的一副字画,他也就起身告辞了。

李骥恭送他出门。

康祥云不由多看了这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一眼。

李骥不由对他笑着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容里带着几分恭敬,几分羞涩的殷勤。

康祥云失笑。

自己可能想多了。

这样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在算计自己呢?

他的妻儿陷入囹圄,这少年愤而相助,又热心送他妻儿返家,他怎么怀疑起这少年来?

康祥云想了想,温声对李骥道:“我们要过些日子才启程。二爷援手,我铭记在心。若是二爷空闲,我想明天设宴请二爷过府一叙,不知道二爷意下如何?”

李骥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回过神来却不由在心里咆哮:家里连隔夜的米都没有,康大人却还有闲功夫请自己吃饭喝酒,难道要让康太太把她的那几根铜簪子去当了不成?

他真不理解这些文人雅士是怎么想的?

但康大人已出言相邀,他总不能不去吧?

李骥应下,请家中的车夫送走康大人之后,他立刻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已换了身家常穿的衣衫,首饰也卸了下来,正坐在临窗的大炕前喝茶。

见他进来笑着问道:“康大人走了?”

他连连点头,涎着脸坐在了姜宪的下首,低声道:“嫂嫂,您能不能借我一百两银子。等我回去之后就还给您。”

姜宪有些意外,却非常的欣赏他的这股子坦荡和对自己的亲昵。

只有家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吧?

她不禁想和他开玩笑:“你拿什么还我?”

李骥不由挠头。

的确!

他虽然是李府的二公子,可李长青对几个儿子却管得很严,吃穿自不愁,可这月例却只有五两银子,若是有其他的开支,银子不够用,却需要向李长青说明缘由。李谦自不必说,已经当事,打理起庶务来丝毫不逊色那些老成掌柜,李家两副能直接从外院账房提银子的对牌,其中一副在李长青手里,另一副就在李谦的手里。李谦自不缺银子。而李驹、李冬至则有何夫人补贴,李家真正缺银子的,是他。

李骥不禁赧然。

姜宪抿了嘴笑,喊了情客进来,让她去拿一百两银票给李骥。

李骥忙起身道谢,想向姜宪说明一下银子的用途,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

姜宪见了则温声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突然要向我借银子,肯定有你的理由。嫂嫂也不问了。这一百两银子你先拿去用,等有钱的时候再还给我。”

李骥嘿嘿地笑,没再说什么。

这才是一家人吧!

姜宪想,决定提醒提醒李谦,让他私底下补贴点银子给李骥用。

一个月五两银子,他一个半大的少年,也的确少了点。

第二天一大早,李骥跟她禀了一声,就去了康家做客。

情客忍不住私底下对姜宪道:“二公子不会是想救济康家吧?”

姜宪却老神在在地道:“除了这件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他突然需要一百两银子。”

情客欲止又止。

姜宪笑道:“你担心什么?怕二公子看中了康家的大小姐,所以把我们的事合盘托出?如果他是那样的孩子,那也好让我早点死了心。”

就让他如前世一般,老老实实地呆在李家吃闲饭好了。

情客笑道:“郡主火眼金睛,是奴婢多虑了。”

姜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和她说起体己话来:“你不是多虑,你是担心我上当受骗!情客,我出宫,是点了名要你和百结的。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服侍我时候长,还因为你们都对我忠心耿耿,我心里都有数。我是个不喜欢费心的人,这屋里的事,你和百结就要多担当些。特别是你,主意正,观察入微,实在是难得。”

情客被夸得耳朵都红了。

她跪在了姜宪的面前,道:“郡主请放心,奴婢决不会辜负郡主信任的。”

姜宪颔首,上前携了她起身,道:“以后我屋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不敢!”情客忙道,还要给姜宪道谢,却被姜宪抓住,笑道:“这些虚礼你就不要讲了。”

情客知道姜宪还不至于和她客套,低头恭声应“是”,见姜宪这边没什么事了,退了下去。

白愫赶了过来,满脸兴奋地道:“保宁,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明天启程前往万寿山。”

“真的!”姜宪跳了起来,激动地抱住了白愫,“掌珠,谢谢你!”

“说什么话呢!”白愫轻轻地抚了抚姜宪的青丝,道,“这不是我应该的吗?”然后道,“大公子已经去看过地势了,我们明天从紫竹院那里登舟,当值的禁卫军王瓒已安排好了。”

这样一来,就只等明天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见面了!

第413章 水路

姜宪的整颗心都激动起来,她拉着白愫,挑挑捡捡,摆弄了一下午的衣服首饰,就是李骥晚上喝得面红耳赤地回府,她也不过是见了他一面,没有留他说话。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姜宪就起来了,梳洗打扮,用了早膳就往紫竹院去。

白愫陪着她。

太皇太后有没有变老?

有没有因为她突然远嫁而伤怀不止?

有没有好好的吃饭穿衣?

有没有觉得寂寞无聊?

姜宪有好多话想问太皇太后,又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句,再问哪一句。

她紧紧地握住了陪她同去的白愫的手。

白愫轻轻地拍着她手臂,温声地安慰着她:“没事,没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好着呢!我每个月都会进宫去给她老人家问安,陪着她老人家打牌。田医正也每三天就去请次平安脉。太皇太后前些日子还吃了块五花肉,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担心。宫里和你走的时候一样。”

可照着姜宪前世的记忆,她及笄三个月之后,太皇太后就去了。

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强露出笑容:“我没事,就是好久没有看见外祖母,想得厉害!”

想当初,白愫刚进宫那会想父母也想得厉害。

她能理解姜宪的心情,一直安慰着她。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马车的温度变高,紫竹院也到了。

紫竹院是万寿寺的下院,顾名思义,种满了竹子。

幽篁百出,翠竿累万,景致十分优美。

她们到达的时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御驾还没有到,姜律领着七、八个随从服侍戴着帷帽的姜宪和白愫到竹紫院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