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半仙一言,顿时让萧承轩没了话语。

“张半仙,你莫要为难轩哥哥了。此事,错不全在他,也终归是有我一半的。”南碧笙走下床榻,为萧承轩开脱。

萧承轩眼见南碧笙要走过来,便毫不犹豫地上前去,扶住了她,生怕她有个一长两短。

“哎…也不说你们俩了。”张半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萧承轩道:“混小子,你且与老夫出来,老夫有话与你讲。”

“是。”萧承轩恭恭谨谨地回话,临走前,还不忘朝南碧笙嘱咐道,小心些。

南碧笙会意一笑,目送他走出屋子。

不消片刻,萧承轩便拖着沉重的脸色,走向了南碧笙。

南碧笙看着他的脸色,不禁有些心急,道:“轩哥哥,可是孩子怎么了?”

萧承轩轻轻抚了抚南碧笙的发心,眉目温和道:“碧笙,如今你身子尚且虚弱。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可好。”

南碧笙一下来了脾气:“为何不要?!”

眼见南碧笙生了怒气,萧承轩赶忙道:“待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再要可好?况且,如今世惟也还小,仍需要照顾。”

“不可能。”南碧笙果断道,她径直覆上自己的小腹,低声道:“既然有了,那便要生下。身为母亲,我断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命,而让他变成一滩血水的。”

南碧笙声线固执,萧承轩不由地气愤道:“孩子以后仍可有,但碧笙只有一个。我亦断然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

萧承轩话音刚落,南碧笙便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脾气,大声怒道:“那你便滚回你的皇宫去,别再回来了,孩子由我养着!”

身为君王,萧承轩本是该大发雷霆的。但面对着南碧笙,他便是有千般怒火,也不会开口的。

“哎哎哎,快别吵了别吵了。”张半仙赶忙走近屋里,劝解道:“碧笙啊,这小子也是忧心你,方才要你舍下这个孩子的。”

张半仙舒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是让他选了两条路的。一就是让你落下孩子,身子无碍。二就是好生照看着你,生下孩子。若是能顺利生下孩子,那也无碍。只是,若稍有不慎,你与孩子都会丧命的。”

“张半仙,我为人母,断然失不得自己的孩子的。即便是任性,我也要这个孩子。”南碧笙依旧执拗。

张半仙被南碧笙的坚定所动容,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待会我开几幅安胎的方子。好生服着,应当是无恙的。”

“麻烦张半仙了。”

张半仙走后,屋内甫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南碧笙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一席话却是有欠妥当,正想开口,却被萧承轩陡然打断。

“碧笙,对不住。方才…我不该那样的。”萧承轩径直走向她,自身后轻轻拥着她,自言自语道:“我应当与你商量的,只是…我当真赌不起。孩子事小,但失了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碧笙覆上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纤柔的手,触上略带薄茧的大掌,温暖肆意:“轩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孩子,我舍不下。我一直有个心愿未了,那便是看着幼子长大。彼时,与世惟分离三载,已成错过。”

顿了顿,南碧笙将萧承轩的手,微微展开,覆于小腹上,道:“幸好如今,有了他。我想与轩哥哥一同,看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看他从襁褓婴孩,到嫁人娶妻。轩哥哥,可好?”

南碧笙的话语,终究是感动了萧承轩。

他反手握住南碧笙的纤手,承诺道:“好。”

他定会用尽一切心力,保护他的妻儿。

七月之后,南碧笙的肚子已鼓成了一个球状。

彼时,南碧笙慵懒地站在院子里,沐浴着初升的日光。这几日,她的身子也愈发安稳了起来,早已没有了头几个月的那般折腾。

南碧笙觉得,他应当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毕竟,在怀世惟的那时,也没有这个孩子闹腾的厉害。

时不时地,半夜就会把她踢醒。时不时地,晨间就要闹得她孕吐连连。不过幸好,这一切都预示着,孩子很健康,很平安。极近临盆的日子里,她总是有些期待的。

只是,萧承轩却不这么想。他愣是恨不得一天到晚看在南碧笙的身边,以防她出了些事故。如今,萧承轩不在,她正好乐得清闲。

而被南碧笙嫌弃的萧承轩,正在书房内,悉心地批阅着各地的奏折。朝臣不断地上书,希望他回宫。而他,却恨不得将朝堂都搬到桑青来。

南碧笙也多次劝他回宫,只是,他也不愿意听。那些陈词滥调,他都能背的滚瓜烂熟了。现下,他只想好生陪着南碧笙,陪她生下孩子,而后看着孩子平安成长。

要他重新回去当那个劳碌皇帝,便再说吧。毕竟,国都之中有秦逸之、邵风等人,他依旧是安心的。

他抚了抚额,有些疲惫的走出去。正想看看南碧笙是否安然,却被一声童音所打断。

“娘亲!”世惟惊喜地出现在了院门口,迈着短小的步子,朝南碧笙奔去。

世惟如今已近五岁,前些日子,萧承轩硬是寻了个储君应当早日理政为由,将他送去了宫中历练。如今,与南碧笙数日不见,世惟已是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南碧笙亦然,数日未见幼子,她早已是日思夜想。张开了怀抱,正想一把拥住世惟,却被萧承轩抢走了。

“爹爹。”世惟伏在萧承轩的怀抱里,低了低脑袋,以示恭敬。而他无辜的小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南碧笙那边瞟。

萧承轩盯住世惟,佯怒道:“爹爹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娘亲如今怀着弟妹,不准如此莽撞。太傅教你的储君礼仪,都哪里去了?”

“娘亲,救我…”世惟伸着小手,朝南碧笙那边望去。

南碧笙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撑着沉重的腰腹,朝萧承轩瞪了一眼,道:“不准欺负世惟。”

南碧笙发话,萧承轩只得无奈放心世惟。世惟得了空闲,就立马跑去了南碧笙的身畔。

乖巧的世惟,小手轻柔地抚着南碧笙高耸的腹部,像是能通灵一般。片刻后,世惟将小脑袋覆在她的肚子上,慵懒地听着动静。

“哎哟。”

世惟突然叫了一声,南碧笙赶忙吃力地俯下身子:“世惟怎么了?”

“唔…”世惟捂着脸,有些羞赧道:“被小妹踢了一脚。”

萧承轩与南碧笙皆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世惟可爱的话语,愣是将两人都逗笑了。

萧承轩走近,将世惟抱在怀里,调笑道:“世惟为何觉得,娘亲肚子里的是个小妹呢?”

“不告诉爹爹。”世惟调皮地做了一把鬼脸。

南碧笙不禁笑了起来,抚了抚世惟柔软的发心,温和道:“或许是兄妹连心吧。”

此时的世惟不会知道,他心心念念企盼着的小妹,竟是那么一个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的小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我也写不出来宠的感觉。。有感觉宠的,请吱一声。

番外:君王的性福生活(下)

今日的桑青小院中,热闹非凡。人流进进出出,像是不能停歇一般。原因无他,南碧笙即将临盆。

几日前,萧承轩便做好了准备。愣是从国都,谴了无数的太医,稳婆,住在桑青镇中待命。张太医更是被他请进了院子里,一刻不停地守着。

屋内,传出南碧笙一阵阵呻/吟,极尽痛苦。萧承轩本就心急,听着这么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呼喊,竟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他在院落里不停地打着转,像是停不下来一般。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还没生下来呢?”

“小子,老夫说…你可以停一停吗?”张半仙皱着眉,眼底全是不耐烦的痕迹:“都与你说过了,这十月里你照顾的极好,必定是不会有差错的,尽可放心好了。”

张半仙依旧改不了那个称呼,即便知道他是位高权重的皇帝,在他眼中,萧承轩也不过是混小子一枚。

萧承轩停下了步子,黑眸中满是迫切,道:“张半仙,为何如今都三个时辰了,都还未生下来?”

张半仙细细地打量了萧承轩一番,心道:此人当真是那个披荆斩棘,开创北国盛世的君王萧承轩?我不信。这顶多,就是个愣头青年嘛。

张半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小子,女人生孩子都慢,你别急啊。亏你还是个皇帝,都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如今碧笙这般难受,我还顾得了什么皇帝样子。”萧承轩复又直起身子,在院里来回踱步起来。

约莫半柱香后,南碧笙依旧凄惨地叫唤着。而萧承轩,已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也等不得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屋内,径直踢开了房门。

门栓噼啪地一声,应声而断。屋内的稳婆,太医,以及无数侍女,都不禁惊了惊。片刻后,方才有人拦在他的面前,恳切地劝道:“陛下,女子生产之地,血气颇重,有损龙体。陛下,还是快些离开罢!”

“滚开。”

萧承轩径直来到南碧笙的床前。彼时,南碧笙的额头上已是汗水淋漓,丝毫没有了昔日的绝美,徒添了几分狼狈。

而萧承轩却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自顾自地撩起袖子,悉心地为南碧笙拂去汗水。

“啊!”南碧笙又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叫,引得萧承轩几乎心神俱裂。

他蹲下了身子,吻了吻南碧笙濡湿的额发,道:“碧笙,我们不生了,不要他了可好?”

煎熬中的南碧笙,陡然无力地笑了笑。虽只是浅浅勾唇,却也用尽了她无数的心力。她喘着粗气,呢喃道:“轩哥哥…莫要着急…碧笙没事…再过一会…孩子便会出来了。”

“好好好。”萧承轩像是魔怔了一般,陪着南碧笙痛苦。而他的心跳,早已是七上八下,不复平歇。

“啊!”

伴随着凄厉的呼喊,一声娃娃的稚嫩的嗓音打破了桑青镇的宁静。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小公主呢!”

听见稳婆的道贺,南碧笙的心神终于定了下来。当日的决定是正确的,幸好,幸好留下了她。否则,她一定会后悔至极。

深吸了一口气,南碧笙望着头顶一脸紧张的男子,道:“轩哥哥…我想看看孩子。”

“好。”萧承轩赶忙答应,而后七手八脚地从稳婆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婴孩,一时手足无措。

婴孩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看不出长相。只是有经验的稳婆,却高兴地说着:“小公主长得,与陛下当真相像呢。”

襁褓中的婴孩,软绵绵的一团,让人觉着一碰便会碎了。萧承轩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粗手粗脚,弄疼了怀中的小人儿。

一旁经验丰富的稳婆,不禁温柔笑道,道:“陛下,以右手托住小公主的小脑袋,左手抱住小公主的腰部便好了。”

萧承轩听着稳婆的嘱咐,只是怎么学,也学不出门道来。

“哇”地一声,小女婴竟是大哭了起来。萧承轩本就手足无措,如今一来更是慌忙了。昔日威风凛凛的君王,一下子变成了不知所措的父亲。

“爹爹你真丢人,弄地小妹都哭了。”世惟扯了扯萧承轩的衣角,复又嘟囔道:“快给我抱抱…”

萧承轩宠溺的笑了笑,颇含了些无奈的意味。将怀中软嫩嫩的小娃娃,依依不舍地交给了世惟。

世惟熟练地将小娃娃抱在手里,轻轻摇晃着:“小妹不哭,我是阿哥。”说完,还不忘朝襁褓里的小女婴,扬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娃娃像是真的听懂了世惟的话语,竟是停下了哭泣,安稳地躺倒在了世惟的怀里。

萧承轩不禁被儿子熟稔的举动,惊了惊,道:“世惟,你何时学会了这一招,为何爹爹都不知道。”

世惟望着怀里的小妹,沉思道:“去年青岚姨母生小弟的时候学的。当时不愿意,但青岚姨母硬要我学。没想到今天,还当真派上用场了。”

世惟得意一笑,六岁的小男孩,已不复三四岁那般的懵懂。一双眼睛,澄澈分明,已有些储君的风范了。

“来!爹爹,我教你!”语毕,世惟便将小娃娃递给了萧承轩。

此时的萧承轩也已摸出了些门道,用前臂托住小娃娃的脑袋,另一手小心翼翼地将小娃娃环抱住。这次,小娃娃倒是安分地躺在了爹爹的怀里,睡的酣甜。

“爹爹你倒是挺聪明的,一学就会。”世惟忍不住夸奖一把。

萧承轩骄傲道:“那是自然,你爹爹我可是明君。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世惟满脸的鄙夷:“唔…我看爹爹你是个昏君还差不多。哪个君王能像你一样,不理朝政整整一年。”

萧承轩被世惟说的一时无语,只得道:“你爹爹我,依旧是每日批阅奏折的。”

“哼,我听太傅大臣说,你是不想懒得当皇帝了,才将我送回皇宫安抚人心的。”

“休得听他们胡言,当皇帝好处实在太多。爹爹便想着也让世惟尝试一番,你说,爹爹做的可好?”

萧承轩满脸的得意,却被南碧笙扑哧的一声笑声,陡然打断。

他以为,南碧笙也要鄙夷他几句。却未想到,她竟是浅浅笑道:“世惟,你爹爹说的没错。当皇帝好处多,为了你好,于是,他便忍痛舍给你了。”

语毕,南碧笙还不忘朝萧承轩剜了一眼。而萧承轩,却依旧满脸的愉悦。

“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我便信一回吧。”聪明的小储君,愣是被父母,骗的上当了。

待他成为一代帝王之后,回想起来,才蓦然发现。原来,他的爹爹,他的娘亲,都是腹黑的主。

南碧笙倚靠在床边,带着甜甜的笑意,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调笑嬉闹。片刻后,萧承轩方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忘了要将小娃娃交给南碧笙看看。

思及至此,他赶忙带着小娃娃来到了南碧笙的床前。

他小心谨慎地将小娃娃交在了南碧笙的手里,小娃娃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地,弯着嘴角。萧承轩有些悻悻地想,幸好当时,南碧笙要将她留下。否则,此刻他也无法感受到这一份为人父的喜悦。

他会陪着她,一同看世惟成为一代明君,看小女娃一点点长成巧笑倩兮的美人,看他们的一子一女,嫁娶成家。

真好,真好。

“她与世惟小时候,长得有七分想象呢。”南碧笙莞尔一笑,尽是些为人母的喜悦。

“是吗?”

萧承轩有些懊悔,没能看着世惟出生。也没能来得及,陪她走过第一次生产的艰辛。想必,生世惟之时,必定比如今,难上千倍吧。

南碧笙轻轻逗弄着襁褓里的小娃,低声道:“是啊,这小眼睛小鼻子,都长得像你。”

“当年,未能鉴证世惟出生,当真是个遗憾。如今,能看着这孩子成长,也算是弥补了一件憾事了。”萧承轩温柔道。

南碧笙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幽幽道:“轩哥哥,别让她成为公主了,可好?”顿了顿,南碧笙温和的眉眼,沉郁了下来。补充道:“就让她…只是我们的女儿。”

“好。”

萧承轩自然懂得。

她不想让她的女儿重蹈她的覆辙。不想让她,为了和亲苦恼,为了国家苦恼,为了利益苦恼。更不想让她,与她一样,碍于公主身份,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

既然南碧笙想,那萧承轩必定会赴汤蹈火,也会为她做到。他会让这个孩子,成为最简单的女子,成为萧承轩与南碧笙的女儿,而非北国公主。

南碧笙会意地朝他一笑,四目相对,已是早成共识:“她,叫什么名字可好呢?”

“南茴,萧南茴。”

作者有话要说:没啦。。还有南茴的番外

倒数第二更,明天最后一更。

《南笙一梦》完结了。。哎。。好忧桑

番外:南茴

我名南茴,萧南茴。

萧承轩的萧,南碧笙的南,茴同音回。我娘亲,是这么告诉我的。

自我记事起,便懂得了“妻管严”的含义。大约,就是我爹爹那样的。万事从着我娘亲,万事以娘亲为先。

我与阿哥,从小就是在爹爹的无视下长大的。我阿哥,可是我南茴心目中的大英雄,比起我那妻管严爹爹,可要高出许多。

爹爹与阿哥,一月内总有几日是不在家中的。我起初好奇,便问我娘亲:“娘亲,爹爹与阿哥去干嘛了?”

娘亲总是含着温柔的笑靥看我:“阿哥与你爹爹,一同做买卖去了。”

“买卖?”我咕溜溜地转动了大眼睛,无辜道:“买卖,那是什么东西?”

“做了买卖,便能给南茴带好吃的了。”娘亲揉了揉我的发心。

“唔…原来是这样,那下次就让阿哥与爹爹经常出去做买卖吧。”我抚了抚腮帮子,像是历经了长久的思考方才得出的结论。

娘亲无奈:“南茴就不想爹爹与阿哥吗?”

“不想。爹爹与阿哥,只会跟我抢娘亲。”我一把扑进了我娘亲的怀里,有我最喜欢的合欢花香,可是,居然还有爹爹身上讨厌的紫檀香的味道…不好闻。

“也好,那南茴便在娘亲怀里,永远也不长大了。”娘亲将我抱起,我贴近娘亲的怀抱,开心得不得了。

可惜,好景不长,爹爹与阿哥没过两天就回来了。这次,比以往都来的快。

远远的,我就看见爹爹与阿哥,策马扬着马鞭朝我们喜悦地奔来。我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夫子说的那句话:“策白马啸西风。”

唔。可我爹爹,骑的是黑马。

“碧笙。”爹爹反身下马,朝娘亲喊道。几乎不将我南茴放在眼里,我对他的鄙夷又深了一层。妻管严,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