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镇元觉得以后遇见什么事可以和姜宪说一说。他们姜家向来人丁单薄,若是姜宪有这样的才能,也能助姜律一臂之力。姜家还是富贵得太久,姜律行事无可奈何的也带着几分随意随性。若是放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自然是好,可如今天下大乱,却过于天真了。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房夫人跟他提过的那门亲事。

吴家清贵,可他素来不喜欢这样的人家,自视极高却又只知道纸上谈兵。但房夫人可能是看上了吴家的大小姐,极力想促成这门亲事,姜律也一副很是愿意的样子…也许,姜家也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

姜镇元想了想就把思绪重新拉了回来,把太皇太后的担心告诉了李谦:“…李代桃僵的事虽然是皇上干出来的,可到底献俘时非布日固德本人,有些事,你要多个心眼,防着点。”

李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我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不过,我当时也担心这件事,所以找到了布日固德的弟弟庆格尔泰,想办法把布日固德的尸体还给了庆格尔泰。您有所不知,那庆格尔泰在部落里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若不是布日固德比他年长了十五岁,两人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布日固德待庆格尔泰如亲生儿子一般,这部落首领到底由谁来当,还真不好说。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唤醒了一头雄狮,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话说到最后,李谦苦笑着摇了摇头。

姜镇元的眉头就皱成了个“川”字,他担忧地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李谦点头,情绪已调整过来,朗笑道:“国公爷也不必担心,如今布日固德战败,自己被生擒不说,还连累十二盟损失了不少人马财物,布日固德的部落如今在十二盟中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威望,那庆格尔泰应付本盟的麻烦就已分身乏术,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若那庆格尔泰真有那本事做了可汗,我们这边也不是全无准备,大家再战一场便是!”

这样的话姜镇元喜欢听。

他笑道:“那你就在京中多养几天伤好了。太皇太后疼爱保宁,自然也会担心她老人家的外孙女婿。正好参加完姜律的订婚宴再回西安。”

“大舅兄要订亲了吗?!”李谦惊讶道,暗暗为姜律高兴。

姜律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没有订亲,可见姜家对这门亲事期望之高。如今有了合适的人选,成家立业,也能安心事业上的事了。特别是在他和姜宪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他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了那些老兵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今天早上,他脑子里竟然冒出“不如再休息一天,明天再进宫去见太皇太后”的念头。

姜镇元微微地笑了笑,道:“也是刚决定的。他成亲你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订婚宴总得让你赶上。”然后他把吴家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

李谦却是很赞成这门亲事,道:“既然那位吴家大小姐是被吴大人当儿子养大的,别的不说,学问肯定是一等一的好。我小时候家父就常说,人从书里乖。有这样的母亲,孩子们肯定都聪明。”

可也有可能个个都迂腐。

只是此时气氛这么好,姜镇元把这句话忍了下去,只是笑着说了句“借你吉言了”。

太皇太后和姜宪自然不知道姜镇元和李谦说了些什么,大家高高兴兴地用了午膳,姜镇元就起身告辞了。

按理,这个时候李谦和姜宪也应该出宫了。

第576章 留下

李谦和姜宪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一会儿看不见眼睛都要找上一找,何况是出宫?

在他看来,姜宪自然是要跟着他出宫的。可姜宪这些日子都住在宫里,若是出宫,至少得跟太皇太后打声招呼吧?只是这事却由不得他开口——他若开口,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嫌弃太皇太后留人。最好就是太皇太后开恩,主动吩咐姜宪跟着他回去。

他不由朝太皇太后望去。

太皇太后却像没有看见似的,低了头喝茶。

这就是不想让姜宪出宫。

李谦若是机灵点,此时就应该主动告辞。

可李谦的机灵劲在见到姜宪的时候就变得荡然无存了,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手足无措地站在了那里。

姜宪也想跟着李谦出宫。但这念头在心里绕了一圈,再一看太皇太后的样子,就知道她今天不适合跟着李谦走了。

她只好朝着李谦使了个眼色。

李谦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几息的功夫,这才向太皇太后告辞。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一改刚见到他时的欢喜,淡淡地道了句:“等你把宫外的事忙完了,再来接嘉南也不迟。”

李谦心里像吞了颗苦胆似的,面上却不能流露半分,笑着恭敬应“是”,随着宫女往外走。

姜宪娇嗔着喊了声“外祖母”。

太皇太后怒其不争地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地道:“你想去送他就去吧!”

姜宪如蒙大赧,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太皇太后摇头叹气。

太皇太妃掩了嘴直笑,道:“郡主和姑爷情投意合,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就做了棒打鸳鸯的事出来。”

太皇太后欲言又止。

姜宪追上了李谦,嘱咐的话说了一萝筐,眼看着过了晌午,到内宫拜访的人都应该离开了,李谦这才捏了捏姜宪的手,叮嘱她要好生照顾身体,他会尽量快点来接她,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慈宁宫。

要不是宫里不准乱走,她肯定会把李谦送到神武门的。

姜宪垂头丧气地回了暖阁。

白愫几个忍不住打趣她。

姜宪倒脸皮厚得很,毫不在乎的模样,还道:“我自己的夫婿,怎么就想不得了?我又没有想别人!我就是日日夜夜的惦记着他怎么了?”

把白愫和孟芳苓几个笑得不行,就是太皇太后听说了,也失笑着摇头,到了晚上,把姜宪叫到了自己的寝宫,悄声地问她:“在小汤山的时候,谁在你屋里当值?”

这话就问的若有所指。

姜宪转瞬就明白过来。

太皇太后这是看出她和李谦圆房了!

可她自认为和平时一样,太皇太后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她以为不会有人看出来,所以她刚才才会那样理直气壮地在白愫和孟芳苓面前大放厥词,这下好了,她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

姜宪羞得脸上火辣辣的烧。

太皇太后看她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人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怒其不争地点了点姜宪的额头,咬着牙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看掌珠,头胎就没有保住。你的身子骨还不如她呢!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吗?怎么在他面前就像面人了呢?”

“我没有像面人啦!”姜宪喃喃地辩道,可仔细想想,她还真是这样。

但李谦是她前世求而不得的人…她不想为难自己!

太皇太后没办法,道:“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他要真是要人服侍,你看着身边干净听话的,赏他一个就是。”

姜宪睁大了眼睛。

太后太后失笑,道:“难道你以后怀孕生子还要他忍着不成?不给名份就是。”

姜宪不乐意。

她想到李谦抱着她喊“心肝”时的样子,想着李谦把她当珍宝一样亲吻着她身体的样子…她不想有第二个女子看见李谦的这个样子。

“我知道!”她含含糊糊地道,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是李谦敢对别人这样,她就休了李谦。

太皇太后只当她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让她去歇息,道:“他在京里的这些日子,你就给我住在宫里。他要是敢有不满之心,我正好趁机敲打敲打他。他娶的可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不是什么市井里的鄙妇,哪里容得他随意对待。”

姜宪知道太皇太后说得很对,世家功勋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只是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次,已不太在意别人怎么想,只愿意过自己的日子,恐怕要让太皇太后失望了!

她有些愧疚地出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就叮嘱孟芳苓:“这些日子你陪着郡主,别让她出宫。”

她怕姜宪不知深浅,走了白愫的老路。

想到这里,她问孟芳苓:“清蕙的药还在按时吃吗?”

“按时吃!”孟芳苓笑道,“前两天田医正还给乡君换了个方子。”

太皇太后颔首,头痛道:“要是当初保宁找了个像曹宣这样的,何需我做那恶人!”

白愫不在家,白愫的大丫鬟柳眉就负责照顾曹宣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

孟芳苓笑着劝道:“我听情客说,姑爷在甘州的时候,郡主不在身边,他就住在军营里,身边并没有女子服侍。”

太皇太后有些意外。

孟芳苓道:“李家虽是新贵,可新贵也有新贵的好。郡主嫁过去了,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李家的长辈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不敢指责郡主的不是。小辈的事,您就装装糊涂好了。”

太皇太后没有吭声。

孟芳苓就笑道:“不过,您怎么看出来郡主和姑爷圆了房,我们可都没有瞧出来呢!”

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们难道就没有看出来,那李谦的人就像粘在了保宁身上似的,分开一会儿就要碰一碰才行。只有那少年的夫妻有了肌肤之亲忍不住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