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但没积压货物,家中进益又多了几分,陈姨娘放下一颗心来,远在程家的阿绣也喜气洋洋。

第十五章榜下择婿

三月初,科考放榜,何耀弘高中了一甲第四名进士及第,圣上赐宴琼林,后又授官左儒林郎,一时间何家门楣光耀,不消细说。

张榜那天,小圆早早就使人送了贺仪去,左等右等却不见来报喜讯的人,她望着大门哭笑不得:“别人家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们却是有了难处才来;遇到也能让我沾沾光的事,就全然忘了。”

陈姨娘却是指着侧门:“刘妈去打听回来了,快叫她来讲讲。”

小圆今日看刘妈最为顺眼,让小丫头给她搬了个凳儿坐了,笑问:“刘妈妈,听说在琼林宴上,圣上亲口赞我三哥了?”

刘妈把头一扬:“这还有假,如今三少爷已然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了,不知有多少人争抢着与他结交,根本脱不开身。”

儒林郎并不是京官,况且还未获差遣(实职),哪里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小圆听刘妈话中水份极大,怕惹出麻烦来,忙打断她道:“你都没见到三哥,哪里有什么话讲,歇着去罢。”

刘妈很不服气,叫道:“四娘你可冤枉我了,我虽未见到三少爷的面,却见着了咱们将来的三少夫人。”

小圆诧异道:“夫人替三哥许下亲事了?这还真未听说。”

刘妈把小凳朝前挪了挪,压低声音道:“不是夫人说下的亲,是她自己荐上门来的。”

陈姨娘看不惯她故作神秘,插嘴道:“可是榜下择婿?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刘妈讪笑道:“还是陈姨娘有见识,就是‘榜下择婿’。今儿刚一放榜,咱们三少爷正抬头看榜呢,就有一位小娘子走到他身旁,问:‘我是城中李家的女儿,家中富足,样貌也不丑,想嫁给小官人不知行不行?’,咱们三少爷…”

陈姨娘再次打断她地话:“这样没规矩地小娘子。耀弘哪里看得上?”

小圆先是惊讶。旋即却笑了。“瞧姨娘说地。我猜这门亲事。夫人必是肯地。”

刘妈大腿一拍。“还是四娘聪明。那李家是做海上生意地。自然胆子大了些。但胜在家中有钱。听说陪嫁足有十万贯。还不算城外地田产屋业。而且她几个兄弟全都买了官做。这样好地亲事。哪里去寻了来。夫人自然是应允地。连下定地日子都选下了。”

陈姨娘叹道:“也不知耀弘喜不喜这样地小娘子…”

“姨娘糊涂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只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有三哥说话地份?”小圆眼角扫到刘妈脸色微变。忙打断陈姨娘地话。又转头吩咐道:“亏得刘妈妈费力打听到这些。让我们也欢喜得很。采莲。拿上等赏钱来。”

刘妈口中推辞:“自家人要什么赏钱”。脚下却不沾地地跟了采莲出去。

小圆见刘妈出了院子,便坐到陈姨娘身旁撞了撞她的胳膊,笑道:“姨娘,我还从不知道你这样关心三哥。”

陈姨娘握了她的手,道:“姨娘只是见了你三哥这样,想起自己的过往罢了。如今耀弘越过了大少爷,是夫人的眼中钉呢,刚才幸亏你机灵,要是那话传到夫人耳里,怕是要给他添烦恼。”

其实方才小圆不过是为了不给三哥添麻烦才说得那样的话,此时也跟陈姨娘先前一样忧虑起来,担心那两人过不到一处去。

陈姨娘只得又反过来劝她看开:“四娘,与你一样嫁给青梅竹马的能有几人,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三哥也并没有哪里委屈了去。”

小圆心中叹息了一声,将“自由恋爱”几个字重新埋起,强撑起笑容同陈姨娘一道去备耀弘婚礼的贺仪。

陈姨娘本觉得她们现在就备贺仪过早了些,没想到姜夫人急着想要那注丰厚的陪嫁,竟将定、聘、财三礼一次并行,月底就让耀弘去李家迎娶新妇了。

迎亲那天,小圆怕姜夫人见着陈姨娘又想出花样来,便留了陈姨娘在家,自己独身往府里去。

她到姜夫人面前打过照面,就溜到耀弘院中,本想趁着迎亲队伍还未回转,瞧一瞧新房,没想到却在房门口碰见了他。

“三哥,你未去亲迎?”虽说如今亲迎之礼松弛,但小圆还是有些惊讶。

何耀弘满不在乎地摆手道:“已遣了媒氏(媒婆)去了。”

小圆见他一副轻松模样,自己反倒莫名沉重起来,张口半日只讲出一句:“新嫂嫂是李家五娘子罢,听闻是个能干人,夫人必喜爱她的。”

何耀弘扯着嘴角笑了一笑,只说前头有客要招待,转身往院外去了。

小圆没了瞧新房的心思,又听见外头隐约有乐声传来,想来是新妇迎回,开始拦门了,她忙带了丫头往中门去——要是新妇坐虚帐时姜夫人不见她帮着招呼女氏亲家,又要多话了。

其实因耀弘高中进士及第,来帮忙的何家亲戚颇多,根本轮不到小圆插手,她正不想与李家人打交道,乐得自在。

待伎乐花烛引了耀弘入新房,看热闹的人争着去扯门楣上横挂的彩帛,采莲也推小圆上去抢,小圆却把头轻摇,到酒席上略坐了坐就辞了回去。

陈姨娘见小圆回来,拉着她问:“四娘,可瞧见李家的嫁妆了,说来姨娘听听,看给你备的还差些什么。”

小圆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躺倒在榻上,叹道:“我哪有心思去瞧嫁妆,三哥一脸的不在乎,一点新郎倌的样子也无,夫人倒是忙着看嫁妆,根本没怎么露面,还不知李家人心里怎么想呢。”

陈姨娘听她如此说,也担忧起来:“李家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只望你三哥还如以前一般讲规矩,以礼待妻。”

不料,她二人的担忧还未等到小两口回门就变成了事实——姜夫人占了新妇的嫁妆去给大少爷加官通路子,李五娘一状告到了何氏族里。

陈姨娘听刘妈唾沫横飞讲了一通,却很是不解:“李五娘要么去官衙里告,要么回娘家去让爹娘做主,怎么告到何氏族里去了,难道何族长会不偏着姜夫人?”

刘妈乐道:“可不是呢,这位三夫人到底年轻了些。”

小圆暗自摇头,遣了刘妈去厨下吃酒,对陈姨娘道:“我看李五娘必是已将族里打点好了,夫人此回要吃大亏。”

陈姨娘这才回过味来,惊道:“媳妇的嫁妆可比不得儿子的家当,若族里不偏心,姜夫人这官司就算上官衙都是输。”

小圆巴不得姜夫人吃个亏才好,却是放心不下三哥,便央了陈姨娘要去瞧瞧。

陈姨娘却劝她道:“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又没有闹到官衙去,理他们作甚?”

小圆想想是这个理,若她们不是想顾着脸面,李五娘早就直接上官衙了。

她这里刚把心放下,第二天何耀弘却使了人来捎话:“若你三嫂要来与你合做生意,你切莫看我面子。”

小圆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心中略想了一想又明白过来:“敢情三嫂不是心疼嫁妆,是借机要分我铺子的股份?”

果然,何耀弘的人前脚才走,姜夫人就亲自登门,亲亲热热坐到小圆身旁,道:“四娘,你三哥才授了官,却无差遣,顶什么用?不如分些股份与他,拿钱走走门路,得了实权大家都有益处。”

哪有登门求人却不先拜访正主儿的?小圆毫不客气答道:“夫人此事找错了人,那些铺子都是在我姨娘名下呢。”

姜夫人修养功夫不到家,当场就变了脸色:“实话与你讲吧,你三嫂的陪嫁已让我拿去替你大哥重新买官了,若你不分些股份与她,她便要一状告到官衙。你马上就要出阁的人了,娘家闹出这样的事体来你到了夫家也无光彩,孰轻孰重你自个儿想清楚。”

小圆暗自冷笑,李五娘还指着沾何家的光呢,这个官司她万万是不敢往官衙里送的,不过是个噱头罢了;但此回却得想个法子堵了他们的嘴,省得他们成天惦记自己这两个店。”

第十六章让你们吃暗亏

小圆将李五娘想要股份的事与陈姨娘讲了,道:“姨娘,我铺子开的太快,已碍了一些人的眼了,不如散去罢,省得徒添烦恼。”

陈姨娘很是舍不得,拿着账本看了又看,道:“真要每房都分几股?姜夫人不是说只有你三嫂要么?”

小圆笑道:“姨娘,钱财乃是身外物,咱们为何要分股份,不就图个清静么,照我说,直接把铺子都分与他们。”

陈姨娘以为小圆讲的是真话,吃了一惊:“四娘,都给了他们我们靠什么过活?”

小圆捂嘴一笑:“此时讲了却就不灵了,姨娘且看好戏。”

因那两个铺子都是挂在陈姨娘名下,第二日小圆就叫了牙郎来,请陈姨娘将店转给了府里众人。

府里听说了此消息,除了何耀弘外都惊喜若狂,何耀齐身为长子,代表全家来领了契纸回去,头一件事就是研究如何分股份,每间铺子的股分作十份,三兄弟每人三分,还剩的一股为了安抚李五娘,分给了三房。

何家老大得了李五娘的十万嫁妆,对如此分法自是无话讲,但何老二却是一丝好处也无,自然是不依,几房人闹哄哄争了足足三、四天,等到他们想起去街上收铺子,才发现小圆给他们的真是“铺子”,不但管事伙计厨娘全无,连印了商标的铜牌盒子包装纸都不见踪影。

几兄弟见了此情景,何老二头一个发难:“我们几个从未做过生意也还罢了,弟媳不是出身经商世家么,怎么也犯如此大错?”

何老大紧随其后:“亏得我们还多分了一股给她,不如拿出来交与娘亲还好了。”

兄弟三个只有何老大是姜夫人亲生,股份交与她和交给何老大有什么分别,何老二生怕又吃了亏,马上与老大争辩起来。

何耀弘本就偷偷使人去小圆家还过股份。是小圆死命劝他留下地。此时他见了空荡荡地铺子。一颗悬着地心方才放下。脸上竟不知不觉露出笑来。

老大老二见他发笑。齐声问道:“老三。你才中了进士及第地人。难不成有什么好主意?”

李五娘好容易得了个佳婿。岂能容人羞辱了去。她几步从后头赶来。嗤道:“多大点子事。就叫几位大少爷慌成这样。没有管事难道我们自己不会雇?没有了商标难道咱们自己不会照着画?”

何老大何老二受人挤兑却毫不生气。双双袖着手笑嘻嘻地望何耀弘。

果然何耀弘死盯着李五娘沾了几点泥地裙摆看了几眼。涨红了脸吼道:“你盖头都不戴就提着裙子往街上来。有无想过我地脸面?”

说完不等李五娘分辨。将她塞进轿子就催轿夫回家。

李五娘挨了心上人的骂,躲在房内痛哭了一场,再出来时还是干练的模样,从娘家调来几个得力的管事,每间铺子分了一个;又请了临安最出名的铁匠,照着小圆以前包装盒子上的商标打了一批金的出来。

等她踌躇满志重新开张了铺子,却头一天就有衙役找上门来:“这些商标除了陈家铺子,旁人不许用。”

李五娘在娘家时就帮着打点生意,自然晓得这其中的门道,当即就悄悄打听陈家向官府孝敬了多少钱。但她却不知小圆孝敬官府倒是其次,主要是每个月都有铺子的分红送到各位官差家中,因此那衙役哪里肯说。待到拆了铺子门口的铜牌,他才看在钱的份上提了一句:“陈家铺子重新开张了,这些商标你如何能再用?”

李五娘先是吃惊,随后气结,她一门心思要算计小圆,怎料到反被小圆耍?

更要命的却还在后头,她在店内坐了不到半日,来回话的管事络绎不绝,蛋糕铺子的管事抱怨:“会做新样式蛋糕的厨娘全被陈家带走,哪里去再寻了来?”棉铺的管事抱怨:“没有药棉的配方,光个棉花包谁家自己不会做?”

李五娘越听越恼火,顾不了会遭何耀弘责骂,直奔陈家要找小圆问个清楚。小圆见了她倒是客客气气,亲手执了契纸与她瞧:“三嫂嫂请看,这些厨娘并伙计都是与陈家签了死契的,眼见我姨娘就要招夫婿自立门户,抢自个儿生母家人的事我怎做得出来?”

小圆一口一个陈家,李五娘想问问她家为何又开新铺子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她突然想起往族里送过的那些钱,马上又动身去找族长,让他务必替自己作主。

何家族长想起早上小圆刚送来的修葺祠堂的钱,心里掂量了一番,对李五娘板起了脸:“那是陈家的铺子,不是四娘的铺子,她好心帮衬你们,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贪心到如此地步。”

李五娘又气了个仰倒,她料想此时就算回家也不过又被何家兄弟嗤笑,于是直接上轿往娘家去了。

晚间何家不见新妇回来,忙使人去铺子里看,铺子里却是空荡无人,还是旁边店里的伙计告知了详情。姜夫人听得回报,气道:“铺子里用的全是她娘家的人,出了这种事连个回来报信的都无。”说完又赶何耀弘去小圆家质问,何耀弘哪里肯去,借口要去问差遣,走到朋友家宿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姜夫人到底还是找上了陈家,不料却在厅中“巧遇”了何氏族长,族长自然是明里暗里将她狠骂一通。等到她回家,全族人都知晓她们白捡了几个铺子却怪人家不陪送伙计。随后几日何家兄弟走在街上总有人指指点点,他们回家哪有不抱怨的,怄得姜夫人病倒在床上。

小圆送出去的几家铺子成了空壳,她的新铺子却又热热闹闹做起了生意。陈姨娘细细翻过账本,一脸的满足:“还是老管事老伙计,商标也是原先的,不过将铺子挪了个位置罢了。”

小圆则感叹:“我倒要感谢三嫂,若不是她,我哪里想得到平日里还要把族长哄好?”

二人说着说着相视而笑,阿绣从窗外瞧见,大声道:“四娘好手段,总算出了一口气。”

陈姨娘先嗔道:“你双身子的人,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怎地又自己跑了来。”

阿绣笑嘻嘻地看着小圆,道:“哪里是我有事,分明是我家程少爷有事,放心不下咱们四娘,我只得来跑一趟好为主子解忧。”

小圆忙拉了她坐下,笑道:“这丫头如今竟伶牙俐齿了起来。”

阿绣也不分辨,只道:“我们少爷怕四娘受了委屈,想提前来催妆呢。”

小圆立时羞红了脸,陈姨娘急道:“胡闹,成亲前三日才能催妆,这种规矩岂能乱来,虽他一片好心,也莫让我闺女受人耻笑。”

第十七章成年

陈姨娘是关心则乱,直到满屋子丫头都在冲她笑才明白过来,这不过是阿绣故意编来打趣小圆,程慕天是个最守规矩的人,怎会做出如此事体来。她板起脸想斥阿绣几句,可还是撑不住也笑起来:“明儿是寒食,就留在这里过吧。”

阿绣记挂着程福,又赶着回去给程慕天报小圆的消息,哪里肯留,陈姨娘只得放她去了。

因寒食节厨房要禁火三天,所有吃食都得在头一天的“炊熟日”备好,陈姨娘便起身到厨下看着厨娘们做枣糕,捏成燕子形状用柳枝儿串了,遍插在门楣上。

小圆带着丫头们站在门下瞧了一回,道:“听说风干的子推燕若能放到明年,还有治口疮的功效呢。”

小丫头们都问这枣糕燕为何要叫子推燕,小圆便将晋文公放火欲催介子推出山,未曾想好心办坏事,反而烧死了子推的故事讲了一遍。丫头们个个听得唏嘘不已,有个小丫头却道:“我看那晋文公倒跟姜夫人似的,说不定就是想害子推,偏还要寻出好借口来。”

小圆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你颇有些阿绣的风采。”

陈姨娘端了稠饧出来给小圆尝味道,问:“四娘,明儿你及笄,可是要去府里?”

小圆摇头道:“族长念我出钱修葺了祠堂,让他夫人亲自给我插簪呢。”

陈姨娘喜上眉梢,“那感情好,族里能让族长夫人亲自主持及笄礼的可没几个。”

第二天,姜夫人特意派人来接小圆回府行及笄礼,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她当着来观礼的几个亲戚很是下不来台,气道:“我好心好意去接她回来及笄,她却只顾着去巴结族长夫人。”

一个老婶子很是看不过眼,拖长了尾音叫道:“罢哟,你也不过是与新进门的三媳妇过不去,又想拉拢闺女。”

众亲戚纷纷来劝姜夫人:“族长夫人与她及笄也是你这一房地荣耀。该高兴才是。”

“荣耀什么?”姜夫人桌子一拍。“你们都道是我不厚道欺负庶出地女儿。也不看看我讲地话她哪一样听了?叫她替她大哥买官她只出五百文;我替她姨娘寻地一门好亲也叫她设计搅黄了。她地心眼子多着呢。装着可怜罢了。”

老婶子讥讽道:“四娘把陈家地铺子都送与了你们。你还想怎样?”

不提铺子还好。姜夫人一口气立时堵在了胸口。偏生又不好辩解。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圆那边刚挽起头发。就听得姜夫人晕倒。她可不愿在族人面前落下口实。匆忙上了轿子直奔府里。

她到门口时。正巧遇见李五娘下轿。原来上回姜夫人病倒李五娘没赶上。这回一听说姜夫人又病了。立马从娘家赶了回来准备主持大局。

小圆上前行过礼,也不多言语,进去瞧了瞧姜夫人,见她还昏睡着,就准备去寻何耀弘说说话,下人们却告诉她三少爷出去为差遣通路子了。

小圆回家后向陈姨娘讲了府中情形,陈姨娘笑道:“李五娘对你三哥倒是没话说,为了他的差遣竟变卖了一块随嫁田。”

小圆低头看着指甲,“若不给三哥弄个差遣,她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瞧着罢,日子在后头呢,夫人与李五娘都不是省油的灯,且看她们斗。”

陈姨娘想到她们相斗自己和小圆就能过过清静日子,脸上不知不觉就浮上了笑容来:“有个厨娘是京都(开封)迁来的,昨日蒸了好些腊肉呢,我让人端来给你尝尝。”

说完欢欢喜喜拉了小圆上桌,吩咐丫头们上菜,鱼鹅肉、蒸糯米、冻姜豆,还有鸭蛋、荐饼、茸母糕,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等出了寒食清明,程耀弘的差遣也定了下来,立时启程往任上去了,姜夫人见李五娘没了夫婿在身边,打定主意要立立婆婆的威严,但李五娘好容易掌了府中大权,又得科举出身做了官的夫婿撑着,哪有肯轻易让出来的,二人成天在家鸡犬不宁,闹个不休。

小圆听刘妈又一次讲过府里的故事,笑道:“刘妈妈,你以前可是从来不讲夫人的不是的。”

刘妈袖着钱左顾右盼:“哪里有不是,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小圆同陈姨娘俱笑起来,赏她厨下去吃酒。

笑过之后陈姨娘又劝小圆:“四娘,到底你出嫁时要从府里出门,还需时常去打个照面才好。”

小圆很是笃定,道:“姨娘莫急,不出三日夫人定会主动来寻我。”说完却又长叹:“如今府里是一摊子浑水,我实在不想去蹚,却又怕惹急了夫人,她到时不去替我铺房。”

果然才过了两天,姜夫人就寻上门来,先是夸小圆得了族长夫人亲自插簪,为本房争了光;又赞她空铺子送的好,杀了李五娘的威风,有话没话讲了一箩筐。

小圆只是微笑不语,陈姨娘沉不住气问道:“四娘成亲时还得劳烦夫人去铺房呀?”

姜夫人就等有人接话,忙道:“这是我份内的事,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府里如今是老三媳妇掌家呢,只怕到时办得不妥当。”

陈姨娘张了张口,却不知劝她什么好,只得拿眼看小圆。