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容慎的手臂撑在夭夭脸侧,很低笑了声。

他很喜欢自家小兽依赖自己的模样,嗓音放得更柔更轻,“我就在这陪着你。”

夭夭并不是怕容慎离开,而是她房间的窗口正冲着北侧阴气森森的李府,不敢再从这个房间多待。犹豫了片刻,夭夭弱着声音询问:“我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容慎怔了下,昏暗的环境中他的面容模糊,唯有嗓音悦耳好听。

生怕惊到做了噩梦的小团子,他压低声音倾身,凑到她耳畔确认:“……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睡?”

明明之前两人都是一起睡,夭夭先前也没觉得什么,如今被容慎这么问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逾越羞耻。

“好。”不等回应,容慎就将她从榻上搂腰抱起。

“……”

后半夜,夭夭是从容慎榻上睡熟的。

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再也没做恐怖血腥的噩梦,等她醒来时天光大亮,身旁的容慎面向着她侧卧而眠,手臂很自然搭在她的腰间。

走廊上传来频繁的脚步声,窗外不时传来小摊贩的吆喝。

夭夭只是轻微一动,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容慎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睛。

“醒了?”容慎的嗓音带着浓浓睡意。

从榻上坐起,他揉了揉夭夭的头发,“现在天亮了,还怕吗?”

夭夭‘啊’了声,睡醒一觉,再去回忆昨夜自己的种种行为,她真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作为上古神兽,口口声声说着要斩妖除魔,怎么就被一场噩梦吓成怂包了呢?!

拉拢被子蒙住脑袋,夭夭的声音闷闷从里面传出,“我昨晚同你开玩笑呢,我才没有怕。”

“是吗?”容慎整理着衣襟,难得逗她道:“难道,这些都是夭夭想同我一起睡故意找的借口?”

“对!”夭夭回答的很快,紧接着听到容慎的笑声。

她意识到什么,赶紧又回了句‘不对’,然而这个问题无论她怎么回答都不对劲儿,夭夭嗷呜着在榻上翻滚,气闷露出自己的小脑袋。

“不许笑了。”见容慎弯着唇角还在笑话她,夭夭又羞又恼,从榻上爬起来扑到容慎的背上。

容慎的寝衣很薄,领口大敞本就松垮,被夭夭从后面这么一扑,衣襟大敞直接从肩膀掉落到手肘,就好似是被夭夭气急拽下来的。

夭夭也没想到他身上的衣服会这么松,左臂搂着他的脖子,右臂扒拉着用爪爪去捂他的嘴,入手一片温热滑腻,夭夭低头就看到容慎的锁骨以及……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夭夭张口来了句:“云憬耍流氓。”

这衣服可不是她脱的啊,和她没关系!

嗒嗒嗒——

敲门声恰巧在这个时候响起,门外传来燕和尘的声音,“容师兄醒了吗?”

同夭夭一样,燕和尘昨晚也做了一夜的噩梦,不过他比夭夭的情况要好,至少没有怕到需要人抱着睡。

他知道容慎一向起的早,本是想来同他商量去衙门一事,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面容。燕和尘先是一怔,提高音量喊道:“夭夭?”

“你怎么会在容师兄的房中?”

她同容慎在一起睡了数年,清晨会在他房中出现,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吗?

夭夭从容慎房中挤出,本来没觉得什么,如今从燕和尘惊讶不认可的目光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该再同他们这样亲近。

“时舒你快看!”

才不会告诉燕和尘她昨晚被噩梦吓到了,夭夭指着走廊窗户的外面,在燕和尘扭头望过去时,感叹了句:“今天的天气真好。”

燕和尘:“……”

并未被小崽崽转移注意力,他扭头正要追问她怎么会在容慎房中,夭夭灵巧的从他臂弯钻过,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

“夭夭!”燕和尘正要追,‘兰字房’的大门再一次开了。

正如夭夭所说的那般,今日天气很好,阳光顺着窗户倾洒入地面,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容慎刚刚换好衣裳,他倚靠在门边神情淡然,侧颜被阳光镀了层暖色。

见到他出来,燕和尘停下脚步,茫然望着他道:“夭夭怎么会在容师兄的房中?”

容慎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襟。

原本,他该顺着夭夭的意思把这事轻轻掀过的,可对上燕和尘的视线,他到嘴边的话一转,“她昨晚做了噩梦。”

小小的崽崽又怕又慌,依偎在他身边必须要他抱着才能安眠,这就是夭夭早上为什么会在他房中的原因。

容慎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同燕和尘说这些,就好似在炫耀自己得到的宝物,这种心态让他有种病态的满足感。他这样做不对,可夭夭本来就是他的不是吗?

而且,他说的都是事实。

不愿过多纠结这些复杂情绪,容慎按了按额角,侧身让开,“进来说吧。”

还是要以正事为主。

三人一早就去了镇上的衙门,准备赶在粉裙姑娘之前,见一见发出悬赏告示的王大人。

“你们是修者?”

守在门外的衙役一脸不信任,他上下打量着夭夭他们三人,目光在夭夭脸上一定,结结巴巴问;“敢、敢问姑娘师承哪门哪派?”

“缥缈九月宗。”这是幻虚大陆的第一修仙门派,就算是普通百姓也知晓它的名字。

果然,听到缥缈九月宗这五字,衙役满脸的惊讶,“你们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夭夭拽下自己身上的玉牌,衙役接过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他又要走了容慎和燕和尘身上的玉牌,“容我进去禀告大人。”

“有劳。”

夭夭想着,有缥缈九月宗的名号压着,去李府除妖的事怎么也会落在他们头上。谁知没一会儿衙役就拿着玉牌出来了,他神情有些难看,将玉牌又还给了他们三人。

“你们走吧。”衙役推了推手。

夭夭不解:“为什么?我们真的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这玉牌不会有假。”

“正是因为你们是缥缈九月宗的弟子,我家大人才不愿意见你们。”

衙役好心提醒:“当今陛下厌恶缥缈九月宗是百官皆知的事情,如今皇城的禁令还没撤呢,我家大人哪敢同缥缈九月宗的人扯上关系。”

夭夭一听就怒了,“那你们还想不想除李府的妖?”

当着容慎的面,衙役这番话简直就是往他心里插刀,夭夭和燕和尘听着都不舒服,更何况容慎还是那位陛下的儿子。

正要同衙役理论,容慎轻轻拉住夭夭的手,语气淡漠道:“算了。”

不想见就不见吧,他们并不是非要靠着这里的官府才能进那鬼宅。

如今明面上这条路他们是走不通了,三人回去时气氛低沉,夭夭明显感觉到容慎和燕和尘的情绪都不高。

一个是心系灭门案沉浸在复仇中,一个看似不在意,然而无论走到哪儿都要被人提醒着亲父不待见,夭夭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该安慰哪一个。

她几次张口又沉默,夹在两个低气压男人中间坐立不安。

夭夭并不会安慰人,她唯一会的就是拉着不开心的人逛街吃东西,可眼下不开心的人有两个,受沉闷的气氛感染,她再也做不到像昨晚那般装疯卖傻,拉着两人在路边吃吃喝喝。

“怎么了?”容慎最先发现夭夭的情绪不对。

夭夭踢踏着路边小石子,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燕和尘,她闷声说着:“时舒不高兴,你也不高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容慎碰了碰夭夭鼓起的脸颊,弯唇回应道:“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夭夭不信。

容慎解释着:“我在想我们该如何入李府。”

李府周遭都有官兵看守,其实他们只要御剑进去,想避开他们并不难。眼下的问题是他们并不了解李府的情况,贸然进入只会打草惊蛇,就算能除了那妖,被官府发现也只会连累宗门。

毕竟,当今陛下极度厌恶缥缈九月宗的弟子。

“那咱们先想法子打探李府的情况吧。”夭夭准备去问问客栈的老板娘。

回去之后,客栈的老板娘并不在店里,只有那名叫小胖的少年留守在店里擦桌子。得知夭夭要找老板娘,他询问:“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夭夭歪了歪头,见小胖羞涩十分好说话,眼睛一亮凑到他身边,“其实啊,我是想向你们老板娘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李府的事。”

当容慎从楼上下来时,明黄衣裙的少女坐在窗边,正一愣一愣的盯着说话的胖少年。伸手摸到碟中的瓜子,她偶尔会插话问一句:“然后呢?”

少女明媚动人,就连托腮嗑瓜子的模样都可爱娇俏,小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好看的姑娘。他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僵着手还为夭夭倒了一盏茶。

“谢谢。”夭夭对他笑了笑。

小胖双颊通红,他还想再同夭夭多说一会儿话,然而老板娘交代的活他还没干完,只能不舍的同夭夭告别离开。

等小胖走后,夭夭低头沉思,并未发现容慎的靠近,她拿起茶盏正要往唇边凑,一只修长的手劫走她端起来的茶盏。

“云憬?”夭夭保持着单手拿茶盏的姿势,傻愣愣看着容慎喝光她的茶。

这完全不像容慎会做出来的事。

就算是‘抢’人东西,容慎动作也十分优雅。他轻漫放下已经空掉的杯盏,拎起茶壶重新倒满,推到夭夭面前问:“刚刚在聊什么?”

夭夭被他转移注意力,扭头看了眼在不远处擦桌子的小胖,她凑近他小声道:“我已经知道李府灭门的前因后果啦。”

厅堂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夭夭拉着容慎上楼,敲开燕和尘的房门三人凑到一起,把小胖刚刚同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府在小昌镇十分有名,并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而是因为府中有位李二公子。”

李二公子名为李成文,是镇上出了名的善公子,他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经常在府外施粥救济穷人,有时还会捡些被人伤害的小动物救治,全家都非常支持他。

直到,他捡回一只受伤的白狐。

“小胖告诉我,他早年还见过李成文捡回来的白狐,白白软软看着十分胆小,但特别漂亮。”她顿了下加了句:“漂亮的好似吸人灵魂的妖精。”

白狐受伤很重,李成文将它留在身边精心养了一年,一年后白狐不见了,李成文身边多了一位相貌十分出众的白衣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又是什么身份,李成文唤她‘小白’,这也是他当初起给白狐的名字。

“小白是那只白狐?”燕和尘猜测。

夭夭点头,“小白和那只白狐太像了,很多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变得,劝李成文远离她。然而李成文不仅不听还要娶那白狐为妻,他的爹娘已死相逼坚决不同意,于是李家闹了很长时间。”

后来,李家终于点头让李成文娶小白了,可他们只是表面答应,实则是找借口将儿子支走,找来镇上的降妖师,将怀有身孕的小白活生生打死了。

小白的确是妖,正如所有人看到的,她是那只被李成文救回的白狐。

妖没那么容易死,只要元神和妖丹还在,就有复活的机会,“所以,李家的灭门应该是白狐的复仇。”

知晓了李府的大致情况,三人趁着夜晚御剑过去。

自从李府出事后,它周围再也没人敢住,看守的衙役们离得很远。夭夭他们停下李府的大门前,看到上面贴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咒,被血水冲刷的模糊不清。

嗒——

一张符纸落到夭夭脚边,夭夭捡起来拿给容慎看,“这好像是瞎画的吧?”

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驱妖符咒。

为了不惊动四周的衙役,三人直接越墙进去,一进入李府,扑面而来一股阴凉血腥的风气,夭夭被激得一个哆嗦,上次她闻到这么浓烈的血气,还是在燕家。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现,夭夭下意识往容慎身边贴,容慎握住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低低道:“别怕。”

他会护好她。

第56章 黑化056% 云憬竟然洗花瓣浴!

李府漆黑无光, 头顶的月亮也像是怕了这冲天阴煞,半掩在乌云下不肯冒头。

三人是从李府的侧院进来,地面杂草丛生没过脚踝, 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宅院中极为清晰。

由燕和尘在前面打头,夭夭与容慎十指相扣跟在身后, 她打了个响指, 虚空瞬间现出一缕小火苗,漂浮在夭夭身前为他们照亮周围的路。

“那是什么?”走了没多久,燕和尘看到前方树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明亮小火苗一分为二,其中一缕悠悠飘向树梢上的黑团,很快, 三人看清树梢上悬挂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只剩半个身子的尸体。

火苗暖黄, 衬的树梢上的骷髅惨白阴森, 夭夭嘶了口凉气,下意识攥紧容慎的手。

越往前走,这样的尸体就越多, 等到了正院, 地面横七竖八铺满了尸体,黑红的血液干涸糊满地面, 让人无从下脚。

“呕。”腥臭气扑面而来,夭夭一口气没上来呕出声,赶紧拽着容慎的衣袖捂住口鼻。

在这种浓烈的气味中,小白花身上那浅淡的檀香被彻底覆盖,起不了安抚作用, 容慎探指在她鼻间点了一下,微弱灵光钻入她的鼻中,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呼吸放慢。”

夭夭按着容慎的话做,难闻的气味逐渐被隔绝,她强迫自己平心静气。

“你们有闻到府内的妖气吗?”燕和尘问了句。

夭夭摇了摇头,容慎回道:“这府内并无妖气。”

要么是藏在李府中的妖道行太深掩盖了气息,要么是它此时并不在李府。

矛盾的是,若当真是道行高深的大妖,大仇已报,它为何留在此地数月不走?若它早就离开李府,那为何李府夜夜不得安宁,每个入李府之人都会死在里面?

一股股的阴风涌向夭夭的后背,她弱弱说出第三种可能:“会不会藏在这李府中的……根本不是妖?”

得知了李成文与白狐的故事,狐妖被害回来报仇灭门,这只是夭夭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以证实。身为啾咪兽她比人要敏感,总觉得这宅子中阴气太重了些。

“有可能。”容慎赞同了夭夭的观点。

燕和尘颦眉:“不是妖,那会是什么?”

在他们目前掌握的消息中,唯有白狐才有复仇的动机与实力。若不是那只狐妖,又会是什么灭了李府二百余人呢?

是魔?可这府中也并无魔气。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阴气,这感觉更像是……鬼?

夭夭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她不怕妖不怕魔,最怕的就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若当真是鬼所为,能一夜灭了李家二百多人,也定是阴怨冲天的厉鬼,极难对付。

“一定有什么我们遗漏的线索。”夭夭后悔没同小胖打探的仔细些。

厉鬼在渡不在灭,若当真是厉鬼,他们不宜在此处逗留。夭夭见燕和尘还想去别的院子看看,拽住他的衣袖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燕和尘没动,于是容慎也劝道:“此时对上厉鬼,对我们不利。”

他们虽已到化神期,但厉鬼吸收夜晚的阴气修为会增强,一旦被逼急,这死了二百多人的李府就是最佳的献祭场。

燕和尘终是被他们劝走了,离开时他紧抿着唇瓣一声不吭,夭夭安抚道:“我知道你想要为李府找到凶手,但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等我明天找小胖打听完消息,咱们白日再过来。”

燕和尘已经将李府的灭门惨状与燕府融合在一起,精神恍惚情绪不稳,他努力了许久都没挤出笑容,只能生涩应了声:“好”。

凉夜如水,燕和尘的背影孤寂冷漠。

“时舒……”夭夭好担心他现在的情况。

回到客栈,眼看着燕和尘进屋将自己关入房中,夭夭轻轻敲了敲房门,得来燕和尘疲惫的一句:“我没事要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夭夭无措停在门外,容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就让他独自静一静吧。”

“好。”夭夭叹了声气,走到‘梅字房’前,她正要推门进屋,容慎从她身旁经过,状似无意问了句:“今晚不害怕了?”

他不提还好,随着他这一句话,夭夭很快又记起昨夜的噩梦。

‘梅字房’中的窗户依旧大敞着,一室的幽冷黑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李府的惨状。夭夭脚步一撤,她险些就要跑到容慎身边,说要和他一起睡,可燕和尘今早惊讶的反应也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她现在已经不是崽崽了。

克制着心中的害怕,夭夭硬着头皮道:“不怕了。”

她是神兽,绿境修为,寻常妖魔鬼怪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没什么好怕的,她不怕。

容慎微微挑眉,看出了夭夭的伪装但并未拆穿,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在进屋前对夭夭告别,那就——

“好梦。”

嗒。

‘兰字房’闭阖,只余停留在长廊上的夭夭。夭夭深吸了口气进入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之后,一只毛茸茸的小兽从‘梅字房’中冲出……

“嗷呜。”夭夭还是怕了。

躺在空荡的床榻上,她克制不住的回忆李府的惨状,总觉得自己榻头悬挂了半截面目模糊的尸体,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看。

实在撑不住了,夭夭幻为啾咪兽一头扎入容慎的房中,此时‘兰字房’内烛火昏黄,在灯罩的遮挡下,内室朦胧模糊,小兽一头扎入床榻上却扑了个空。

人呢?!!

夭夭懵了,从暗淡的床榻上往外望,桌边烛火晃晃悠悠已燃至尾端,阴影倾洒下,整个房间看起来阴森诡异,好似随时有什么东西从阴影下爬出。

哗啦啦——

就在夭夭炸毛的同时,厚重的屏风后面有水声传来,男人的嗓音清清凉凉,“谁?”

话落,一只圆滚滚的白团子从屏风外跳过来,夭夭本想去抱容慎的脖子,谁知力度没掌握好扑到了容慎脸上,肚子吃痛,噗通一下子掉入水中。

夭夭的肚子很软,但架不住它撞到了容慎的鼻子,它痛容慎也痛,闷哼着捂住自己的鼻子。

木桶中的水很清,上面铺了一层白色花瓣。夭夭咕噜着喝了几口浴水,吐着泡泡正挣扎着往水面游,一只手将它从水中捞出,“夭夭?”

望着毛发湿漉的小团子,容慎把它拎出水面略显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夭夭耷拉着爪爪和jiojio,绝不承认是自己怕了,它甩了甩毛发上的水道:“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特意过来陪你。”

容慎颊侧沾了几滴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回浴桶内,他眉眼精致荡开一抹笑容,“是吗?”

“夭夭可真贴心。”

小白花就是小白花,智商高情商也高,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顾及夭夭的面子,从不拆台。

夭夭这会儿还是小兽的模样,毛发湿透浑身都在往下滴水,被容慎这样拎着,它不自在的挣脱,趴到他的肩膀上问:“你怎么大半夜的洗澡?”

容慎的肩膀和小片胸膛露在水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摘掉夭夭头顶的花瓣道:“太脏了。”

李府的环境和味道让他不喜,不多洗几遍澡他身上不舒服。

旁边燃着熏香,容慎又从浴桶中泡了这么久,此时他身上香气浓郁极为好闻,夭夭凑近他闻了闻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噗嗤笑出来。

“云憬比姑娘还像姑娘。”

她都没容慎活得这么精致,伸着爪爪往水中一捞,“竟然还用花瓣泡澡。”

“这是幽昙花,除异味的。”容慎解释着。

随着夭夭这一搅,铺满花瓣的水面空出一块,露出水下修长笔直的长腿。容慎这会儿可是什么都没穿,伸手抓住夭夭的小爪子,他将小兽从身上拎下去,“出去等我。”

他要穿衣服了。

此时屏风外的烛火已经燃到最后,只剩一缕残光勉强支撑。夭夭不太敢出去等他,它过着嘴瘾找借口,“怕什么,我刚刚在水里都看光了。”

哗啦——

外面的烛火彻底熄灭,缕缕烟雾顺着灯罩飘出,房中陷入黑暗。

熏香缭绕下,容慎长腿一迈从浴桶中出来,他拎起屏风上的寝衣披在身上,动作慢条斯理。

“都看光了?”黑暗中,容慎的声线冷清拖长。

夭夭一个激灵,看不清容慎的脸后,单听他的语气让它意识到问题,赶紧回道:“没有!”

是它大意了。

当了几年的小崽崽,夭夭习惯了逗小白花让他害羞,总是会忘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适合再同他开这种的玩笑。

用爪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它赶紧解释:“水下全是花瓣,我毛毛太长糊到了眼睛上,其实什么也没看到。”

这是真话,然而小白花好像不信它了。

极轻的嗤笑在黑暗中传来,容慎整理好衣服走向贴着屏风而坐的小兽,把它抱起来道:“你也要洗洗。”

……它这是被嫌弃脏了吗?

夭夭觉得,容慎一定是嫌弃它从李府出来没有洗澡QWQ。

等它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房中已经燃了新烛,依旧是加了厚重的灯罩,整个卧房昏暗朦胧,夭夭顶着半干的毛毛跳到容慎腿上,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加灯罩。”

这房中暗淡的让她感觉压抑。

容慎找来干净的浴巾帮它擦拭茸毛,低眸随口解释:“晚上我不喜欢太亮的光。”

可以前为了顾及夭夭,每到夜晚卧房中都燃了数支蜡烛,亮如白日,他从未表达过自己的喜好,所以夭夭也从不知他喜欢夜晚。

这是第一次,容慎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喜。

“那以后我就不点太多蜡烛了。”夭夭还挺高兴容慎能有自己的喜好。

容慎因‘以后’二字动作停顿,修长的指插入软蓬蓬的毛毛中,他耐心帮夭夭梳理了好了一身茸毛,“快睡吧。”

夭夭如今的体型比之前大了好多,无法再缩入容慎的衣襟里,它窝在榻内小小的一处角落,抱紧大尾巴蜷缩成了一只毛球。

容慎怔了下,侧身而卧面对着夭夭,他望着眼前的毛球迟疑,“……不变回来?”

夭夭唔了声回道:“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