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利国就算再强硬,听到这话也难免感到愧疚,双重人格一般都来自一些创伤,白泽肯定是因为过去的阴影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白泽本来就有心理疾病,陈振华又几次对他下手,必然会加重他的病情。

陈利国现在才惊觉陈振华这些年的小动作,集团内部一些资金的不明流动。陈振华做的很隐秘,小心地构建着自己的计划,陈利国平时事务繁杂,根本没有心思去彻底盘查。如今陈利国读过白泽的调查资料,自然一下子揪出了陈振华的尾巴。

陈利国没有立马替白泽出头的原因很简单,陈振华有很多事情是顶着世嘉集团的旗号偷偷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陈振华就算不在集团的核心位置,但好歹还是明面上的太子爷,别人不会拒绝他的一些要求。他就用这种方式慢慢积蓄力量,编织了一张利益的网,而且越织越大。

如果陈利国一直没有发现,很可能会重演过去历史中那些谋权篡位的故事。

陈利国可气炸了,先不提他对两个儿子的观感,他怎么能容忍别人动他的基业?

陈利国当然要出手将陈振华拿下,他一边操作,一边回想起医生的建议,向秘书询问道,“世嘉传媒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营养液2333突然惊觉有好多了……抱紧。

【科普:宇直宇宙直男】

第55章

随着影视行业的繁荣, 世嘉难免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开始进军影视圈,跟众多老牌影视公司争夺市场。每年有无数影视公司冒出来, 也有无数公司倒下,世嘉传媒比较占优势的一点就是有钱, 背靠世嘉集团,资本雄厚。

男秘书将世嘉传媒最新的近况汇报了一遍, 陈利国思索了一下,询问道, “现在有签什么艺人么?”

“嗯,最近有招收新人演员的打算……”秘书一时愣住了,他原以为陈董会比较关心CEO和未来影视项目, 毕竟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世嘉传媒CEO王科伟是从成娱挖过来的,拥有多年从业经验。

“现今需要的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明星,等打响名头后, 再说培养新人。”陈利国义正言辞地说道,他原本想直接叫停白泽拍戏,但目前来看不行了, 会刺激白泽的病情。

男秘书有点懵,他们公司的名头还不够大吗?他虽然内心有所疑惑,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是,您的意思是……”

“签约一些当红的明星,你跟王科伟说一声。如果有合适的, 给适当的股份也可以。”陈利国话是这么说,但什么样的明星算“合适”,最后还得由他来评判。陈利国动起了签下白泽工作室的念头。现在白泽对他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宜疏不宜堵,倒不如先支持白泽的事业,等白泽痊愈后再说。

陈利国现在已经彻底放弃陈振华了,他这些年在公司中动的手脚,说不定要坐牢,更别提白泽那边的材料。陈利国现在就是要赶在警方之前,先把世嘉捞出来。陈振华谋害白泽的行为算是公诉案件,由公安机关侦查完毕,证据充分后移交检察院起诉、判决。

“对了,你给我订一下机票。”陈利国的时间紧张,打算尽快到米国看一眼分公司的情况。陈振华因为曾经留学,对那边的插手比较多。他想起什么,突然问道,“陈振华现在干嘛呢?”

陈利国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暗中搜查着,秘书答道,“小陈总最近去广州出差了。”

陈利国心想这大概是陈振华最后的悠闲时光了,陈振华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根本没人救得了他。白泽那边的证据材料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估计就是最近的事情,检察机关会批准逮捕。

郭奇兴高采烈地告知了白泽这个消息,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快要彻底放下了,在电话中打趣道,“龚平申这小子还真有点邪,难道是学过侦查吗?”

龚平申帮助收集证据的效率不要太高,而且每次的方式都匪夷所思,像是撞大运撞上的一样,让公安人员们也惊叹不已。不管黑猫白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大家虽然感到奇怪,但证据确凿,也没多说什么。

“那郭哥你给他转正吧?他都嘀咕好久了。”白泽笑着道,龚平申因为自己跟赵束不同的待遇而耿耿于怀,他坚持应该跟赵束拿同等工资,他水平不比飞鼠精差!

“好吧好吧,他也算是立了一功……”

白泽刚挂断电话,手机突然又响了,他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有些疑惑,这是白泽的私人号码,基本没人知道。白泽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还是接了起来,“喂,您好?”

“我是汤川。”

白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趴着看书的楚莫,不知道对方打电话的目的。汤川发现对方沉默了下来,猜测道,“她不在旁边?那正好,我长话短说,白泽,你确实不记得了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泽一边说着,一边往窗边走了几步,像是避免惊扰到屋里的楚莫。

汤川心底一沉,他虽然暂时无法确认白泽的真实身份,但还是按捺不住焦急道,“你身上有缚魔绳对吧?我不管你跟她达成了什么协议,尽快解除缚魔绳,否则你小命不保。”

白泽只当汤川像龚平申一样,担心楚莫谋害他性命,便无奈道,“她没有那么坏,其实协议可以说无效了……”楚莫以前就说过可以延长十年之约,反正人生不过百年,对她来说稍纵即逝。

“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傻?”汤川被白泽天真的言论气得发抖,冷笑道,“她是不坏,只是不算是人而已,既不会感知快乐,也不会察觉痛苦,毫无人性可言!你难道以为她会有同情心吗?她可以说是这世间最冷漠的了。”

汤川太了解楚莫过去的经历,如果用人性程度在他们中间排名,楚莫妥妥垫底。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不在意任何事,所以敢做出任何事,毫无顾虑。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从来不会在乎旁人。

白泽的眼神微微一暗,面色微冷。汤川说完后,等待了许久,才听到对方冷淡又低沉的声音,“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她并不是这样的,她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惯常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作为伪装,轻易不愿表露罢了。她比任何人都鲜活、真实,同时比任何人都孤独。即使是拥有着同等寿命的汤川,也从来不曾认真了解过她。

“我不了解她?你怎么总是被她骗了!?”汤川简直气炸了,白泽这个驴脾气简直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愤怒道,“把电话给她!”

白泽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楚莫,将手机递给了她,他又没有禁止两人交流的权力。楚莫有些疑惑地接过电话,她原本懒洋洋的,当听清对面的声音后,面色一沉。

“你还想装傻?既然我们会碰面,就证明时间点到了,你以为这次还跑得了?”汤川在白泽那里受了气,现在的语气极为不好,“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胆小者,这回还想逃吗?”

“你不也是胆小如鼠,我们两个谁都没资格指责对方。”楚莫淡淡道。

“我跟你可不一样,把自己的因果牵扯到别人身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懒得好好演戏、唱歌吗?因为我知道这都是最后的放纵,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即使那一天没有任何人记得我,但我问心无愧!你呢?永远高高在上地嘲讽尘世,却不肯付出丝毫,你跟天道又有什么区别……”汤川越说越激动,像是彻底怒了。

楚莫的声音却不紧不慢,她近乎冷漠地说道,“我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世界付出?”

“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汤川一时间有些颓然,他终于放轻了语气,几乎是恳求道,“解除跟白泽的缚魔绳吧,如果这回你还是不愿意,我可以代替你。”

“这不关你的事。”楚莫根本不为所动,语气堪称残忍。

“不关我的事?你以为能逃多久?等雷亟来了,他要代你受过……”

楚莫不想听汤川咋咋呼呼的声音,直接把电话挂了,将手机丢到一边。白泽看了她一眼,好奇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吵死了,我耳朵都要聋了。”楚莫像往常一样嘲讽道,她见白泽笑了笑,知道转移话题成功,但心底还是仿佛压着重石。汤川的一席话只是提醒她,天道的脚步在不断加快,这回可能躲不过去了。

神兽们不会一起生活,他们可能几百年都不曾相遇,每次他们的碰面,就预示着下一次雷亟的将近。

楚莫最初需要白泽身体的原因很简单,她想要躲过这一劫。

他们拥有着无穷尽的寿命,但并不是毫无弱点,天道不容许他们的存在。

世间的灵气数量是固定的,大妖们吸收灵气的速度永远比小妖要快。按照常理,大妖的数量会不断增加,终有一天灵气枯竭。天道就是维护现世和里界的规则,它会时不时地清理大妖,施加雷亟,重新释放灵气。每一个大妖在雷亟中离去,就会释放出磅礴的灵气,滋养世间,那一瞬间诞生许多新的小妖。如果灵气消耗一空或者大妖能力过强,会导致现世和里界的隔膜破裂,引发一系列动乱。

这听起来似乎大义凛然、合情合理,可楚莫并不愿意,她为什么要接受雷亟?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在努力地修炼而已。如果这世间根本不需要她,为什么又要让她存在?她确实拥有漫长的生命,但那枯燥的生活不值一提,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人类和小妖远比她快乐得多。

因为要保全多数人的幸福,就要牺牲某一个人,生命难道要用数字的多少来权衡吗?她翻阅无数书籍去寻找答案,看过各种各样有关公正的讨论,但还是不甘心。

楚莫原本想藏在人身中,借用肉身的因果骗过天道。但她本体能力过强,根本无法找到能容纳她的容器,白泽简直是一个奇迹。现在楚莫却开始犹豫了,她不想抢占白泽的躯壳,但时间将近,有缚魔绳的联系,天道下一次雷亟可能降落在白泽身上。

楚莫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不知道现状还能支撑多久。

第56章

白泽回组继续拍摄《荣光》时, 杜文已经杀青,汪恺终于送走了这位祖宗,一时十分开心。杜文和汪恺算是彻底闹翻了, 两人虽然明面上没有表态,但再合作的几率极低。汪恺最近的心情不错, 没了杜文添乱,他感觉剧组的拍摄氛围都变好了。

可惜好景不长,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在某条热闹的街道,却出现了一些意外。剧组圈了一片区域拍摄, 但离街道很近,自然也受到了旁边嘈杂声音的影响。众人遥遥可以望见,街道一角一群人纠缠在一起, 似乎爆发了冲突。过了一会儿,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远处似乎还传来警笛声。

拍摄被这些尖锐的杂音打断, 汪恺走过来询问道,“那边怎么了?”

底下人欲言又止,“好像有人游\行示威……”街上涌动的人头越来越多, 显然后面还有大队伍,几辆警车也赶到了。

汪恺面色微沉,又用粤语询问了一两句,问有没有看清队伍是哪一派。过了一会儿,有身着警服的人过来,示意剧组尽快离开。不远处的街道越发拥挤, 像是人潮浩浩荡荡地要涌来,现场相当混乱,显然没法再进行拍摄。

汪恺只能组织众人先回到车上,准备离开,避免被牵扯其中。大车上,大家望着窗外的景象,难免指点嘀咕两句,虽然这次游\行来得突然,但众人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白泽不是香港人,旁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最后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实际上,这是白泽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与周围人身份的差异。除了杜文以外,他在剧组里工作得很愉快,大家的交往没有摩擦,只是从来不谈论政治而已。车窗外的人群却声嘶力竭、情绪激昂,跟车内像是两个世界。

“天天这么搞,怎么发展经济啊。”有人嘀咕道,像是在抱怨。

“唉……”

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他们或许观点、立场不同,但此时都保持着沉默,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楚莫默默地望向窗外,游\行者情绪激动,不断地向前冲撞着,显然不是较为理智的那几派,场面嘈杂。

这个世界永远都会有相异的观点,永远都会发生摩擦、冲突,她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世界牺牲呢?几千年过去了,同样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重演,从没有安宁的那一刻,这已经是个相对稳定的时代了。汤川骂她胆小,其实他错了,她并不怕死,但她觉得不值得。

不管灵气是否充沛,他们总会争斗的,她为什么要为他们付出?

这个世界没有她所向往的,她又何必管它的死活。

剧组大多数人先乘坐大巴车离开那条街,因为事发突然,大巴车驶离后汪恺才能派车安排演员们返回酒店。道路上已经开始水泄不通,汪恺也忙得焦头烂额,他看见白泽,嘱咐道,“你先跟着他们回酒店吧!门口有车,唉,这事情闹的……”

摄像和灯光们都像是忙碌的蚂蚁,团团转地搬运着器材,有女演员无奈地提着裙子站在路中央,场面相当无序。旁边停靠着一排剧组的车,准备把演员送回酒店,白泽在周围人的引导下上车,副驾驶已经有人了,白泽和赵束坐在后排。

剧组也不可能让白泽一直站在大马路上,尤其是有些粉丝喜欢探班,要都是围在周围状况就更乱了。前面的车启动,白泽所坐的车也跟着发动,顺着道路前行,车速相当快。

车辆行驶了一段时间,赵束发现汽车驶出车群,向着另一个方向行驶,忙道,“酒店往那边……”

赵束话音未落,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副驾驶上的人双手各持一枪,显然早有准备,蛮横道,“把衣服脱了,随身物品都掏出来!”

绑匪的声音并不像本地人,司机显然也是他的同伙,镇定自若地开着车,并没有被这一幕惊到。赵束恍然大悟道,“啊,又来了。”

绑匪,“???”

楚莫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好像拍电影?”

这简直是堪称完美的绑架案,白泽平时出行随身都有保镖,尤其是在机场和活动里更为小心,只有拍戏期间身边没有太多人,怕给剧组添麻烦。郭奇和龚平申最近在忙提交证据材料的事,另外几个工作人员没挤上这辆车,只有赵束跟上来了。

如果是平时,白泽有固定的车接车送,只是今天恰好撞上了意外,上了这辆不熟悉的车。时机如此恰当,警方现在都不一定有力量开展全城搜捕,像是精心计划。

虽然绑匪的设计完美,但众人已经连续受刺激多次,现在都调动不起来恐惧的情绪了。飞鼠精可是经历过剧组爆炸的,深知这种事情的套路,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了,鬼知道这次又是谁下黑手。旁边的白泽也只是愣了一秒,面对枪口相当沉着冷静,毕竟这回不是直接将人炸飞?

楚莫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绑匪的长相,询问道,“我们看到了他们的脸,他们是不是不打算留活口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绑匪,思考起电影中的套路。

赵束犹豫地扯着衣领,“神君,真要脱吗?”飞鼠精不是很愿意,更别说旁边一动不动的白泽。

绑匪见后排两人坦然自若,丝毫不见惊奇的样子,大为光火,“老实点!这可是真家伙,把手机都交出来!”

白泽平静道,“你要多少钱?”

“闭嘴!手机给我!”绑匪心思微微一动,但表面上还是凶声凶气地喊道,眼见着赵束和白泽把手机交出来。赵束磨磨唧唧地捏着扣子,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楚莫说他们现在车速太快,擦枪走火容易发生危险,让赵束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弄坏肉身就不好了。

其实楚莫还挺好奇白泽脱完衣服什么样,毕竟他平时防她防得紧,可惜白泽并不上套,毫无动作。绑匪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到了换车的地方。司机跳下车,手中也举着枪,紧盯着后排的白泽和赵束,催促他们下车。

为了躲避追查,中途还会这样换几次车,白泽推测对方要的是钱,不是命。

换车的地方是个破旧的车库,楚莫原本想开门时制住两人,无奈车库内又有同伙持枪涌了出来。她有些懊恼,这里不禁枪,导致各种渠道的枪支都增多了。楚莫确实是无惧这些,白泽和赵束却是**凡躯,她可以拿着白泽的身体逞强,但最后还是有可能受伤、流血。

她当然还有别的方法,只是天道盯得太紧。

车库内的其他同伙却跟最开始的两个绑匪发生了矛盾,双方争吵了两句。

“不是说直接拉到那边吗?你带回来干什么!?”

“我们干嘛要听他的?这人是明星,有的是钱,何必干那冒险的买卖!”那人也不傻,绑架和撕票可是两个概念,他拿钱可以逍遥法外,真要撕票了,以白泽的公众影响力,绝对会被追查很久。如果不是某些缘故,他们都不会朝白泽下手,这又不是十几年前,现在扫黑正严,太敏感了。

他们拿钱办事,如果有更高的价钱,何必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过了一会儿,两边似乎是讨论好了,决定先留白泽一命,有人持枪过来开门。那人背对着众人,目光一暗,作势要打开门,却抬手朝着车内就是一枪。枪口虽然装置了□□,但在寂静的空间中还是有轻微的声音,车窗碎裂了一地。

“你疯啦!?”那人开枪后,他身后有人咆哮道,怎么在这里就动手了?

旁边人大步上前,想要检查车内的情况,车门却被一阵狂风轰开,前排的人倒飞出去,像是被什么炮弹击中了。赵束从另一边跳车而下,以非人的速度,一溜烟钻到旁边,叫嚷道,“神君!我先避一避哦,这副身体对着枪还是不行……”

赵束的速度太过惊人,绑匪们瞄准都来不及,他便逃到角落里去了。车库周围相当封闭,并不是好逃命的地方,赵束只是找了个遮掩物藏起来。飞鼠精才不想用**凡躯去挡枪,他确实不会死,但以后这身体就没法用了。至于白泽的身体,赵束完全不担心,楚莫怎么可能会弄伤白泽一根毛(?)。

“你才是胆小如鼠……”车内的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白泽满脸不耐地从车上下来,衣冠整齐。他随手向空中一划,切开迎面袭来的高速子弹,抱怨道,“真麻烦,本来这段时间不该用这个了。”

众绑匪一脸懵逼:你是练过气功么??这已经不是武术能解释的了!?

楚莫极度不满,她现在用法术,简直是把自己暴露在天道眼底下。绑匪们都是人类,在他们面前使用法术,无疑是对天道高喊着“来劈我吧,劈我吧”。楚莫甚至觉得冥冥中是不是有因果,天道在用这种方式逼她现身。

眨眼间,天空中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乌云密集,像是雷雨的预兆。她上次救程焰,迫不得已在人前用了法术,雷雨就聚成了一半,这回估计是要真的降雷了。

“算了,用就用了。”楚莫也不再扭捏,她望向上空的阴云,淡淡道,“我终究是无法像你一样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从哪里看出虐的??绝对HE,不然我是小狗!【。

第57章

那枚子弹袭来的一瞬间, 楚莫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地附身、出手,那一刻她突然豁然开朗。她明知在这个时间点使用法术的影响,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无数的疑问迎刃而解, 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给出了答案。

她居然反而松了一口气,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她最近一直烦恼于雷亟, 变得都不像自己了,失了往日的随性。

它今日必会降雷下来, 那就让她最后的放纵吧。

“开枪啊!?”有人慌张地喊道,不信邪地朝着对方扫射。

“简直是烂到家的枪战台词。”楚莫不慌不忙, 反而心情不错地吐槽了两句。她随手一挥,狂风竟然不可思议地劈裂了子弹,只落下零零碎碎的残渣。这是何等诡异的状况, 完全忽视了物理规则!?

众人满脸惊恐,竟是产生了一种退意,有了逃跑的冲动。楚莫速度极快, 宛如鬼魅,一脚绊倒后退的绑匪,对方恐惧中开了空枪。楚莫一把将枪夺过, 用风刃绞碎旁人的攻击,将枪口对准倒地之人的眉心,询问道,“好玩吗?”

对方惊惧地望着举枪的俊美男子,白泽目如寒星,似乎下一秒就会开枪。绑匪浑身冷汗, 软倒在地上,结结巴巴道,“不、不好玩……”

“乖孩子。”楚莫将枪口挪开,平静地歪了歪头,“我也觉得不好玩,不过你们总爱用这些小玩意伤害彼此。”

“以大欺小,以恶欺善,残害同胞,制造战争……公道总在流血之后,这就是天道期待的世界吗?”楚莫一脸无奈地感慨道,“我真的不明白。”

这样的世界,她就算牺牲也不会变好。如果她做的事毫无意义,她又为什么要去做?

如果她总归有一天要消亡,为什么又要让她存在?

“无所谓了。”楚莫注视着剩下的绑匪,这些答案不重要了,她面无表情道,“既然你冷漠无情,那就由我来做吧。”

天空中的阴云里传来滚滚雷声,显得声势浩大。天道永远不会身临人间,它高高在上地俯仰众生,用它的规则进行平衡。楚莫却无法忍受,她接受不了善恶不公,从本质上来说她是理想主义者,她希望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好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该是最基本的吗?

如果善者总要在受伤之后才能获得公正,那还叫什么公正。

地上的绑匪哆哆嗦嗦地想要爬到一边,却突然又被枪抵住了。楚莫淡淡道,“你伤害过别人吗?”

“啊?”对方懵了,他一时没有作答,只感觉枪压着自己的力道变重了,忙颤颤巍巍道,“伤害过……”

“哦?”楚莫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对方望着楚莫冰冷的眼神,竟是连撒谎的勇气也没了,老老实实地将多年前的罪行说了。他以前也干过类似绑架的事情,对方是一个富家女孩,最后还被撕票。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诚实,竟连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楚莫神色平静地听完,询问道,“没人抓你么?”

“嘿,这哪儿抓得到,都十几年了……啊!!”对方发出一声惨叫,只感到腿骨一阵钻心的疼,脸色惨白地蜷缩成一团。

“真是个人渣,你考虑过她父母的感受吗?”楚莫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望向天空,语带嘲讽,“天道,这就是你眷顾的对象?”

楚莫像是彻底放松了,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意味,但她的这番表现在绑匪们眼中就是神经兮兮和病态。雷雨已成,她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在十几秒中击倒所有人,反而不着急了。

“怪、怪物……”有人颤抖着拔腿想跑,却被毫不留情地扣下。

开枪无用,肉搏打不过,接下来简直是一面倒地碾压。楚莫反剪住对方的双手,淡淡道,“放心,我不会要你们命的,这是他的身体。”

绑匪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是剧烈的疼痛,嚎叫道,“啊——”

绑匪因为胳膊脱臼而额头冒汗,跌倒在地。楚莫漠然地解释道,“毕竟他的身上不该有不干净的因果。”

她不能用他的身体去做低劣的事。

不知不觉中,天空里竟有雨点飘落,雷亟已经锁定了楚莫,马上就要降下,楚莫却逼着每个人阐述自己的罪行。他们倒在地上,像是忏悔一样地口述,不少人身上都曾背负命案,可谓穷凶极恶。不是没有人追捕他们,但每一次通缉都要花费不小的力量,有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更是漫长的抓捕。

楚莫望着上方,挑衅般地抬手朝天空开了一枪,嘲笑道,“看一看啊,这就是你的世界。”

阴云已经积蓄完力量,天色大变,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天道像是回应楚莫的示威。

“不要以为你赢了,我只是没你无情罢了。”楚莫随手将枪丢到一边,趁着最后的时间向赵束招手,“过来。”

“啊?”赵束看绑匪们都倒地了,忙小跑过来,面带疑惑,“神君,这天色怎么了?”

楚莫并未回答,反而冷声道,“起誓!”

赵束只感觉一股庞大的威压袭来,像是泰山压顶,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他手脚发软,眼前的力量像是浩瀚无边,他却只是沧海一粟。楚莫冷声道,“现在发誓,他要是没有长命百岁,你就魂飞魄散。”

楚莫的仁慈太过有限,根本不会吝啬给旁人。赵束这回可以一溜烟跑掉,以后却不能了。

赵束在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起誓,“我、我发誓,如果白泽没有长命百岁,我就魂飞魄散……”

楚莫这才放过了赵束,她的周围有大量的灵气溢出,她快要控制不住化形了。楚莫一把扯掉白泽手腕上的缚魔绳,解除了附身。白泽醒过神来,看着倒地的绑匪,讶然道,“结束了?”

楚莫什么都没说,她飘上前,在他唇上落下薄如蝉翼的一个吻,“谢谢你。”

谢谢你,我起码还有一个赴死的意义。

谢谢你,这世界并不是一无是处。

白泽没料到她的突然袭击,怔愣在原地,他还未来得及羞涩,又听到她接下来残酷的话。

“我要离开了。”楚莫轻轻道,“对不起,这回要食言了。”

不过雷亟将至,她曾经的许诺也无所谓了。

楚莫深吸一口气,尽情地释放开浑身的灵气,抽身向天空中飘去。旋风中,她终于恢复原形,探身涌入高空之中,听到了他几乎模糊不清的临别词。

他说,“骗子。”

她反倒笑了,无所畏惧。

“钟山之神,名日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启之东。”

烛龙撞入雷雨之中,雷亟像是一把闪亮的剑,想要将烛阴赤红色的身躯斩断。凡人看不见烛龙的真身,却能注意到这奇特的异象,天空被熏染成血色,像是晚霞的辉光,竟将乌云的颜色都浸透了。曾有人说烛龙即太阳,或许就是这颜色像极烈日之光。

她并不惧死,只要曾拥有生的意义,她漫长的光阴就没有虚度。

不过即使是结束,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烛龙深深抗住了那一击,俯身向远处飞去,阴云却如影随形,紧缠不放。这才仅仅是一道雷,直到烛龙完全消失于世间,这场争斗才会结束,就像过去无数神兽的宿命。

赵束被这异象所震撼,喃喃道,“神君飞走了……”

白泽却有些恐慌地望着血色天空,因为他发现自己看不到了。

缚魔绳消失,白泽与里界的联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又变回了凡人,再也看不到超自然的存在。

楚莫就像是一个绮丽美好的梦,现在伴随着这绚烂的天空,梦醒了。

警方到达现场时,看着倒地的绑匪们深感震撼,谁都不敢想象,这是白泽和赵束两个人的杰作。这群人身上有不少人有案底,现在全都被追拿归案。警方调查着原委,白泽却无心这些,他现在只想找到答案。

白泽第一反应是拨通汤川的电话,质问道,“她去哪儿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么……”汤川得知消息,怅然若失,颇有兔死狐悲的感觉,他哑声道,“这是我们的宿命。”

汤川也无能为力,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白泽从汤川那里得知天道的规则,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自己不算活着,怪不得她拥有无尽寿命,却又是随时赴死的样子。

白泽懒得再听汤川的劝说,挂断电话,直接让郭奇订票,暂停一切工作。

他要回去,即使真的要离别,也该有恰当的告别程序,她那算什么?

他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如果天道真的存在,为何要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又失去?

白泽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但他最后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他不想放弃。

暴雨中,白泽独自驱车前往郊外,像是那个丧失双腿的雨夜,他也是这样孤身一人。那天后,他再也没有开过车,身体对这个位置已经有了阴影。如今他却像是麻木了,毫无知觉。

这场雨来得酣畅淋漓,黑暗中白泽浑身湿透,敲响了龙隐寺的大门。

十年前的龙隐寺周围显得相当荒芜,城市的建设进度还没抵达这里,交通并不通畅。僧人开门时,看到门外的白泽吓了一跳,面前的清俊男子浑身湿漉漉的,潮湿的发丝紧贴着脸侧,显得相当狼狈。他的眼睛却透亮,像是绝望前最后的光,“请问道玄大师在吗?”

僧人为白泽拿了干毛巾,同时带着他进入了龙隐寺。寺里跟十年后相比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在雨中显得冷清多了,只有最里面的屋内亮着暖黄的光。僧人带着白泽进屋前,说道玄大师已经恭候多时。

道玄僧人的相貌没有丝毫改变,他并未年轻一分,也并未衰老一分,甚至连身上的衣着还是如此,竟让白泽有了回到上辈子的感觉。道玄见白泽进屋,抬眼望了他一眼,将经书放到一边,行礼道,“施主,好久不见。”

白泽回礼后,刚想要开口询问,便听道玄语重心长道,“施主,无常故苦,常乐我净,一切有为法,皆为因缘,请回吧。”

道玄说完,竟然又重新拿起经书,做出送客的样子,仿佛他等待多时,就为了对白泽说这一句话。

“大师究竟是渡我,还是误我?”白泽强压住情绪,努力平静道,“您曾问我为何来寺中却不上香,因为我想寻求一个答案,可惜我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这个答案的存在。”

“我本以为大师赠我的红绳就是答案。”白泽注视着道玄,一字一句道。

“凡夫不知一己与世界之真相本为无常、苦、无我、不净……去除四颠倒,才有涅槃四德,真正的常乐我净。”道玄无奈道,“施主已重获新生,何必执着于此?”

道玄极为感慨,白泽本该是最了解这个道理的,他跟他们都不一样。

“大师当初是可怜我吗?”白泽反而淡淡地苦笑了,恍然道,“过去我只是身死,现在却是心死了。”

道玄沉默不语,白泽见他不为所动,终于忍不住彻底失望,喃喃道,“天道不仁……”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