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中烛火幽幽,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夭夭猜测他们二人是入了密室,连忙往书房走。

“吼——”

刚入书房,一条巨大的黑龙从书中钻出。

夭夭一见到它吓得毛毛都要炸了,自知被发现了,她连忙往外跑,转身就看到厅堂中坐了一名黑衣男子,容慎面容苍白俊美,他单手支着下巴望向夭夭,瞳眸幽幽深邃。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容慎嗓音淡淡。

后有黑龙,前有容慎,夭夭卡在中间进退两难,索性放弃抵抗。

“我不放心你。”夭夭出声。

“容桓的魂魄要撑不住了,他亲眼看到是夏贵妃的脸将他抓人槐荫宫。你真的确定夏贵妃是你阿娘吗?可你了解你阿娘要做什么吗?”

容慎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没有告诉夭夭。

可是现在好像……要瞒不住了。

“阿娘不让我告诉你这些,她担心你会同她作对。可我不想瞒你,夭夭,我真的不想瞒你。”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容慎起身。

衣摆晃动,他一步步朝着夭夭走去,“夭夭,我很确定夏贵妃就是我阿娘,极阴体心脏背后的操控者也是她,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她需要这些心脏开启逆转大阵,她要覆灭皇城,你能明白吗?”

夭夭明白了,但她不敢相信容慎会站在夏贵妃这边。

“你、你……”跄踉了一步,她后退道:“云憬,你还记得那些极阴体的心脏是从何得来的吗?”

“我记得。”

容慎没有忘,这些心脏是影妖杀了近千名孩童得来,如今就只差一颗了。

很多事容慎愿意陪夭夭留在梦中,可此刻他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夭夭,我是魔。”

“我早已不是缥缈宗那位道尊徒弟,夭夭你好好看看,我是魔。”

他是魔,是不折不扣的堕魔,魔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不会拯救苍生,尽管他为了夭夭一直想做个正常人,但每当夭夭为了那些死去的孩子难过伤心时,他心中麻木无感,甚至还会厌恶那些该死的人惹夭夭难过。

他是魔,根本就不是夭夭想象中那朵哪怕堕了魔、依旧干净无害的小白花。

容慎拉住不断后退的夭夭,俯身与她平视,“面对这样的我,你还能说出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吗?”

夭夭说不出来,她身体微颤红了眼眶,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抽回。

“云憬你别这样。”她声音带了哭腔:“我会怕。”

容慎也在怕,他怕夭夭会拒绝他排斥他,甚至对他露出厌恶表情。好在,这些容慎害怕的东西都未在夭夭脸上出现,容慎将人紧紧扣入怀中,“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但是,“夭夭,求你。”

容慎将脸埋入她的项窝,压低声音道:“求你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

夭夭没能出思慕宫。

因为容慎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了她,他将夭夭带去了思慕宫的一间空房,在门外设置了禁制。

不止是为了困住夭夭,容慎隐隐生出一种不安感,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夭夭。

“云憬,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夭夭惊到了。

容慎摸了摸她的脸颊,他想亲一亲夭夭的脸被她推开,容慎听到她愤怒道:“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怎么相信你以后会对我好?”

“云憬你太让我失望了。”

容慎任由她打骂,他说道:“再等几日,夭夭你再给我几日时间,等中元节一过,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夭夭,容慎做不到为了夭夭对他阿娘不管不顾,也不可能为了成就他阿娘的报复而放弃夭夭。

他什么都想要,就要承受两边的痛苦,等他从房中出来时,慕朝颜正站在树下看天空,听到声音对着他露出笑,“你还是什么都告诉了她。”

容慎用身体抵挡住房门,声音清冽,“我不想一直瞒下去。”

“那你又为何将她困在这里?”

慕朝颜摇着头,“你不想瞒她,又不想失去她,想一直留着心爱的姑娘,又不愿弃阿娘不顾。”

“云憬我儿,那你可知魔的弱点是什么?”

容慎看向她。

慕朝颜缓声:“是贪婪。”

魔的欲望永无止境,永远都想要的更多。她的儿子还是太单纯了,慕朝颜提醒:“你只能守住你的唯一。”

容慎沉默许久,淡声回着:“云憬记住了。”

在慕朝颜要离开时,他又忽然问:“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阿娘找到了吗?”

簌簌风起,慕朝颜没有回头,隔了许久才回:“很快了。”

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她很快就能得到。

……

慕朝颜之所以要选在中元节开启大阵,其实不是因为这一天是容帝的生辰,而是这一天是一年中的极阴之日,鬼门大开阴气汹涌,是妖魔的狂欢之日。

九百九十九颗极阴体心脏,被她分散埋在皇城的各个角落,以槐荫宫的四棵槐树作为阵眼,慕朝颜还需在每棵槐树下埋上极阴体心脏。

“就只差一颗了。”

“只差一颗。”慕朝颜小心翼翼将土壤埋好,望向东侧的槐树。

她蹲在树下,神情迷茫纠结,很快,有人在她耳边嗤笑:【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吗?】

慕朝颜为何要提醒容慎守住唯一,因为她是在暗示容慎,他需要为了复仇舍弃一些重要的东西。就比如说修道、友情,以及夭夭。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慕朝颜低声:“我看得出云憬很喜欢她,我不想,不想让云憬伤心。”

【那你就舍得让你的子朔伤心?】

【他为了你被容衡扒皮抽筋分食,他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身体找好了,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你却告诉吾,你要为了你儿子选择放弃?】

“不是的,不是。”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慕朝颜怎么可能放弃,她只是……

那人又笑:【阿昭啊,你可是刚刚还教育过容慎,要让他守住他的唯一。】

【你的唯一又是谁?】

慕朝颜的神情逐渐坚定,“是子朔。”

她的唯一是子朔,为了复活子朔,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很好。】

耳边的声音变得阴沉,【那就去吧,吾等着你的好消息。】

若真寻不到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可由一神兽的心脏代替,此神兽分为水火两种属性,阴阳融合,遇阴则阴遇阳则阳,名为啾咪兽。

当真以为慕朝颜是召容慎几人来除妖的吗?

不是的,做到这一步,慕朝颜甚至没想把容慎牵扯进来,甚至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离皇城远远的。

……只因为他身边有一只啾咪兽。

慕朝颜召他们几人入宫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夭夭,若寻不到最后一颗极阴体心脏,可由它的心脏来代替。

远在客房中的夭夭打了个寒颤,默默裹紧了被子。

“……”

夭夭不是不理解容慎。

他的父母之仇已经不是一两句血海深仇可以概括,简直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究竟是有多变态的人,才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夭夭没权利阻止容慎报仇,但她不能让容慎残害无辜之人,这样就算他们救活了容青远,皇城一旦出事,几大仙派也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夭夭烦躁的拽了拽头发,传音符出不去,她与燕和尘的传音铃也被容慎收了去,没办法联系燕和尘他们。

就在夭夭绝望焦灼间,挡在房前的结界散了,夏贵妃缓步进入房间,倚在门边对夭夭笑,“还在生云憬的气?”

夭夭警惕后退,夏贵妃笑着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夏贵妃瞥了眼夭夭的荷包,语气悠悠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寻容桓的身体吗?我知道他在哪里。”

“夭夭,我知道云憬喜欢你,所以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把容桓的身体还给你。”

“真的吗?”夭夭不太信,可容桓已经等不及了,他如今虚弱到已经无法在夭夭面前化形,全撑着最后一口气。

夏贵妃道:“他的魂魄很快就要散了,你可以不信我,直接走出这扇门就好。”

夭夭握紧荷包,在夏贵妃出门的时候,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夏贵妃带夭夭去了书房,推开机关,两人入了那间挂有容青远画像的密室。路上,夏贵妃一直同夭夭讲着小时候的容慎,“他刚出生时很乖,软软的一团窝在我的怀抱,眼睛清澈的像是用水洗过的星星。”

“子朔还在时,我们都曾想过我们的孩子像谁,我一直以为他会像子朔,没想到最后随了我的相貌。”

“太精致了。”夏贵妃摇着头,明明是惋惜的语气,但面上带着满满的骄傲,“云憬相貌太精致,这要换作别人,恐会被认成姑娘,也就只有他,顶上这张脸才让人看着舒服,漂亮又不女气。”

夭夭赞同,“云憬的确很好看。”

夏贵妃道:“其实子朔更好看。”

那副画其实是一个机关,夏贵妃小心将画像摘下,露出墙内的凹起。伴随着咔嚓一声,右侧的石壁开了,簌簌的阴风吹来,夭夭发现这里直通一座宫殿。

“是慕颜宫。”夏贵妃说着眨了眨眼睛,“不过我更喜欢槐荫宫这个名字。”

夏贵妃没有骗夭夭,她真的来带她见了容桓。密室与槐荫宫的正殿连接,路过脏污阴暗的过道,夭夭发现殿内燃了数支蜡烛,大殿的中心摆放着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容桓的身体。

“夭夭,快帮我。”容桓强撑着从发簪中出来,撑到这里,他的脚已经全部透明。

夭夭急急上前,正要触碰水晶棺,忽然被一股强大的魔气弹回,她赶紧看向夏贵妃,“快打开水晶棺,容桓撑不住了。”

夏贵妃站着不动,她眸中闪过太多的情绪,最后只是垂着眼苦笑,“你真是个傻孩子,这身体是我为子朔留的,真以为我会为了云憬把他还给你吗?”

夭夭愣住了,“那你……”

“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夏贵妃已经不敢再看夭夭,“自然是为了杀你取心,云憬这么护着你,我好不容易认回他舍不得让他失望,只能说是你偷偷跑来这里,被这冰棺外的煞气吞噬。”

容慎的不安是对的,他以为自己设了结界就是摆明了立场,却没想到夏贵妃还是出了手。

冰棺无法打开,夭夭又被夏贵妃困住,容桓已经无路可寻。眼看着自己的魂魄已经消失大半,他硬着头皮往冰棺上撞,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音,容桓的魂魄被弹回。

“夭夭,谢谢你帮我,但我这次好像……真的要离开了。”

容桓转身看向夭夭,身体已经消失到腰身。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说,双眸望向虚空,他最后只道:“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吧。”

阴雨缠绵,就当容桓永远死在了那个下雨天,他撑着伞走过幽长湿漉的宫道,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不,容桓。”

“容桓你回来——”夭夭试图去抓容桓的身体,眼看着他的身影消散在空中。

慕朝颜痛苦闭上眼睛,她还记得这个孩子,也曾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但他终究抵不过子朔。

“对不起。”第一声道歉,慕朝颜说给容桓听。

“对不起。”第二声道歉,慕朝颜看向夭夭。

纤长的手指生出尖利指甲,在她恶狠狠朝着夭夭心口刺去时,呼啸龙吟朝着夭夭扑来,慕朝颜的指甲划过轻软的布料,眼前魔气缭绕,出现容慎苍白的面容。

他挡在夭夭身前,手臂被慕朝颜的指甲穿透,阴冷望向她问:“阿娘要做什么?”

第96章 黑化096% 你若死了,我就嫁给时舒

慕朝颜想杀了夭夭。

尽管容慎不想承认, 但手臂被刺穿的疼痛清楚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比受伤的手臂更加疼痛的,是容慎被撕拧翻搅的心脏。

这是他刚刚找回来的阿娘, 几日的温馨宁和转瞬冰凉, 他小心翼翼的调和守护终究成了一场笑话,有时候, 他更希望自己笨一些, 不要早早看穿这些温情背后的阴谋。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慕朝颜轻轻叹息。

她的指甲锋利如刀,长长的指甲穿过皮肉从另一侧露出,血水顺着指尖粘稠滴落,在地面聚集成小小一滩。

速度极快的收手,慕朝颜只是想减轻容慎的疼痛, 然而她却低估了自己对容慎的伤害, 喷溅而出的血珠落在了她的袖口,同时也溅在了容慎的下巴、眼睛, 打湿他长长的睫毛。

“云憬。”

慕朝颜望着他, “阿娘也不想杀她,可我们真的找不到最后一个极阴体了,她不死, 你爹爹还怎么活?”

“那就不要活了。”

容慎将夭夭紧紧护在身后, 染血的眼睫下垂,血珠滴落在他的眼睑像是一行血泪。他用又低又哑的嗓音将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就不要活。”

容青远本就是个死人, 他死了十多年了从未在容慎的生命中出现过,凭什么一重生就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如针般狠狠扎在慕朝颜的身上,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想也不想就给了容慎一巴掌。

啪——

长袖划空,随着清脆的响声, 慕朝颜的指甲狠狠刮到容慎的脸颊。

她被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崩溃喊着:“你再说一遍!”

“云憬,那是你爹爹!他是你爹爹!”

“难道你爹爹的命抵不过一个畜生重要吗!”

容青远是慕朝颜的命脉,她容不得别人说他一个字的不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儿子。

每当容慎把话重复一遍,慕朝颜就给他一巴掌,当第三个巴掌即将落下时,容慎伸手拦住,他攥住慕朝颜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纠正:“夭夭不是畜生。”

“以后谁再敢侮辱她,我就要谁的命。”包括慕朝颜。

容慎知道慕朝颜体内有股极强的魔气护体,所以他毫不犹豫对她出了手,慕朝颜没有防备,被容慎击退数步。

“云憬!”她失声尖叫。

眼看着容慎捞起夭夭要逃,慕朝颜质问:“你真的要为了她弃阿娘于不顾吗!”

容慎没有理会,他单手捞起夭夭朝窗外掠去。慕朝颜立在原地没动,朱红的裙摆飘动,她眸色血红满脸是泪,悲哀望着容慎道:“你可知阿娘当初为了你……”

“吃了多大的苦。”

容慎抿唇不语,抱紧夭夭化为一条黑龙掠出宫殿。

槐荫宫中有隐月道尊的结界封印,好在结界缺口还在,容慎从槐荫宫中出来没有停留,直接带夭夭朝宫外逃离。夭夭此刻好难受,不只是因为容桓的消散,还有慕朝颜的欺骗狠辣,以及容慎同他阿娘的决裂。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熟悉的清雅檀香不在,她埋首在容慎怀中,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气。夭夭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容慎胳膊上的血水浸湿,用受伤的手臂强撑着去抱夭夭,他在虚空写下两道传音符,低斥道:“速去。”

慕朝颜的强大不是他们几人能够对抗,假象撕破,皇宫已经成了危险之地。

此时云霞宫中,燕和尘越想越觉得夏贵妃不对劲儿,他来来回回敲了夭夭数次房门,没等到夭夭开门,却收到容慎急急传来的传音符,容慎要他们速速离开皇宫,桑尤也收到了同样的传音符。

“发生了什么事?”燕和尘看向从房中出来的桑尤。

桑尤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上空,紫色的面纱晃动露出一截白皙脖颈,金色的瞳眸中闪过迷茫。

很快,云霞宫中出现数道鬼影,嘶吼着朝两人扑来。燕和尘御剑升空,看到遥远的皇城边界出现一道红粉的光芒,是有人在施法封印皇城。

“快走!”燕和尘对着桑尤大喊。

唰——

终究是慢了一步,两人正要冲出结界,红粉的光罩闭合,将两人重重弹了回来。

随着结界笼罩,皇城上空赤红一片,深粉与红交替晕染成漫天彩霞,过分艳丽的色彩漂亮中带着鬼魅之气,引城中百姓驻足讨论。

“这天怎么突然变成红色了?太阳怎么也不见了。”

“云彩是被染成红色了吗?快看,那朵云竟是红粉交融,里面好像还渗了紫色,好神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有年幼无知的孩子兴奋喊了句:“是不是神仙要出现了,神仙要出现了!”

“天降祥瑞,佑我容国。”

“是天神要降下福瑞了!”

不知是谁先跪下的,众人都跟着磕头叩拜,无知的凡人哪里知晓,这漫天红光不是福兆,而是能要了他们性命的牢笼。

燕和尘御剑立于上空,衣摆飘动,他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握紧拳头,桑尤立于他的身侧沉默不语。

【你们出去了吗?】传音铃早就收不到夭夭的回应,燕和尘一笔一划写下传音符。

与仙门修者不同,魔修的修为越高结界的颜色就越深。万魅冥君这么厉害,血月出现时,他的封印结界才是淡粉色,而眼下出现的赤红艳的妖邪,已经不是一句大魔降世就可以盖过的了。

凭这结界的颜色深度来看,就算是缥缈宗的掌门亲来,也得全神贯注的迎战。

在这种时候,燕和尘倒希望夭夭和容慎顺利出去了。

很快,传音符有了回应,飞来的血蝶化为简单一行字:【城北,悬望坡。】

容慎他们也没有出去。

“……”

皇城的悬望坡是出皇城最近的一条路,容慎紧赶慢赶,唯独没料到慕朝颜会用结界封城,于是悬望坡成了最先被结界封住的地方,容慎怀抱着夭夭被结界打回。

“云憬,你还好吗?”两人同时跌落,容慎用受伤的手臂把夭夭护住。

夭夭赶紧起身,看到容慎受伤的右臂已经血肉模糊,血水侵染大半衣袖。着急去扶,结果她自己重心又跪在了地上,反被容慎扶起。

“慌什么。”容慎脸颊上的血未擦去,长睫湿红,脸颊留着蜿蜒血痕,还有一道从眼尾蔓延至唇角的指甲划伤。

明明慕朝颜要杀的人是夭夭,结果容慎把自己弄得比她还狼狈。

“别怕。”不顾受伤的手臂,容慎把人抱在怀中安抚轻拍,低哑的嗓音温柔缠眷,“我会保护好你,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阿娘伤到你。”

“别这样说。”夭夭强忍着不哭,她一手捂住容慎的嘴一手帮他擦拭血迹,哽咽着道:“不许提死,我们谁也不能死。”

“好,我们都不死。”容慎的声音模糊从夭夭掌心传出。

在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对夭夭笑出,带着分小心翼翼问着:“若我们都能活下来,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就算他此刻选择了夭夭,但他为了慕朝颜将夭夭囚在思慕宫的事无法掩盖,夭夭被慕朝颜抓到,有他一大半的责任,容慎愧疚又不安。

夭夭摇了摇头,过红的天色遮挡阳光,悬望坡阴沉暗淡。

她没有答应,就算心里早就答应了容慎,她嘴上也没有说出来。容慎破碎黯淡的瞳眸让她不安恐慌,她必须要给彼此希望,所以她咬着牙道:

“若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不保证会嫁给你,但若是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嫁给你。”

“冥婚你想也不要想,我这辈子最怕鬼最讨厌鬼了,只要你一死,咱们就一拍两散,恩断义绝!”夭夭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狠,于是又补充一句:“我去嫁给时舒!”

“我们要一起忘记你,永远忘记你!”

容慎握着夭夭的手臂五指收拢,瞳眸微凝,他垂着眼睫发出笑,“好狠。”

低哑的嗓音带着无奈,“夭夭好狠。”

所以,“为了不让你嫁给旁人,我也必须要努力活下去。”

从头到尾,只有夭夭在恐吓容慎不准死,但容慎从未说一句,若是夭夭死了他会怎样。他觉得只要自己不说,夭夭就不会死,又或者是他胆小到不敢想夭夭会死,固执的认定他能护好夭夭。

悬望坡下有一颗老树,燕和尘和桑尤赶到时,容慎疲惫倚靠在树下,夭夭跪在他的身旁,正为他擦拭脸颊的血。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望着一身狼狈的容慎,燕和尘快步走过去。

他紧张询问夭夭,“你有没有受伤?”

夭夭摇了摇头,她被容慎护得很好,慕朝颜没伤到她一分一毫。

燕和尘问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去了哪里,这皇城的结界又是何人所为?”

容慎沉默片刻,回:“是我阿娘做的。”

慕朝颜果然隐瞒了他太多的事,他一直知道她身上藏着强大魔息,但没想到她竟有封锁皇城的能力。如此魔煞的结界,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引来各大仙门的注意。

为了救容青远,她已经疯了。

“你阿娘是谁?当真是夏贵妃?”燕和尘对于此事一知半解,而眼下夭夭也没时间同他解释。

“你只要知道,我阿娘要杀夭夭,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护好夭夭逃出皇城就可以。”容慎说着,唤出渡缘剑。

燕和尘愣了下,问:“那你要做什么?”

“我要阻止她。”

容慎虽然才同慕朝颜相认几日,但已经了解慕朝颜的性子,距离救活容青远只差一步,她绝不可能为了容慎而放过夭夭。

话落,容慎的话得到验证,一团强大的魔气从远处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