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瑜微愣,明白傅小桐的意思后,微微一笑道,“我从中学开始就是在学校寄读的。别说切菜了,做饭我也会啊。明天换我来做,看谁弄的更好吃。”

“为什么呀?”傅小桐好奇的问,“富家子弟不是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吗?难道那些是谣传?”

“大概…”裴景瑜略加思索道,“大概因为我哥很早熟吧。他从小就特别自立自强,学习也特别好,什么都不让爸妈操心。我当然也不想差太多啊。”裴景瑜叹了口气,“不过,好像还是差了很多…平常心啊,平常心,人比人,比死人。从十年前,我就知道我哥不是一般人。那年我哥十五岁,被一群歹徒绑架勒索,我家里人按要求送去赎金,结果…”

“结果怎么样?”傅小桐正凝神听着。

“原来那群歹徒还是要撕票,而我哥,一个人面对一群有武器的歹徒团伙,逃了出来。你无法想象他当时的模样,浑身带血,但是眼里有着一股狠劲和…杀气,对,就是杀气,我当时脑海中就出现了这个词。那几名歹徒重伤而亡,我哥手无寸铁,毫发无伤,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之后,他病了一场,在医院趟了十多天,举止神情都有些怪异。医生们说可能是刺激过度。反正,我从那时候知道了,我跟我哥永远是不一样的。”

“我的天哪,好牛掰啊!”傅小桐惊叹。

说说聊聊间,好饭好菜已经上桌了,五菜三汤,摆了一桌子,看起来极为丰盛。裴景瑜为傅小桐拉开椅子后,自己到对面坐下,感叹道,“虽然这是你做的,一定味道很棒。但是,你觉得我们俩吃的完吗?”

“哈哈,吃不完才好呢。我接下来一周都不用做饭也不用吃路边摊,每天回来热一些,多好!”

裴景瑜当即举手,“我强烈要求来蹭饭!”

“行啊,只要你包洗碗!”傅小桐笑道。说着,她端起茶杯,煞有其事道,“我以茶代酒,感谢你对我家雅雅的用心,帮助她在事业上跨了一大步。真的谢谢你,这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大步。”

裴景瑜略有点不好意思,他也端起茶杯,“大家是校友又是朋友,应该的嘛。而且,我也只是说说。如果是我自己管那些,就能安排个女主角什么的,目前我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其他的看她自己了。因为女主角涉及到收视率和影响力,直接跟经济效益挂钩,我也不好过多要求。”裴景瑜十分诚恳的说道。

“你已经很够意思了!真的!我和雅雅都非常感谢你!有朝一日她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今日的帮助!干杯!”傅小桐也诚心诚意道。

一杯茶下肚,傅小桐笑着调侃道,“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是个富二代啊。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下你了。条件这么好的小伙子放弃了,也太可惜了吧。”

“哈哈…”裴景瑜也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我名不副实了。我从大学起就没从家里要过生活费了。”

“完了,你没机会了!都不是富二代,谁爱你啊!”

“女神你再考虑一下呗!”裴景瑜立即接口道,“我努力成为富一代试试!”

一顿饭在两人的笑声和调侃中吃完。吃完后,裴景瑜主动收拾碗筷,都不让傅小桐插手,说道,“饭是你做的,我当然要负责洗碗了。而且,这也是为今后的蹭饭打下牢固的基础。”

傅小桐乐得轻松,就倚在厨房门口,看到他在水池前埋头苦干。裴景瑜时不时一回头,瞧见傅小桐,乐得合不拢嘴,笑道,“感谢女侠不离不弃,还在门口相伴。你这种精神上的支持,实在让我太感动了!”

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去了几个月。这期间发生了几件比较意义重大的事情。一是傅小桐过了实习期转正后,工资突然就翻倍了。而且她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同事和领导们的大力赞扬。二是乐雅终于演上女配了,而且剧集正在卫视热播,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女配,不是打酱油的。如今她已经由无线的龙套君正式入行了,虽然不算一二三线,但好歹成了有线。她终于可以放开喉咙跟每个人说,“我是演员!”

春节将近,傅小桐开始张罗着回家。以往在学校里,离除夕还有半个月就放假,而现在身为上班族,直到除夕头一天才能放假。为了早点回家陪妈妈,傅小桐通过调班和请假,争取来了五天的时间。好在她的家乡距离C市并不远,客车上高速,五小时抵达。

这城市已颇具节日气氛,街道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夜晚会亮起缤纷绚烂的彩灯。除夕前六天,早上七点,楚澜照例出现在林荫湖畔小区外的马路旁。但是,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他有些不安的在车上坐了良久,直到九点过,调头离去。当天下午他得知,傅小桐已经提前回家了,假期长达15天。

第二天他又一次习惯性的到了老地方。在又一次落空后,他恍然意识到,他接下来十五天都看不到她了。无法再跟以前一样,隔着街区,看着她蹦蹦跳跳的上班,看着她时而一个人咬着面包,时而跟那个男生一起去吃早餐。她有时候会一路小跑,有时候会慢悠悠的走着。她扶过老人过马路,也教育过乱跑乱撞的小孩子。还有一次,她在开的正艳的花丛前,自拍留影。

他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看着她。一天又一天,她的长袖加上针织衫,又加上外套,然后成为棉衣羽绒服,鼓鼓的一团,像个大娃娃。有时候,他会下车,沿着她走过的路,再走一次。仿佛,这样就是两人并肩而行。

虽然几个月来,他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两人甚至没有目光接触…但他知道她每天的喜怒哀乐,知道她穿什么衣服,吃什么早餐。

虽然他很想走到她跟前,他很想抱抱她亲亲她,做梦都在想…但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

只要能这样看着…

这是每一天里他唯一的幸福时刻,也是唯一能感到自己还有心跳的时刻。这样就够了。

不打扰,是他的温柔。

第57章 V章 (结局)

傅小桐的提前回家,令傅妈妈喜出望外,又颇为担心。她不停的在傅小桐耳边唠叨,“这样会不会对你工作不好啊?你才刚踏入社会不久,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儿给领导造成不好的印象啊!”

傅妈妈年过五旬,原本并不算老的年龄,由于多年来一个人操劳拉扯着傅小桐,两鬓都已斑白,比同龄人看起来老了许多。这些年,不是没人劝她再嫁,也不是没人向她示好。但她就是一根筋,死心眼,守着傅爸爸的遗像,独自带着傅小桐成长。

傅小桐对妈妈笑眯眯道,“回来陪妈妈过年,怎么会是小事儿呢。”她抱住傅妈妈,一脸撒娇的说,“可想死妈妈了!不是你做的饭,一顿都吃不香!我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倒计时,恨不得飞回来呢!”

傅妈妈悄悄抹着眼泪,嘴里还是说着,“都这么大的人了,总得学着独立呀,妈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家里的金毛小花摇着尾巴,在她们两身边转圈圈。

想到妈妈平常在家里也没个伴儿,她上大学那年,用学校发的奖学金给妈妈买了一只小金毛,取名叫小花。希望她不在的时候,小花能给妈妈做伴,给家里带来些热闹。原本妈妈还说她不该,说人养起来都费劲,还养狗呢,那是有钱又有闲的人干的。眨眼间,小花也四岁多了,由当初一个巴掌大的小幼仔到现在站起来都高过傅小桐的膝盖,跟着傅妈妈四年,它越来越懂事了,能看懂傅妈妈的一举一动,甚至眼神。傅妈妈也越来越喜欢它、依赖它,完全把它当家人一样照料,每次母女俩通电话她都不忘说一说小花的近况。

傅小桐逗弄着小花,傅妈妈去厨房准备晚饭。傅小桐想去帮忙,傅妈妈却嫌她添乱。傅小桐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鼻塞,喉咙也很堵。自从大学后,她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陪伴妈妈,现在上班后就更忙了,只有长假和春节。妈妈每天自己做饭自己吃,也不知道是多么冷清的光景。还好,妈妈可以时不时上亲戚家串门子。

傅小桐就这么在家里吃吃睡睡无比惬意的过了几天,这期间,她每天都会收到裴景瑜的电话,两人拌嘴聊天,也挺愉快的。

傅妈妈灵敏的问道,“小桐啊,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

“没有啊!哪能啊!就是一个朋友!”傅小桐立马否认。

“你年纪也不小了,大学几年就没听过你谈恋爱的动静。你这是打算当老姑娘吗?大了也嫁不出去啊!我还等着你嫁人,我多个女婿,就等于是多了个儿子呢…”傅小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加入了被家长唠叨婚嫁的阵营了。她明明还没老啊?这才刚毕业呢!风华正茂正当时,婚恋什么的,过几年都来得及。

不过,她更没想到,春节前两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当裴景瑜提着满满两大手的东西,站在她家门口时,她和她妈都惊呆了。裴景瑜穿着浅色的羽绒夹克,头发打理的根根分明,配上他那帅气的脸庞,整个人看着格外的清秀又朝气蓬勃。他冲傅妈妈乖巧的笑起来,“阿姨新年好。我是小桐的朋友,裴景瑜。”

傅妈妈可高兴惨了,忙不迭的拉裴景瑜进门。她同时冲傅小桐使了个眼色,你行啊,还想瞒天过海!不错小伙子真不错!傅小桐从她妈那极为满意又眉飞色舞的眼神中知道了,有些什么误会了…

“阿姨,我家里人都出国了,春节就我一个人在家,挺没劲的。我就想来跟小桐和阿姨一起过春节。不会打扰到阿姨吧?”

“说的哪里话!哪里会打扰啊!人多才热闹嘛!”傅妈妈完全就把裴景瑜当女婿看了,越看越喜欢,“小瑜啊,你喜欢吃什么,阿姨晚上给你弄。”

当晚在家里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傅小桐领着裴景瑜去酒店开房了。半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雪花,两人踩着几日的积雪,慢慢前行。四周显得格外空灵而寂静。

傅小桐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大过节串门的癖好呢。”

裴景瑜道,“你当我乐意啊!这不是他们都不在,一个人简直闷得慌嘛。承蒙女侠不嫌弃,收留我啊!”

“我该谢谢你才是,你看,你一来,我妈多高兴呀,简直比看到我回家还高兴!而且家里也变得热闹多了。”晚上吃饭时那其乐融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傅小桐的脑海里。她想,或许真的该去找个男朋友了?不仅是遂了妈妈的心愿,这样也更有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

除夕前两天,正是最忙的时候,裴景瑜帮着傅妈妈做清洁,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抢着干。傅小桐和妈妈出门采购年货,他也屁颠颠的跟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往自己手上拎,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娘俩拿。傅妈妈就一直处于乐得合不拢嘴的状态。

趁着裴景瑜不在的时候,傅妈妈提着傅小桐的耳朵唠叨,“这么好的小伙子,你得好好把握啊!以后的女婿如果不是小瑜,我可不干啊!”

“哎哟,我都说了两人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了!”傅小桐一再申明。

“所以你更得加紧啊!人家都上咱家来了,对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啊!你可别让这么优秀的孩子跑了啊!”孩子已经毕业工作了,傅妈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她找个好人家,早日结婚生子。她瞧着裴景瑜,横看竖看都是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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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C市。

楚氏家族每年除夕都有聚会的惯例。这一天,家族里的人都要聚在一起,女人们打打牌,男人们聊聊天,小孩子互相玩闹。楚氏向来重视家族的团结和亲密。无论有什么要务在身,春节也要赶回家。尤其是一大家人的年夜饭,一定不能缺席。他们不去酒店,而是请一流的名厨,上自家的豪宅里来做。而每年聚会的地点,几个兄弟姐妹的家里轮流转。

楚澜在国外的几年,年年缺席了除夕晚宴。今年又一次缺席,没太被在意。或许,他们想起了,也不敢提。他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在楚家辈份虽小,却是掌握着核心利益的人。而他的性格又是那种桀骜不驯,乖张跋扈的。他们不想在背后提到他,也不是惹是生非。反正,那位太子爷的任何举动,都轮不到他们操心。

只有楚悦小心翼翼的问楚幕洲,“爸,哥哥怎么没过来呢?”

“你哥又在公司里忙着,我已经派人去催了。”楚幕洲回道。可没多久,他的秘书打来电话告诉他,“董事长,总经理他…他不在公司,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据说是今天中午就走了。”

“…这混小子!”楚幕洲挂了电话后,往楚澜的手机拨去,但一直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爸,哥哥大概是去哪里散心了吧…”楚悦柔声安抚道,“哥哥身体不好,平常压力也大,工作又那么忙,难得的假期,我们多给他一些空间…”

C市去往小城A市的高速路上,一辆越野车在飞速奔驰着。楚澜独自驾车,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漂亮的眼神遍布血丝,那是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留下的疲惫。他的脸庞因为瘦削而愈发轮廓分明了,却也褪去了柔和,更显冷冽和犀利。

他知道裴景瑜现在就在傅小桐身边,他也知道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原本他想等傅小桐春节回来后再看她。虽然每一天唯一的念想都被剥夺之后,人生变得前所未有的煎熬起来。但他始终在克制。

可今天,在这万家灯火,合家团圆的时刻,他升出前所未有的暴躁和绝望。这绝望让他再也克制不住相思之情,只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到她。

只要看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吧…他不会再食不知味、夜不能眠…不会再魂不守舍、终日消沉…不会再体会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不会再有,由高楼纵身一跃的冲动…

楚澜从天亮开到天黑,天空大片大片的落下雪来。车内开着暖气,但他周身不带丝毫温度,比冰雪更为寒凉。由于是雪天,路面变滑,天色愈暗,行驶速度也得减缓。楚澜的脸上有着不耐烦的神色。当前方发生堵车时,他面带躁怒的砸上方向盘。

傅小桐家里,春联和门神都贴好了,屋里屋外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傅妈妈在厨房里弄的香气四溢,傅小桐和裴景瑜在客厅看着电视打着双人扑克。金毛小花穿着棉袄背心,蹲在厨房门口守着傅妈妈。他们两很贱的时不时就要去逗弄一下小花,拿食物去撩拨它,看它心痒难耐的追来后,又当着它的面吃掉。瞅着小花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两人没心没肺的笑作一团。当然,逗了几次还是会给它一些吃的。不然傅小桐真的怀疑,金毛那可怜的眼泪花儿得滴出来了。

其乐融融的吃过年夜饭后,几人围着取暖器又说说聊聊一阵子。傅小桐送裴景瑜去酒店,带上了两人白天买的烟花炮竹。

傅小桐踩着厚厚的雪地靴,身上裹着羽绒服,头上带着一顶毛线帽,全副武装的出门了。两人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工人体育馆外。极为开阔的场地,很适合放烟花。墨蓝的天空,雪花在月光中飘落。昏黄的路灯下,时不时有走过的行人。

“我们就在这里玩吧!”傅小桐提议道。裴景瑜笑着应和。

炮火点燃,烟气腾空,巨大的烟花在半空绽放,燃亮了这一方的天空。飞舞的光芒,也燃亮了他们的笑容。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尤其是小孩子们,手舞足蹈的看着。

黑色的越野车飞速驶过,溅起了一片冰水。须臾,它又倒了回来。楚澜坐在昏暗的车内,视线触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蓦然收紧了。

楚澜将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街边,走下了车。

他穿着一件灰黑色大衣,修长的身型却衬的愈发挺拔。虽然有羊绒围巾裹着脖子,他苍白的脸庞还是在瞬间被寒风吹的一片通红。他穿过马路,走到路灯旁的一座花坛前。这里避开了光源,在黑暗中很不起眼,同时又能很清楚的看到右前方的开阔场地里,在那玩闹着的傅小桐。

墨蓝色苍穹下,雪花大片大片落下,无声的笼罩住了天地。楚澜双手插袋,就像一棵树般,挺拔的屹立着。冷风吹过,他敞开的大衣随风翻飞,柔软的发丝也在飞舞。他的脸色是极度的苍白和极度的殷红,两种强烈的颜色结合在一起,显出一种带有病态的美感。雪花落在他的发梢、肩头,纷扬坠地。

“哥哥,你是在看那位姐姐吗?”一个小女孩跑到楚澜身侧,扬起脸看他,用清脆的声音问道。小女孩的手正指着拿着不远处拿着烟花棒乱晃的傅小桐。

“是啊。”楚澜的目光注视着傅小桐,唇角微扬,轻轻柔柔的声音,比雪花落下还要温柔。

“那个姐姐玩的很开心呢,你怎么不一起去玩啊?”小女孩好奇的问道,“那个姐姐旁边还有个哥哥,也玩的很开心啊!”

楚澜的笑容微微凝住,半晌,他回道,“如果我过去了,姐姐就会不开心的。”低悠悠的声音,有柔情,有依恋,更有无法言说的压抑。

“怎么会啊!哥哥你这么漂亮,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小女孩歪着脑袋道,“要不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那位姐姐,看她要不要跟你一起玩?”说着小女孩就跑开了。

楚澜瞬间由恍惚中回过神,两三步上前,拉住了那个小女孩。

他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低声道,“不要去打扰那位姐姐。哥哥只要看着她笑,就很开心了。无论她身边…是不是有我。所以,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知道吗?”

迎上楚澜的眼神,小女孩带有怯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位哥哥漂亮的不像是真人,可是他这严肃的模样,比老师板着脸训人还吓人呢。

不过,这位哥哥说的是真话吗…他说他很开心,她怎么觉得,他很寂寞,很伤心呢?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她的班长同桌前不久考砸了期末考嚎啕大哭,还要伤心很多倍…

得到小女孩的保证后,楚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转头,回到了车上。

他开着车,在傅小桐看不到的地方,陪着她将裴景瑜送去酒店,又陪着她回家。她上楼后,他在楼下望着她家的灯火出神。他在车上抽了一根烟,目光在那盏灯火中,渐渐阖上了眼。

睡前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她们两初相识时,他陪她面试时,他第一次牵她的手时,他第一次抱着她时,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脑海被回忆填满。而那回忆中的人,此刻就在距离他不到百米之处。楚澜在心满意足中,浅浅的入眠了。

第二天,天色亮起的时候,楚澜醒了过来。他下了车,想要舒活一下筋骨,却意外的与前来的裴景瑜撞个正着。

两人皆是意外。

楚澜在起初的诧异后,目光是一如既往的高冷。裴景瑜回神后,礼貌的微笑起来,问道,“你是来看小桐的吗?”

“出差,路过这里。”楚澜淡淡应道。说完,他转身离去。拉开车门时,他又回过头对裴景瑜道,“不用跟她说,我路过了这里。”

上车,点火,车子在寂静的清晨中,绝尘而去。

裴景瑜看着远去的车影,陷入了久久的震惊中。

他的模样,他的神情,甚至被他无意间看到的注视楼上的眼神,怎么可能只是路过呢?

大过年的,他独自开车过来,只为看她,却又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居然就这么走了…

如果这是爱,他的爱,是否太过深沉,也太过隐忍…

楚澜将车子开的飞快。突然遇见裴景瑜,令他自以为平静的心,不可遏止的起伏了。为什么他可以来找她,可以来陪她。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从未想过要造成她家庭的悲剧…就像他十几年并不知道他的家庭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更憎恶自己不堪的身体,令他连走到她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他该如何乞求她的原谅?他又如何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她?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苟延残喘。每一天每一天的这么看着她,就好像两个人还像是以前一样。

多么可笑的自欺欺人…

前方突然有一道灯光射来,楚澜猝不及防的回过神,眯起眼,似有黑影呼啸而过…轮胎戛然而止的声音,伴着巨大的轰鸣声,两辆私家车相撞。

若有来生…

他定会不顾一切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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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瑜呆到大年初三就拜别了傅妈妈,回到C市。傅小桐在初九也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家了。回去的路上,她带着妈妈弄的腊鱼腊肉,还有一堆家乡特产。她原本要将前几个月省下的工资和年终奖交给妈妈,但傅妈妈都没要,只说自己还是养的起自己,女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的是,非要她把钱给自己留着,还叮嘱她交了男朋友就要多打扮大把。其实,在傅爸爸还在的时候,傅妈妈也是爱美的,但后来被岁月打磨的没有了丝毫心思。

傅小桐回到C市后,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而这时的C市媒体,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楚氏新闻占据了版面。

楚天集团最年轻有为的继承人,新年遭遇车祸意外,如今生死难卜…

楚天集团去年初重金合作的跨国财团,已在华尔街宣布破产…

楚天股价大幅震荡,一度跌停,股民怨声载道,围堵楚天双子塔…

楚天集团内人心惶惶,高层大规模跳槽,被竞争对手挖走…

昔日辉煌的商业帝国,一夕间垂垂欲倒。它是否能挺过去…

美国科技新贵上市企业BME欲并购楚天,双方正在谈判中…

一个又一个财经新闻的头版报道,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少不了这桩爆炸性新闻。傅小桐起初听到同事们提及时,难以置信,只当是传出来的无聊笑话。可是,当她由权威报纸上看到楚天集团危机的详细报道时,她的双手开始颤抖了。她颤抖的手,将报纸放下,又掏出了手机。

究竟有多久没见了?他在她的生命里,出现的匆忙,也离开的匆忙。自从几个月前,在商场里把事情摊开,她将项链还给他,两人已再无瓜葛。她以为自己早就把他遗忘在了这平平淡淡的日子里…

可这一刻,她的心竟然颤抖的如此厉害,她竟然会那么害怕…如果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如果再也无法看到他对她笑,怎么办…

她拿起手机,颤抖的手指播下了那个她从不敢拨通的号码。在嘟嘟的声响过后,那边传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傅小桐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面。

已经联系不上了…他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不好?

傅小桐打车赶到市中心的楚天集团楼下,发现这里已经被一群民众包围,甚至有警察在维稳。再次拨打楚澜的电话,依然是关机。她终于明白,她和楚澜,已经是彼此生命中的路人。而他,不是她想联系就能联系到的人。

她每天密切关注有关楚氏的任何新闻消息。但关于楚天集团总经理是否康复的消息,一直没有出来。她在报纸上看到了楚澜的父亲,比起当年那个朦胧可憎的影子,他现在似乎也只是一个垂垂老去的老人,连看向摄像头的目光都充满了萧条和无力。

裴景瑜将傅小桐这几天以来的心神不宁看在眼里,安抚道,“你别担心了。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新闻早就出来了。现在一定是度过了危险期,在康复中。楚家人不希望他卷入外面这些风雨,所以封锁掉他的一切消息。”

傅小桐对楚家的兴衰并不在意,她只在意楚澜的状况,在意他是否安然无恙。裴景瑜的分析,让她微微安下心来。只要他的人没事儿,就好。

这天下班后,傅小桐依然留在公司加班,因为前几天的魂不守舍,累积下来的工作有不少。她勒令自己必须做完后才能回去。忙完后,时间已近深夜。傅小桐思绪纷乱,独自漫步街头,心中的忧虑始终没有放下。

走过一个拐角处,一道暗影袭来,她刚想转头,口鼻被捂住,怪异和气味和窒息的感觉一起逼来,没过几秒钟,傅小桐昏厥了。

当傅小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嘴巴上粘着宽胶带。在她身后,还有两名彪形大汉看守着。很显然,她被恶意绑架了。

傅小桐没有过分挣扎,因为她知道,已是无济于事,她的目光小心的四下逡巡着。这里看起来并不落败,是一个装潢普通的房间。她无财无色,为什么会被绑架?

房门被推开,楚悦裹着一身红色的大衣,拿着手机踱入房内。她还对手机那边说着什么。她走到傅小桐身旁,对着手机那边道,“你不相信吗?那我让你听听她的声音。”

楚悦用力扯下傅小桐口上封的胶带,傅小桐痛的倒抽一口凉气。楚悦把手机放到她嘴边,似笑非笑道,“我哥一直很惦记你呢,你们要不要打个招呼?”

傅小桐清楚的听到,听筒那边传来楚澜低沉的叫声,“小桐?”这声音,有着担忧,又有着急切。

傅小桐的眼泪当即就快下来了。他真的没事…真的没事儿…她哽了哽喉咙,说出来的声音还像是呜咽,“你…你还好吧…听说,你出了车祸…”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无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那边的呼吸加重,半晌,楚澜哑着嗓音低低柔柔的应道,“小桐放心,我没事,我很好。你也不会有事,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傅小桐还想说什么,手机已经拿走了。楚悦背过身,不再看她,对着手机那边道,“哥,你也听到她的声音了。如果你想看到活着的她,就答应我的要求。不然,我也无法保证我会做什么。我会时刻关注新闻的。”说完,她把电话挂了。

楚悦回过头时,傅小桐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她正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突然就被堵住了,因为她的表情是如此悲伤…

楚悦在傅小桐对面的沙发坐下,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抱着自己,哭了起来。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傅小桐被她哭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悦哭了很久很久。当她抬起头,擦掉泪水时,双眼如核桃般红肿着。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走到傅小桐跟前,在她跟前蹲下,低低的恳切的哀声道,“对不起…求求你…救救我哥…”

“你什么意思?”傅小桐的心突然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悬起来了,“你为什么要绑我?你刚刚是要楚澜做什么?他不是好好的吗?你让我救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