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几道看着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李瑶有什么事要求自己。待他几番试探李瑶都没有跟他说什么的时候,他这才知道自己虚惊了一场,索性就把三份贺表都拿了出来递给了李瑶,颇有些高深莫测地道:“你看看!”

李瑶快速地扫了一遍,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也没有拐弯摸角,道:“首辅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汪几道敲了敲茶几,沉吟道:“感觉又冒出三只虎来。”

李瑶听着莫名其妙觉得好笑。

原来汪几道也觉得姜镇元是只虎啊!

“乱世出英雄!”李瑶说着,突然有点恍惚,喃喃地道,“我倒不觉得这三个人能事先和嘉南郡主要有什么协议。福建的靖海侯暂且不说,郭永固远在四川,而且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傲才恃物,他不可能屈居嘉南郡主之下。我倒觉得,郭永固的贺表多半是向皇上表忠心。”

汪几道徐徐地点头,心中微定,脑子也活了起来,道:“那前靖海侯呢?我觉得他这是在支持韩家。”

就有赵翌去世前不久,简王出面,赵翌封了赵啸为靖海侯,算是官方承认他的身份地位。

李瑶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可这个话题太长,他并不想让汪几道从这里了解到靖海侯的重要性,因而赞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谦就更好说了。”汪几道说着,笑了起来,“他自己的老婆,他不支持谁支持?”

李瑶跟着笑,心里却凉飕飕的。

若是李谦受姜宪指使上表,那表明姜宪早已预测到了这一切,恐怕所求不仅仅是个监国的郡主。若李谦是凭着现在的形势判断,那说明李谦也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这夫妻两强强联手,以后天下会变成怎样的,还真不好说!

送走了汪几道,他站在议事厅前那株植了百年的大槐树发起呆来。

而姜宪这边接看到了李谦的贺表,心中一喜的同时又暗生怨念。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搭理她,为什么还这么及时的送来了贺表,帮她解决了一大难题。

就好像她做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似的,不理归不理,她遇到事的时候地第一个跳也来帮她。

前世也是这样,他就算是把自己气得半死,可只要自己有事,他转过身来就能帮她,好像之前的那些罅隙都不存在似的。她想和他说几句话,都被他事后闭口不提弄得开不了口,随后无声无息的揭了过去。

这样的事太多之后,以至她再想开口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些什么,从何说起来了!

姜宪想到前世淤积于心的那些情绪,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这一世,他们没有隔着国仇家恨,是不是应该更亲近一些呢?

第749章 一点

李谦的那张贺表就被姜宪捏出一个皱折印来。

她心里骤然间涌现出无数情绪,让她分辩不出来什么是喜什么是忧,什么是酸什么是苦。这些情绪在她的心底里翻滚着,让她情绪激动,好像不做点什么就没办法平静下来似的。

姜宪吩咐孟芳苓:“你帮我准备车马,我要去趟保大坊的翠花胡同。”

孟芳苓大吃一惊,以为姜宪不知道,忙道:“郡主,谁给您提的这个地方?这种地方去不得!”

姜宪不以为然笑道:“不就是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之一吗?没想到孟姑姑住在深宫也听说过啊!”

孟芳苓一看她那神色,就像背着大人上房揭瓦的小孩子,心中更急了,道:“连我都听说过,您就可以想象那里有多脏了。您要干什么?我这就吩咐人帮您去做。您可不能亲自去那个地方,也太有失您的身份了。”

姜宪哈哈地笑,随后笑容略隐,道:“李谦在那里有间花粉铺子,我想去看看。”

前世,李谦来京城的时候总喜欢在那里落脚,她那个时候没有有暗地里少骂他“下流胚子”。可能是今生没有那么多的怨恨,她反过头来想想,李谦虽然常在那里落脚,但每次在那里落脚的时候都会大宴群臣,他的宴请,成为了京城赫赫有名的销金窑,放荡子。闹得她每次见到他都气得不得了,压根就不想和他说话。

今生她第一次听到李谦提及翠花胡同是三年前。

她没有想到三年前李家就已经在京城布局了。

那前世呢?

孟芳苓到底没能拦住姜宪。

姜宪到在翠花胡同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满街的花灯把翠花胡同照成不夜天。或倚在门口磕着瓜子朝着路人抛着眉眼,或高声迎上前来勤情拉客的女子,在灯光下都明媚的像春天里的一朵花,看不到阴影的角落。

姜宪的马车低调地停在了翠花胡同唯一一间胭脂铺前。

天色已晚,铺子早打了烊。

有女子上前和马车搭灿:“里面坐的是你们家老爷吗?这胭脂铺里的东西买得可好了,可惜你们来得有点晚了,你们家老爷要不要去我那里喝点茶,闲坐坐,明天一早那铺子就开门了。”

车夫人吓得直躲。

姜宪却在马车里捂着嘴暗笑。

坚持要陪着她一起出门的孟芳苓脸都黑了,不管不顾地吩咐车夫快点走。

跟过来的七姑和满脸尴尬。

姜宪不以为然,笑道:“我们去帽子胡同。”

“还不回宫?!”孟芳苓讶然。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姜宪看着不远处的禁卫军,嘴角含笑,道,“去帽子胡同。”

前世,李谦并不住在帽子胡同。

他的府邸在玉带河。

是她御赐宅第。

可他三年也住不到二十天。

总是来去匆匆,还要到翠花胡同这边来,让她怨念重生。

这一世,她想看看李谦住过的地方,走走李谦曾经走过的路。

帽子胡同李家的宅第就比翠花胡同的胭脂铺子低调清静多了。

普通的红漆两扇如意门,左右各蹲一抱鼓,门檐上的红绿绘漆明艳鲜亮,和旁边的家户人家没有什么两样。

孟芳苓以为她只是看看,由着她撩了车窗打量。

谁知道姜宪打量了两眼,却要下车。

孟芳苓苦苦拉住她,道:“郡主,虽说我们拿了令牌,可若是回宫太晚,会惊动太皇太后的。”

回为被鞑子围过城,京城的宵禁比从前更严格了,特别是紫禁宫,有令牌必要高岭亲自来领人才能进宫。这样一来,基本上会闹得全宫都知道。

如果那样,就太没有面子了。

姜宪为以为然,道:“那我们就在帽子胡同住下。”

帽子胡同还留着她的卧室和寝具。

虽然没人住,可也没人敢收拾起来。

姜宪下了马车,侍卫扮做的车夫只好上前去叩门。

很快门内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来了,来了!”刘冬月始终不变的声音显得有些高亢,打开门来,露出刘冬月秀气的面孔。“郡主,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他一面说,一面开了门,眉宇间无限欢喜。

姜宪本能时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没等得到她细想,已被刘冬月虚扶了进去。

“你是什么时候出的宫?用过晚膳了没有?厨房里炖着乌鸡汤,还加了几片要能,最补身体不过的了。”他絮絮叨叨地道,十分的殷勤,“您今天歇在这里吗?寝室的寝具我前两天还吩咐人拿出去晒了的,可干净了…”

姜宪被她说的脑袋痛,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他,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刘冬月讪讪然地笑,道:“我这不是很久都没有见到郡主了吗?”

他被放了出去不好再回宫里服侍,毕竟当然他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

姜宪还以为他这是和阿吉争宠,前世看得太多,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跟着刘冬月进了内宅。

李家给她留的房间在东跨院,小小的一个院子,搭了葡萄架,种着芭蕉树,湘妃竹,看着总有几分绿意。

可见李家是费了一翻心血的。

只是当她走进院子的时候东边内室点着灯,昏昏黄黄的,在这寂静的夜晚透着温馨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